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谁都别相信我》芒不果

11、兑换时间到

　　“不然这样，”肖晓微也被她形容得有些害怕，“如果是小隼的话，你就让他握着我的，如果是其他鬼的话，你就叫他走——”
　　“你怎么就这么信其他鬼会听我的话啊——”
　　然而肖晓微的态度十分强硬，闵四时奈何不过，只得妥协。
　　她们并没有什么专业的设备，只能找现成的，翻来了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捡的快餐店开业的传单垫在下面，掏出了一只没了盖子的笔，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各自用虎口共夹着一只笔，开始玩最作死的笔仙游戏。
　　“笔仙啊笔仙，”闵四时硬着头皮道，“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如果你在这儿，就跟我说一声。”
　　小隼的鬼魂站在边上看她们两个鼓捣，表情有些好笑，甚至还在闵四时身边转了几圈，颇有种真要来握她的手故意吓她的感觉，闵四时瞪了他几眼，催促他抓紧时间，这才终于回到对面，从边上温和地握住了肖晓微的手。
　　“动了动了！”肖晓微差点尖叫，“不是你，你没动吧！”
　　“我没有！”闵四时也觉得头皮发麻，虽然这个鬼是自己认识的，但也还是觉得好恐怖，甚至有点想把手上的玩意儿直接扔掉，“是小隼吗？”
　　于是就看到他气定神闲地在纸面上画了个圈，表示对。
　　肖晓微几乎要哭了，开始狂吸鼻涕。
　　“你回来了，你为什么回来，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纸上再次被画了一个圈。
　　“你不怪我了吗？”
　　只见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字：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然后接着：你一直都很漂亮。
　　闵四时眼见着肖晓微跟个大傻子一样看着两行字开始涕泗横流，简直无语死，努力伸着另外一只空闲的手给她扯来纸巾擦鼻涕。
　　“能不能问点有用的？”闵四时实在不耐烦做电灯泡，“时间紧迫啊。”
　　于是肖晓微只得哽咽道：“你知道是谁要害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闵四时看到小隼在准备动笔的时候身上颤了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或许是畏惧于什么力量，许久才看到他写下。
　　“没有人害你。”
　　“你撒谎，”肖晓微道，“不然你为什么要出现，几次三番地救我？我怎么最近会这么倒霉。”
　　不管肖晓微怎么问，小隼在纸上写下的依旧只有那句话，没有人害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闵四时一头雾水了，难道是对方的法力大到让小隼根本都不敢开口？说出它的名讳就会被立刻杀死？
　　如果真是这么厉害的角色，系统给现在的自己安排过来也是太心大了吧。至少目前看来闵四时觉得自己除了一身怪力以外半点攻击性都没有，遇到个非人类的东西绝对立刻暴死。
　　继而逆推，系统如果不是存心要搞自己的话，那一定是他们哪里弄错了。
　　闵四时顿时灵光一闪，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她这么倒霉是因为什么吗？”
　　那边的手顿了顿，然后看见他写到。
　　“朱雀。”
　　“朱雀是什么？”肖晓微疑惑，“是一个人名吗？”
　　闵四时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脑袋有种裂开的感觉，手上竟然还有点刺痛，于是双方作用之下笔竟然掉在了地上，她捂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你没事吧？”
　　肖晓微连忙蹲下来去看她，见她开始冒出冷汗，不由得担心，开始去找纸巾和药盒。
　　“等一下，”闵四时拦住了她，“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什么？”肖晓微道，“是关于朱雀的吗？”
　　“是，”闵四时咬牙道，凭着自己依稀的记忆回想，“朱雀是四灵之一，其身巨大，展翅可游天际，是，是始神亲手所创的，坐骑之一——”
　　“你在说什么啊——”肖晓微简直要怀疑对方得失心疯了，“你是不是中邪了？小隼，你还在吗？你看看她？”
　　于是在肖晓微看不见的视角里，小隼已经在头痛欲裂的闵四时面前蹲下，挥手在她眉心按下一粒，红痕从中心处散开，逐渐蔓延进血肉里，闵四时这下才得以解脱，松了口气。
　　“谢谢，”她重新梳理着脑子里刚刚莫名其妙涌进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系统临时给她加输进来的技能，“我懂他的意思了，你不是被人害了，你是在渡劫。”
　　“什么？”
　　闵四时深深吸了口气：“你的原身是灵界四大灵兽之一的朱雀，不知怎么的跌到了凡人界里轮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命格，所以命里注定要早夭，小隼一直拦着天命，所以你才没办法回去。”
　　肖晓微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道：“你不是嗑药了吧？”
　　“爱信不信。”
　　闵四时简直没脾气了，懒得跟她说话。
　　肖晓微见她生气，只得爬了过来，好声好气道：“主要是你说的也太邪门了啊，太像门口摆摊骗钱的了，那些人不都是随便逮着一个人就说人家王母娘娘转世？实在是有点让人没办法相信。”
