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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满庭芳 ...

  •   待沈卓回到楼上雅间,席面上已是热闹非常,众人正齐齐起身,对着裴湛双手托杯一起敬酒。

      见沈卓回来,面色已如常,只道他刚才真的喝多了,众人放下心来,对着他又是一通敬酒。

      席终之时众人已是歪歪斜斜,互相搀扶着下楼,沈卓整晚只盯着许世谦一人,原想多灌他些酒,见他并不多饮,话也颇少,如遇有人说话,马上住杯停箸,细细听着,陪着笑。

      有裴湛在场 ,众人也只约略劝酒劝菜,并不相强,沈卓也不好太过针对他,如今见他随着众人一起下楼,忙挤身上前越过他。

      “沈大人为何如此着急?”两位东倒西歪的司直互相搀扶着,咪着醉眼见沈卓一阵风似的从身边擦过奔下楼。

      “想必是……尿急。”另一位满脸酡红,打了个酒嗝。

      “哈哈哈哈。”后面的人一阵哄笑。

      沈卓懒理身后的笑声,一眼望住沈五,沈五果然还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一动没动。

      “如何?”沈卓跃下最后几阶楼梯,疾声问道。

      “今日客人不多,顾姑娘没出来过,这会只剩你们这桌,他们都回后院吃饭去了。”沈五忙道,他们一贯是记帐的,不必守着。

      沈卓扫了一眼大堂,果然空无一人,放下心来,回头对上裴湛探询的眼神,慢慢蹭在一旁。

      已是戌牌时分,街面上挂满了各色灯笼,将人影拉的细长,沈卓的视线死盯着一个青瘦的身影,看着他与其它影子重叠又分离,然后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众人在门前与裴湛一一道别,絮絮叨叨、掏心掏肺的述完衷肠走了,裴七与沈五将马牵了过来,裴湛看向沈卓:“你一晚上心神不宁出出进进的,说吧,那位许主薄怎么你啦?”

      “他是礼部许侍郎家的老二。”沈卓示意往前走,远离了些唯珍馆的大门,窝了一肚子的火总算可以倒出来了。

      “然后呢?”

      “就是顾姑娘的……”沈卓觉得喉咙突然被哽住了,没法说出与顾青纾联在一起的亲密字眼。

      “礼部许侍郎家的二公子,原是与顾姑娘订亲的那位,原定在今春成亲,顾府被抄家那日上门退的亲。”熟知内情的沈五见自家爷不知为何突然不出声了,只好帮他说出口。

      裴湛陡然变色,倏地望向沈卓。

      沈卓缓缓朝他点了点头。

      “顾姑娘有没有见到他。”裴湛急问。

      “应是没有,我让小五一直守着后院的门,顾姑娘今日没上前边来。”沈卓回道,要不是怕事情宣扬出来顾姑娘难堪,知道他身份的当场就想狠揍那姓许的一顿。

      裴湛顺着街边慢慢的走着,街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地映在他清俊的脸上。

      “你说他们二人彼此是否……熟识。”如果顾家没出事,这会两人怕是已经喜结连理了,回想起许世谦的样貌,倒也容貌端正,温和有礼,或许二人是青梅竹马也不一定,思及此,心中不觉有些不是滋味。

      “二人未必熟识,今日原是杏酪一直在上菜,后来樱缇上来了一回,他看了好几眼,我调笑了他几句,他说觉得面善,樱缇原是青纾的贴身丫鬟,仅是面善的话,两人应是没见过几次。”

      “他说觉得面善未必真的只是面善。”裴湛停住脚步。

      二人对视一眼,沈卓转身喊道:“小五。”

      正和小七说着话的小五忙应声上前。

      “你回去唯珍馆给我守着,如果今日那位许主薄回头来找樱缇,务必把他诓走,速来回报。”

      小五回首看了看唯珍馆门前的灯笼,有些茫然。

      “小五未必认得,让小七去吧。”裴湛道。

      “两人都去吧。”沈卓摆摆手。

      次日清晨,裴湛甫一醒转下人就禀报说沈卓在院中等他,裴湛一怔,看了看窗棂上的天色,自己似乎还没有在这个时辰里见过沈卓。

      侍女们捧着洗漱用具、茶水、衣物鱼贯而入,等他收拾停当,身着天青色云锦长袍,腰束月白竹叶纹的腰带,其上只佩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漫步走到院中,却只见裴七一人。

      “长公主听闻沈爷来了,让人请他去雪萼堂一起用早膳去了。”裴七忙上前禀报。

      裴湛蹙了蹙眉,自己院中来个人消息传得还真快。

      雪萼堂位于公主府南面,十里莲花池之畔,池中风荷正举,皆是千叶白莲,柔风掠湖而过,带来荷香阵阵。

      裴湛迈入雪萼堂中,却只见沈卓一人好整以睱的端坐着食着一盅羊乳燕窝。

      “怎么,郡马府没早膳吗?”裴湛眸光一瞥,在他对面坐下,下人忙奉上清粥小菜各样点心十数种。

      “哥哥,早啊!”沈卓殷勤地递了盅燕窝到他面前,裴湛摆摆手。

      下人忙道:“公子爷不喜甜食,早晨只爱喝粥。”奉上白玉碗盛的碧粳粥至裴湛面前。

      “我原是来寻你一同去衙门,姨母听说我来了邀我一同用早膳,所以我就来略尽下孝心,这盅羊乳燕窝是姨母指定让你食用的,说是给你补身体。”

      裴湛挑了挑眉,悠然的往嘴里送了一口粥:“听说沈提点一向是日上三竿才去衙门应卯的,今日这是为了孝心起了个大早。”

      “咳、咳,”沈卓咳了两声,掩饰一笑,“我这不是怕遇不上你嘛!”

