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梦》BLbl格巫

2、溢喉

　　夜晚的城市阑珊，人潮涌动，行影匆匆，凉风吹着有些冷，吹得人群的烟火声似乎也越来越远。
　　耿易穿过喧闹的街市，越过车水马龙的道路，走过灯火通明的建筑，随着不断的前行，人越来越少，周遭越来越安静。
　　耿易漫无目的走着，一直走着。
　　不知道怎么来到了桥边，四周空无一人，暗黄色调的灯光下，冷风越吹越凶，耿易站在栏边，发丝吹的凌乱，他觉得些冷，想把连帽衫的帽子盖上去，他这么想，却没有那样做。
　　夜幕的照应下，黑色的河流一眼望不到尽头，耿易看见前方远方是大片大片的重重雾霭，就像现在的他，望不清方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现在的生活对于耿易来说全是苦涩，整晚的彻夜无眠，不去想，不去动，撑到天亮，毫无希望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着，痛苦的日子，时时刻刻不再上演，对他来说全都是煎熬。
　　他想要解脱，想逃离，肩上的压力使耿易他挣扎不了，每天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耿易，”他小声念了自己的名字，呼哧笑了。
　　“耿易、耿易、耿易…”他不断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不知从那句开始，语调变了，他咧嘴笑了，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
　　“……你累吗耿易？好累啊……”
　　喊出来吧，喊出来吧！受够了就喊，尽情的宣泄出来吧！
　　“啊——”耿易冲着空荡荡的湖面大声吼叫，“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哪里做错了你们要这样对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吗！啊！”
　　“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耿易伏在栏杆上，抽噎着身子，眼泪肆虐狂涌出来，用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饶了我吧，我真的，真的够了。”
　　“……我要怎样才好，好累啊，真他妈的累……”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饶了我行不行……”
　　耿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崩溃，喊叫着嘶嚎着呐喊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悲伤汹涌而来。
　　一场疯狂下来，耿易沉默了。
　　他回头看了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冷风吹乱了头发，迷糊了视线。
　　放手吧。
　　算了吧。

　　耿易闭上了眼睛，感觉没有这么慌了。
　　脚踩栏杆，迎着风，望着没有生气的湖面，翻动着微微涟漪。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倾身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嘴角含笑。
　　解脱了。

　　“……耿易耿易！耿易！……耿易！”
　　河面上爆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气泡嘟噜嘟噜上升，冰凉的水瞬间紧紧包裹，像针，狠狠的扎在身上，有刺痛的感觉。
　　“耿易！耿易！……”
　　好像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
　　河水涌进鼻腔中，下意识张口，直溢喉咙。
　　窒息感拼命蔓延。
　　我要死了……
　　四肢开始没有知觉，变得很沉很重。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一切都要结束了，对吧。

　　湖面上传来巨大的声响，一股冲击力扑来，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耿易的胳膊。

　　“ 呕，哦唔……”
　　“醒醒！耿易！醒醒耿易！……”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喊声呼唤着耿易。
　　胸口一阵一阵有力的按压，似乎有什么暖和点东西敷在了耿易的唇上。
　　“咳咳，……唔，咳……”
　　胸腔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窒息感渐渐消失。
　　“耿易！耿易！”
　　确实有人叫他。
　　睁开眼，还是昏黄色调的灯光，惺眼朦胧中，一个和耿易差不多的男孩子红着眼眼，他拼命张合着嘴，好像在喊……
　　在喊耿易。
　　是秦深。
　　“秦深……”耿易哑着嗓子叫他，秦深哭着连忙回应：“在呢！在呢！，我在呢！”
　　“我冷……”声音很小，又似乎传了很远很远。
　　秦深连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被在耿易的身上，紧接着脱下自己的上衣，把耿易揽在怀里，擦拭着耿易的湿发，等到差不多了，连忙去拧干对方衣服上的水。
　　缓了一会儿，耿易逐渐开始清醒，他抬头看去紧紧抱住他的秦深，眼眶又红了。
　　“耿易，感觉怎么样？”秦深低头轻声问他。
　　耿易哭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你是不是疯了？！”秦深摇晃着他的双肩，“你死了让你的家人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对，我就是疯了！疯了！他们都逼我，他们想让我死啊！”耿易竭斯底里的呐喊着。
　　“耿易！”秦深瞪着通红的眼，“为什么要用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
　　耿易猛然呆住了，就像是从梦中惊醒，醍醐灌顶。
　　为什么要用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
　　是啊，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耿易揽紧秦深，哑声痛哭。
　　秦深紧紧抱住他，眼眶通红。
　　许久，耿易想从地上起来，但是身体很僵，也没有力气了，动起来非常吃力。
　　“乖，别动，我背你回家。”秦深连忙扶住耿易，生怕他会摔倒。
　　“不！我不回家！”耿易立刻惶恐的瞪大眼睛叫着，“我不去，我不回去！”
　　秦深一愣，眼眶更红了，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将耿易按在怀里，轻轻的说：“好，不回家，不回家，我们去医院好吗？”
　　耿易任秦深抱着他，听到了对方略快的心跳，他实在太冷了，秦深的怀里是那么暖和宽大，一下下的抚摸是那么温柔，耿易真的很喜欢这种被拥抱的感觉。
　　“秦深，”耿易看着他，抽噎着说“求求你了，我哪里我也不想去……”
　　“……去我家！去我家怎么样？”
　　耿易一愣，虚弱的摇了摇头。
　　“我家里没有人，你可以住我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秦深还在坚持。
　　“……我，”耿易心动了，有些犹豫道：“谢谢。”
　　“来，我背你上来。”秦深捡起耿易扔在路边的手机，连忙单膝跪在耿易前面，“来，……小心。”
　　耿易趴在秦深的背上，这时才发现对方浑身上下都还是湿漉漉的，看着对方还滴着水的头发，耿易内心深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酸酸的，暖暖的，像是一股热浪流过身体。

　　一路上，秦深连一丝停歇都没有，马不停蹄地进了小区，直上电梯。秦深踢开房门，放缓动作，把耿易轻轻放在沙发上，又连忙抱了被子披在耿易身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耿易，俯身问：“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耿易看着玻璃杯里的温水，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又望向穿着一身湿衣忙碌的秦深，有一瞬间想要抱住他的冲动。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说：“我不饿，你自己快去换衣服吧。”
　　秦深犹豫片刻，点头应道。

　　等到秦深洗完澡，耿易已经裹着被子、歪着身体睡着了。
　　秦深抓着毛巾擦干头发后，轻轻的将耿易抱回床上，替他褪下鞋袜，掖好了被角，他坐在床沿上，俯身细细端量着耿易的睡脸，睫毛又密又长，在他的鼻梁右侧长着一颗小小的痣。
　　许久，秦深伸手仔细的理了理耿易凌乱的头发，低头垂眸在耿易的额前吻了一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