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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49 蝴蝶效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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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枫步法严格说来并非创新,仅是一种完善瞬步的实用技巧。君临,浮影,空蝉,断界——配合四枫流白打,堪称天衣无缝。”
时人双手沿鞘两端滑至中心,猛地并合后右肘前送,欺身的同时左掌推刀错开僵持点,肘与刀穿过圆环直捣他心口,他紧急回撤的手掌勉强托住她的刀柄,但胸口却被她的手肘狠狠击中。
“哼……我看也不过尔尔……比得上我们的响转吗!”
接连两次偷袭铩羽,诺伊特拉立时决定放弃这一回合。
他双手握住细长的刀柄猛地回拖,勾上她颈脖的巨环迫使她止住攻势;环刃划过和泉的刀鞘,嚓出“嘶啦”的火星,收刀在手时他顺势跳开,退后,短暂的对峙。
歪着脑袋,诺伊特拉用环刃挠挠头,上唇遮不住的龅牙狰狞地突出。
“资料上看,你是个对待敌人懒得费半点口舌的冷酷女人。怎么今天……很有聊兴嘛。”
“啊,我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后续部队。”耸耸肩,她笑道。
你在听吧蓝染,那么听好,静灵廷的计划是大肆进攻虚圈。
增援部队数目为一,实质上的先遣部队……也只我一人。
“很可惜,想见增援的同伴,你机会不大……”低冷而不屑的声音犹如淤塞的深渊,不带一丝感情,“若是你懂得低调,不碍别人的眼……也许还能活久一点。但你实在太嚣张,太找死……”
紫色的眼眸中透出冰冷刺骨的寒光,“看到你这种女人让人非常的……焦躁,真是一刻也按耐不住……将你从这世上抹杀的冲动……”
“达成共识了嘛,”纤柔的手臂捋了捋长发,“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把你们统统摧毁,一个不剩。”下一秒,状似柔弱的手臂已举剑袭来,像是挟着千钧之力。
“这就是传说中最悲天悯人的四枫院……”挥动与身等高的大刀迎上,破面细瘦的胳膊也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虽然早已了解人类皆伪善,但你的恶劣程度……还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你死我活的场合谁有资格怜悯谁?”时人左手执柄举于额前,右手虎口大张,两指按上刀尖,用和泉架住企图将她脑袋劈成两半的大刀,
“要是不尽全力……岂不是对你们的严重侮辱!”
长身玉立,轻松的姿态,抬眼,星眸中却是如铁精光。
俯首盯着她,高大的破面突然仰头大笑,笑声狂躁如同惊天霹雳,充满野气,而又过度炽灼。
“说得好!非常好!既然这样……不必客气,来,誓死一战吧!”
“客气?”柔美绝伦的唇边绽放同样快意的大笑,
“说笑!难得来到别人的地方,总算不必缩手缩脚,能够大肆的……”
地面上,一护正专心对付多鲁多尼而无暇抬眼。
因此他错过了绝少能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出现的……与当初的一角如出一辙的,令他心寒的战斗疯子所特有的笑容。
“……尽情破坏,摧毁,毫无保留的厮杀,我期待已久!”
诺伊特拉尖细的圆锥头上,大嘴几乎咧到耳边,“很好!这样说来,我若不尽全力,似乎说不过去……”
她的轻松姿态真是非常、非常的碍眼。
确实是个强悍的对手。若是自己再做无谓的试探,这样下去……有牙密的先例在前。
于是高瘦的身躯陡然膨胀、变形,长臂更加延伸,斩魄刀也在变化,与此同时他灵压暴涨——
“祈祷吧,圣哭螳螂!”沙哑的大喝,蕴藏着无限可能的爆发力,好似喷薄激发的熔岩。
椭长的头顶长出不对称的新月状长角,自六臂的指尖各长出一柄螳螂臂型的镰刀。
破面高扬着头,气势阴寒,眼神凶恶,强悍的气息像是让他周身的空气都在“咝咝”沸腾、涌动。
“女人,他们都说你是最强的?”比之先前,他的眼神更加危险,“狗屁!我才是最强!”
仿佛独狼般孤傲,仿佛毒虫般凶悍;牢牢锁定住她的紫色眼眸带着某种爬虫类的特质。
那是种咬住对手就绝不松口,即使耗尽生命也定当,将对手拖入同样的无尽深渊的执着。
反正世间一切,终将化为灰烬!
