《康熙成长记》笑点烟波

25、深宫变故

　　坐在御辇上往看选大殿去的一路上，玄烨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毕竟，他刚刚做的事，可以说是已经与纳兰决裂了，而对于纳兰容若这个自己前世的偶像，玄烨一直以来都是抱着一种喜欢、亲近的感觉，纳兰可以说是玄烨如今在这个陌生的清朝可以找到的与前世生活唯一的一点联系了，玄烨一直在努力的去接近他，而接近纳兰的感觉也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仍然是前世那个狂热迷恋纳兰，却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的普通宅女，而不是如今这个不但面临着权臣逼迫，身上还背负着这个国家亿万人生死荣辱的皇帝，这也是他用来缓解对自己现在这个皇帝身份的恐慌和压力的办法。
　　现在连逃避的办法也被自己亲手打破了，玄烨有些颓丧的闭上眼，倚在了靠背上，但随即又挺直了身子，也再度睁开了眼。【玄烨，你要有点骨气，这世上谁离了谁就过不了了？没穿越之前你还很硬气，现在成了皇帝反而变软弱了？你现在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心中想的该是国家社稷，而不是儿女私情！这世上只有别人求你去爱他们的份，早晚也会有他来求你的一天！】玄烨在御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随行的宫女太监和一众侍卫们，嘴角泛出一丝自嘲的笑，眼神却在慢慢变冷。
　　到了看选的大殿，玄烨意外的发现上午时脸色难看的皇后已经早早的到了，此时不但神色平静，眉眼间还隐隐的泛着一丝欢悦之色，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那种哀怨中透着悲伤的感觉，而是变的温柔深情。对此，玄烨心里有些诧异，但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纳兰的事对他的打击还在，他现在已经不想去关心感情的问题了，而是准备全心全意的为了夺回皇权而努力。
　　下午的看选依旧乏善可陈，但是玄烨认认真真的在秀女中挑了几个家世门第高，长辈又在朝中有实权的秀女。在被选中的秀女中，纳喇氏惠雅也在其中。玄烨对她也仔细观察了一下，但是却颇为失望，一个十三岁的未成年少女而已，虽然的确是眉目秀美，体态袅娜，气质也不错，但也远不像玄烨想象中那种貌比天仙，气质脱俗的样子，而且整个人也都还没长开。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纳兰喜欢的这位惠妃和玄烨理想中的落差太大，让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去关注她，只是多看了几眼就抛在脑后了。
　　选秀结束后，玄烨将几个或容貌出挑或家世高贵的秀女都封为了庶妃，然后就开始修补和皇后赫舍里氏之间因为他之前有意无意的冷落而变差的关系。虽然玄烨还是很少临幸皇后，但也经常去坤宁宫与赫舍里氏喝茶聊天培养感情，而非以前仅仅是只有祖宗家法规定的日子才应付差事一般的去见皇后。玄烨与皇后之间日渐融洽的关系让孝庄与索尼两人很是欣慰，加上可能选秀纳妃确实起了作用，索尼再次提起的玄烨亲政一事，很快就得到了朝臣们的支持，顺利通过了，虽然实权仍在鳌拜手中，可至少玄烨亲政的大义名分已经稳固下来了，所以玄烨也没有着急，只是默默的为自己积蓄实力，等待图穷匕见的那一刻。
　　两年的时光转眼即过，如今已经到了康熙六年，玄烨也已经十四岁了。这两年间，玄烨一直努力练习骑射武艺，这不但是他的兴趣，也是出于他对于之后擒鳌拜时可能会有意外的危险的隐约预感。而玄烨与纳兰之间的关系，自两年前的选秀事件之后也回到了正常的君臣关系，他待纳兰也已经和曹寅一视同仁了。
　　玄烨与朝臣们的联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交给纳兰来办，因为惠妃的原因，他当然也考虑过换人的问题，只是一来身边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人才虽然遍地都是，只是能让深宫里的皇帝见到，家世背景还能让人放心的人才这两年间玄烨还是没遇上，二来纳兰与那些倾向于玄烨的朝臣们打了多年的交道，突然换人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反而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再加上纳兰的性格还是让玄烨比较放心的，而且还有他那油滑的阿玛明珠看着他，同时联络朝臣们明珠也能帮上手，所以玄烨最终也还是没有让纳兰脱离圈子。至于为什么不让明珠接手，原因很简单，比起狡猾的明珠，玄烨还是觉得纳兰这个性情方正的老实人比较好对付。
　　原本玄烨是准备一直等到康熙八年再出手对付鳌拜的，但是一件事打破了因为索尼与玄烨联合而再次恢复平衡的朝中势力——索尼病了。
　　索尼的病情来势汹汹，没两天就已经起不了身了，玄烨虽然没法亲自去看他，但是据被派去探望的人回报说，光看样子，和临终弥留也差不太远了，连被派去问诊的太医也表示，索尼就算这次能撑过去，身体也彻底垮了，撑不了太久了。
　　玄烨还没有下定决心趁这个时候做些什么，鳌拜却已先行发难，趁着索尼重病，借口皇后赫舍里氏入宫多年还无所出，要把他的族侄女给拱上皇贵妃之位。
　　娶老婆你指手画脚，如今又这么干，下一步怕是打算逼朕离婚了吧。鳌拜来了这么一手，玄烨终于决定不再忍下去了，趁着索尼仍健在，还能发挥一下余热，提前发动准备了多年的擒鳌拜的计划。
