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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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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转过街角,穿过这条巷子,转个弯就是大理寺了,再加一两鞭就到了,车夫扬起手中的鞭子。
“停下”
车夫一楞,忙拉紧缰绳刹住车:“大人,还没到”。
“我突然有些饿,你先回去吧”裴湛下了马车,看着头顶的两个灯笼:“唯珍,食无定味,适口者珍”
“正是此意,我家掌柜就是这么说的”小安子见来了客人,忙迎上前,见这位客人相貌出众,斯文有礼,不禁心生好感。
“嗯,世间之味,唯珍而已,意好,字也好”裴湛迈进店中。
“那字也是我们掌柜写的”小安子与有荣焉。
因时辰还早,店中尚无其它客人,裴湛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客官想吃些什么”
裴湛一早被皇上召进宫,午饭也是在宫里用的,当然跟皇上一起用饭不是什么好差使,一样只尝了一点,此时离吃晚饭尚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辰,想吃一点又不宜多吃,正犹豫间。
“鸡汤饽饽可好?今日有鲜虾,可做翡翠虾仁馅的”,小安子提议道。
“甚好”裴湛点点头,这位跑堂颇会察言辨色。
“那客官您先坐,我去吩咐厨下”小安子拿起茶壶倒上一杯茶。
“小哥可姓顾?”裴湛突然发问。
“客官……如何知晓”小安子一愣,顿时警觉起来。
“我在大理寺任职,听刘狱丞经常说起。”今日因皇下私下召见,裴湛未穿官服。
“哦,原来是大理寺的官爷,刘老爹时常来,还有其它官爷,您瞧着面生。”小安子放下心来。
“我才来大理寺不久,听他们时常说起你家铺子,所以今日特来尝尝。”
“好咧,您要觉着好以后常来”小安子掀起帘子直奔厨房。
“秋娘,来份翡翠虾仁饽饽,是大理寺的官爷”
“好”秋娘准备揉面,“杏酪呢?杏酪”秋娘朝院中扬声喊道。
“杏酪和樱缇上街去了”,小安子想起中午忙完两个人就手牵手上街买东西去了。
“还没回呢,客人都来了,快,小安子,帮我剥下虾,在地上那个木盆里”。
竹帘一动,裴湛以为是顾安回来了,抬起头,出来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
老夫人眼神茫然的扫了一圈,看见斐湛时突然眼睛一亮,眉眼都绽出喜悦,趋向前来:“大郎,你下衙了”
裴湛一愣,缓缓站起身,不知如何回答。
“怎的许久不来看娘,快、快去娘屋里,饿了么,冷不冷。”老夫人牵起裴湛的手。
斐湛知她认错了人,看着老夫人眼中的光,一时不忍否认,任由她牵着往后院走。
竹帘一掀,又进来一位老嬷嬷。
吴嬷嬷见老夫人牵着个年轻男子,心中一惊,忙过来拉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跑前边来了,快跟我回去”。
“秀珠,大郎回来了,快,快去沏茶,他爱喝那个乌山老君,在我床头罐子里”吴嬷嬷喜滋滋的看着吴嬷嬷,手上兀自拉着裴湛的手。
“老夫人,老夫人……他……不是”吴嬷嬷也不敢直言这不是大郎,只好歉意的看着裴湛,裴湛也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正拉扯着,竹帘一掀,又进来一人。
裴湛顿觉眼前一亮,身着素服的青纾不施粉黛,一头青丝高高绾起,用一支银钗插住,更显清丽脱俗。
原来青纾见吴嬷嬷来前面找老夫人,却迟迟没回去,忙出来看一眼,见到扯成一团的三人,一时愕然:“这是怎么啦?”
“阿茵,大郎回来了,你快陪他进房歇一歇”,祖母倒是经常把自己错认为年轻时的母亲,这会突然给自己认个丈夫那还了得,青纾顿时脸一红,柔声道:“阿母,阿璃在哭,四处寻阿母呢?”
“阿璃醒了,哎呀,快,可别从床上摔下来”顾母转身拉着吴嬷嬷转身就回去了,孙子是治愈思子之心的良药,百试百灵。
余下的两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一红,青纾轻施一礼:“对不住客官,我家祖母年纪大了有些糊涂,认错了人,还望不要见怪”。
裴湛忙道:“无妨”。
小安子端着托盘出来,青纾松了口气:“那客官您慢用,今日饭资全免,就当小店给您的赔偿”,忙三步并作两步溜回了后院。
“哎……”佳人已无影,只好看着疑惑的小安子无奈的笑笑。
现包的荠菜鲜虾饽饽,皮薄馅足,配上熬好的鸡汤,十分的鲜美可口,可裴湛未曾细品,心中只想着刚才发现的事,直至吃完都没注意是什么味,起身付帐时想起她说免饭资给自己赔罪,不禁笑了笑,放下一锭钱出了门。
抱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杏酪在门口和裴湛打了个照面,忙冲了进来:“小安哥,小安哥,刚才出去的那人是谁?”
