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绯村暗月

9、Chapter 9 死神

　　“太迟了，现在都几点钟啦，你这不肖子！我们家不是规定每天晚餐时间是七点吗！”
　　迎接一护的除了游子温柔可亲的“欢迎回家”之外，还有老爸的咆哮加飞踢。
　　很不幸地，这次他没能反应过来，于是被老爸踩在了脚下。
　　“有哪个国家的家庭会规定一个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每天在七点以前就到家的？”
　　被老爸沉重的身体压在地下的一护怒吼回去。
　　“你少啰嗦，这是我们家铁的纪律，你敢破坏就只有遭受血的制裁！即使谈恋爱也不能例外！不对，就是因为你谈恋爱了所以更要早回家，不然改成六点好了……”
　　他悠闲自得地坐在儿子身上，托住下巴越想越得意，冷不防被抓到空隙的一护一脚踹飞。

　　“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晚饭都要凉了，”游子拿着盛饭的勺子无奈地说，“老爸，难得大哥交上一位那么优秀的女友，你就别太严厉了。”
　　“是啊，大哥与时人姐尚在热恋期中，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你叫大哥七点回家太残忍了，”夏梨帮腔完后递过饭碗，“游子，别理他们了，再来一碗。”
　　“我说儿子，”一护老爸的面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你有什么意见吗？”一护满脸青筋地说。
　　“哎，这个……我是说……啊，对了，人家那么漂亮，既温柔又可爱，你这小子迟早要被甩，最好早点死心！”
　　回答他的是一记干净利落的飞脚。

　　时人的确是完美的，不仅是空座一高全体男生憧憬的对象，同时是女生们的偶像，连自己的两个妹妹都很粘她，这样优秀的却她全心全意地喜欢着自己，而自己也深深恋慕着她。
　　“就知道你这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家伙听不进去！那么，享受老爸爱的规劝吧！”他使出一个十字固，反拧住一护的手，重重地坐在他身上。
　　愤怒至极的一护一把掀开他，大吼：“不玩了！我去睡觉了！”
　　游子焦急地叫道：“大哥！”
　　夏梨不满地说：“大哥走了，都怪你。时人姐那么好，为什么老爸你总喜欢和我们唱反调？难道患上了担心儿子被抢走的中年男人抑郁症？”
　　这位不良大叔抑郁地爬到老婆的海报上：“呜，老婆，儿子和女儿都对我好冷淡哦，他们完全不能体会我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父亲的关爱……”

　　真是够了，最近越来越频繁地看见灵体，麻烦事一大堆，尽管有时人的帮助却还是疲惫不堪，结果还要面对这样的老爸。
　　正烦着的他注意到房间里有只凤尾蝶，是哪里进来的？
　　然而随后，他就见到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女性，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她自称是“死神”。
　　原本他压根不会相信无法亲眼看见的东西，但“死神”这个名词，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说，因而对于死神的存在他勉强能接受，不过却很难相信所谓的死神居然是这种小豆丁。
　　“这是魂葬，将灵魂送入尸魂界的仪式。”
　　刀柄印上跟在一护身后的一个灵魂，它随即消失在光圈中。
　　看起来真的是有这么回事啊。
　　唔，一会煲电话粥时得告诉时人原来死神是这种穿着黑色和服的幽灵，原来死去的人会被送往的地方叫做尸魂界，听她说起来，貌似是个不错的地方，想必时人会与他一样欣慰的吧。

　　“喂，刚才我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什么，你竟然比我还先听到虚的声音？”
　　两人惊诧地对视后，一护跟着死神快步冲出房间，眼前出现的是让他的心脏痉挛成一团的场景：夏梨与父亲流血倒地的身影。
　　他按照夏梨的指示疯狂地飞奔到一楼，在坍塌的墙壁外，他看到了一个恶心的怪物，原来这就是虚！原来上次那个差点将他与时人吃掉的怪物就叫做虚！
　　而它此刻的手里捏着的是他的小妹妹！
　　死神冲上前砍中它的手臂，一护反应迅捷地接住游子，她微弱地叫了声“大哥”，除了脸上的擦痕外并未受到更多的伤害。

　　“能看见它们的人都是灵魂浓度极高的人，它们为了找到这种人而四处徘徊，我想它的目标应该是你！”
　　这么说，能看见它们的时人灵魂浓度也很高。而她就在一墙之隔的距离，她也是它们的猎物！
　　他最重要的一切：奄奄一息的父亲，受伤的游子和夏梨，还有随时可能被攻击的女友……
　　思及这些，一护一阵头脑发热。
　　已无法说是勇敢或是愚蠢，总之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大街正面对着虚大叫：“你不是想要得到我的灵魂吗？那来和我单挑啊，跟别人没有关系，有本事把我杀了就好了！”
　　然而他鲁莽的行为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连累死神为了救他身受重伤。
　　似乎一切都将结束了，家人的性命，死神的命，还有自己的……
　　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他想要得到力量！
　　那天就体会到自己的无能，这次则更加迫切地渴求得到保护一切的、符合他名字所蕴含的期望的力量。
　　“死神，把刀给我，你的提议我接受。”

