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谁都别相信我》芒不果

3、学生还是要好好读书

　　似乎被吓了一跳，齐思悦的眉毛皱成一团，倒退一步，反应非常之大。
　　闵四时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么随口乱说的话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于是得寸进尺，往前一步，故作高深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不可能，”她道，“现在都乱成这样了，干嘛还来管我？”
　　“我也是没办法，”闵四时胡言乱语，“既然咱们都达成共识了，那就不要啰嗦了，你赶紧从这小姑娘的身体里出来吧，不然大家到时候都不好看。”
　　“这小孩都已经死了，躯壳扔在那里如果不是我，她哪里还有今天！”齐思悦身体里的那怪物叫道，“我又没杀人又没放火的，多买几件衣服怎么了！她家又不是买不起！”
　　闵四时被她反驳得有点语塞，只得捡着刚才楼下蒋浩宇的话道：“你占了别人的身体还不好好学习，人家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如果以后不努力读书考大学，将来没人继承家业的，你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可以好好学习啊，”对方立刻道，“我又不笨！”
　　这个解决方式倒是没什么毛病，闵四时再次找不到破绽了，又灵机一动：“你晚上老是又鸟叫，会影响爸妈休息和邻居生活的，这样属于扰民。”
　　“什么鸟叫，”她不依了，“有没有点基础常识啊，那我不叫了，这总行了吧？还不许别人高兴了。”
　　原来这厮高兴的时候就会鸟叫，也不知道真身到底是什么鸟精，难道是鸠占鹊巢恶名的杜鹃？
　　闵四时顿时头痛，想不到别的解决法子，只得坐回椅子上冥思苦想。
　　对方见她暂时没了什么强烈的动作，也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自己的宝贝衣服。
　　系统方面任务提示那里还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现在知道的这些还算不上是所谓的事实真相。可黑理这玩意儿写的也太笼统了，到底什么才叫做事实的真相？难道要自己去问清楚这小鸟的真身？好像任务要求里确实没有把人赶出身体这一项。
　　闵四时想得心烦，又开始在肚子里骂起那缺心眼老板来。
　　“你跟这小姑娘什么关系？”那小鸟精有点好奇心旺盛的样子，“干嘛一直帮她？”
　　“没什么关系啊，”闵四时随口胡诌道，“见义勇为是新青年的座右铭之一。”
　　对方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继而继续折衣服。
　　闵四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按照一般常理来分析的话，自己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因为黑理一直在叨叨冥间的事，她就以为这个任务都是围绕着妖怪来进行的，但假如只是一般的游戏的话，剧情进展到这里自己就应该去了解主角的故事情节了。
　　对啊，齐思悦这丫头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跳楼？跳楼之后还被这小鸟捡尸，这才应该是这段剧情的重点吧。
　　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愤恨自己被黑理传染了笨病。
　　“你怎么捡到这小姑娘的？”闵四时问，“你知道她为什么跳楼么？”
　　“不知道。”
　　好的，这下子线索断了。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一般来讲剧情不都由这小妖怪全盘讲述吗？而且这种戏码的妖怪上身故事，不都是复活之后去干翻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前身的人吗？怎么这人一复活就天天买这买那忙着穿衣打扮的，一点都不符合剧情。
　　闵四时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你好好说，你在哪儿捡的？”
　　“医院啊，”那妖怪道，“她躺在那儿躺了好久，我说不上白不上。”
　　“你就这么喜欢当人么，”闵四时随口道，“自己去修炼不行吗？”
　　“修炼了也还是妖啊，”她瞪了闵四时一眼，“三界自古从出身开始就分得清清楚楚，就算投入六道轮回，真身也还是真身。”
　　“那你上这凡人你就不是妖了？”
　　“也不能这么说，”那妖怪想了想，“但是就有家庭了，也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闵四时不明白了：“过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好的？不无聊吗？你当妖怪的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是更自由吗？”
　　“自由过头就会无聊了，”她看了闵四时一眼，“你不会懂的。”
　　闵四时腹诽我确实不懂，你们妖怪的世界太复杂。
　　“那你要在她身上呆一辈子吗？”闵四时已经彻底放弃完成任务，开始闲聊了，“人的一生还是挺漫长的，虽然你是妖怪，但你在这肉身上就要跟着她一起感受生老病死，各种离别，还有七情六欲什么的，你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挺好的啊，”她道，“凡人是始神做的最绝妙的东西了，因为他们会生老病死，有七情六欲，跟灵和妖不一样，也是因为这样，短暂的一生会有更多精彩的事情。”
　　闵四时听到了句子里面一些从未听过的名词，不由得好奇：“始神？是你们这个世界观的创世主吗？”
　　对方白了她一眼，跟看个文盲似的：“你不是降妖师吗？你降妖执照哪儿考的？连始神都不知道？”
　　闵四时只得立刻给自己找补：“我是走后门的。”