“是谁?客人啊”
“啊,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杏酪把东西往桌上一丢,趴在上面嚎啕。
“怎么啦这是?”小安子不解地看向款款走在后面的樱缇。
樱缇掩嘴一笑:“怎么啦,错过了一位俊秀的郎君呗,是谁非要吃一碗胡辣汤才回来晚了的,这会子能怪谁。上回阮司直来吃饭她错过了,伤心地把我一盆海裳花都揪秃了”。
“这位郎君比阮司直好看一百倍”杏酪嘟起嘴大声反驳。
第二日樱缇就见到了杏酪口中那位比阮司直好看一百倍的郎君。
比昨日稍晚些,同样还没来客人,樱缇正在打理柜台上花瓶里的花,忽觉门口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进来两位年轻男子,打头一位,头戴束发白玉冠,身着暗紫色凤襕妆花纹锦袍,眉目清俊,容止秀雅,让人见之难忘。后面那位也身形修长,一身玄色劲装,目不斜视,象是他的侍卫,樱缇顿时有些紧张,想去后院喊姑娘,又怕怠慢了客人,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招呼。
“可有雅室?”贵客开口询问,
“有,有有,”杏酪不知从何处扑了出来,站在樱缇后面一直扯着她的衣服,樱缇示意她领客人上楼,她却扭捏着,推樱缇去。
二楼雅室布置得颇为雅致,南面靠窗半桌上放置着一个盛满水的天青色细瓷瓶,里面插着几枝虞美人。中间是一张半大圆桌,四张椅子,椅子上放置着石青色妆花缎软垫,西首墙上挂着一副西湖晴雪图。
“我还有一位朋友,稍后就到,可选贵店的几个招牌菜先上即可。”
樱缇点点头退到门口,突然想起转身问道:“客人可有忌口?”
“并无,清淡些即可”
“好”出了门樱缇才长出了口气,踮着脚尖轻轻的下楼,杏酪在楼梯口等着,见她下来,兴奋的搂着她:“是不是一百倍,是不是?”原来这就是昨日来的那位客人。
“咚咚咚”的下楼声,他的侍卫跨着大步走下来,二人忙避到一旁,见他走出了大门,想必是去接刚才说的那位朋友。
“我要赶紧去备菜了”,樱缇推开杏酪撩起门帘奔向厨房。
樱缇把菜一一摆上桌,门外传来个慢条斯里的声音:“怎的来这等小馆,我在明月清风楼定好了位呢?”
樱缇不忿的抬头看向来人,剑眉朗目,锦衣玉带,模样倒也生的不错,漫不经心的倚在门框上。同样是富贵人家的样子,但两人的气质可相差甚远,樱缇心想。
“咦,这里的小姑娘倒长的不错,比明月清风楼的强。”
樱缇瞪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坐下吃吧,别吓到人家”裴湛瞥了沈卓一眼,“沈五呢”
“跟小七在下面找了张桌子呢,随他们去吧,他没脸见你,让他寻人寻了几个月了都没消息,前日里找到一个顾府下人说在市场见过顾家的厨子一个叫什么秋娘的,她们可能在一起,可又没问到秋娘的落脚地,你瞧瞧他办的这点事。”
“你让他不用再找了”
“怎么?哥哥找到了?”
裴湛点点头。
“在哪?我还真想见见这位顾姑娘,长了三头六臂了这是,我都快挖地三尺了”。
裴湛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窗外即是铺子的后院,桃花树下,一位身着天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教一个小童读《三字经》,清稚的童声传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北面厢房里走出两名老妇,手中端着茶水点心,似是让小童休息一下,那位年青姑娘起身走开,小童吃起了点心。
沈卓指了指下面,询问的眼神看向裴湛,裴湛点点头。
“竟然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沈卓躺倒在椅子上,忽得弹起来:“你告诉她了吗?”
“什么?”
“你在找她啊!”
裴湛坐回椅子上,给沈卓倒上一杯酒:“我找她是想护她们老小周全,现如今人家好好的,就不必多说什么吧。”
“那我们白找这么久,连个谢字都没捞着。”
“有,我谢你行吗?等把顾大人的下落找到再一并告诉她吧,召集,如今告诉她又有何用。”
“哥哥是觉得,顾大人还活着?”
“我今日进宫,顺道去了一趟御医院,查看了顾大人的诊断记录,发现事发那日之后竟然一直有顾大人用药的记录,说明那日顾大人并没有死……”
“咣啷”一声,门口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青纾惊愕的站在门口,一双秋水般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溢满泪水直望着裴湛,木然出声:“请问,您说的顾大人,是御史台的顾铉之吗?”
裴湛对姑娘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直后悔自己竟如此大意,求救般地看向沈卓,沈卓却惊艳于顾青纾的容貌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眼神。
楼下的两名侍卫听到响声直冲了上来,楼下的客人也朝上面张望。
青纾镇静下来道了声:“失礼了”蹲下收拾碎盘子。
“没事没事,打碎了个盘子,姑娘小心手”沈卓上前蹲下帮她收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