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谁都别相信我》芒不果

2、互通有无三界维和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最终闵四时还是妥协在了黑理喋喋不休的嘴炮攻击上，坐上了前往那个什么互通有无三界维和运营管理有限公司的公交车。
　　这破地方竟然还挺远，来来回回转公交三趟，足足坐了快一个多小时。
　　最终走到写字楼底下，闵四时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鬼屋。
　　“就这？”闵四时道，“你不是说很无敌吗？这么无敌怎么也不给你自己租个像样点的单元楼做总部？大王，你不觉得寒碜吗？”
　　“做人不要总是拘泥于表象，”黑理道，“快点上来吧，新世界的大门在等着你。”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一推开门就是那个发霉的地下室，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幸运的是黑理想必还是知道有些玩笑并不在好笑的范围内，进门之后的场面倒是有些让闵四时意外，里面装修明亮通透，虽然只有一间大办公室，但装潢俨然还算有点人间的样子。
　　那天看到的黑发男青年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中央的老板椅上，隔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办公桌，露出他那身笔挺的西装外套以及烫得熨挺的花哨衬衫。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那副浮夸的防爆眼镜，腿几乎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你迟到了很久，”黑理翻了翻手上的册子，“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迟到五分钟以内扣一个点，十分钟扣两个点，十五分钟以上按旷工处理，我们平时八点半上班，现在你已经迟到三个小时零四十六分钟，所以本月全勤取消，奖金取消，当日工资绩效取消——”
　　“你昨天叫我来的时候明明根本就没提这回事——”闵四时抗议，“你这是钓鱼执法，更何况早上你还跟我啰嗦了将近两个小时，你这什么黑心烂企业，还真的还门口挂了个企业合格证明，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直接去仲裁你——”
　　虽然黑理还在那里继续摆着那张嚣张又狂妄的脸，但闵四时已经从他额角流下的汗看出了这个人绝对就是在虚张声势，或许真的被她说中其实他有在偷偷地偷税漏税。不由得汗颜，为什么这种唯物主义社会中的不科学生物都还要这么遵循社会规章制度，普通的人类是不是该感到惭愧呢？
　　“你怎么没穿制服？”黑理把那一叠劳动合同扔到闵四时面前去给她签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她今天平平无奇的穿着，“本公司上班需要身着制服的，你的制服呢？”
　　“如果你说的是昨天那套cosplay一样的廉价学生短裙的话，”闵四时面无表情签字，“已经烧了，烧得很彻底。”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精心挑选的作品，我的作品啊——为父实在是对不起你们，竟然让你们在我的一时疏忽之下死在了这个萝卜女人的手里——”
　　“那衣服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闵四时用看虫子一样的眼神看他，“更像变态了。”
　　“本王的兴趣爱好就是手工制作，”黑理已经一秒钟切回到了正常状态，重新将双脚翘回了办公桌，“倒是你，回去之后有仔细看看你的任务通知书吗？这么简单的文字，应该不用我再多加赘述了吧？”
　　“不用才有鬼啊，”闵四时道，“你那纸上的字加起来都还不超过一百个吧？就这还好意思叫做任务描写？你至少要说说任务要求时间限制或者各方面要求之类的吧，玩游戏都比你这详细，你要是个运营方已经被喷死了。”
　　“原来如此，”黑理双手合十做沉思状，“看来我的系统方面还有着很不成熟的地方，谢谢你，萝卜，你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会继续优化升级冥间的。”
　　“不不不，这根本不是冥间系统的问题，根本就是你自逻辑混乱且语言文字表达能力匮乏吧？不要随便推锅给别人好吗？就算只是一个系统！”
　　“那么，就让我好好来描述一下这个任务吧，”黑理开始低头翻册子，“我这边给出的建议就是从西乡径的住户名单中开始排查，首先，这是我列出来的人员名单。”
　　然后一大本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被订上了骑马钉的A4文件夹就这么砸在了闵四时面前。
　　“你是认真的？”闵四时道，“都到这地步了，然后告诉我用人工的方式进行一一排查？”
　　“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金手指，”黑理不以为然道，“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良好的锻炼机会，可以提升你的信息检索能力，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项能力是很有用的。”
　　闵四时并不打算跟他啰嗦这么多，抬手之间已经揪住了对方那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昂贵衬衫的领口，径直把那张看上去还算不错的俊脸直接拍在了桌面那叠文件上面：“既然这么有用的话我建议大王先以身作则一下，让我学习一下到底该怎么进行提升——”
