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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入世 ...

  •   又过了半个月,师叔说我差不多可以了,便计划带我离开这山谷。

      我不知道有什么要计划的,师叔便说,“我得出去弄两匹马,还有御寒衣物,你是在这里呆久了不知道外面,现在正是下雪的时候,就这样穿出去,你想冻死啊。”

      我便一愣,是么。

      师叔弹了弹我的额头,只带上一件厚袍子就朝谷外去。我坐在树顶上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树林,然后渐渐地,夜色降下来,山谷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呆的位置高了,才发现有沁凉的夜风吹过谷里的半空。天上的星星也特别亮一些,因为冬日里的空气比别的时候清澈许多的缘故。

      啊,是冬天了呀。

      师叔一走就是很久。

      我独自呆在这里,虽然气候适宜因此过的还不错,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说都寂寞了一点。

      我还没有细雪那样能独自居住许多年的功力。

      这天午后。大约是午后,天空中堆满了铅色的云层,偶尔才有白光漏下来,我想我判断的并不能说很准。午后,我吃的有点饱,遛食的时候走的路就比平常远了点,一直走到山谷边缘的树林那里。

      师叔那天就是钻进林子里离开的。我站在那里,打量着看不见的足迹。

      想了想师叔之前的叮咛,似乎并没有说不要离开这里之类的话,这么说的话,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呢。他去了那么久也没有回来,大约是外面有什么变故,或者他在路上碰到了哪位小姐,说不定还上演了一出英雄美人的好戏。想想他平时跳脱的样子,大约现在是把我忘了吧。

      这么一想我便从山谷里出来,心里一边想着外面到底多冷呢,一边想着把师叔绊住的原因到底会是什么。

      穿过树林之后是一块山壁,在它脚下有个开凿出来的洞,有动物走过的痕迹。我便走进去,一段时间之后又有稀疏的光投下来,外面还是树林。

      我叹了口气。

      穿越树林并不是什么轻松地事情。

      想了想,我窜上山壁,反向一蹬,跃到树冠上面,抓住一条软枝晃两晃,借力飞出去,落到另一棵树顶上。以此前行。

      这次复生后,正如师叔所说,不要随便放弃自己。我想活的更开心一点。就像这个山谷,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地方,无谓外界,自成天地。即使是温泉山,也没有这样能影响周生生物系统的吧。

      在这个世界里,有我们家这一群无法科学解释的家伙存在,又有刚才那个山谷的存在,那么又怎知,世上会不会有其他不可思议的东西呢。

      我还没有见过的那些多新奇的玩意儿,我还想见一见,至于,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吧。

      滕然,沣王的脸从我面前闪过。

      我吓了一跳,一个迟疑就从树上掉了下来,噼里啪啦滚落,被一把剑顶住,停下来。

      我被摔得晕头晕脑,动一下就疼,便团在地上低低地呻吟。

      持剑者并不动容,他冷声问,“谁?”

      声音清冷之极。

      但是仔细一想,其实是温和低沉的,清冷的,是语气,或者说,是他的性格。

      我抬头,看见他皱眉看着我这里,身形紧绷,能够随时发难而起。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人他,看不见。

      于是我出声示意我只是个小孩,“呜……”,小孩碰到这种情况的话,应该被吓哭比较正常吧。

      果然他收起剑,蹲下来摸住我的头,蹭了蹭,然后下移,抓到我的胳膊,把我拎起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对这里根本不熟,乱说的话会被怀疑吧,这人眼盲,戒备又重,会不会一个不爽就把我卡嚓。。。

      于是我一边努力思考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哭音。但这人没有等我回答他,放了我便自顾离去,嘴里嘀咕着,“这里怎么还会有小孩出没,莫不是又走岔了……”

      ……

      我理了理衣服,正要上树,那人又转回来找我,我坐在树桠上看着他,顺手揪了个果子握在手里。

      他站在地上静了一会儿,转身,仰起脸,对着我这边说,“小孩儿,这里是沧澜山的地界了么?”

      什么沧澜山?我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幸运的是,我不用回答他了。

      树林里响起梭梭的声音,那是因为有人在极快地穿越灌木从。树下那人显然也听到了,他脸色一变,急速后退闪进树林深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便独自坐在那里,听着远远过来的那一队人。

      很快,那些人就来到了我下面,在之前那人站着的地方搜寻痕迹。我没发出声音,看着他们忙碌。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服饰,裁剪简洁利落,却仍然留有半幅衣摆,袖口,腰封,长靴,都窄紧宽厚,随着他们的动作,纯黑的衣料上露出起起伏伏的花纹,应该是用黑色的线绣上去,用针脚走向来控制光线反折,以凸显纹饰。

      在井泉那里的时候,我经常看到这种装饰的衣服。

      我曾说,这属于低调的骚包。

      井泉也笑,道,这不是那些士子说了嘛,穿金戴银太庸俗。

      我便笑了一下。

      立刻下面就有人发现了我,一个离我角度最好的人抬手发出一颗黑丸,直朝我门面而来。风声呼啸尖利,我顿觉鼻子发酸,为免被打到,连忙后仰摔下地。

      不过半盏茶,落地两次,我疼得没法呼吸,任由黑衣人过来,拎起我。

      “老大,是个孩子。”

      我被拎到老大面前。

      被称作老大的人扳过我的脸看了看,说,“小孩,你怎么在这里?”

