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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天啊,真是奇迹,爱情让江老师重新坚强起来,全校师生都在心底默默感慨,包括刚听闻江斐往事的高一新生们。

      九月的第一个周六,是本市部分高中约定俗成的开放日,初中生可以随家长前往各所学校参观。

      开放日当天早晨,校管乐队要现场奏乐。由于算作大型课外活动,能写进申请国外名校的材料中,乐队成员们自然积极参加。

      身穿制服,成员们集合简单排练过一轮,奏响迎宾曲,迎接学生和家长。

      校外流动人员众多,为保护财产安全,开放的教室派学生志愿者留守,教师要求全员到校,办公室则由一名教师留守。

      下楼前,美术备课组长招招手:“江老师,我们下楼了。”

      见江斐戴着耳塞,对桌同事贴心关上窗,减轻能勾起他伤感情绪的乐声,双保险。

      走远,众人才有空隙讲话。

      没办法,江斐坚持要来,他们劝不走,备课组长叹口气,宽慰同事们:“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特别是咱们杨老师。”

      人总归要活下去,江斐能正常教学,他们平时多盯着点也无妨。

      坐在江斐对桌的杨明舒,是江斐大学同系的学姐,她见证了江斐和许蔓的爱情。听备课组长提到自己,她揉揉眉心,望向楼上办公室的方位:“幸好咱们在二楼。”

      幸好办公室在二楼,有安全窗,也有保安巡视,派出所还增派警力到校园警务室。

      长期封闭自我,今天要面对学生和家长,备课组长叮嘱道:“待会你上去看看,我有点不放心。”

      “行。”杨明舒答应道。

      人一多,原本周六空荡荡的校园,被欢快的空气所填满,当中不乏家长鸡娃的语录。

      而江斐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倚在椅子靠背,目光投向办公室门口,没任何的波动。失焦,他眼前景物模糊成色块,缓慢凝结,又晕开。

      在他笔下,色彩从鲜活到死寂,只一个电话的时间。它短到,和他从天堂跌入地狱一样,是世界上最短的死刑,最长的凌迟。

      音符也从美妙旋律,变作吵闹的噪声。

      那天管乐队排练,江斐悄悄去听,气流从管乐器中吹出,掀起剧烈的风暴,顷刻就将他击倒。

      它裹挟着尖锐的叫嚣,一刻不停袭击他,剥离他的皮肤,只留冰冷骨骼与残余血肉。

      她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夺走她,完整的他也不复存在。

      结局是江斐落荒而逃,摔倒在走廊,学生们放下乐器跑出教室,将他扶起,他又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狼狈。

      没关系,反正人人都知道,他还有什么可掩饰的。

      要是评选气氛最轻松的办公室,那非音体美组莫属。体育组办公室走简约风格,音乐组办公室贴满音乐家和流行巨星的海报,CD架上摆有各流派的专辑,美术组办公室挂着老师们的画作,有师生做的手工,还陈列着超轻黏土的小型手办。

      美术组办公室堪称学生们的快乐星球,开放日中人气也极高,江斐静默翻阅他画给许蔓的画集,没过太久,就有家长带孩子前来。

      “江老师?”学生志愿者走得近些,再唤江斐。

      余光见有学生,江斐摘掉耳塞站起:“你好。”

      路遇几位家长闲聊,杨明舒向办公室走去,顺便编好生理期不适的理由。刚踏上台阶,二楼传来喧哗声,听声源像音体美组那边,她连跨数级,匆匆赶到。

      保安已进到办公室里,隔开江斐和女孩家长。志愿者拉着女孩后退,本能挡在女孩身前,见杨明舒来,见到救星般急切道:“杨老师!”

      志愿者声音发颤,手也在抖,为了稳住女孩强装镇定,而女孩大约初一的年纪,茫然地抿抿唇,丝毫不知自己嘴唇正泛白。

      两名保安想稳住江斐,他却没被制住,额头青筋暴起,清瘦面容呈现最狰狞的幅度。他近乎癫狂,嗓子也破了音,朝女孩家长嘶吼:“我有妻子!我有妻子你看不到吗!你他妈是不是瞎!”

