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走上茫茫反派之路（有oo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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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去吃饭啊？”夏彻阴阳怪气的问。
“是谁给我灌了一大葫芦药？”永夜反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现在很饱。”
“嗯嗯嗯对对对，”夏彻一顿点头，“你哥让你去挖敖丙的思想，挖出来没？”
“你以为这是收红薯？”永夜叹了口气，“这真是……太困难了。”
“是你一开始把这整件事想的太简单，”夏彻翻了个白眼，“当初你不该追人家，现在好了吧，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真的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永夜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
“就一年，一年，你能变老多少？”夏彻简直是无语，“那时候你其实就是脱离了妖族这个环境，所以你想的事情当然多一点。不过你一旦回到你熟悉的环境里，马上就被拉回去了。”
“倒也是，”永夜说，“至于他的想法，我会抽时间好好问问的。”
“你倒是也不用太紧张，明白不？”夏彻说，“距离他们生辰还有四天，反正不管他怎么想，时间一到，飞龙族照样会上岸来灭掉他们。”
“是。”永夜点头，“我们只需在这里所有的凡人进山河社稷图后把指点江山笔掉包即可。”
“你对凡人动过杀心吗？”夏彻笑着问，“肯定有的吧？我就动过，还不止一次。”
“为什么？”永夜问他。
“太烦人了呗，太多了，”夏彻撇撇嘴，“不怎么有趣，无聊。天天嚷嚷着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我也动过杀心，”永夜只是开了个头，“但是现在想想可能也没什么。”
敖丙在李家晚饭的餐桌上也并不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静静地想永夜，想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去龙窟，巨大的山口也像是什么深渊的入口。洛愁站在那里，微笑着让出一个孩子，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还犹疑了一下对方是男孩女孩。
他第一次和永夜对视的时候，总觉得永夜的眼神是一潭阳光色池水，不是随意的小池塘，是大户人家院子里养着鱼和睡莲的水缸，定期维护，从来没有进过什么泥沙。纯粹到他也不忍心多看。
也不会掩饰哭笑，哭是急雨落下水缸里一朵朵绽开的水花，笑是缸中小鱼游动撞过莲叶时涟漪和波纹的形状。皮肤是海底贝壳的白，淡淡的红珊瑚把颜色借给他的嘴唇。
这样漂亮的孩子，除了脸吸引人，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他当时只是佩服他的容貌。终有一天这容颜会被愤怒和其他什么别的情绪染上其他的颜色，终有一天莲叶回归苇荡，晚风吹折苇腰挡住了游鱼向上的张望。
知道永夜跟他命运差不多却还有那样的笑容，他不免有点嫉妒永夜，嫉妒永夜被保护的太好，被陶瓷的缸壁团团包围。永夜那时说不要一味服从命运，凭什么安排我？他那时只觉得这性格倒没错，喜欢永夜说这种话时眼底的几分桀骜。但还是嫉妒永夜被保护的太好。
再次见到永夜，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永夜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给他一种——在书上读到的——发乎情而止乎礼的感觉。永夜认命的过程也像一潭水干涸的过程，抽离水分，围困。
他现在见到的永夜，和他那一年见到的永夜，仿佛不是同一只妖。但是现在他好像突然找到了答案。
今天永夜对茗觞说话的时候他远远的观察，那种神色，神态，仿佛还是一年前在陈塘关安慰他时的样子。温柔不减半分。即便不到十分钟前他还用杀意波动的眼神看着熙然。
“你对敖丙，就像你对茗觞一样，”夏彻总结说，“反正，谁让茗觞自己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呢？”
“可能吧，虽然我不希望，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永夜说，“我要干涉的话早就干涉了。”
“你是否干涉都不重要，”夏彻说，“你和茗觞一起去杀过除妖人，她知道她俩哥哥平时真实的样子是啥样，但敖丙不晓得啊，你懂我意思不？”