　　正按着，黑理一双无处挣扎安放的手已经把一堆文件给推攘散架，缓缓顺着桌面飘落而下的那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某人的名字，证件照上面的脸隐隐绰绰，闵四时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差点看错。
　　“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嘴上这么问，手上还记得不松手，依旧把那缺心眼的冥间老板按在桌上，防止对方又开始犯抽抽。
　　黑理被摁在桌上，眼睛却还是瞟得见那落在闵四时脚边的东西，闷着声音强装镇定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作为我们公司入职员工的几项配置之一了，冥间之眼，可以看破凡间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括弧，仅限任务时段有效。”
　　“你不早说，”闵四时瞬间把他扔到了地上，“浪费我的表情。”
　　闵四时眯眼去看那证件照上面隐约可见的黑乎乎的轮廓，却还是研究不出什么东西，索性扔到一边，继续质问这个不使强硬手段就不放屁的冥间之主。
　　“还有什么配置一起说了吧，不然严重影响我的工作进度。”
　　“很好，看到你这么有工作热情我就放心了，”黑理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领带，“除了可以看透鬼魅真身的冥间之眼以外，你还配备有极强的身体素质——我相信你已经有所感觉了，除了比牛还大的力气以外，就是比猎豹还迅猛的速度以及弹跳能力，同时我还非常大方地跟你分担了一些本来属于大王我的灵力，因此，你经过学习之后可以掌握一些简单的灵力驱魔手段，但这后续需要看你的表现——”
　　“所以说除了一双眼睛和体能提高以外我根本没增加什么buff啊？就这？就靠这你让我去打妖怪？你至少给我一点装备什么的啊？”
　　“什么年代了，还叫打妖怪，你对我这个妖界，不，咳咳，冥间之主十分冒犯，你是去做除灵工作的，除灵靠的是真心，不是暴力手段，现在我们时代已经进展到了比较文明的阶段，坚决反对暴力，要用真诚去感化他们。”
　　“我还有一个问题，”闵四时举手，“做了鬼差之后还会死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大王我会保佑你的——”
　　“别整那些没用的，”闵四时抖了抖手上的文件，“我会有生命危险吗？作为上司你至少要对员工的生命安全负责吧？你不是说你复活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吗？”
　　“当然不会死，”黑理义正言辞道，“系统会给予你具体的指令的，你只需要按照它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你这活像个不合格的奇怪宗教，”闵四时道，“我真的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不符合逻辑的事。”

　　闵四时在黑理的催促之下当夜打车到了西乡径，虽然她十分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是半夜出来工作，但黑理坚持鬼差就要有鬼差的自觉，关于阴间的活动不在晚上进行未免也太不符合设定了。
　　但闵四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就像是恐怖片里主角自己去找死的套路一样，虽然心里满腹疑问，但左右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去做了，只得听他的话，一路偷偷摸摸地溜进了西乡径。
　　黑理的系统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在门卫把闵四时拦下的时候要求扫码人脸识别，竟然真的被他破解直接黑进了一个住户家的房本里，被当做业主大大咧咧地进去了。
　　末了还被保安吐槽这么大的社区竟然会有人不开车过来。
　　开始闵四时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靠自己的双腿走了足足三十分钟还没走到的时候她终于发怒了。
　　“不是无敌吗！”她说，“不能直接给我开个什么空间传送门送到副本门口吗？竟然还要靠我自己走！自己走！我已经走了三十分钟了！我警告你如果我等一下还没看到那个别墅我就立刻自杀让你的一切打算功亏一篑！”
　　似乎是真怕她走到这破罐破摔的地步，黑理连忙道：“有点耐心，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好在系统大概也是有点逼数，知道人单刷副本的难度且第一次开荒的紧张感，不至于让第一个任务就直接倒在入场的时候被劝退，闵四时刚说完抬头就看到了事主的那栋门号别墅，也是终于放下心来。
　　“就是这个是吧？”闵四时道，“现在告诉我，我是直接用我的怪力破墙而入吗？还是像个飞贼一样从二楼跳进去。我作为现代人还是必须提醒你一点，这种大户人家肯定到处都装了报警器，如果直接这么进去的话绝对会被抓到警察局里去，劝你斟酌你的用词。”
　　“任务进行中的时候不要跟我对话，这样跟开挂没有区别，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下线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Siri——”
　　“你给我等着——”
　　闵四时几乎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回那个破烂尾楼里把人拖出来鞭尸。
　　但无论如何任务大概都得继续，她踱步向前，尽量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却在刚准备过篱笆那里就听到侧面传来一阵轻响，然后就是铺天盖地警报声。
　　“......”