　　“我又没跟你要钱，”闵四时道，“我还得帮你见你前男友呢，我费这么老鼻子劲儿的。”
　　“小隼吗？”肖晓微道，“你还能帮我见他？”
　　末了又反应过来，有些怀疑地：“不会说是要他上你的身或者直接把我杀了吧？”
　　闵四时懒得理她。
　　“好吧好吧，我信你，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闵四时无奈，转身过去打开了系统界面。
　　就在刚刚玩笔仙的时候，系统突然弹出来提示她积分已足数额，现在可以兑换任务道具鬼魂塑身丹，请问是否要进行兑换。
　　虽然有点无语于这个名字，但这么显而易见的效用闵四时当然要选择兑换了。
　　终于到了用的时候，她也是有点激动，只是拿着那药丸和稀薄得跟空气似的小隼面面相觑，一时有点难办。
　　“怎么办，”她问，“你能自己吃不？还是需要我干嘛？作法吗？”
　　小隼指了指她的手，又指了指边上的肖晓微，意思竟然是让对方喂自己吃。
　　“真的假的，”闵四时不大相信，“你不会是故意想让她喂才这么骗我的吧，怎么死了一次跟舔狗似的？你活着的时候不很拽吗？”
　　小隼瞪她，闵四时这才无奈，把东西递到了肖晓微手上，示意她举高，然后喂到了对方口中。
　　这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闵四时感觉眼前的黯淡色躯体骤然间被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无数的粉尘凭空翻飞，再抬眼看的时候，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这么站在了她面前。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还是让闵四时的心脏有些吃不消，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肖晓微直至看到眼前的人才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一切不是在做梦，也不是真的被闵四时这个跳大神的给诓了，于是立刻纵身抱过去，扑进了对方怀里。
　　闵四时并不乐于见他们在自己面前互诉衷肠上演人鬼情未了，于是撤脚出去了，去检查自己任务完成的状态。
　　果不其然，在刚刚小隼身体塑造好的那瞬间，这个副本三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满眼的烟花爆竹乱飞的界面，看得闵四时心烦，回去一定要让黑理把这个东西改掉。
　　正想着呢，就听见身后屋内一身巨响，只有小隼还站在原地，面前倒着个顶天立地的大衣柜。
　　“什么情况？！！”
　　闵四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接着就是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仿佛看到地板上有血水流出，一时间只想转身逃跑然后狂叫妈妈。
　　“我们两个刚才说着话，”小隼似乎也很震惊，“然后这东西就倒了，就把她——微微——”
　　这会儿才想起来去救人，但显然是绝对没救了，闵四时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脚几乎都要打颤。
　　该来的还是来了是吗，可这来的也太快了吧，至少等自己走吧——
　　“在吵些什么——”
　　还没等她给自己心理建设完，就听见侧边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转身过去满眼耀眼火光，站在阳台上的女人一脸傲气，虽然看上去秀眉微蹙，面容却绝对是衬得上绝色的，只是脸颊乃至脖颈处一路下来有依稀可见的鸟类羽毛鳞片状，一看便知不是人类。
　　“微微？”
　　小隼站在原地，几乎愣住了，似乎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朱雀真容。
　　“不过是一肉身罢了，隼儿不必这么悲伤，”她径直走进来，抬手拭去小隼眼睑上的泪，“倒是你，我很好奇，一介凡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身份？”
　　闵四时意识到对方好像是在说自己，顿时有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坦白。
　　毕竟黑理好像说过，三界应该不是很乐于看到他自己搞出了个什么冥间系统来插手凡人界的事的。且不论这大鸟到底是好是坏，看她身份是灵界四大灵兽之一的话，肯定至少也算是个灵界的高层吧，就算保持中立也冷不丁从背后给他们一刀。
　　虽然平时闵四时对黑理的一应做派保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关键时候还是知道要坚决维护自己人的。
　　于是只得嗫嚅道：“随便在网上看的——”
　　“网上？”那女人偏了偏头，“网上也会有我的事情？”
　　见竟然真的被这么唬过去了，闵四时对他们灵界的智商认知又有了新的刷新。
　　“有啊，网上很多喜欢讨论这些牛鬼蛇神的，说你们三界啊，分灵界，凡人界，妖界，凡人界是什么始神无聊的时候做出来玩的，灵界是说梦话，然后什么妖界是打喷嚏啥的。”
　　闵四时现学现卖，把之前灭蒙跟她抱怨的那几句全部搬了出来。
　　对方似乎好像还真的当真了，却对一些细节持不同意见。
　　“不是打喷嚏，”她说，“是发脾气，乱扔东西，搞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倒是成了妖界了，跟着一起乌烟瘴气。”
　　闵四时连忙哦哦，表示学无止境。
　　只是没想到那大鸟竟然就这么直接坐下了，像是真的有兴趣的样子，末了还要小隼一起坐下，跟她一道看着闵四时站在中间，跟说书的似的。
　　“网上都怎么说我的？”