      他左手竭力想伸出,杨明舒猜,他是想给大家看那枚婚戒。

      听到的不止她,别的老师稍后会到,杨明舒带两人先走,心理师来接替她之后,她才拉志愿者到空置的房间,低声问:“刚才怎么回事?”

      志愿者接近成年,她迅速调整好情绪,有条理地描述道:“我接待的是小姨带孩子,我陪孩子去上厕所,回来听江老师特生气朝那位女士喊。”

      寥寥几语,杨明舒推导出事件全程。

      家长年轻,江斐长得又好,对方想认识江斐,就问江斐是否单身,谁知触了他的逆鳞。

      大学同专业,工作后在同所学校任教,杨明舒与江斐许蔓夫妇的交际圈大部分重合。她听说,许蔓去世后,不少人想给江斐介绍续弦。

      大概不堪其扰,江斐对那些人逐渐暴躁,更别说他认为的“想当他续弦的”,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他思维的运转已然扭曲,谁劝他,他都听不进,不会信。

      手搭在学生后颈,杨明舒柔声安抚了会,带她同去向校领导汇报情况。

      开放日结束后,学校新建了没江斐的教师群,发布处理结果——

      校方与学生及家长达成和解,加之家长们离事发地点较远,声音由乐队奏乐声掩盖,此事并未造成扩大影响,故而冷处理。

      冷处理,意味明面上没动向,该办的会私下办,比如让老师们看紧江斐,让在场的志愿者别外传。

      所以志愿者本人憋了许久,只说给了朋友中口风最紧的,她刚出国留学的学姐沈作安。

      音体美组的老师们还担心,冷处理会让江斐更无所忌惮,但一连几天,观察到他精神稳定,大家绷紧的弦渐渐松了。

      学校新来了一批实习生,杨明舒刚带实习生上一节课,就被气了个够呛。

      下课,杨明舒拧着当事男生的耳朵,一路拧回办公室,半路从体育办公室拎了根棒球棍。

      “谁允许你叠这玩意儿的?给陈老师道歉!”她怒极,手心的纸团重重拍在桌上,“你是学生,不是流氓!”

      上课随便折的纸jb,被巡堂的实习老师抓现行,又惨遭杨老师揪耳朵,男生丢脸之余,脸红到耳根。

      他梗着脖子硬犟:“我没耍流氓,自己叠着玩的,她非要看的!”

      想喝口茶润润嗓子,杨明舒刚拧开保温杯,气没上去,顿时猛烈地咳嗽,茶水洒在没盖保护盖的ipad上。

      “老师,你别生气。”实习生抚着杨明舒的背,找纸抽帮擦ipad,没找到。

      江斐没在办公室,桌上有纸抽,男生忙去帮杨明舒拿,不慎碰到桌面立起的东西。

      东西落地,听声是木制品,男生以为是木雕,怕它摔出裂纹,他扯纸给实习老师,蹲下去捡木雕。

      他拿的背面,男生看背面没裂,翻过“木雕”正面检视。

      不是木雕,是——

      牌位,江老师的妻子,许老师的牌位。

      男生浑身一激灵,拿起的牌位掉回地上,巨大的未知力量压迫他,他径直跪倒在地。

      他错了,如果他肯乖乖承认错误,杨老师就不会气到咳嗽,水就不会洒,他也就不会因为拿纸,冲撞了故去之人。

      弄掉牌位,是最大的不尊重,最深处的恐惧支配他,男生本想诚心道歉谢罪,却如中了邪般望向办公室门口。

      江斐就站在那里,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他全身静止,只余面部肌肉不受控制抽动。

      对于江老师,饶是男生颇为自恋,也要服气地说,这位江老师着实清朗俊逸,有种独特的忧郁艺术气息。

      但此刻,他仿佛在看一幅恶鬼图,江斐为众鬼之首,要替许老师来索他的命。

      办妥手续,远在英国的沈作安预备享受她的gap year,微信语音,她向学妹透底:“我弄完了,教师节我想回学校看老师。”

      好一会,学妹才开口:“学姐,你还是别了。”

      “怎么说?”沈作安追问道,“学校出事了吗?”

      “算是,也……不太算。”电话那头似在犹豫,呼吸都慢了下来,“江老师……江老师他疯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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