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不成钢》落叶纷飞时

10、“良苦用心”

　　梁珂醒过来的时候，顾茫已经去上班了……
　　中午十二点，梁珂推开别墅大门，经过玄关处，整个客厅空无一人。梁珂暗自松了口气，陌生的环境以及与陌生人进行交流让他倍感压力，空荡荡的房间能让他自在一些。
　　背着书包穿过客厅，梁珂正要上楼，许久不见的顾伯父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像是等待良久：
　　“小梁？回来了！昨天玩的怎么样呀？”顾伯父爽朗的笑着，“玩的挺开心的吧！不然你们这两个小情侣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梁珂尴尬一笑，肚子适时发出抗议，他的脸瞬间红透了，这让他在尴尬中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擅长应付来自陌生人的调侃，面对调侃他做不到大方回应，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顾父快点消失，好让他结束这该死的尴尬与不自在。
　　顾伯父这时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到梁珂红透的脸颊，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显得莫名其妙又意味深长：“害什么羞呀，小梁？！年轻人谈恋爱嘛，就应该多和对象出去走走，增进一下感情，想当初我和你伯母就是这么过来的，谈恋爱就是要主动嘛，害羞可不行，小梁，你还得努力呀！”说完，感慨的拍拍梁珂的肩。
　　梁珂不知道怎么接话，面对顾伯父的教导只想原地消失，好在顾伯父不是非要他的回应。
　　顾伯父：“好了小梁，不逗你了，看到你们小情侣关系这么好呀，伯父我就放心了，伯父现在还有点事要去办，小梁你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打电话给小顾，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
　　粱珂连忙点头，只希望这人能快点儿走。
　　顾伯父看起来确实很忙，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梁珂重重松了口气，希望下次不要再一个人面对这些“长辈”，他真的应付不来。
　　缩在被子里，梁珂这才感觉回到了安全区，他觉得自己要好好缓一缓，才能缓解刚刚那段让人尴尬到头皮发麻的交流，虽然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但依旧感觉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只互相见过两三面，却可以对几乎陌生的人表现得如此熟稔，这让他很不适应。
　　他向来不喜欢自来熟的人，有时甚至会对过于热络的人感到些微的恐惧，闭上眼，他不禁有些后悔，接业务前应该先了解客户性格的，他以后绝对不能再和顾茫他爸独处了，再接触一次他就得马上原地爆炸。或者，要不今晚他问问顾茫，面对他爸的时候可以直接甩脸子离开吗
　　梁珂思索一阵，回忆起老师通知的返校日期，算算时间，还有十多天，这才放下心来。他上辈子奔波够了，这辈子想稳定一点，所以他打算在老家附近找个工作，安安稳稳的待到27岁，就从找实习单位开始好了。
　　据说人死后是没有死时的那段记忆的，因为死亡的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痛苦，所以灵魂会自动遗忘这种非人痛苦。梁珂不记得自己的上辈子已经突兀的结束，他还满怀希望的以为自己可以回去，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回到过去，也回到未来……
　　他觉得，既然到来是突如其来的，那么离开想必也是如此，他会在27岁的某个深夜或者清晨再次离开，一觉醒来，他还是原来那个开朗又自在的自己，而不是现在这个孤僻又社恐的梁珂。哪怕他并不那么确定自己一定会回去，但是他早在确定穿越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梁珂没注意到顾茫的早出晚归，因为这几天他都在全心全意的抢票，以及寻找家附近的实习单位。
　　顾妈观察着几人的一举一动，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日渐忙碌的顾茫以及终日心不在焉的梁珂，觉得要不了几天，顾茫就会因为受不了而来向她认输，然后从此又做回那个乖顺懂事的孩子……
　　梁珂已经好几没有见到顾茫了。虽然他们两人依旧每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二人就跟有时差似的，每天早上，顾茫起床的时候梁珂还在睡，晚上，梁珂已经熟睡了，顾茫才回来洗漱，二人之间的接触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刻意的分开了。
　　自从他把梁珂带回来之后，母亲就渐渐地退出了他的生活，不干涉的程度甚至称得上是不闻不问了，这一情况是前所未有的，让顾茫开心的同时又隐隐不安。
　　他这段时间都在悄无声息的拓展业务，他们最近看中了一家公司，打算投资，由于资金不够，二人打算卖掉一间生意不怎么好的餐厅，最近一直在忙着找合适的买家。
　　自从酒店那晚过后，顾茫对梁珂始终心有防备，再加上对梁珂卫生状况的担忧，所以某天清晨，顾茫照常起床，发现身上有点痒。
　　他马上就毛骨悚然的产生了不好的想法，但是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只是起了几个痘，他便没放在心上，谁想晚上的时候，这红色的疙瘩已经蔓延到了小臂，并且奇痒无比，顾茫不敢耽误，驱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这是由心理因素引起，建议他注意休息，不要紧张控制好心理，饮食清淡，多喝水，还开了口服和外敷的药膏。