　　对方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这种事在他们妖界也不少。
　　闵四时不由得讶异，竟然还有降妖师这种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专属于他们妖界还是三界共用的。
　　不过话说回来，黑理说的明明是什么鬼差啊？现在这个降妖师又是什么？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搞得她头晕。
　　门口有人来敲门，是齐母。看了看时间，闵四时知道天也已经晚了，便跟着蒋浩宇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看见占着齐思悦身体的那妖怪在窗户边跟自己做了个鬼脸，怪嚣张的。

　　回家后黑理的屏蔽信号终于解除，可以正常对话了。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今天的事情吗？”
　　闵四时躺在床上敷面膜，累得快散架。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吗？”
　　“顺利？要不是那个妖怪看上去脑袋不太灵光很好套话的样子，早就露馅了好么？”
　　“这也充分说明了你才口才和临场发挥方面的潜能是无限的，不愧是我挑中的鬼差。”
　　“我倒是想问问你，鬼差到底是什么？降妖师又是什么东西？你们三界乱七八糟的设定，你至少要给我补补啊？”
　　“鬼差顾名思义就是冥间的使者，遵循系统的安排行动，是本黑理大人的直属部下，降妖师么，我不太清楚，大概是那只破鸟胡诌的吧，你是不是被诓了？”
　　“说到底你这冥间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看起来不太正规的样子，人员不会就我们两个吧？”
　　“人数还在扩编中，我的要求是很严格的——”
　　“越听越不靠谱了，”闵四时躺在床上玩手机，“还有你这个任务要求，也太不具体了，了解事情真相到底指的是什么？你下次写东西能不能好歹写清楚一点？至少我还有个眉目，幸好这次的对象不是那么具有攻击性的恐怖妖怪，不然我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那不至于，”黑理道，“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就是查清楚那女孩自杀的原因，最好能帮原主解决一下生前的遗憾，这样会有更多的积分奖励哦——”
　　“积分奖励？”闵四时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要真当游戏来开发的话请你至少把项目写清楚一点，不要我玩到哪里才跟我说有什么东西好吗？”
　　“你的意见真的好多啊，蠢萝卜，”黑理道，“你要记得给你交五险一金的人是我，是我，是本黑理大人——”
　　闵四时有点不耐烦跟他继续玩这种中二病角色扮演，索性闭眼装死。
　　黑理见她不说话，只得继续解释道：“积分顾名思义就是每次任务达成如果表现优异的话会从事主身上得到的积极反馈，对方反馈数额越高，你得到的积分也就越多，积分累计到一定数目的时候可以购买一些能力，甚至还可以起死回生。”
　　“这么强？”闵四时坐了起来，“那岂不是那小姑娘可以复活了？那也两全其美。”
　　“所以我才用了‘甚至’两个字，你这个蠢猪，”黑理又开始口不择言，“起死回生是很难的法术，基本不可能，就是挂在你们这种笨驴前面的胡萝卜罢了。”
　　“那你现在还直接这么明了地讲给我这个笨驴听，”闵四时道，“你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因为我根本不在乎，”黑理道，“反正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查清楚她的死因，明天起床就要去学校，不要迟到，你的新身份就是跟他们同班的同学，记得你的座位在齐思悦旁边，不要弄错了。”
　　“有没有搞错啊，让我顶着一张二十几岁大学毕业两年的脸去演高中生？就算你的系统牛逼我自己也会尴尬好吗？”
　　“你自己不深入其中怎么去搞清楚那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得低调，不要随便动手打人。”
　　“我看起来很暴力吗？”
　　黑理不说话了，似乎是重新进入了下班的待机状态。
　　闵四时甚至有点好奇，作为冥间之主的他既然非人类，那还需不需要睡觉。
　　不过不管他需不需要睡觉，自己肯定是需要睡觉了。
　　于是起身去洗了面膜，熄灯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生物钟竟然准确让她在六点半睁开了眼。
　　“真的假的啊，”她去摸床头的手机，“我已经多少年没这么早起床了，什么意思，还要赶公交车上学吗？”
　　刚说完眼前竟然弹出了自己家里到齐思悦学校的导航路线，闵四时不由得吐血。
　　“有没有人性？黑理？骑自行车？我有多少年没骑自行车了？”
　　说是这么说，还是下楼扫了辆单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去了学校。
　　一路靠着导航，竟然还能精准无误地进到那个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没找错地方。
　　从这方面看，系统还是很靠谱的。
　　闵四时两眼发黑地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齐思悦旁边，头晕脑胀。
　　“你课本呢？”顶着齐思悦身体的妖怪道，“今早是英语早读。”
　　“没带，借你的吧。”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摊在课桌上的英语书扯了过来放在两个人中间，对方似乎想要拒绝，但又有点害怕她这冒名顶替的降妖师的身份，只得被强行分享着，硬着头皮读书。
　　倒是那来巡视的英语老师走过来见她们只有一本书，不由得发了火。
　　“来上课书都不带？怎么脑子不跟着忘在家里算了？”
　　闵四时被骂得晕头转向，结束九年义务教育之后这么多年再没遇到这种狠抓学习的情况，不由得有点自信心受损。可那老头啰嗦个没完，甚至点名让闵四时上去领读英语课文。
