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谁都别相信我》芒不果

4、这哪儿是鸟啊明明是孔雀

　　三班的这节课是体育。
　　这可真是要了闵四时的亲命了。
　　要知道她打从出身以来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姐命，然而家里却没给她这个小姐条件，打从有记忆开始体育课就是她的噩梦，这辈子除了坐位体前屈和仰卧起坐以外就没什么运动项目及格过。
　　教练让他们站成一排在绿茵场上吹哨，这节课竟然还好死不死地要测八百米。
　　闵四时想吐血。
　　“不对，仔细想想，系统给我升级了体能，那从这个角度分析，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远超从前了，区区一个八百米应该不是问题。”
　　于是少了点畏惧，跟着全班一起在起跑线上做热身运动。
　　倒是蒋浩宇有些担心，看着她边上的齐思悦有点欲言又止。
　　“齐齐，你身体没问题吧，要不然跟老师说说。”
　　“啰嗦死了，我能有什么问题，”齐思悦忙着活动踝关节，“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我擅长的，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是废柴。”
　　蒋浩宇还想说些什么，女生队伍就已经跑了起来，闵四时和齐思悦首当其冲地奔在了第一排，脚下就像踩着风火轮似的，没过多久就转了一圈，两个人并驾齐驱，几乎把围观群众看呆了。
　　闵四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俩是不是该低调点？再跑下去就是非人类了，不是被抓去参加奥运会就是被抓去研究院，你跑慢点，赶命啊——”
　　“我突然想到一个法子，”齐思悦道，“我脑子不好使，但是可以走体育生的门路，听说高考可以降好多分呢，在多去参加几个比赛，拿点可以加分的项目，大学不是随便任我挑？”
　　“这是一个好思路，值得鼓励，”闵四时道，“但前提是没被抓去中科院，对，就这样，咱俩低调点。”
　　于是两个人终于慢了下来，结果还是全班第一，甚至超了男生的一千米时长，看得教练说不出话来。
　　“你们——”
　　“超常发挥，超常发挥，”闵四时谦虚道，“平时跑不出来的，真的，都要吐血了。”
　　末了还真的跑到角落去装晕眩状，体育老师便不再追究，
　　倒是全班同学惊呆了，毕竟她们两个平时看起来都是体育垫底的人物，结果今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每个项目都拿第一，尤其是齐思悦，简直是铁人三项。
　　“都跟你说低调点了，”闵四时头疼，“你目标是去拿金牌吗？”
　　“好不容易有个擅长的，”齐思悦委屈，“我就只有这点可以吊打凡人了。”
　　“你真想吊打不能去街上抓几个抢钱包的吗，”闵四时道，“就一小鸟怎么还这么能蹦跶。”
　　“谁是小鸟啊，”对方嚷嚷，“我是孔雀啊，孔雀！”
　　闵四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是孔雀？”
　　“很难看出来吗？”那小妖怪十分震惊地，“我还以为我的外貌是你猜出我真身的强有力证明。”
　　“拜托你现在顶的是别人的皮，要说外貌也是人小姑娘的外貌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闵四时无奈掩面，“所以，你这么臭美，其实你是个男的？？”
　　“太冒犯了，”那孔雀妖道，“妖界不分性别，我现在都在这小姑娘身上了，我肯定是女的啊。”
　　“那就好，”闵四时吁了口气，“不然真的好变态。”
　　蒋浩宇跑过来了，上下打量二人的脸色，这才道：“齐齐，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有事吗？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闵四时拍了她一巴掌，让她别天天冲人龇牙咧嘴的。
　　蒋浩宇把闵四时拉到了一边，躲开了齐思悦道：“听说你去找孟先明了？”
　　“对啊，”闵四时道，“话还是挑开了说比较好。”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有用的，就说跟齐思悦分手也是没办法的事，学生要注意学习啥的。”
　　“假清高，”蒋浩宇咬牙切齿，“明明是他先找的齐齐，这会儿装大人了。”
　　“哟，”闵四时突然看出了点什么，“看不出来啊小同学，你也暗恋齐思悦啊。”
　　“你胡说什么——”蒋浩宇突然一下脸红了，“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怎么可能。”
　　“还是青梅竹马，”闵四时缺德道，“孟先明先下手为强把你气死了吧，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你好烦，”蒋浩宇无语了，“那齐齐那边怎么说？应该真放下了吧，不然也不会不理他。”
　　闵四时心道不是放下放不下的问题，是压根心里就没这回事儿吧，毕竟现在附在齐思悦身上的是个缺心眼的臭美孔雀，每天在乎的就自己身上那几根毛和研究怎么夺人眼球呢，哪儿来功夫琢磨这些凡间的儿女情长。
