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绯村暗月

15、Chapter 15 拼图游戏

　　在惊天动地的会合之后，一护与岩鹫挟持了一名据说隶属于医疗队的死神进入地下水道，朝关押着露琪亚的忏悔宫迈进。
　　正给两人解说这条复杂的水道只有四番队的人才能完全掌握的山田花太郎突然之间定定地站住，眼睛死死盯住一护敞开的领口处垂着的黑丝下绪。
　　不出所料一护又一次听到自他进入尸魂界以来出现频率最高的疑问。
　　“那，那个……黑崎一护先生，能否……”
　　花太郎局促而激动地指着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结结巴巴了老半天。
　　一护豪爽地拿出长刀，伸直手臂让他看个清楚。
　　“请，请问！”
　　花太郎突然异常亢奋，他跳着后退了半步，举起右掌摆出发鬼道的架势，声音也放大许多，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把刀是怎么到您的手上的？”
　　一护摸了摸头，说：“是……是刀的主人借给我的。”

　　他现在已经很不确定这把刀是否属于时人自己。
　　是哪里弄错了吧，他想，一路上所听到的那位大人，与他的时人毫无相似之处。
　　要说同名同姓也是极有可能的，“どキと”这个名字并不算少见；而且以十郎连自己是把斩魄刀都常常忘记的这种烂记性，记错主人这种事发生概率非常之大。

　　“黑崎大人！”花太郎突如其来的恭敬态度让一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恕我冒昧，由我来问真的很失礼，可是……您是时人大人的什么人？”
　　眼前的小个子死神瘦弱柔韧的身体向他弓成九十度，迟迟不起。
　　一护头皮发麻地说：“啊，那个……那个……她是我的老师。”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这么说，要照实说自己是时人的男友的话，眼前这帮莫名其妙的死神们可能会有的反应他根本无法设想。
　　“原来如此！”
　　花太郎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连带着对他的态度又诡异地亲热起来，“老师竟然会将刀借于您，您一定是老师极为特殊的弟子！先前真是失礼了，今后若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地方，请尽管随意吩咐于我！”
　　“那个，既然这样……”一护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请说！”花太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你先停止对我使用敬语，态度也不用这么恭敬，”很不习惯啊！
　　“然后，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能立即认出这把刀？”

　　花太郎带着憧憬的眼神看着一护手中的长刀，轻声回答：“这把和泉守兼定，是全尸魂界最出名的一把斩魄刀啦，任谁都能一眼就认出来的。”
　　“斩魄刀也有强弱之分吗？这把刀是最强的？”一护顺理成章地猜测。
　　花太郎连连摇头，紧接着又“啊”了一声，抓了抓脑袋：“对，它确实是所有斩魄刀里物理攻击最强的一把。不过它之所以会……会这么受人瞩目，完全是因为它的主人的缘故。”
　　它的主人？那位“时人大人”？
　　“它的主人是流魂街最出名的人物。”沉默了许久的岩鹫突然开口。
　　“呃，确实是这样没错，”虽然先表示肯定，但紧接着花太郎像是与他争辩似的说道，“时人大人是静灵廷最为耀眼的存在。”
　　“是，是，我知道她大人属于静灵廷。”此后岩鹫再没有开口。

　　然后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又长又单调的空旷水道中，只有夹杂着回音的脚步声与呼吸声此起彼伏。
　　一护突然发问：“花太郎，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时人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很荣幸！”小个子的死神用力答道。
　　他清脆、明亮、接近童音的嗓音在说起他深深崇拜的人物时，平日里的腼腆一扫而空，带着如玉一般脆而亮的坚硬质感。
　　他露出一脸幸福而梦幻的神色：“时人大人……是……是……最最……”
　　结果他“最”了半天也没能吐出别的字眼，一护有些忍不住了：“喂，你就别搜刮形容词了，随便说件什么事来听听吧。”
　　“是！”花太郎有些如释重负地笑笑，这幅单纯的笑颜不知怎的让一护想到了他的好友小岛水色脸上经常会有的透明感，“像我这种人自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时人老师，但要说起她的事情的话，是人尽皆知的——”
　　“等等，为什么你会叫她老师？死神也有学校？”
　　露琪亚第一眼见到时人脱口而出的也是“先生”，难道说她之所以会出名，是因为是名出色的老师吗？这种解释非常合理啊。
　　“是的，培养死神的地方叫做真央灵术学院，时人老师是特聘的名誉讲师，负责教导我们剑术，”他露出非常怀念的神情，“既然一护先生问到这个，那么我就讲讲在真央时发生的一件事吧，那是我距时人老师最近的一次。”