“懂，”永夜说，“有时候我会想，他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只是……你知道，他那段时间其实挺无助的，而那时候我刚好在那儿。这样的机缘巧合下萌生的感情，能有多浓？”
“这……我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首先要说的是，你不能怀疑感情这种东西，”夏彻说，“友情，爱情，亲情，哪一个你都不能去怀疑。假设他喜欢的是你最温柔的那一面，也就是你经常对茗觞展现的那一面，那我还是要负责任的告诉你，要让他真正接受你，其实挺难的。”
“我当然知道，”永夜说，“有时候我也会想，他是不是不希望我成为……”
他后面的话卡住了，顿了一下斟酌了言辞：“他……好像是希望拯救我？”
“拯救我们，不是拯救你，”夏彻说，“这不一样，我们决定了一道走到黑就不会再回头了，其实你只要告诉他这一点，他就会自己死心了吧？这个其实也不难。”
永夜的眼睛熄灭了一秒：“我知道了。”
“这对你来说是个艰难的选择，我明白，”夏彻拍拍他的肩膀，“我只能劝你，想开点，不管他最终给你的答复是什么。”
“行，明白了。”永夜叹了口气，“那接下来，我要问点事了。”
“问谁啊？”夏彻说。
永夜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笛子，吹了一下。悠扬的笛声回荡在陈塘关。
朔雪突然在围墙上出现了：“族长，您找我？”
“朔雪？！”夏彻惊了，“你就这样过来没关系吗？”
朔雪看都没看他一眼，永夜也没理他，直接问朔雪：“你们轮流在陈塘关盯着，没什么乱子吧。”
“今日又有一些除妖人回来，其余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朔雪说，“我们也依然未曾发现这茶楼里的除妖人与陈塘关其他人有任何不同的往来，到那一天族长直接下令攻击即可。”
永夜点点头：“去吧。”
朔雪行了个礼，就直接离开了。
夏彻一脸懵逼：“你一直让他们在陈塘关看着的吗？这样不会更离谱吗？”
“怎么了？”永夜看着他，“我们现在分身乏术，还得想办法挖红薯，哪来的时间想那些？”
“……你能不能正经点。”夏彻说。
“总之，只有我们成为了最后的罪恶，妖族才能有全新的开始，”永夜叹了口气，“敖光会是个好族长的。”
“那倒也是，确实，”夏彻说，“把妖族交给敖光也算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做法了。”
“我们成为最后的罪恶，妖族才不会再杀人，那时候的妖族，才真正值得他去回归。”永夜抬起头，凝望着像墨一样浓稠的黑夜。
夏彻没说话了，跟他一块儿凝望着夜空。浓墨的夜空里闪烁着繁星。
“这一次，我们要铲除最后的除妖人，”夏彻再次开口，“你有没有对敖光说过，如果我们失败了，其他的妖也不用再来了？”
“我说过。”永夜回答。
“那就好，”夏彻说，“在这里的我们应该都是妖族战斗力天花板了，若我们失败了，再来更多的妖也没有意义。反正我们所谓的失败就是死亡。”
“就算我不说，敖光也不会让他们来的吧，”永夜说，“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你和我都知道，这一次，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夏彻敬了个妖族的礼，“我们一起努力吧，哪怕作为邪恶的化身！”
“你这个称呼好奇怪啊，”永夜没忍住笑了，“怎么想出来的啊？”
“反正意思你知道了就行嘛！”夏彻急了，“茗觞偷簪子不是失败了吗？那一天不就只能硬抢吗？”
“我觉得我那一天应该是很难把他带出去了，”永夜说，“如果混元珠要吸收法力还是可以的。”
“敖丙啊？他不太可能跟你出去了，”夏彻叹了口气，“除非你抱着他的腿把他拖出陈塘关。”
“那不可能。”永夜说。
“那不就是了吗！”夏彻无语，“他俩要是吸了极昼的法力……”
“我就只能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啦！”永夜突然再次笑着一拍手，“不过他之前答应我不会用灵珠的法力对付我们！”
“他最好是！你看这个屏障！他不让进也不让出！”夏彻喊，“你真的假的相信他啊？”
“不管了，”永夜说，“先这样吧，我要去挖红薯了。”
“挖他的思想！挖什么红薯！”夏彻服了，“你不正经起来我真是甘拜下风！对了，朔雪不会没看出来新的屏障吧？”
“他看出来了，洛愁早些时候吩咐过他别来打扰我，所以他应该是去找过极昼，”永夜说，“极昼就那么回答的。”
“行吧行吧，你能搞定你对象就行，虽然我非常怀疑，”夏彻说，“别犹豫了，直接告诉他你没救了然后让他放弃你另请高明。”
“别蹬鼻子上脸。”永夜指了指他。
敖丙现在觉得自己很乱，他一直觉得自己恩怨分明嫉恶如仇，但是现在脑子很乱。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愤怒还是他不愿意接受现实。
