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云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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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柔，思柔。”江思柔被封灵轻声唤起，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封家长袍——后背磨损了一大片。起身，她发现封元已经到了，另有两位封家修士正在研究地上的尸傀。“封家主，失礼了。”江思柔行了一礼，有些恼怒封灵为什么不早点把自己叫起来。
“无妨。”封元摆了摆手，“说起来我与朝夜也算好友，叫封家主太生分了。”
江思柔立马改口：“家父时常提起填海之役中，封叔叔一剑斩杀七只尸傀，救其与危难之中的事迹。”
封元很随性地挠了挠头：“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若没有江氏缠灵丝，我恐怕吃了薛家禁术的大亏。”眉宇间的神情确是很自豪。
“什么？”封灵有点受打击，“我拼死拼活了一夜斩杀的尸傀，你一剑砍死了七个？”
封元敲了敲女儿的头：“叫你好好练剑你不听。”
旁边的两人走上前来禀报情况：“家主，这只尸傀与薛氏的尸傀确有相似之处，但尸傀身上刻着聚灵阵，这种方式连薛迟都不曾想过。”
封元摆出家主的威严：“我已知晓，此等大事，需早日上报天道盟，令百家早做防范。”
另有几人过来报告村中伤亡，四十户人家，无一幸免。封元想起封灵说的李大与尸傀勾结一事，有些痛心，城南百姓因别有用心之人遭此横祸，实在可惜。
检查了封灵的佩剑，上面满是由内而外因灵力乱流而炸开的裂纹，封元有些诧异：“你到底往里面灌了多少灵力？”
封灵如实回答：“实是未留余力。”
“若是一剑尸傀未死，你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封灵不假思索地说：“情况危急，不曾思量。再说了，封空剑讲究‘封空决意’，要的就是一份‘决’，这是您教导我的。”
“倒是我被你教育了，马上百家云集云剑峰，又赶上你生辰，为父去帮你寻一把好剑。”封灵道了声谢，又提起李大所言，这么做意在吸引封氏子弟前来。封元猜测有人想在云集之前设计残害封氏后辈，可惜李大已死，线索至此断了。
在封府吃了顿便饭，江思柔即刻回程。如果诚如封灵所言，缠灵丝失窃，说不定是有人在大量炼制尸傀，封印怨灵于其中，她必须尽快回去告诉父亲。封灵的左手断骨与背上擦伤很快得到救治，没几日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
填海之役后，诸世家相约每三年与云剑峰集会，商谈事务，历练子弟，称为“云集”，算到今年已经是第六次了。此前云集，百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诸家晚辈年纪尚幼，此次云集，云氏，封氏，江氏这些世家长子/女都已成年，无疑是很重要的一次。
云剑峰地处偏北，较洛城与苏泽偏僻了些，然而毕竟是天道盟主云家腹地，一座宏大的云鸾城依山而建，比起繁华，也是毫不逊色于前面两地。
封家一行人舟车劳顿，在云集前一天赶到了云鸾城，封灵惊异于云鸾城的繁华，质问起封元之前为什么不带她来。封元有些心累：“男子未冠，女子未笈，不得参加云集。”
“那不是更好？”封灵脑回路清奇，“你上山去云集，我在城里玩个痛快。”
封元一时无法反驳，正好迎面遇上江家的队伍，当先的正是家主江朝夜，封元如释重负，抱拳迎了上去：“小叶子！”
江朝夜一个趔趄，一把揽住封元的肩膀拉到一边：“不是说好不这么叫我的吗？”
封元哈哈笑着：“这不是许久未见，一时忘了，我们再来一次？”他回头狠狠瞪了一众封家子弟，有来事的立马抬手指天：“这云鸾城的云果然非同凡响啊！”当下两边队伍都抬头望天，对着晴空万里连声附和。
“江兄。”封元抱拳。
“封兄。”江朝夜回了一礼。
两家子弟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寒暄了起来，封灵凑到江思柔身边：“我们也许久未见，有没有想我？”
江思柔抱拳：“父亲与封叔叔三年未见，可以称得上许久，我与封小姐分别不过半月，何来的许久？”
封灵讨了个没趣，有些失落地站到江思柔旁边，站了几秒钟，江思柔忽然掩嘴笑了起来：“骗你的，伤好了没？”
封灵脸上亮了起来：“早已好的七七八八，拔出剑来还能砍死两只尸傀。”她摸了摸腰间，猛然想起并未佩剑，伸手扒了个寂寞。
江朝夜正好聊到这里，命一个江家子弟解下背着的锦盒：“今日适逢灵儿生辰，我这个做长辈的准备匆忙，备了一份薄礼，佩剑一副，灵儿勿怪。”