      “你确实会遇不上我,今日休沐你该不会是忘了。”裴湛悠哉道。

      “啊!”沈卓一怔,原来今日休沐,小五也不提醒自己,心中懊恼早知就晚点起了。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昨日那事,想必哥哥已听小七说了吧?昨日他们二人守至关铺门后还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许世谦的踪影,不知他是真没认出来还是不打算认。”

      “他怎么想还真不好说。”裴湛凝神思忖,拿起面前的玉甑糕轻咬一口。

      “不管他怎么想,不能让顾姑娘见到他,如今这情形,见面是迟早的事,到时岂不是让顾姑娘难堪。”沈卓目光急切地望着裴湛。

      “你有什么好法子?”裴湛看向他。

      “外放、调离或贬黜都行,总之得马上把他弄走。”

      “他一执笔主薄,没有外放之理,何况他前日方进大理寺,既未偷奸躲懒,又未贻误公事,也无调离之理,更何谈贬黜,我以何名目把他弄走。”

      “你堂堂一个大理寺少卿,弄走一个小小主薄还要什么名目吗?”沈卓一听便急了。

      “他是由吏部举荐,经寺卿大人亲笔批复首肯进的大理寺,父亲又是礼部侍郎,呈告无据,罢黜无因,要弄走他,无法令人信服。”裴湛抬眼望着他。

      “赶又不能赶,罢又不能罢,如今离的这么近两人随时都会碰上,万一遇上,你让顾姑娘如何自处。”一念及此,沈卓愈加焦急。

      “顾家主仆在外开着铺子,身份并未刻意遮掩,来来往往知道的人也并不在少数,他若有心迟早会找上门来,一味避开并非上上之策。”裴湛沉吟片刻道。

      “那你有什么主意?”不避开还能如何?

      “既然见面无法避免,倒不如把这事预先告知顾姑娘,让她好有个准备,再看看顾姑娘的意思,如顾姑娘实不想见他,我们再另想办法。”

      沈卓默然,他怕二人相见,一则是怕顾姑娘伤心,二则更怕顾姑娘仍对许世谦有情,但裴湛的话也不无道,避开并不是上上之策。

      “小卓,”裴湛看了看他,垂下眼帘,修长白晳的指节轻搅着手中的银勺:“你对顾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我只是觉得她十分可怜,想……想照顾她。”沈卓耳根顿时有些热辣,眼睛只盯着面前的一小碟梅子姜。

      “她看似柔弱,却并不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弱女子,”裴湛抬眸看向他:“我不管你心中如何想,但希望你行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我怎么会伤害她……”沈卓瞪大双眼。

      “没有最好,听说郡主已在京中四处帮你物色合适的女子,要赶在年内办完喜事。”

      “……你操心你自己吧,你以为长公主会让你拖过今年去,当年你要不是跑得快,孩子都能叫我叔叔了吧。”

      沈卓吃了一口姜,辣的吸了口气,赶忙把燕窝一口喝了:“刚长公主向我打听你呢?”

      “打听什么?”

      “问我你心仪什么样的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脑中立时涌现出一张眉目如画,清雅出尘的脸,一笑恍如春日万花吐蕊……,裴湛收回心神,问道: “还说了什么?”

      “说严相和皇上提起你的婚事。”

      裴湛冷笑道:“严相?我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置喙。”

      “你的亲事他当然无权置喙,但他女儿的可以。”沈卓凑过来,低声说。

      “他女儿?他女儿不是一个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一个是剑南节度使夫人吗?” 裴湛想了想,只想到这两个女儿。

      “不允许他还有一个女儿吗?年前才行的及笄礼,双十年华,据说容貌不在她两位姐姐之下。”

      “他儿子没生一个,女儿倒生的不少。”裴湛冷笑一声。

      “这你就有所不知,就在去年,严相六十高寿之际,天降福祉,喜得麟儿,你那时还在边关,没见到那阵式,府中大宴宾客,满朝文武争相上门庆贺,皇上携严贵妃亲临。车水马龙整条佑正街整整堵了三日。”沈卓起身夸张的比划着。

      裴湛眸光冷冽:“严相已是位极人臣,事事如意了,他知道我一向和他不对付,怎么会突然想到我。”

      “你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是皇上至亲,当然是想使一出美人计,拉拢于你。”沈卓朝他飞了个媚眼。

      “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自然是乐见其成,但他说长公主是他的长姊,膝下又只得你这一个宝贝儿子,万事还须得以长公主的意思为主。”

      “那我娘的意思……?”

      沈卓耸了耸肩,公主城府深似海,我等小辈如何知晓,眼神瞥向那盅燕窝。

      “不吃了,走。”裴湛拂袖起身。

      “去哪?”沈卓忙起身跟上。

      “唯珍馆。”

      此时已烈日高悬,二人便舍了骑马,乘了辆轻便马车出府。

      “今日就同顾姑娘说吗?”沈卓犹豫道。

      裴湛点点头:“宜早不宜迟。”

      二人在车中商议了一路,如何开言不显突兀,如何状似无意的带出许世谦,如何应对她的情绪变化,如何劝慰,一切都商议的十分周全,待到了唯珍馆,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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