　　“所以，一护就客串了一把死神？太危险了……”
　　第二天，时人惊讶地看到一护家墙上新出现的大洞。
　　尽管对同样来找他一起上学的水色的解释是“被卡车闯了进去”，但与时人独处时，一护和盘托出了昨天的奇遇。
　　自然的，时人又担心又后怕，紧张他的神情令他哑然失笑。
　　稍微收整了混乱的家之后两人出发上学，结果在第三节课才抵达教室，然而在教室里他遇见了一个非常出乎意料、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人。

　　“这位是新转学生朽木同学。”水色笑着介绍道。
　　废话，我昨天就知道她的名字了！
　　“哎，今年真是幸运啊，一个月前刚转来一位大美人，现在又转来一位小雏菊。”想都不用想，说出这种话的自然是浅野。
　　笨蛋，我想知道的是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室里啊！
　　“时，时人先生？”没想到见到两人，转学生也一脸惊诧，“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一护回头，看到的是一脸茫然的时人。
　　什么？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对一个理所应当出现在这里的人提出这种疑问？
　　一护觉得一阵荒谬，正当他准备拉转学生出去好好问个清楚时，她已二话不说，拉住时人就跑。
　　一路跑出教学楼后，她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恭敬地对时人鞠躬道：“大人，这么鲁莽真的很抱歉！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您也被分配到这个区域……”
　　“等一下，”一护打断她，“你以前就认识时人？为什么叫她‘先生’？时人以前是什么人？”
　　他问出了时人心底的疑惑。
　　对于这个女孩子她半点印象也没有，而她却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难道自己的过去终于能够……时人一阵兴奋，急不可耐地想听到她的回答。
　　保持着躬身的转学生惊讶地抬起头来，对一护说：“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和时人大人很熟的样子？你不知道吗，时人——”

　　“哎呀呀，朽木小姐，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啊。”
　　“叔叔？”
　　一个轻佻戏谑的男声与时人的惊呼同时响起。
　　“什么，您称呼他为‘叔叔’？”
　　紧接着，转学生也惊叫一声。
　　眼前是一个戴着条纹帽子，脚踏木屐，看不清楚容颜的可疑男子，按气质他很容易被归为怪大叔之流，这个就是时人的叔叔？转学生连他也认识？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护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时人，没什么事啦，你好好上课去吧。”男子轻松地说，瘦削的下巴上的胡子茬随着他嘴的张合显得尤为突出。
　　“可是浦原先生……”转学生焦急地欲说什么。
　　“关于黑崎君代理死神的事，就由我来说明吧。这不关时人的事。”他轻松地语气里饱含着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另外朽木小姐，关于售后服务问题我还有些重要事项需要和你交代。单——独——交代哦。”
　　事关自己的过去，就必须隐瞒得如此这般滴水不漏吗？
　　眼看就要知晓的往事，却在无比接近的紧要关头被扼断了希望，时人心里涌上一阵愤懑。
　　“不。请您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她少有地展现出强硬的一面。

　　被称为浦原的男子一副为难的模样，压了压帽子后他解释道由于一护夺走了朽木全部的死神力量，导致她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一护现在必须代替她行使死神的职责，即对普通灵魂进行魂葬，以及消灭这片区域内的虚。
　　这么困难的事情……一护与时人对视了一眼。
　　时人眼里盛满了担忧，几乎要溢出来，然而她抿紧了嘴，什么也没说。
　　这令一护的内心一阵柔软：“我明白了，与昨天那种怪物战斗就好了吧？既然我有了死神的力量，消灭它们是不在话下的吧。”
　　“别太天真，”浦原的语气阴沉下来，“你这种半吊子最好赶紧作好觉悟，死神可不是说当就能当的。”
　　朽木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来，上面显示着虚出现的时间与地点。
　　“正好，现在就去试试看你能否有资格代理死神的职务吧！”
　　这么说着，他戴上一副古怪的手套猛推了下一护，然后不可思议地，身穿黑色和服的一护的灵魂从他身体里脱离出来。

　　面对黑衣的一护，时人如同被重重地击中一般瞬间石化，无法言语，动弹不得。
　　“朽木小姐，带黑崎先生去完成任务吧，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相信你能很好地指点黑崎先生。”浦原貌似心情很好地张合着嘴，轻快地指示到。
　　闻言，朽木点点头，带上仍处于茫然中的一护，一同前往虚出现的地点。
　　边跑两人边担心地回望，直到校园中的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看到很怀念的东西了？”
　　无比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让人烦躁的感觉丝毫未变。
　　丝毫未变？和什么时候相比？那是何时的记忆？
　　啊，无论那烦躁感也好，一护那个样子也好，明明存储在很久以前的记忆中。
　　可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自己就见过这幅打扮的一护了？
　　为什么一看到他的身影，整个心脏仿佛被揪起来然后又狠狠地碾碎似的。
　　美好到让人流泪，怀念到让人感伤，痛苦到让人崩溃。