封灵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佩剑，剑鞘和剑柄上镶着起聚灵作用的玉器，剑柄末端结了个流苏。封灵迫不及待地抽出剑，寒光一闪：“好剑。”摸了摸那簇流苏，她有点不敢相信：“这，这些都是缠灵丝？”
江朝夜尽职尽责地介绍：“这剑刃用的是云剑峰出产的云纹铸铁，剑鞘上镶的是你们洛城的点金玉，剑柄上小女编的缠灵穗。”
江思柔咳了一下：“那个，这其实是我房中侍女编的，我自己才懒得编呢。”
江朝夜也不戳穿她：“好，那就是小女房中侍女编的缠灵穗。”
“多谢江叔叔，多谢思柔，”封灵又加了一句，“多谢思柔房中侍女。”江思柔别过脸去：“油嘴滑舌。”
“此剑名唤‘江枫’，有感于江枫渔火之句而得。”
封灵当即佩在腰间：“好名字，可以象征江、封两家深厚情谊。”
“谁跟你深厚情谊啊。”
“我说的是父亲和江叔叔，你以为说的是我和你？”
江思柔说不过封灵，干脆不说话了。两家家主又客套了一番，一个说此剑太过贵重如何如何，一个说封灵救过小女怎样怎样，两家队伍边走边聊，到了下榻的客栈时，已是华灯初上。
……
深夜，房顶上传来一阵声响，封灵警惕地带上江枫，轻点窗沿，纵身跃上屋顶，刚想问“什么人”，却发现是江思柔在屋顶上一字摆开了一排符纸。江思柔望见了封灵，有些惊慌：“我还没叫你你怎么就上来了？”
“这是江家的通信符？”
“差不多吧，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一点灵力从江思柔指尖跃出，在符纸间来回跳动，连成一条白色的亮线，符纸上繁杂的法阵亮起，十八道白光先后升上天空，炸成绚烂的烟火。
封灵看得呆了：“这，这也太浪费了吧。”
江思柔坐在房檐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这是江氏的花火符，算不得多么昂贵，但是很好看。封灵，生日快乐。”
封灵在她身旁坐下：“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那白天的江枫呢？”
封灵看了看手上的剑：“这剑好是好，只是不能飞到天上炸开。”她戳了戳剑鞘：“你行吗你？”
江思柔被封灵判断礼物好坏的标准逗笑了：“这把剑若是有灵，一定会被你气死。”
“非也，它若有灵，一定通晓主人心意，苦练在天上炸开的技巧。”两人相视着笑了起来。
十八道花火符照亮了街道，照出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江思柔指了指那道身影：“今夜城中宵禁，怎么会有人夜间出行？”
借着花火的亮光，封灵认出长袍上的漫天流云：“想必是云家外门弟子夜游才归来？”封灵留了个心眼，想看那人手上有没有缠灵丝，只是隐在袍中，看不真切，倒是右侧袍子鼓起：“你看他右手边的鼓起，想必是腰间佩剑。这云家做的太不地道，说是宵禁，却让本门弟子在街上乱逛。”
江思柔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一丝疑虑：佩剑，有佩在袍里的吗？
一队云家外门弟子组成的夜巡队也注意到那人，喝令他停下后，身着云家道袍的身影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一直将那人逼到死角，队长手按在剑柄上：“看你往哪儿跑，云家弟子违反宵禁，鞭三十，禁足三日。”
那人没理会他，右手从袍下拿出一把奇特的剑，剑刃末端有一道诡异的弧度，成了一个弯钩状。
队长把剑拔了出来：“夜间出行，已违禁令；拔剑相向，罪加一等。”
天空中的花火熄灭了，黑暗中，那人笑了。与其说那声音是笑声，毋宁说是上下颌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象征云氏身份的漫天流云袍滑到地上，黑暗中，腥红的纹路开始流转，那“人”转身向夜巡队冲来。
“有夜袭，快放通信符！”
不知何时，小巷中弥漫开红色的雾气，所有通信符还未升空，就在红雾中耗尽了灵力，软软地飘落在地面上。
黑暗中传来金铁相击声，利刃入体声，还有将死之人的哀嚎声。小队长被砍翻在地，手指一寸一寸地将身体向红雾外挪动，正当他将要触碰到红雾的边界时，他感到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疼，被拖回黑暗的中心，地上只留下一道血痕。
凶傀用灵力制造的红雾消散了，但小巷中好像仍被一层薄薄的红雾笼罩着，很快空气中的血雾向凶傀处汇聚，被它身上的纹路贪婪地吸收。它捡起地上的漫天流云袍披在身上，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云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