　　“我在各个方面的天赋都很普通，可以说是吊车尾勉强进的真央。
　　其实我也没有一定要成为席官的志向，所以对于我这种人来说，默默无闻不引人注目的生活是最好不过的了。
　　照这种标准，在真央的前几年，我过的都还算顺利。
　　但是，自从四年级找到斩魄刀后，情况开始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斩魄刀没有名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太没用所以听不到它的声音。总之，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想必同学们也认为我给‘死神’这个称呼抹了黑，于是对我的态度产生了变化。
　　言辞方面的不屑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所说的我不配做个死神，是事实；但是好像我越不反驳，他们就越看不惯我懦弱的态度，于是愈发逼迫于我；到后来我的斩魄刀经常被藏起来，因为他们说没有名字的斩魄刀和浅打没区别，我用不着斩魄刀。
　　但是有一天，恰好是时人老师一个月一次的剑术指导课，即使是没用的我，也无论如何都想去。
　　我从来没有那样努力地四处翻找自己的斩魄刀，可是，仍然找不到。
　　那时我急的哭了，该怎么办呢。
　　在第一堂剑术课上时人老师就教导我们：

　　‘各位，请善待自己的斩魄刀。斩魄刀是由你们的灵魂孕育而生的，所象征的是你们心中战斗的信念，作为一名战士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为何而战，所以任何时候你们都不应当放下斩魄刀。同时，它也是与你们心灵相通的、最好的朋友，即使陷入再艰难的困境——无论是战时也好还是生活中也好——请不要觉得孤单，因为在它的陪伴下，你们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任何事都以身作则的时人老师自己的斩魄刀从未有片刻离身，因此这把和泉守兼定，也成为了她的标志。
　　然而在这样的教育之下我却弄丢了自己的斩魄刀。
　　可是即使陷入这种沮丧，我还是抑制不住渴望。
　　在道场上，即使只是远远地注视着时人老师与优等生们的教习示范也很足够了；更何况老师每节课一定会巡场至少一周，一视同仁地给予每个人以指点。
　　所以我配了把浅打去上老师的课，然而却并未侥幸混过。
　　有人认出了我所带的其实是把浅打，然后大家一致认为应当将我轰出去，骚动引来了时人老师。
　　‘是山田君吗，’她的微笑又亲切又温柔，‘想必携带浅打是无奈之举，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愣愣地向她讲述自己找不到被藏起来的斩魄刀的事情之后才猛然意识到不该傻傻地说出实情，旁边有人脸色非常难看，那大概就是把我的刀藏起来的人。
　　其实我一点也没有想告状的念头，只是看着那么温柔的老师就不由自主地把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然后老师笑着说：‘山田君请不要妄自菲薄，据我所知，你在医疗鬼道方面很有天赋。’
　　咦，我先前忘了说吗？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种治疗用的鬼道常人根本不屑去学的。虽然我在这方面确实成绩不错，呃，一护先生问不错到什么程度？当时基本上足以做一个四番队的普通队士吧。