即使被熊熊的地狱业火炙烤他也绝不会舍弃缠斗,在被焚烧殆尽前他绝对会留下这双紫眸,不看着对手的灰烬先一步消散,他绝不会断气。
“这就是‘归刃’状态吗……”拼速度她怕过谁!即使六条手臂呼啸着轮舞她也足以应付,甚至还有余力,用兴味的声音,来掩饰掠过下方战场的眼角余光。
戏耍似的捉弄着恋次与露琪亚,萨尔阿波罗抬头冲两人一笑。
手一抖,腕上血痕骤现的同时她背脊上“唰”地布满冷汗,精致的脸却不露端倪。
“我问下,那位粉色头发的绅士……也是十刃?”
“绅士?”砍中时人后诺伊特拉的攻势更盛,手臂自后背抡圆,被惯性加势的镰刀狠狠砍上她刀身。她身体后仰,双掌合拢,刀脊高高举过头顶,全力架住他这一击,如弓般紧绷的高大身躯不断向下方压迫,而她绷紧的腰与腿微微颤抖。
僵持中,将这词回味许久后诺伊特拉频频眨眼,“哈哈……难道说注视总是相互的吗?整个虚圈对你第二执着的就是那家伙了——萨尔阿波罗,第八十刃。”
狠狠踢上他刀锋后时人顺势侧身,左背抵住和泉硬挨下他一刀,这才从即将溃败的僵持中脱身。
她双手握紧刀柄,骨节暴出的手背苍白一片,受伤的左肩不可抑制的轻颤。
“第八吗,这么说来这里你最强。看来……我抽到了上上签!”
尽管狼狈,气势却未有丝毫衰减。
八卦癖好没能得到满足,诺伊特拉不爽地呲牙,长腿猛地蹬地,挥舞着镰刀冲上来。
“结束了,死神!”
哼,要是你问问我对你第一位执着的是谁……兴许还会让你多活几句话的时间!
面对来袭黑影,柔韧的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顺势倒踢,足尖举重若轻地拨开新月形的凛冽刃锋,她倒挂在空中,掌间风索柱地,借力侧身滑入六把刀之间的狭窄缝隙。
后腰不可避免地多了道血痕,与此同时银光闪动的长刀重重砍在他第六、七根肋骨间。
尽管砍中了要害,然而……“锵锵”金石之声。
“……四枫院,你该知道我们的外部皮肤具有灵压的硬度吧……”
“被称为钢皮是吧。”一击无效,她立时反手斩上他颈间,然而圆形照临状的衣领之下,细颈上半点痕迹未露。
“无用,无用……”镰刃挥带,在她臂弯画下三道深痕,“我的钢皮……恰是历代十刃中硬度最高的啊!”愉悦大张的嘴中,占满整舌的“五”字光泽闪动。
“我是最强的十刃,更是……你的下下签!!”
“……逆次元刃!”
极近处的大气剧烈收缩,像是六扇长有无数倒勾的厚钢板自六和八荒向他挤压过来。
窒息,且避无可避。
时人的至强一击是将作用范围内的一切归于虚空,但更适合作远距离攻击,用于接近战时就会是这种结果——
“都说过无用了,”诺伊特拉伸出长舌,在浑身血迹中随意捡了处地方舔舔,“四枫院,我承认你有强悍的物理攻击,虽然怀着不惜自毁也要灭敌的觉悟,只可惜……”
如同双刃剑。刀锋伸向敌人,另侧亦刺入己身,是以为逆刃。
滴滴答答,血珠在时人脚边汇聚成涓涓细流,血雾罩上的灰色眼瞳中,遍布诺伊特拉的周身伤痕在慢慢收敛,愈合,乃至消失……殆尽。
“我的钢皮不但最坚硬……而且有自我愈合的能力!!而你……人类的脆弱身体再怎样武装,也无法和我们相提并论;还有,你的攻击也无法突破我的防御!怎么样,遇上克星了吧,哈哈哈!”
确实。对于自己而言,整个虚圈中,他最为棘手。
虽身躯庞大却移动迅疾,虽细瘦却力道十足,虽自视甚高却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这倒不成问题,拼速度、力量、谋略,自己统统胜他一筹,只是他天赋的神通恰好令自己无可奈何。
尽管陷入苦斗,但时人的心神,其实紧紧牵系在另一头。
“再来,在我还没死前,我不会让你通过!”
多鲁多尼又一次爬起来,冲转身的一护砍去。
渗血的眼角掠过丝丝悲怆。
一护,怜悯敌人是不行的。
要像恶鬼一样强悍,像恶鬼一样凶狠,要变得冷酷无情,否则就无法前进。
“女人,你在看哪里?!”真让人不悦!
