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不成钢》落叶纷飞时

11、囚笼狂欢

　　梁珂撇嘴，说道：“你爸他有点太……嗯，怎么说呢？就是热情的过了头，我觉得怪尴尬的。”
　　“热情？”回想今晚父亲的态度，顾茫也忍不住皱起眉，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大哥，今天这个反应确实有点反常。
　　但他并不打算在梁珂面前表现得的太明显，所以转移话题道：“大哥，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
　　梁珂有点迟疑，察言观色一番，才尽量不那么直白的说：“我可能不能再帮你提高你母亲的包容度了。”
　　顾茫微微偏头，眉轻轻挑起一些，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什么？”语气带笑“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梁珂敏锐的察觉出气氛不对，越发犹豫起来，试探道：“就是，我要走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可以另外找一个人来帮你吗？”
　　顾茫则完全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怀疑：“大哥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了？而且你突然离开，我也没法跟家里人交代呀！”一时间，他甚至在脑中为对方编造了好几种悲惨身世。
　　梁珂自然不知道他的脑补，一心只想走：“我要回家了！”说完这句他甚至开始有了底气，逐渐理直气壮起来“我在这边太久了，我要回家去了，我票都买好了，剩下的钱我就不要了，你可以雇其他人来干。”他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合理的。
　　顾茫更加不可思议：“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一直在干嘛呀？你一个流浪汉还有家吗？”说完心里有了更离奇的猜测，“还是说难道你已经结婚了？！然后为了赚钱出来要饭？”
　　梁珂无语的解释起来：“虽然我没结婚，但是我有爸妈呀！而且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得提前回去，不然到时候人太多了。”
　　顾茫：“……”一时间居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大哥，你们一家人还分地方要饭？而且开学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提前回去要学生的钱吗？啊？因为学生比较善良？”简直莫名其妙。
　　梁珂：“我不是要饭的，我要开学啦！我得回家上学去了！”梁珂心虚中透着激动。
　　顾茫眉头拧的跟麻绳似的：“大哥你在开玩笑？还是觉得钱太少想讲价？”顾茫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一方面觉得离谱，另一方面则是震惊，实在无法为梁珂所说的话找到合理的解释。
　　难道是他妈觉得他最近过得太清闲了，所以给他找点事干？顾茫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比较真实一点，他反而还能接受，不然他实在是想不通梁珂的突然变卦。
　　“大哥，我今天已经很烦了，您就别开玩笑了。”顾茫打算洗个手去书房工作。因为家里每个人都有工作，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家里也相应的有三个书房，两大一小，他要去自己的小书房冷静一下。
　　梁珂看他要走，着急的站起来，语速变快：“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我还有几天就要走了，你要是不快点儿找人代替我，等我走了就来不及了。”
　　顾茫偏过头思考了一下，他本不打算再去理会这个荒谬的故事，但是为了让梁珂死心，他还是转过身朝着梁珂走去，决定戳穿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大哥，我只想问你，你三十二岁读什么书？上什么学？博士吗？”语气虽然平静，但显然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梁珂也察觉到了，于是快速解释：“不是的，我没有三十二，那个说法不是为了气你父母嘛，我今年大三，你看我们学校的通知。”说着，他打开聊天记录，把屏幕给顾茫看。
　　顾茫扫了一眼，没细看，沉着气：“我要看你的学生证和身份证。”聊天记录可以造假，但是这两样东西短时间内可拿不出来。
　　梁珂马上去衣柜里翻自己的书包。
　　三分钟后……
　　顾茫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梁珂的身份证：“2000年1月18日！！！”然后震惊的看着梁珂，质问道：“你是00后？！还让我管你叫了这么久的大哥！！！！”
　　梁珂很心虚的辩解道：“那是你自己叫的好吧，而且你一开始还管我叫叔呢。”
　　顾茫闭着眼冷静片刻：“那你为什么假扮乞丐？”
　　梁珂冤枉道：“哪有呀，我没有故意假扮，是你自己自以为的好吗？”
　　顾茫神色崩溃的把头发往后抓：“你不也没否认吗？我给钱你也收了呀？！你衣服那么破，身上又那么……那样，不是乞丐是什么？”
　　梁珂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我三叔送我们老板来你们公司谈生意，顺便带我过来吃饭，我只是在你们公司门口等他而已。”