　　周五，顾父难得回来吃饭，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饭，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种类齐全，梁珂吃的很舒服。
　　饭后，顾父叫顾茫去书房谈话，临走前，梁珂拉住了他的袖角，示意他快点回来，自己也有事要说。顾父看着二人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包容又善意的调笑：“怎么，你们两个小情侣分开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了？”梁珂恰到好处的红了脸，赶忙松开了顾茫的衣服，又欲盖弥彰的往后退了半步，二人拉开距离。
　　顾父笑着转身，摆摆手，爽快的说：“放心吧小梁，伯父争取速战速决，马上就把小顾还给你。”
　　梁珂觉得尴尬，抬眼去看顾茫的脸，此时顾茫的脸刚好隐在暗处，灯光将他的脸一分为二，倾斜着将眼眸没入暗处，又飞扬着露出他形状完美的两片唇瓣，上翘着好似再附和这笑声。
　　梁珂看不清也猜不透，莫名的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书房内，顾父坐在书架前的沙发上，顾茫则低垂这头站着，神色不明。
　　顾父翘着腿翻动书页，片刻，徐徐开口：“小顾呀，父亲还是以前的想法，希望你能快点结婚，安定下来，你都快二十五六了，比不得小时候了，况且你现在又每天和小梁住在一处，也是时候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顾茫垂着的脑袋轻轻抬了抬：“父亲，小珂他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看还是再等等……”
　　“等什么！我们顾家就没有这样办事的！你把人领回来，无名无分的，天天晚上睡一张床！你不觉得羞愧吗！”顾父好似难以启齿，强忍着才没将更难听的话甩出来。
　　顾茫错愕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抬高了声音：“爸！您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不堪入目吗！？”
　　顾父猛地将书甩在顾茫身上，气愤的站起来，高声训斥道：“不堪入目！你也知道不堪入目！瞧瞧你身上的痕迹！都是男人，你装什么装！”吼完，这才冷静下来，看着顾茫泛红的眼，别开了眼，好似愧疚，背过身去，恰好站在书架的阴影中，声音沉了下来：“爸爸也是为了你好，这传去叫别人怎么说？你就不能理解一下爸爸吗？”
　　顾茫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眼眸流露出震惊来：“爸，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
　　“老子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还想骗老子吗！？啊？！”顾父，转过头便是沉声质问，好似遇到了不知悔改的逆子。
　　顾茫呆愣的张着嘴，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百口莫辩。
　　顾妈适时敲响了书房的门，将父子二人从争吵中拉回来。温柔的声音从门口钻进来，顾母脸上挂着笑：“我刚给你们切了点儿水果，你们父子俩难得交心，我没打扰你们吧？”顾母一手握着门把，一手端着果盘，从光的那一面钻过来。
　　迎着光，看着顾茫泛红的眉眼，有些迷惑：“怎么了？怎么哭了？小顾？”
　　顾父也背对着光迎上去，接过了顾母手里的果盘，葡萄晶莹剔透，西瓜看起来也脆爽解渴：“刚刚训了他几句，没掌握好分寸，是我不对，有些心急了。”温声认错，顾父拍拍顾母的小臂，夫妻二人默契的眼神交流几句，顾父转过身，迎着光走过来。
　　顾妈跟在后面，露出半张笑脸：“好啦，父子二人还置什么气呢，小顾快别哭了，妈妈刚刚也给小梁送去了一盘，你快去尝尝，刚刚小梁不是还舍不得你呢么，快去吧，”顾妈笑着拍拍顾茫的肩膀，“一会儿小梁该着急了，去吧，昂。”
　　顾茫点点头，低着头走了。
　　缝隙里传来顾母的声音：“你呀，跟孩子吵什么呢，有话就……”
　　门被轻轻合起来，什么都听不到了……
　　推开另一扇门，梁珂正端着果盘吃叉苹果吃，听到顾茫进来，有些抱怨：“我说，你这个房间怎么连个桌子都没有，这么大个碗我端着多吃力呀？！”
　　顾茫忍不住纠正他：“大哥，那个叫果盘，不是碗。”
　　梁珂皱着眉一脸纠结：“那它到底是盘还是盆儿啊？”
　　顾茫：“……多吃点吧！大哥！”说完，钻进了卫生间。
　　用冷水洗了两把脸，顾茫抬头看看脖子，上面有一小块红肿，这几天按时抹药红痕已经快要消下去了，变得不太明显，勾起一侧唇角，顾茫苦涩的笑了笑，又缓缓回归平静，擦干水分。
　　出去的时候梁珂把果盘放在了床头柜上，正抱着垃圾桶盘坐在地毯上吃葡萄，脑袋一晃一晃的，从背影看心情应该很不错。
　　顾茫：“大哥，吃葡萄也那么开心嘛？”
　　梁珂微转过头，扫了顾茫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晃脑袋，说：“这葡萄可真甜！你快来尝尝。”
　　顾茫走过去，听话的拿起一颗放进嘴里，评价道：“确实很甜。”
　　“是吧！”梁珂打定主意离开，已经把这几天当做了最后的告别，行事愈发自在起来。
　　“对了，大哥，刚才你拉我衣服为什么脸红呀？害我爸误会。”顾茫仿佛不经意的提起，又捏了颗葡萄。
　　梁珂表情变化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嘴巴也不自觉地用力，看着好像吞了苍蝇一样，顾茫看着觉得神奇：“怎么了？大哥跟我爸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吗？”
　　梁珂表情难受的说：“我觉得你爸怪怪的。”
　　顾茫更神奇了，忍不住挑了一下眉，疑惑道：“嗯？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