　　不，不，那时在学校里，即使在这方面，才能比我出众的人也有很多，所以对于老师竟然会了解到这一点，我自己也是非常惊讶的。
　　不过老早就有传言说无比优秀的时人老师能记住每个学生的名字和才能，只是我从未敢奢望自己也能被她所知道。
　　我回答她这点小小的长处根本无法掩盖我在剑术、战斗上的天大缺陷。
　　大概是我的表情显得非常沮丧，老师鼓励地摸了摸我的头。
　　老师是非常慈爱的人，这种情况不算少见。但是我这种吊车尾竟然能受到这种待遇，想必不止我觉得不敢置信，周围的同学们当时也觉得无法容忍吧。
　　不过既然是对谁都一样亲切的时人老师，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时老师先温和地对每个人说：‘各位，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做的事，很多时候这些事是别人无法完成的。每个人都有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而这种天赋的技能没有高下之分，将人与人之间的长处与长处、短处与长处之间相互作比较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然后她转身面对我：‘山田君，其实相比战斗技能，我个人认为医疗的才能更为难得。我们为何而战？为了守护自己的同胞，我们才奋力消灭敌人。所以最重要的其实是保护自己人的生命，在这点上医疗技能不仅与战斗技能殊途同归，反而是医疗能更直接地挽回同伴的性命。’
　　她亲切地摸摸我的脑袋后，笑着继续：‘我自己是相当尊崇具有医疗才能的人哦。就我而言，完全没有救治的本领，所以像山田君这样未来的医疗队成员，都是我极为羡慕的对象呢。’

　　周围立时嘈杂一片，同学们都各说各的，围着她拼命地告诉她她有多么强大和令人敬仰。
　　当然没人真的认为她有必要羡慕医疗队的成员，可是她的那番话起到了很大作用，至少我那届毕业生里定下以医疗队为志向的人比例非常之高。
　　现在四番队的席官中很有一些是我的同期，四番队的气氛也因此比其他番队更为团结，啊当然，除了二番队与十三番队以外。

　　不，我并非因为时人老师才选择的四番队，事实上我毫无选择的余地，因为我只懂得医疗鬼道而已。但是从此我不再自卑，因为老师还说过，‘将自己能做的事做好，专注地在一件事上做到极致，即会产生最伟大的成就。’
　　所以自那时起我专心钻研医疗鬼道，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也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在老师不可逾越的背影的保护下，我必须做好我能做的事情，尽可能多的挽回同胞们的生命，好让老师他们无后顾之忧地在前线拼杀。”

　　滴咚。
　　耳边传来清澈的水声。
　　不知不觉中花太郎的声音已经停寂很久了。
　　一护从恍然中清醒，回头看看，花太郎带着一脸怀念与憧憬的幸福笑容，不住地伸手摩挲他自己的脑袋，仿佛还沉浸在当年他的时人老师温柔的手掌抚过他的发间的那个时候。
　　岩鹫自始自终未置一辞，然而神情一直都很恍惚，仿佛梦游似的。
　　一护的视线回到手中的斩魄刀上。
　　古朴、高贵而优雅的长刀上流动着银色的光华，这种沉稳而内敛的气息，确实很像是平日里的时人给人的感觉。
　　如果说斩魄刀与主人灵魂相通因而气质相似的话，那么它无疑属于时人。

　　大概，这个故事里的“时人老师”，才是现在的绫原时人过去的样子。
　　但是其他人口中的“时人大人”呢？难道尸魂界有两位时人大人吗？
　　一护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一盒千片装的拼图，每一缕线索都是一块图画，然而无论他怎么拼凑，也没办法看出这究竟会组成一副怎样的画面。
　　也许是现在他手上的拼图还不够多吧。
　　于是他决定，要一块一块地搜集全部的拼图，拼出完整的回忆，然后带回去送还给时人。
　　因为她是那么渴望得知自己的过去，他其实很清楚她的不安、恐惧与哀伤。
　　由于记忆里空空荡荡或者混乱不堪而产生的痛苦，都清清楚楚写在她的脸上，很多时候他都注意到了，只是因为无能为力而并未开口。

　　但现在，他有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其实对于她的过去，他也是相当好奇的。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怎样的经历才造就了一个这么不可思议的人，他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想知道了。
　　当人爱上一个人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她的全部，会慢慢对她的过去产生莫大的兴趣，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想。
　　那么时人，现在，就用我的眼睛和耳朵，去发掘你的过去吧。

作者有话说

　　【“どキと”是“时人”的片假名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