“啊,分神了,真不好意思。”并不是对你的侮辱,诺伊特拉。
作为统领的大脑自然会并行运转,若不足以同时处理多件任务,谈何掌控全局。
“真是……碍眼之至!带着你的傲慢,死吧!”
金属与金属的刺耳摩擦,时人反手持刀抵在额头,右脚后撤半步,勉力支撑才不至仰倒,然而一旦高大的洛伊特拉全力压下,这个危险的平衡一触即塌。
“我很好奇,”这种不利局势下她的声音仍然沉稳平静,“洛伊特拉,你对我很是了解……虚圈的情报系统,工作可真细致呀。”
“喔对了,你是静灵廷的情报头子,会好奇也是理所当然……”
胜券在握,于是他开始尽情享受凌虐强者的快感。
吊着五分力维系僵持,诺伊特拉愉快地咂嘴。
“都说过了你太招摇……像你这种人,无时无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而我们这里,不但有能够传播影像的绿眸,还有能够传播感情的……同伴,更有……”
那一刹那,她周身突现身体不受自控的恐怖感觉。
“能够探知你的感官的存在啊!!”
双膝软倒,瞪圆的灰眸中写满无从掩饰的惊惧,时人被虚圈科学家的一口整齐白牙晃了眼睛。
这时一护总算结束战斗,大吼着冲向萨尔阿波罗。
“恋次,你没事吧?!”一护将犹如困兽,却死死护住露琪亚的恋次挡在身后。
探知感官?那一刻,自己确实被操纵了……时人面色铁灰,上下两名十刃于是大笑出声。
“四枫院时人,这是对你的尊敬!久违的再度合作,联手对付一介雌性……你该感到荣幸!!”
联手?原来虚圈的家伙们……也有同伴意识吗。
边勉强抵挡诺伊特拉旋舞的六只镰刀,时人的眼神不断瞟向下方。
不能再拖延,一护对上的家伙……非常棘手,而现在的一护还太天真,这会害死他。
为天真所付出的代价,那些深埋于心的伤痛,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把天真留下,变成恶鬼,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大概是一种成长,但有她在旁,他不需要经由伤痛来成长。
他无须如她一般抛却信念,他无须尝尽无奈再抛却纯真。责任有她一力承担,他的真挚,他的热忱,他金光流动的内心,她想要好好守护。
她就是为此才化身恶鬼。
投身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不惧伤痛,罔顾性命,粉碎、扫清前方一切敌人。
如果不能守护他,那么她做的一切都将失却意义。
“我注意到,你对性别一说很是在意……”撑刀站起,“诺伊特拉,这就是你战斗的理由?”
眼前的女人分明奄奄一息,脸上却丝毫不见陷入绝境的黯沉,这令洛伊特拉迷惑地眨动眼睛。
又在推延时间,是在等待增援吧。伸长的利爪化为尖刀,愉快的戳向时人。
“死吧!”暴戾的灵压令他的黑色发丝剧烈涌动,他兴高采烈的飞身扑上。
“锵”,反手挡住,握刀的手臂因已使力至极而泛出青紫,碰撞之下她被远远弹飞,白影“呯”地砸进坚实的岩壁。
诺伊特拉慢慢逼近咳血的时人,但是并没急着进攻。
“战斗的理由?开玩笑……只有你们死神才会执着于那种东西。”
难得她破天荒和敌人聊天,他很乐意成为最后与她对话的对象。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都太过无聊,难得能说说话的乌尔奇奥拉,也是一板一眼无趣之至。
对于强悍又上道的对手,他向来很有好感,而这女人比那人所描述的,还要更加有趣。
杀了她的感觉……肯定会很棒吧!
“喔?果然如此。”时人右手撑墙,低垂着头,“在你的刀剑中,我感觉不到一星半点战斗的意义。你甚至不是在享受或者追求战斗,你只是……被动的‘面对’着‘蓝染大人’给你安排的战斗罢了。”
两人的目光突然齐齐指向下方,在同一个焦点上汇聚的两道视线,涵义相去甚远。
——躲在一护身后的妮露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灵压剧烈起伏。
“啧,不悦……”在时人探究的眼神下,诺伊特拉收回视线,低沉的嗓音如同刀刃划过锦帛,吐息间似有裂空之声,
“四枫院时人,别用你的满腔大义来硬套我们。我们这种存在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意义,不论蓝染这个人存在或者不存在都不会改变事实。”
他似乎非常了解她,而经由战斗,她同样逐渐走进他的世界。
这个独狼般孤绝的对手……他当真以为嘴上的言语就能一锤定音的……禁锢住自己的思想?
