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有归期》尘音ing

137、尾声

　　萧羡如他吩咐，瞒着元衡，请太医医治。

　　夜离殇本有旧疾，后肩的伤口挨着心脉，已然令心脉受损，如今只能凭药石撑着口气。

　　随即吩咐下去此事不许声张，只常英一人知道。

　　不日在病榻上让元衡认萧羡为义父，从此她便是东辰西启的公主，无论如何，萧羡都会护她周全，再有楚煜一层关系，日后这天下便无人敢欺她。

　　不敢耽搁，即日吩咐常英启程回西启，并召肃王棕隶同回京都。

　　一月的行程，他都强忍着

　　到了西启皇宫，元衡才知父皇受了重伤。

　　哭了许久，夜离殇将她安抚好，即刻召肃王等人进宫议事。

　　不久

　　宫中传出夜离殇病危的消息，宗室皆跪于殿外，众臣不安于朝堂。

　　众说纷纭，无端猜测。

　　直到夜离殇三道诏书齐下，才安抚住众人不安的心。

　　“朕十七登基，而今十六年，虽无大功，亦无大错，早年征战，旧疾复发，恐不久与人世，身后只留一公主，难继大统，特立肃王夜离寂为皇储，待朕身死后，肃王继位，望众卿尽心辅佐，遵守旧约，保边境百年安定。”

　　“边境之祸，起于落氏，硝烟千里，民生凋敝，落氏既为朕母族，朕亦难辞其咎，朕身死后，无颜入皇陵，亦无颜见祖宗宗亲，自请火化，将骨灰置于皇寺，丧仪从简。”

　　“公主元衡，自有失祜，今有东辰陛下收为义女，朕离世后，可允其前往东辰居住，今后其婚嫁自由，不必拘于宫中。”

　　肃王众人接旨后，夜离殇命其余众人退下，只留下肃王一人。

　　缓声交代：“很多事，元衡还不知道，我死后，让她带着我的骨灰同去东辰，可以的话，与伽儿以后埋在一处，过往的一切，萧羡会告诉她。”

　　“皇兄，元衡在西启，我也能护住她。”

　　夜离殇轻轻摇头：“衡儿在西启一日，就受公主的身份束缚一天，我不想她同我一般困在这里。”

　　肃王只好含泪点头答应。

　　“还有，边境战乱虽平，但民生艰苦，今后你要辛苦些，边境再经不起战乱了。”

　　“臣弟明白。”

　　“最后一事，将萧瑾的名字从宗祠划出，落氏也是，永宁侯还有个庶子，留他性命，贬为庶民，远远发配了，也算我报答母后生养之恩了。”

　　而后，肃王出，公主元衡跪于榻前，日夜不眠守着，任他人如何相劝也不离去。

　　夜离殇看着她，双手无力，轻轻替她拭去眼泪：“衡儿，莫要难过，父皇今生对不起你和你母亲，日后去到东辰，你舅舅和萧伯父都会待你极好，很多事他们会告诉你。”

　　“衡儿不想去，衡儿就想陪着父皇。”

　　夜离殇轻轻摇头，浅浅笑着：“父皇累了，想歇歇了，父皇这一生，仅有的惬意时光是在东辰，最幸运的事是遇到你母亲。”

　　元衡无声的哭着。

　　“我还记得那年梵音阁见她，一身雪白的狐氅，怀中抱着艳艳红梅，踮脚够着枝头欲绽的花苞，那时已经怀着你，笨拙的紧，还是不小心跌了，我上前抱住她时，跌进她的眼眸，此生便再移不开眼。”

　　“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她，熠熠生辉，是我这寂寂岁月中最明媚的光。”

　　“西启，困住我太久了，不希望你也困在这儿。”

　　“好想，再为她摘一次红梅。”

　　三日后

　　夜离殇薨于太元殿，公主侍于跟前，朝臣宗亲皆跪于殿前哀泣。

　　如他所言，丧仪从简，将一空骨灰盒置于皇寺，真正的骨灰盒在月余后由元衡带去东辰。

　　以至于数年后，皇寺洒扫的小师傅不小心碰倒了骨灰坛，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不禁震惊。