　　说罢又开始思考这个任务到底要怎么进行下去，毕竟她不能假装自己是新闻记者直接问到当事人面前去，更何况这种事情各执一词的有什么好问的，另外一个当事人已经香消玉殒了，自己也没处查证去。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个什么孟先明，这下子又陷入死胡同了。
　　正想着呢，那边就又吵起来了，竟然是齐思悦。
　　闵四时跟蒋浩宇一道走过去，就看到莫名其妙的她不知道怎么被人淋了一盆水，一身湿哒哒的蓝色校服在树荫底下显得颇为狼狈，上半身的白色短袖因为浸水的缘故开始显出了点下面的打底内衣的轮廓，闵四时暗道不妙，立刻叫蒋浩宇脱了衣服去给齐思悦罩上。
　　“什么东西？”那孔雀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当头蒙了件衣服，“我不穿臭男人的衣服——”
　　“你先将就点吧姐姐，都走光了，”闵四时不由分说地把她脑袋摁了下去，“你们干嘛呢？”
　　有学生指着上面打扫卫生的路过社团，一个混混样儿的男孩正趴在上面手里甩着块抹布，笑嘻嘻地看她们：“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你有病吧？”
　　蒋浩宇光着膀子就要走上去打人，被闵四时拉住了。
　　“手这么滑，业余时间练习捞粪的吧，”她道，“有功夫在这擦栏杆不如去把体育馆马桶刷了。”
　　周边人都惊了，没想到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开口嘴这么损，还一个脏字都不带，让人哑口无言。
　　“你他妈有病吧？”
　　那小子抹布一甩差点打到闵四时脸上，顺着楼梯就要下来揍人。
　　闵四时才不怕他呢，就一高中生小屁孩，现在自己还有系统buff加持，孔雀也是个能打的，自己一拳就能把这墙壁揍裂了，还怕这小混混？
　　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惜这学校不给她这个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人把老师叫来了，气势汹汹地再次展示出老师们的独门绝招。
　　“你哪个班的？”
　　那小子见情况不妙迅速开溜了，闵四时知道在老师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个良好形象，立刻作乖巧状去关心被淋得湿哒哒的齐思悦的心理状况。
　　这傻鸟大概被浇蒙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脑袋被闵四时揉来揉去。
　　“那小子干嘛拿水浇我！好脏！有没有教养啊！”
　　“他有病，”闵四时安慰道，“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跑步跑太快他酸了？太小气了吧，这种人考不上大学的。”
　　“我认识他，”蒋浩宇气呼呼道，“理科班校霸，读书读得不怎么样，天天为了女孩儿跟人打架，幼稚兮兮的。”
　　“为了女孩浇我干嘛？”孔雀没想明白，“莫名其妙。”
　　“是不是你情敌啊，”闵四时试探道，“或许哪个喜欢那孟先明的小姑娘哭鼻子了，他气不过跑来帮别人出气。”
　　“孟先明是谁——”
　　没等那傻鸟又乱嚷嚷闵四时已经把她嘴给堵上了，借口回去换衣服把她先一步拉回了教室。
　　“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妖怪附身上来的啊，你上别人身之前至少也先了解一下人家的社交关系吧——”
　　“我了解那东西干嘛，”齐思悦道，“自打我附身过来我就只跟你说过几句话。”
　　“那是不是我不出现你就再也不跟别人说话了？”闵四时无语。
　　“也不是，我会细心观察。”
　　闵四时心道就你还会细心观察？我怕你连观察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闵四时拉过了一把椅子，替她把教室窗帘都拉了，锁好门开始换衣服。
　　“你真一点之前这小姑娘的记忆都没有，是不是你都懒得去看啊，我看人家都说上身之后多多少少会共存记忆的，不然妖怪平白抢了一个人身体，压根就没办法演啊？”
　　“应该是可以看的，”齐思悦道，“但我不会啊，我就一被养在医院里做观赏用的孔雀，我会什么啊。”
　　“那你还会上别人身，”闵四时吐血，“这个不会是人人都会的吧。”
　　“这还是会一点的，”孔雀道，“毕竟是我的梦想。”
　　“建议你还是上点心，”闵四时循循善诱，“毕竟你都把人家身体和人生都接手过来了，就算不屑于去继续人家之前的生活，好歹也得尊重一下别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处理干净了再开始，不然要是人真主以前特别特别喜欢过一男孩，被你中途一打断把人骂得狗都不如，人家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似乎真的被她说动了，孔雀想了想，便道：“行吧，我试试。”
　　说罢就这么席地坐下，竟然摆出一副打坐的样子来，差点把闵四时看呆。
　　“原来你们施法手段这么原始的吗？”闵四时感慨，“我以为现在都高科技时代了，你们妖怪也会与时俱进。”
　　“不要吵我，我在翻看她的记忆。嗯，怎么感觉怪怪的，这男的谁啊，为什么我遇见他老是会脸红心跳？他给我下毒了吗？他不会也是妖怪吧？”
　　“谁啊，”闵四时翻着自己的手机，掏出自己前段时间偷拍的孟先明照片递给她，“是这人么？”
　　“对，”孔雀抬头打量，“你要收他吗？”
　　闵四时哭笑不得：“人是一凡人，收什么收啊。”