　　顾茫记起来，前段时间分公司的老总确实有过来商量新地皮的事：“那你也不可能顺便这么多天吧？”顾茫还是不愿意相信，依旧在寻找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第一天我三叔有事，叫我先回去了，第二天我们吃了饭，第三天就是我在偷懒。我不想干了，而且拿到你给的钱我确实马上就辞职了。”梁珂语气诚恳。
　　“不是，你大三为什么会有工作呀？”顾茫依旧激动。
　　梁珂解释道：“暑假工呀！我每年暑假都会过来，但是以前基本没来过市区，那几天只是凑巧而已。”
　　顾茫深吸口气，闭着眼不吭声了。
　　梁珂补充道：“而且那几天你们公司门口人来人往的，就只有你一个人给我丢了钱。”
　　顾茫又把眼睁开：“你的意思是怪我吗？”
　　梁珂陈述事实：“你们公司保安一眼就认出我是民工了，你爸你妈也不太相信我是乞丐，只有你深信不疑。”
　　顾茫：“……”
　　梁珂补刀：“而且我有安全帽呀，你就没怀疑一下吗？我之前还提醒过你呢。”
　　顾茫脑中开始回荡“要饭不是都得要一个装钱的碗吗？碗吗？吗？……”无力道：“你给我写的资料上生日可是12.1号，你怎么解释？
　　梁珂：“我还以为就只扮几次而已，很快就结束了，就想着编远一点就不用你操心着过了。”
　　顾茫：“那你那段童年的记忆也是瞎编的？”亏他还为嫌弃梁珂而反思了许久。
　　“也不全是吧，我家是农村的，几家的小朋友会互相去地里摘菜吃。”梁珂语气弱下来。
　　顾茫闭上眼，缓缓平复心绪，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个事，再睁眼时，脸上已经带着自然的微笑：“开学你就大四了对吧？”
　　“对。”
　　“怎么这么早开学？”
　　“要实习了，学校要提前安排实习单位。”
　　“嗯，你们学校可以自主实习吧！”顾茫拿出手机，准备给梁珂找个岗位。“你可以直接跟老师打电话，说在这边找到合适的工作了，但是不方便过去，麻烦他把要用的东西寄给你。”顾茫语气平和，“你是什么专业？”
　　“汉语语言文学，怎么了？你说的能行吗？而且我票都买好了。”梁珂不太情愿，不喜欢计划被打乱的感觉。
　　顾茫杜绝他想逃跑的念头：“肯定可以的，但是今天太晚了，你明天一早打好了，现在就把票退了吧。”
　　然后转过头看着梁珂的眼睛：“你要是敢跑……”然后露出了几近温柔的笑。
　　梁珂看着他渗人的表情打了个哆嗦，选择了妥协。
　　今天晚上，顾茫终于可以放心睡觉了，不用再绷紧神经胡思乱想了，也终于对梁珂的卫生状况放了心，所以就算梁珂今晚越界他也不会那么膈应了。
　　反倒是梁珂，辗转反侧到半夜，一会儿担心老师不同意，一会儿又担心顾茫以后故意报复他，到半夜两三点，才开始有了睡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蓄满泪水。擦擦眼，梁珂转过身，眼神不聚焦的盯着顾茫的背影发呆，酝酿睡意。
　　忽然，门锁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梁珂下意识以为进贼了，神经瞬间紧绷，汗毛都竖起来了，“吱~”一声，很轻，感觉来人动作十分小心，梁珂半眯起眼，透过睫毛，看着光透出来的地方，一个脑袋悄悄探出来，梁珂简直毛骨悚然，然后，长发轻轻掉进光里，梁珂楞了一下，门又被轻轻关合，透不出一丝光来。
　　梁珂这才想起顾茫说的，他妈妈有顾茫房间的钥匙。回想这几天，自己睡这么死，居然从来没发现半夜有人来过，梁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搓搓胳膊，梁珂转了个身，把自己缩起来，包着被子睡着了……
　　清晨，顾茫早起去跑步，梁珂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把手从空调被中抽出来，又睡了。
　　晨跑回来，顾茫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推门进去，母亲正在餐桌上吃早餐，看到他进来，把咖啡杯放下，嘱咐道：“快去洗个澡，然后叫小梁起来吃早餐。”
　　顾茫点点头，刚走到楼梯口又想起来：“对了，妈，刚刚是我爸出去了吗？”顾父很少这么早出门。
　　顾妈端着咖啡看报纸，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说：“说是有事，对了，我今天也约了客户，中午不回来，你带小梁出去转转，别整天憋在家里。”
　　顾茫点头：“好的，妈。”然后上楼去了。
　　……
　　中午十一点，顾母驱车离开。
　　顾茫站在卧室的窗户前，盯着母亲离开的方向，直到车子变成一个小点，彻底消失在弯道处。他转过身，迅速摇醒睡到现在的梁珂：“别睡了，快起来！”
　　梁珂熬到那么晚，根本起不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茫观察片刻，抽了两张纸巾，捏住梁珂的鼻子……
　　“唔！”梁珂手挥动着，打开面前作恶的手，清醒过来，皱着脸问：“干嘛！？”
　　顾茫：“出去玩，去不去？”
　　梁珂烦躁的躺回去：“不去，我要睡觉！”
　　十五分钟后……
　　穿戴整齐的梁珂出现在副驾驶，表情幽怨。
　　顾茫哼着歌，车子赶在高峰期前到达餐厅……
　　顾茫介绍道：“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梁珂：“请问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顾茫愉快道：“没有！”
　　梁珂没吃过西餐，当然也没来过西餐厅，只好观察顾茫的一举一动，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拿起刀叉，顾茫拿起手机拍了照，顺便发了朋友圈。当然，主要是给他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