　　“喂，你没事吧？能看到你这种反应还真是不虚此行啊，过去可从来没机会见呢——”
　　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突然极近地贴着耳垂响起。
　　她心神一凝，闭眼道：“您到底是谁，请不要如此戏弄于我。”
　　什么叔叔，车祸，根本是骗人的吧，即使不知实情是怎样，但至少能分辨事实不是这样。
　　“哎哟哟，小时人，这么绝情地否定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很伤人的。”
　　他忽地眼睛一眯，凌厉的视线令她即使闭着眼也感觉到一阵刺痛。
　　“还是说，你终于厌倦了这虚伪的生活，想撕破宁和的伪装看清其下的真实？”
　　诱惑人心的语气，将她期待已久的东西挂在她眼前，给她一种唾手可得的错觉。
　　时人猛地睁眼，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睛。
　　“怎么样，继续过仅有表相但轻松愉快的虚构人生，还是回归你应有的、不那么愉快的人生之轨呢？温情提示是：路，只能选择一条哦。”
　　他夸张地咧着嘴，明明是带着微笑轻松地说着，语气里饱含的阴森与意味深长却令人不寒而栗。
　　混蛋！将最渴望的东西放在她眼前，却让她感知到诱饵之下危险的陷阱，这算什么啊！
　　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吗？
　　时人觉得内心被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呵呵，到底要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选择哦，小——时——人。”
　　最后，他以近似情人间的耳语亲昵地对她低喃。
　　她被刺痛一般，心底一颤。
　　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结果，谜团越来越大，愈演愈烈。
　　原本以为简单而单纯的事情，越往里发掘就觉得越复杂，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最可怕的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眼睁睁地旁观着自己的生活失去控制。

　　待到朽木与一护回转，扑面而来的便是两人间诡异的气氛。
　　“时人，你没事吧？可恶，你这大叔欺负她了吗？”
　　无论何时都精神饱满、生机勃勃的一护，她的守护神。
　　时人眼里盈满了泪水，令她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残像，但那已足够。
　　温柔的笑容，阳光般的气息，让人觉得坚实可靠的胸膛。
　　属于她的安息之地。
　　她不堪重负地投入他的怀抱，纤细的胳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大力紧紧抱住他。
　　啊，他的手多么温暖，他全身上下都是暖的，这种熟悉的感觉，无比心安。
　　即使是建筑于虚构之上的人生也好，只要有他在，自己总归还有生存之所。

　　“咳，朽木小姐，看起来我们应该知趣地速速离开，少打扰人家热情奔放的真情流露。”
　　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番后，浦原敏捷流畅地转身径自离开校园，远去的脚步轻快地像在空中滑行一般。
　　最后看了眼相拥的两人后，朽木也回首快步跟上。

　　“时人，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她用力摇摇头，说：“代理死神的事，还顺利吗。”
　　“嗯。作为死神必须对所有灵魂一视同仁，要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尽力去拯救每个灵魂。”这是叫做朽木的死神刚刚教会他的。
　　然而她的脸色瞬时变得煞白，他话落的片刻间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不要！”时人几近疯狂地叫到，泪水汹涌地流出，“请不要……不要怀着死去的觉悟！”
　　听见“牺牲”二字的刹那，她眼前竟然浮现出他濒死的脸。
　　血流满面，却还是温柔地注视着她。
　　只是那双她无比爱慕的眼睛里，生机在逐渐消逝，黯淡。
　　啊，为什么这幅仅仅是某种可能性的画面会如此清晰？
　　对它的恐惧，比身处于最浓厚的、永远的黑夜还要更加更加的绝望，简直不像只是恐惧，而是一道埋葬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不可触及的伤痕。

　　除了大声嚎哭，大口喘气，她再没有任何余力。
　　时人从未如此失态过，不，简直是歇斯底里，这让一护惊愕无措。
　　半晌，他露出无奈的神情，尽量轻松地安抚她：“放心吧，难得地获得了力量，我没有那么容易就挂掉的。”
　　然而她已泣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间中夹杂着突发地哽噎：“求……求求你……请……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他怜惜地看着她，大手在她的脑袋上摩挲，“我保证，绝对不会离开你。无论何时我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请一定，一定保护好你自己……”
　　“是的，放心吧，我不是还有你保护着的吗。”

　　最后两人紧紧地拥抱，他手心的温暖、他的话语、他的怀抱，无不给予她莫大的力量。
　　心底的不安虽未消减，但至少情绪平静下来了。
　　“时人，你不阻止我兼职这份危险的职业吗？”
　　“不，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请放手去做吧。”

　　任什么也不能阻止男孩子对于力量的渴望，而这个人又是最善良、最热忱的黑崎一护，成为人类的守护者几乎是他注定要走上的道路。

　　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虽然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是至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即使不能保护你不受损伤，至少你的心是放在我的胸腔内被好好照管起来的，当你疲惫、难过、不安时，请在我这里好好歇息，这是我仅能为你所做的。

　　两人对视的交缠目光中都充斥着觉悟，彼此间的了然、承诺，混合着爱意，久久地在他们之间传递、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