　　对于九门提督吴六一玄烨多年之前就已经在努力攻克了，但是一直收效甚微，直到最近因为和越来越擅权跋扈的鳌拜发生了冲突，要被鳌拜撤换以副手取而代之，他才若有若无的通过纳兰向玄烨表达了投效之意。虽然之前他一直摇摆也和玄烨年纪太小情势不明有关，但也可见他至少忠心是在自保之下的，如果不是鳌拜那边已经确定了要舍弃他，玄烨也不敢保证他一定会投向自己。如今玄烨要擒鳌拜的第一步，就是先知会吴六一，解决了他那掣肘的副手，将整个京城的局势给控制住。
　　摊开纸，玄烨手中捏着笔却迟迟不落。虽然已经决定要发动计划了，但玄烨心里还是犹豫不决。和真正历史上玄烨擒鳌拜的康熙八年相比，如今的变数实在太多了，索尼未死，而玄烨的年纪也还是太小，再加上又提前激化了与鳌拜之间的矛盾，情势变得扑朔迷离，让玄烨也拿不准。
　　自己已经是个最大的变数了，真到了康熙八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是趁着还有优势赶快下手吧。玄烨一咬牙，手中的笔终于落在了纸上。
　　与此同时，正守在寝宫门外的方路儿却遇到了皇后赫舍里氏身边的大宫女连枝。连枝知道方路儿是玄烨身边得宠的宫女，一到寝宫门口就笑吟吟的道：“路儿方姑娘辛苦了。”
　　方路儿垂下头去，轻声道：“多谢姐姐，能伺候皇上是奴婢的福分。”
　　连枝笑道：“那也是路儿姑娘伶俐才得皇上的欢心啊。”说着，她口风一转道：“皇上在里面吗？皇后娘娘有喜了，娘娘差我给皇上报喜来了！”
　　方路儿猛的抬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口中怔怔道：“皇后娘娘有喜了？”
　　连枝正笑的合不拢嘴，一点也没注意到方路儿的神情，笑道：“可不是吗！娘娘宫里有个学了医术的老嬷嬷，给娘娘试脉试出来的，这不，让我立马就给皇上报喜来了。麻烦路儿姑娘给通报一下吧。”
　　方路儿再度深深垂下头去：“皇上正在里面忙要紧事，刚刚才说不准任何人打扰……”
　　连枝一脸失望：“这样啊，那皇后娘娘有喜了都不能通报？”她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方路儿头也不抬：“皇上是这么说的，路儿也不敢进去打扰，姐姐先回去吧，你放心，等会皇上忙完了路儿一定立刻给皇上通秉。”
　　“那也只能这样了。”连枝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时回头道：“路儿你可千万别忘了啊！”直到得到方路儿的肯定答复，她才转身走了。
　　连枝刚走，李德全就从里面出来了：“路儿姑娘，刚刚那是谁来了？”
　　方路儿垂下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连枝姐姐，来代娘娘传话，要皇上多穿些衣裳保重龙体。”
　　“这样啊。”李德全点点头，“皇后娘娘一向都是最关心咱们万岁爷的，你怎么不让她进去？”李德全有些疑惑的看向方路儿。
　　方路儿神情不变：“皇上刚刚不是说了让我们不要随便进去打扰吗？”
　　李德全笑道：“现在万岁爷在里面已经忙完了，你赶快进去通报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方路儿点点头，似是不经意的问：“李公公，你去哪？”
　　李德全目光一闪，回过头来笑道：“万岁爷交了点事让我去办，你别问了，快进去通报吧。”
　　方路儿进去的时候玄烨刚刚写完给吴六一的亲笔信，正在往信封里放。
　　方路儿看了一眼玄烨手中的信，垂下头轻声道：“皇上……”
　　玄烨手上收着信头也不抬：“说吧。”
　　方路儿道：“刚才皇后娘娘身边的连枝姑娘来过。”
　　玄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道：“哦？皇后有什么事？”
　　方路儿轻声答道：“连枝姑娘来代皇后娘娘传话，说让皇上多穿些衣裳，保重龙体。”
　　“朕知道了。”玄烨一边说一边将手上已经封好的信封夹进了书架上的《史记》中，随即对方路儿道：“路儿，朕去慈宁宫一趟，你在外面给朕守着，任何人也不准放进来！”说到最后一句，玄烨的声音陡然冷厉起来。
　　方路儿吓了一跳，立时跪了下来：“奴婢遵旨！”
　　玄烨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她身边出了寝宫。
　　到了慈宁宫中，玄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孝庄，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孝庄的强烈反对，在听说他已经把给吴六一的亲笔信都写好了之后，更是立时要他回去把信给销毁。玄烨自己原本就觉得时机不太成熟，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次来找孝庄除了通知她之外，也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现在见孝庄坚决反对，也就定下心来，决定再等等，于是立即就往寝宫赶。
　　到了寝宫，玄烨见方路儿竟然没有守在门口，心中一惊，立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匆匆的就往里走。
　　玄烨一脚踹开了关的紧紧的寝宫大门，却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顿时又惊又怒，一翻《史记》，那封给吴六一的亲笔信果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