      被问第二次了。

      我仍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老大也没有等我回答的耐性,自己动手捉住我的腕子摸摸捏捏,半晌说,“先带上。”

      一直拎着我的人得令,便把我举高,扛到肩上。

      我被他肩膀一顶,差点一口酸水吐出来。

      队伍又继续搜寻。

      真难受,我戳戳身下的人,他发出一声“嗯?”我便说,“叔叔,我好难受。”

      队伍忽然绷了一下。

      接着有人闷声笑起来。

      “叔叔”托着我换个姿势,让我坐在他手臂上,我才看见他红红的脸。

      前面老大回头一笑,“清风,你已经可以当人叔叔了。”

      清风?我又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果然,还是个小孩,十八九的样子,现在正一脸窘迫。

      我又觉得不自在起来,他才是个小孩,估计抱着我不多时就会很累,“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于是队伍里爆出大笑。

      这时前面老大举手示意队伍停下。

      大家围拢过来,就地休息。

      我四处看了一下,到这里就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了,他们也是追不到所以才停的吧。

      那么说,刚才的那人就在这里了。

      老大对我招招手,我乖乖过去。他敲敲地面,我便在他身边坐下。

      他笑了了下,说,“小孩,你从哪里来这的?乖乖说实话,我们不为难你。”

      那么说,若你觉得我没说实话,就要为难我了吗?

      “我不记得路。”我确实不记得,出来的时候走的树顶,下面什么样完全不知道。又摔了两次,方向也早就弄乱了。

      老大面色不变,继续问,“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会儿。”

      “你的家在哪还知道吗?等下我们送你回去。”

      “我……”还要说不知道那就太假了。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

      老大见我一脸为难,也不逼我,转而抓起我的袖子看了看,笑道,“小孩,你偷东西啊。”

      我心下叹气。这衣服是师叔拿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至于里面有没有什么京城限量发售的那种,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多半是有的。

      也许,现在我身上穿的就是。

      老大话说到这里,看我还是支支吾吾,便不再对我露出笑脸,淡淡一挥手,“镇岳,看住她。”

      他身边的人应一声,抬手点了我的穴位。我浑身一僵,被他抱起来,放在曲起的手臂上。

      休息够了,这个队伍又重新出发。

      镇岳比清风年长许多的样子,步履也更稳重,肌肉很硬,行动间也没有颠簸,我感觉像是坐在石头堆里。

      嗯。我能感觉,刚才被点穴,我只僵了一小会儿,队伍行进半刻之后,我便恢复了,只是镇岳似乎不知道。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一直很凝重。

      队伍里其他人也不太开心的样子。

      大约是没有追到那个人吧。

      傍晚的时候我们出了林子。整个队伍从树木间隙里穿过,冲到一条静静的土路上。路边的草甸都被踩踏得乱七八糟。夕阳从另一边林子里射出来,一大片锐利的金色光线铺在我们脚下。

      我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光,下意识地往镇岳怀里缩进去。镇岳一愣,脚步慢了半拍。

      老大发现了他的异状,回头看见我,面色古怪,过来捏捏我的肩膀。我抱住镇岳的脖子,拿脸在他肩上蹭掉眼泪,抬头回视老大。

      “你……”老大眨了眨眼,又转头问镇岳,“你没点住她?”

      镇岳也眨眼,一脸不可置信。

      我看着他们俩对视,然后一同转过来看我,便说,“点住了,不过后来我自己松开了。”

      老大更吃惊,他挑眉,“很乖啊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是看着他。

      老大没在纠结这个问题,转身回到队伍前面,扬声说,“小孩,最好一直乖乖的,不要妄想能从我这里逃走。”

      我想说好。他又紧跟一句,“你能逃走吗?”

      这话真的有询问的意思在里头,我便认真评估这个队伍的实力,想了想说,“嗯……不知道。”

      整个队伍沉默了一瞬。

      老大回头看我一眼,大笑,“好狂妄的小家伙。”

      我不明白。

      没走多久,路边出现了一队骏马。走近了,我看见马身上都是同样低调骚包的暗纹,便明白这是他们留在这里的坐骑。

      大家有了代步在手,气氛悄然间上升了不少,这大概跟男人爱车一个道理,这里的人,大约是爱马。

      我仍然和镇岳同骑。

      夜幕降临之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小镇子。

      早先的时候,大家从马身上的包裹里抽出纯黑的斗篷披在身上,于是现在进镇,造成的视觉效果可想而知。

      路旁的窗户里露出很多人头探视,还有好奇的私语声。

      这支队伍显然习惯了如此被仰视,大家眉毛都没有动过,一脸冷峻地随着老大,在一家小客栈门前停住。

      整齐划一的马蹄踏下路面。

      那一瞬我都不由得心跳了一下。

      骑士们一掀斗篷,翻身下马。

      我坐在马背上有点凉飕飕的,这样彪悍的大马我之前都没有尝试过,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下去。

      脚边的镇岳抬手,我连忙扑进他怀里,重新坐到他的手臂上。

      闻得细微的震颤,似乎是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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