　　“那为什么我见到他的时候身上这么不对劲，真的不是法术吗？难道他是降妖师？”
　　“不是，”闵四时无语，“你之前喜欢他，所以才，嗯，老不对劲，所以之前这小姑娘真的是为情自杀的么？诶，也太想不开了。”
　　“不是啊，”孔雀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她在天台读书，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那书现在还在草丛里烂着呢。”
　　“真的假的，”闵四时终于抓到了点任务的痕迹，“哪儿呢，带我去看看，诶呀，你早能看记忆不跟我说，费我这半天劲，还跑到这里来当学生，写数学题都要写傻了。”
　　“你又没问我，”孔雀莫名其妙，“你关心这个干吗？”
　　“不说这个了，”闵四时扯着她往那草丛里走，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自己之前有名字么？不能真的就叫孔雀吧？”
　　“当然不叫了，”对方用傻子的眼神瞪她，“我叫灭蒙。”
　　闵四时脑子里轰然一响，眼前有系统提示弹出。
　　“恭喜你，获得灭蒙的好感，已加灭蒙加入好友列表，任务完成度进行百分之六十五。”
　　闵四时长吁了一口气。
　　“你好灭蒙，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找我，或者百度。”
　　“百度是谁？”
　　闵四时有点懒得跟文盲讲话了。

　　她们果然在草丛里找到了那本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的书，闵四时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棍子远远地翻了几页，发现是本英文小说，不由得感慨现在学生内卷的严重程度。
　　“你看看，”她抓紧机会教育，“你原主英文多好啊，你就该向她学习。”
　　“我已经很努力了。”灭蒙委屈。
　　闵四时琢磨现在任务才进展到百分之六十五，那剩下的完成度要去哪里解决呢，难不成还是得从齐思悦的感情方面入手，真的要去探听已死之人的情事？这实在有点违背闵四时的道德观，但现在自己的命都握在黑理打造的这个系统手里，只能硬着头皮去探听人家小姑娘隐私了。
　　“她跟孟先明的事儿？”灭蒙道，“我看也没什么啊，就是跟着一块看书，然后写字啥的，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买点漂亮衣服出去玩呢。”
　　“问你就是个错误，”闵四时道，“你们四识未开对感情简直一塌糊涂。”
　　“这又不是我的错，”灭蒙叹气，“只能怪始神在创世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一点，灵界跟妖界都是一个样子，冷血动物满地跑，只有凡人界有点烟火气。”
　　“你还知道烟火气。”闵四时大吃一惊。
　　“毕竟在凡人界呆了这么久，还是很向往的，”灭蒙道，“不愧是始神精心打造出来的世界，各方面都比灵界和妖界好。”
　　“这么看你们始神还挺喜欢凡人的。”
　　“毕竟是无聊的时候特地做出来解闷的东西，”灭蒙随口道，“不像灵界和妖界，一个说梦话，一个打喷嚏，没一个是用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闵四时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有种想揍她的冲动。
　　没多久蒋浩宇又找了过来，看了齐思悦一眼，见她把衣服换好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傻小子已经去办公室弄了套新的上衣，总算避免了裸奔的命运。闵四时见他也算是好人一个，只是不知道灭蒙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齐齐，原来你在这儿，孟先明，孟先明在教室等你，说有话跟你说。”
　　灭蒙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然后道：“我没话跟他说啊？”
　　然后朝闵四时转头，无奈又头疼：“要不你替我去吧，你不是挺感兴趣的吗？”
　　闵四时求之不得。
　　到了教室后孟先明已经站在了走廊上，见来的不是齐思悦，有些失望。
　　“听说今天她被人泼水了，”孟先明道，“帮我跟她道个歉。”
　　“你道歉干嘛，”闵四时一针见血，“你让人泼的？”
　　这个锅孟先明可不敢背，连忙解释：“不是，是我们班上一个，反正就是说声对不起吧，也不是有意的，让她别放在心上。”
　　“成啊，回头我也给你浇一脑袋，完了再跟你说别放在心上。”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呛人，”孟先明有点被噎着了，“你跟齐思悦很熟么？是她找来怼我的？”
　　“你也太自恋了，就不兴这世上有人见义勇为吗？”闵四时道，“况且我看这么久你好像真的一点对你们两之间关系最后掰了的愧疚都没有啊，你这人心肠铁打的吗？他们不都说你最开始挺主动的吗，怎么这会儿跟佛爷似的。”
　　似乎被人戳中了痛楚，孟先明的肩膀稍微瑟缩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是我对不起她，我自己不够成熟。你说的对，我太冷血了，不敢面对这件事，真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