“……在争斗中不断感知己身的存在,累积至今的全部意识——你的无数次战斗、无数句话语、脑中闪现出的无数个念头所指向的最终成果——你自己本身,名为洛伊特拉之人,岂不就是你存在于此的意义吗。”
纤细却坚定得宛若亘古的手指所指向的圆盘头破面,瞪圆了仅剩的独眼。
“你该不会……”愕然过后,浑厚的嗓音沉淀得愈发深郁,“是想给虚寻找一个存在的理由吧?”
她哪来闲心操心别人?洛伊特拉被她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激起了些许不安。
可她根本毫无凭依啊……现在,她确已被自己逼入绝境!
“存在理由?那种东西,你们需要别人替你们找吗。”
他的笃定却在触及她的视线时荡然无存。
分明是平静的态度,却因言辞的犀利,挟上无以伦比的气势。
于是惊惧与镇定的角色,不知不觉中掉了个个。
“你与我究竟有什么区别,洛伊特拉?环境不同?立场不同?可笑。远在我们都是人类时,也都各不相同。那究竟是什么让虚与死神的道路产生分歧?保护人类和消灭人类?可告诉我,洛伊特拉,你对消灭人类……有兴趣吗?”
时人步步紧逼,洛伊特拉下意识节节后退,
“在你们破除掉自己的欲望、进化出人的姿态、人的内心、人的种种良善与卑劣还有软弱——之后,你们接下来想做点什么?吃掉人类的灵魂以填补空虚的欲望?或者如你一般……”
“咚”的一声,魁梧的后背竟然撞上岩壁。
“自认为存在毫无理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追求着某人能在战斗中杀死你,好给你毫无意义的生活划上一个句点,对吗。”
“洛伊特拉大人!”眼见他居然陷入被动,亚麻色短发的破面少年提刀砍向时人;她肩膀微耸,无形的风盾轻松将他反弹出数米之外。
她微侧首,撑地跳起的俊美少年右眼戴着黑色眼罩,露出的单只栗色眼珠正一转不转,盯着被她仅凭气势给迫入壁角的洛伊特拉。
“戴斯拉,你给我滚远点!”微微沙哑的嗓音,像久经磨砺的锦帛撕裂时发出的脆然声响。
自己秀逗了吗!洛伊特拉这才醒悟,被她的言语动摇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就算被你说中了吧……”眼神凶悍,“可那又怎样??原因根本没意义!我一直以来就这样活着,从此以后也只会这样生存下去!”
闪电划过。
无论是戴斯拉还是诺伊特拉本人,都未及反应过来的——一股无形的恐怖劲力迎头袭来,圆盘头破面裸露的胸脯受到重重一击,高瘦的身体竟嵌入岩壁深达数米。
“呸!”诺伊特拉狼狈地破出岩壁,剧烈的振荡沿墙蔓延,接连带起大地的晃动,
“卑鄙!看你一副正气凌然的嘴脸,居然会偷袭……哼,真不愧是死神的统领!”
春樱般饱满的红唇弯成新月,“卑鄙?你不也相当能欣赏出其不意的战斗艺术吗。”
“……四枫院时人,你向来只在有绝对把握时给人致死一击,” 他按住断了一半肋骨的胸间,单膝跪地,手撑长镰,“那么……刚才那就是你的最后绝招?”
压缩大气至极限而生的风刃,那人的情报准确无误。可如果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们的情报搜集工作,请允许我再次表示敬意……”缓慢而清晰的掌声,“而你们的情报,我也搜集得差不多了。”
现在看去,眼前的女人原本苍白的脸上血色盈动,黯淡的灰眸里收敛着精光。
心脏“突”地一跳,浓浓的不祥,发自本能。
“难道说你……”话音未落,他突然全明白了,这个该死的狡猾女人!
“风缚——”
已高高扬起的六只手臂一滞之下,再不能移动分毫,斩不断,挣不脱,甚至连看也看不到的空气绳索,他丝毫奈何不得……
“飒漠风破!”
前所未有的震耳轰鸣令一护等人暂停战斗,抬头望去。
高空之上,洛伊特拉像是被拴在无形刑台之中,周身此起彼伏的爆炸过后他重重跌落地面,被扯成片片碎布的白色制服缓缓而落如同凋零的花朵,满天的白瓣之中,黑色眼罩孤零地掉落。
“你的钢皮确实让我无可奈何,”站在伏于地面的洛伊特拉手边,时人眼神平静,“还好你毕竟是血肉之躯……若你的内脏也有表皮那般的硬度,那倒真有点棘手了。”
“……我,”尽管只剩半边的两只手臂,可尖利的手指揽上了刀柄,“我是最强的十刃!”