　　“说你，说你很漂亮，很有品味，”闵四时信口胡掰，寻思孔雀这么臭美，这朱雀转世成的肖晓微平时看山去也挺臭美的，估计鸟类臭美起来都是一个德行，“是三界第一大美人——”
　　“算他们有眼光，”朱雀翘起了二郎腿，托腮懒洋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闵四时。”
　　“海中闽国，斗转四时，”对方阖眼，似意味深长，“你这个名字倒不一般。”
　　“随便起的，随便起的。”
　　“我看你样子，倒给我一种故人的感觉，”朱雀偏头打量她，“不过你不是她，她也不会是你。左右有缘，你又帮着我找回了隼儿，渡劫重回了真身，我便交你这个朋友，反正凡人寿命不过是短短几十年，这几十年里你若是有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帮忙。”
　　“是，”闵四时连忙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都是顺手帮忙罢了。”
　　对方却摆手，从怀里抽出了一根末端还在燃着火焰的羽毛，递给了她。闵四时试了试，那火却不烫手，似乎只是个流动的装饰，不由得啧啧，心道，这就是灵兽吗，跟灭蒙也差太多了，虽然脑子好像都一样笨，但这举手投足完全就是大佬的做派啊。
　　“日后如果你有需要，便挥动我这正羽，届时我定会找你，”说罢又挥了挥手，“顺带，告诉你也不妨，我的名字叫做赤华，好好记着了。”

　　与此同时，城郊那处烂尾楼处，里面空旷的办公桌前原本闭目养神的黑理骤然睁眼。
　　“不好，竟然是她。”
　　随即握住了桌面上的那本册子，只听见漆黑一片中传来他的几声呢喃般的低语，接着便是不安的快速翻页声音。
　　“要快点了。”

　　闵四时离开后，转了好久才终于回到自己家里，一身骨头几乎要散架。
　　她没来由地合眼又想到被压在那个大衣柜底下的尸体，一时间有点睡不着觉。
　　虽然知道那只是赤华在凡人界的分身，但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也还是令人头皮发麻。
　　天可怜见，闵四时这辈子一直遵纪守法，积极维护社会秩序，从没有见过活生生的死人啊。
　　灵界这个渡劫手段也实在是太暴力了一点，她不由得捂脸，只能去厕所洗脸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也是因此她没能注意到，因为隔壁的窗户没关，仅隔着几臂距离的单元楼对面，一个男人在窗前抽烟，看到了这边的景象。
　　当他看清站在台前的女人的脸的时候，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
　　“是你？”
　　他的烟灰掉了一地，已经无暇再去理会。
　　“果然那小子把尸体带走，就是为了做这种事，竟然不惜逆天改命都要让她复活，黑理，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难得今天睡觉前黑理没来啰嗦几句，不知道冥间之主需不需要睡觉，不过如果他真的也需要睡觉的话，闵四时很希望他能够理解一下自己也不是机器的心情。
　　她找了几块膏药贴在了自己因为这几天的忙碌而逐渐酸痛的手臂和肩膀上，顿时四周传来一股浓烈的老人中药味，觉得自己仿佛病入膏肓的八旬患者。
　　正想着，计划让自己就此坠入梦乡，可该来的还是来了，黑理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起床，起床，起床——”
　　“天呐我求求你，”闵四时跳坐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今早在吃面的时候就被你弄到那什么苍山湖景区一直跟到半夜两点多现在才回家，你能不能让我好好躺个十分钟——”
　　“时间是很宝贵的，如果就因为你这十分钟这世界上又多了几百号人的灵魂迷失在凡人界了怎么办，你就是罪大恶极的凶手，而你的杀人动机就是你想再睡十分钟——”
　　“够了，”闵四时有些忍无可忍，“我自认我这几天已经帮你做了很多事了吧，我有表现出很偷懒的样子吗？连续下来才几天啊，我根本就是没停息地在陪你玩这个冥间小游戏啊？我现在只是说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况且这也是正常人类的休息时间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我主义？稍微考虑一点别人的感受？”
　　“呵呵，别人的感受，如果哪一天你可以就这么对这个世界讲出这句话而世界会因此为你停下来的话你再来跟我谈别人的感受才比较有说服力——”
　　“黑理，”闵四时道，“你到底在急什么？”
　　“我急什么，你以为这个系统是无限强大的吗，你以为我，你以为系统运作不需要能量的吗？为了保持这份能量我付出了多少，如果因为你的懒散而导致系统中途停止运作的话，三界又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你知道吗——”
　　“三界到底怎么陷入混乱了我倒是想知道，现在不是太太平平的吗？有没有哪里在打仗，也没有发生什么妖怪吃人的案件。”
　　“你以为只有血腥暴力才可以杀人吗？你也太天真了，”黑理道，“自杀率提升，人心冷漠，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心理疾病，这些东西的出现难道不会比那些表面上的暴力杀伤力更大？他们更像是攀爬在心脏上面的毒蛇，越盘越多越盘越多，最后整个凡人界不会因为被毒液毒死，而是被毒蛇缠死！”
　　闵四时被他说得有些心慌：“但是这些，跟冥间系统有什么关系？”
　　“你还没发现吗？冥间系统捕捉的就是凡人间的这些因为一系列问题产生出来的怨气，消极情绪，他们需要你去排解，去拯救，这就是冥间系统原本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