　　三月后，肃王登基，继承大统，一切如夜离殇在时同。

　　消息传到蜀境

　　楚煜拿着奏疏的手不禁颤抖，吩咐众人将消息瞒下，不许传到别苑。

　　近来穆伽睡得越来越沉，太医多番诊治后，直言夫人时日无多。

　　穆伽好像也觉察出自己身体的情况。

　　楚煜不再瞒她，将当时在并州，夜离殇与萧羡都知道她身份的事告诉她，唯独瞒下夜离殇身死之事。

　　告诉她，他们这些日子都关注着她的消息，若她想回东辰，或西启，不必顾忌太多。

　　穆伽这才明白，经此一世，大家都放下了。

　　于是笑着看着楚煜：“若那天来了，便让萧羡带我回去吧，将我葬在风城。”

　　“好，不过穆伽，为了昭儿，你再多坚持一下。”思考片刻后笑道：“不会太久，坚持到我娶妻那日就好。”

　　穆伽轻声笑着：“好，我尽力。”

　　元衡只带着骨灰与父皇案前的画像到了东辰，萧羡将一切告之与她，在西启流够了眼泪，此刻她眼中淡然许多。

　　只是，知道苏夫人是自己娘亲，昭儿是自己亲弟弟以后，还是有些震惊。

　　萧羡在最近的宗亲里，物色了一名品性才学都极佳的孩子，如今已十岁，叫萧逸，他自知今生不会再娶妻，便想着为皇室培养个好的帝王，自己便可卸下担子，去陪着穆伽。

　　先前养在剑羽府上的那个孩子，萧羡不愿面对，命剑羽交给可信之人抚养，莫要透露他的身世。

　　萧逸精通武艺，秉性纯良，又十分好学，朝臣们为此十分满意，在宫里第二年，便封他为太子。

　　萧羡想着再教导三年，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了。

　　可惜，时间未到，蜀都便传来噩耗，穆伽在初秋睡着后，再未醒来。

　　萧羡如约，前去将她接回风城，在清芷别苑后山，给他和夜离殇分别建了墓碑，旁边则给自己留了空位，待国事定了，便来此处颐养天年，陪着故人。

　　数年后

　　清芷别苑

　　剑羽将院中的草药收拾好，疾声问着：“主子，这雨眼看也下不下来，为何这么着急收呀。”

　　“这些药材，楚延昭那小子可宝贝了，先收了也比让雨淋了好。”萧羡翻着医术缓缓回他。

　　“这小殿下也是，放着蜀国尊贵的皇子不做，偏和郡主一样，喜欢济世救人，连您现在也一心扑在医书药典上了。”剑羽小声笑着。

　　萧羡合起手中的书，轻声问着：“那你呢，放着大将军不做，非要跟着我来风城，是为了什么？”

　　剑羽沉思片刻，继而笑道：“眼下边境安稳，有穆王守着，也用不到属下，属下同主子一样，喜欢治病救人，种桑养蚕。”

　　萧羡教导萧逸六年，三年前正式退位，隐居风城。

　　这两年在风城大兴蚕桑，专心耕种，一改风城旧貌，风城的蚕丝更是一绝，各地富商趋之若鹜，风城百姓也日益富足，很是感念这别苑的贵人。

　　几年前，楚延昭得知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娘亲对他的安排，从小熟悉药性，医学药典倒背如流的他，开始学习治病救人，先去穆王军中，跟着穆伽的师兄学了两年，便开始四处游学，眼下十四五的年纪，造诣颇高。

　　每年深秋必来风城，一则祭祀父亲母亲，再有就是收药材。

　　其实，也是为了来看萧羡，年年在此待数月，陪着他。

　　萧羡想到什么，转身问剑羽：“元衡那丫头回西启了？”

　　“听昭儿说是，要回去请她皇叔做主赐婚。”剑羽笑着答。

　　“不管了，都说女大不中留，我先前不赞成，如今也只有夜离寂能帮她了。”

　　“不是，主子，既然小公主喜欢，为何不由着她？”

　　萧羡用书卷敲了敲他的脑袋：“不是我不同意，只是她要嫁的人，是楚煜呀，她娘亲名义上的夫君，楚煜很是为难，担心昭儿知道，让我给出主意，我除了不同意，还能如何。”

　　“萧伯父，你再大声些，整个风城都知道了。”延昭的声音幽幽传来，将身后新采的草药卸下，继续说道：“此事姐姐已同我说过了，我没有意见，嫁给喜欢的人又没错。”

　　“也是“，剑羽附和。

　　萧羡笑着起身，往屋内走去：“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管不了。”

　　山间风起，骤雨忽然而至，淅淅沥沥的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