他说的非常正确,只在有绝对把握时她才会出手,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于是,当她分析完毕敌人的信息……一旦出手,必然剑指胜利。
以前从未有对手在她掀开底牌——在受此一招后还不断气。
然而眼前的破面正顽强站起,身体残破,腿脚不稳,散乱发的长发遮眼,胸膛剧烈起伏;虽如此勉强,却像是憎恶着地面一样,好似即使耗尽最后一口气,他也要站立着死去。
时人心生敬意。
瞟了眼不远处,第八十刃的对手中加进了一名出乎意料的人物——觉醒后的妮莉艾露——前第三十刃。局势已倒向一护这边,所以悬在她心上的利刃稍稍松开了压迫。
现在,她有时间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诺伊特拉,为什么?执着于最强我能够理解,可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最强建立在消弭其他一切存在之上?”
“……共存只分你死我活,虚圈就是这样的地方。”
总算站定的他回头冲进入归刃状态、徒劳地攻击时人的从属官大吼:“滚开,戴斯拉!你很想我打破你的头?”
然后,边拖着长长的大刀冲上前他边高喊,沉郁的声音因夹杂着过重吐息,凝厚的振动仿佛是发自胸腔深处,沙哑,压抑……遮掩不住随时可能如火山般爆发的危机感,
“人类不是常说‘弱肉强食’吗?在虚圈,这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现实!弱者是食物,强者则背负着弱者的生命继续生存,直至……成为另一人的养料为止!”
“……原来如此。”
虚圈的残酷生存哲学,她终于懂了。
回光返照似的周旋,几个回合后诺伊特拉终于只能屈身站立。
一脚踢开自己的从属官后,紫色的眼眸死死盯住转身欲走的时人。
“你要去哪里?……杀了我!”
四枫院,你从不怜悯敌人,你该知道战败的丧家之犬没资格活下去。
“你不是问,为什么我执着于战斗?告诉你吧,因为我想死。我想被砍,然后在倒地之前就断气,这是我最期待的死法。”
四枫院,这场毫无保留的死斗,痛快之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认可你的强悍,能死在更强的人手中是我的期望,这一点你必然能够成全,因为你自己……也是如此期望的吧!!
驻足。她转身,银色的眼瞳宛若深渊,在极近处与紫眸交相辉映。
“若是一心求死的人,眼底会是一片虚无,”可你看看你自己……
“诺伊特拉,你当真以为‘被砍然后倒下,在倒地之前就断气’——是你的真实愿望?”
“你真以为你只能用‘虚’来定义自己吗?”虚无的生命?不,不是的。
“指责别人卑鄙的同时对自己的卑鄙视而不见……这可是人类的独有秉性,破面。”
“虚荣,偏见,以及为之联手缔造阴谋……这种卑劣更是源于人性。”
佯装示弱时她已将萨尔阿波罗的战斗看得再清楚不过,关于诺伊特拉提到的“第二次阴谋”,她大致已确定他们第一次阴谋的对象是谁,以及因为什么。
“你……你在说我软弱得如同人类吗?!”
怒不可遏的声音,隐含的动摇却连自己都骗不过。在心神被她接二连三的动摇之后,诺伊特拉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他已经隐隐预见,即将而来的……彻底溃败;或许还会天翻地覆。
“你以为呢?你觉得你们和人类有哪点不同?”
深邃的瞳孔,她站在他手边,低头与仰头,虽是俯视,却并非居高临下。
该说战斗是通往彼此意识的一架……桥梁吗?
“为了保护而口是心非,”所以一次次被你训斥开的戴斯拉却从未离你超过十步。
“为着自卑而遮掩,”视线穿过他左眼处的空洞,落于长年累月佩戴眼罩所留下的深痕。
“为着期望而模仿,”她抬起手,一道风刃掠过戴斯拉鼻尖,悄然滑落的黑色眼罩下,栗色的眼睛圆瞪,清晰映出他所认定的长官的身影。
“诺伊特拉,思考‘生命毫无意义’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义了。”
无法再次凶悍起来或是再维持淡然的眼神,自然不像彼时刚刚交锋时那样,坚硬得能够碰撞出声响。于是他们心中都有了某种了悟。
她似乎在这片不毛之地,或是在心底的干涸荒漠,发现了一个种子。
隐晦而微小,却散发着危险的荧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