　　不是吧，她想，这么灵敏的吗？现在有钱人都流行防盗做到门口大马路上了？
　　还没时间给她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那边已经蹿出来一个人，十七八岁的年轻学生的样子，甚至还穿着校服，一脸惊恐像是私闯民宅被抓包的歹徒。
　　他冲出来正好跟闵四时打了个照面，闵四时被吓得半死，却看到眼前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行字。
　　“已为您开启熟脸模式，自动升级靠谱面相。”
　　“什么东西？”
　　闵四时满头问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男生抓了胳膊一脸焦急地拽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来看齐齐的吗？”那人几乎被吓出了大汗，“果然觉得她有问题的不止我一个，早知道你也一起我就不从后面走了，现在警报响了，绝对跑不掉了。”
　　“等等，等等，”闵四时冷静下来，“对哦，齐明悦，你是她同学蒋浩宇。”
　　“你脑子坏掉了啊？”蒋浩宇莫名其妙地看她，“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吗？你还是她的同桌，你今晚过来不是查她的事吗？”
　　“是是是，”闵四时连忙道，瞬间想到，“我们既然都认识她的话，直接从大门进啊，你这么慌干什么？就说是来看看情况的，她家不至于高贵到禁止同学上门吧？”
　　蒋浩宇顿时恍然大悟：“不愧是你，我确实好久没来她家了，正好借这个理由。”
　　说完就扯着闵四时去敲门，闵四时虽然还是莫名其妙的状态，但回过神来觉得此举不妥，既然自己都知道了那女生身上被怪东西附身，这么找上门去不是自投罗网？
　　于是开始奋力挣扎，但是竟然扯不过这个高中男生，被径直拽进了屋里。
　　开门的好像是齐思悦妈妈，现在才晚上十点，也不算是太过打扰的时间，闵四时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生怕角落突然钻出来个女鬼。
　　“小宇好久都没来看齐齐了，”齐母道，“我还以为你们闹别扭了呢，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齐齐就一直怪怪的，不怎么跟同学出去玩，我也挺担心她的心理健康的。”
　　“她在学校也不爱讲话，之前，老师也几次跟我提到过，”蒋浩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上课老是爱照镜子，也不怎么读书，最近成绩下滑得很厉害——”
　　“是吗，”齐母也是忧心忡忡，“她最近也不太爱跟我说话了，整天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最近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只小鸟来养着玩。”
　　“什么小鸟？”闵四时好奇。
　　“不知道，”齐母撩了撩头发，“就总听到房间里有鸟叫声，问她她也不说，女孩子可能年纪到了吧，衣服确实买得很多，还跟我借了好多化妆品。”
　　“十七八岁的年纪嘛，臭美很正常，”闵四时感慨，“她什么时候不对劲的？你们说的事是什么事？”
　　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样，像是见鬼了似的，又同时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视线，最后才低声道。
　　“她之前在学校里跳楼来着，”蒋浩宇道，“幸好下面停了辆车，没......反正就是幸好吧，出院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似的，也是我的错，我从来都没注意到她竟然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是我的错，”齐母开始啜泣，“我是妈妈，但是却连女儿受了这么多苦都不知道，她不愿意跟我说话也是正常的......”
　　闵四时一时语塞，只得安慰二人。
　　正说着，楼上房门开了，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孩。
　　闵四时抬头看她，四目相对。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但是模模糊糊地，分不清楚真切。
　　她揉了揉眼睛。
　　“这么晚了，怎么还这么吵？”齐思悦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齐齐，”蒋浩宇站了起来，“你睡了吗？我，我有点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齐思悦只瞥了他一眼，视线始终聚集在闵四时身上，“是你？”
　　闵四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黑理的系统对这东西有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
　　“对啊对啊，我们来看看你，诶呀这么晚了，我们去房间里聊吧，哈哈，蒋浩宇你别上来，这是我们女孩子间的私事。”
　　说着就这么直接扯着齐思悦推进了房门，丝毫不带喘息机会地，把两个普通人留在了楼下。
　　然后继续跟面前的女孩面面相觑。
　　“你来做什么？”
　　齐思悦有点不太高兴地挑起了眉毛，但似乎对闵四时无礼的举动没有太大反应，重新坐回了床上，去摆弄她排了满满一地的新裙子。
　　“我来，”闵四时心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来干什么，“我来看看你，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天呐，这不是挺贵的那个？之前那个大明星穿的？你家也太有钱了吧？”
　　“有话直说，”齐思悦不耐烦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行吧，”闵四时也不想打哈哈了，索性破罐破摔道，“我是来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