　　天可怜见，闵四时这么多年没读书，多少单词都落在学校里了。不过好在好歹也是正规大学读出来的一本本科生，六级过了之后再看这高中课本也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毕竟又不是让她当场默写，读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甚至口语还不错，那老师终于松动了点神色，下课之后就放她走了。
　　“原来你英语这么好！”那妖怪探头过来，“这鬼画符我都一个看不懂。”
　　“你们妖界都不读书的吗？”闵四时道，“你只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这水平，连职高都考不上吧，还跟我说好好学习？”
　　“这是我能选的吗！”对方有点委屈了，“妖界又没有教育局！”
　　闵四时觉得她也有点可怜，经过昨天的事大概是真的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不由得心软，耐下性子开始教对方一五一十地背单词。
　　中午吃饭的时候闵四时被蒋浩宇使了个眼神地叫了出去，闵四时肚子还有点饿，只能先吃着小卖铺买的面包垫肚子。
　　“你昨天都跟齐齐聊什么了？我感觉她今天看上去比往常活泼了。”
　　“也没聊什么，”闵四时敷衍道，“就跟她说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果然，”蒋浩宇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孟先明，对吗？”
　　“谁？”闵四时一头雾水，“对对对，我还想找他谈谈呢，他哪个班的来着？”
　　“十九班啊，”蒋浩宇道，“你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
　　“渣男的事儿谁记得，”闵四时咬了口面包，“你不吃饭啊？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到时候晕倒了。”
　　“我看你今天在教齐齐英语，”蒋浩宇道，“她打起精神来学习也挺好的，之前因为孟先明，成绩提上来不少，我还挺高兴的，结果又出这种事，诶。”
　　“她出事孟先明都不来看看吗？”闵四时套话道，“怎么说也是关系挺好的吧。”
　　“他来问过我，之前找过齐齐，不过齐齐一直都不跟别人说话，也就没成，”蒋浩宇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怪不了他，他妈爸对他期望太高了。”
　　闵四时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课间的时候，她又去了那个传闻中都是精英学霸的十九班，见到了所谓的孟先明。
　　确实是一副清秀帅哥的样子，如果再罩上学霸滤镜更是不得了。听蒋浩宇说，这小子似乎还是他们理科年级稳定前三名，闵四时抽空瞥过他们学校的考试成绩，这个水平到时候高考，估计都能冲一冲TOP5了。
　　闵四时跟个二流子一样靠在他们教室门口，找了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小姑娘叫孟先明出来，把人家吓了一跳，寻思不是寻仇就是告白，在教室门口准没好事。
　　冥间系统的脸熟模式还是很好用的，虽然闵四时是第一次见这个小男生，但对方俨然一副当他老熟人的样子，出门就是一句：“不是说了上课的时候不要找我吗？”
　　闵四时心道什么态度啊，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学习好了不起是么？
　　“现在是上课么？”闵四时道，“我寻思现在也没老师啊？”
　　“是说齐思悦的事吗？”对方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我找过她了，她自己不愿意跟我聊我也没办法。”
　　闵四时真想揍这小子。本来她还以为齐思悦大概是因为跟孟先明早恋最后无果心灰意冷才跳楼的，既然是这个原因这当事人之一还摆这么张臭脸着实是可恶。可经验告诉她做人不能这么老套又无端，只得继续自己套话的传统，循循善诱。
　　“蒋浩宇跟我说你找过他，说明你心里还是在意的，现在学习这么要紧的关头，我觉得你俩有什么话最好说开，不然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你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你的事一蹶不振吧，毕竟这个年纪读书还是最重要的。”
　　“你讲话怎么这么像我妈？”
　　闵四时想揍他。
　　孟先明却还是叹了口气：“我觉得她太极端了，而且明明是她跟我说的分手，还弄成这样，我也很难受，况且我们两个分开不是因为不喜欢，就是觉得不太合适，而且就像你说的，我觉得现在要紧的还是读书，未来去哪里都不太确定，现在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
　　“我觉得你这件事里面摘得也太干净了，”闵四时道，“虽然我也很反对动不动就闹自杀这事儿吧，但你张口闭口就总感觉你挺没人情味儿的，你真喜欢过她？还是图她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你但凡要是在一起之前考虑到未来这事还真没什么毛病，可你谈恋爱谈一半突然悬崖勒马了，装什么清高呢。”
　　孟先明似乎没想到会直接被她呛这么一通，不由得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对面老师已经走过来了，立刻回到教室，只留下匆匆一句：“你自己去问齐思悦吧。”
　　闵四时跟他们班主任打了个照面，没意识到现在自己还是个高中生身份，挺不把自己当外人，躲也不躲，极其刚正地喊了句老师好，倒把对方弄得一脸懵逼。
　　“你，你也好，你哪个班的？上课了还不回去？”
　　“马上回去了，老师您辛苦了。”
　　说完就溜了，不给对方多余的反应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