永夜没有对新的屏障表示任何意见，他忍不住去猜永夜今天被哪吒打断的话是什么。他想说的是他很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永夜站在统一战线过，在天庭时如此，现在天庭毁灭了亦然。他不确定他和永夜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又或者他们从来没有选择过。
灵珠是身外之物，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也是龙族。他不知道永夜把妖族族长之位交给了敖光。
永夜要他袖手旁观，那样就是最大的帮助。他出去之后转身就筑起了不让他们进来的屏障，永夜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他第一次提出跟永夜决裂时永夜完全没有撒手，一直来找他一直来问。结果这一次他准备弃明投暗了，永夜又不干了。
他不忍心看着永夜一路这样下去，他知道永夜平时的自残其实是自惩，因为妖族过去的罪——永夜的自惩指向几千年的妖族之罪，他就是妖族愤怒的浓缩，他就是罪恶。
习惯性自惩，同时又对同类的死仇恨和愤怒，所以杀除妖人，恶性循环。除妖人本身也不信任妖族，除非有一方被消灭。
永夜做的任何事都水到渠成，谈判，谈崩了就斗争，不过就是一场战争，对天庭的，对除妖人的。先整顿妖族内部再处理对外，水到渠成。反正，他一出生就是要终结这一切的，不是吗？
他突然想起太乙之前半开玩笑说过的话：“妖滴精神或多或少都四有点不正常滴，你们习惯就好哈！”
……有可能永夜就是个疯子吧，不同于魔丸的疯魔，他的执念强大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永夜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现在一万个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不吃东西，现在他饿得人神共愤。
他都能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但是他感觉伤口越来越痛，痛的他饿也忽略不了疼也忽略不了，生不如死。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会饿死还是会痛死。
其实他大可不必把自己弄成这样，房间里应该是没吃的了，但是他可以去山上。
但是伤口痛。
永夜躺了半天，又坐起来发了半天呆。结果他坐起来的一瞬间伤口一阵撕裂的疼让他差点叫出声来。他意识到伤口太干了。
他想起山上的瀑布，如果被瀑布的冷水泡一下伤口估计会好一点。他坚持着从窗户挤了出去然后张开翅膀去了山上。
结果飞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彻底没戏了，每挥动一次翅膀伤口就钻心的疼，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只是疼。
还饿。
他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悲惨。
呜呜呜我要敖丙哥哥跟我贴贴。
打住。
他勉强又坚持了一会儿，用全力扇了两下翅膀给自己制造点风然后再滑翔。这样一来他飞行的高度就越来越低。
最后落到地上的时候一阵无力感让他直接跪到了地上，随即膝盖一阵剧痛。他跪下去的时候全身力气都砸在了膝盖上。
啊啊啊啊宝宝疼！
跪在地上缓了半天他才又站起来，根本没到瀑布，还差的远呢。而他一想到他居然要走过去就觉得自己一阵不行。
其实对他来说疼倒是无所谓，但是饿太难受了，这是真的难受，他也不能大半夜跑去厨房给自己做饭。
郁闷。
他又站住了，他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因为肚子饿和伤口疼才出来，还是因为内心的烦躁让他没办法在房间里闷着。
在烦躁什么呢？
敖丙没办法阻止他们，他们早就埋伏好了，敖丙再设立一百个屏障都没用。反正早就有他要对抗自己的觉悟了，又有什么好烦躁的呢？
对呀！你应该快乐起来！不要烦躁！夏彻不是有一句名言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是最快乐的！你要开心起来才对！
开心！我要开心！快乐一点才对！
……老子开心不起来，好难过啊。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永夜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反正一切他都早有预谋，他们其实都是在屏息等待敖丙真正选择立场的那一瞬间。而不仅是他，他们都知道，他们是罪恶，是不会被选择的。
反正，我心里不是早就明白了吗。在刚来陈塘关还没把申公豹处理掉的时候，就跟极昼聊过这个话题呀，明明一点都不奇怪。那时不觉得奇怪，现在亦然。
是因为感情变深了吗？
如果让敖丙也变成罪就好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他干干净净的，我也想看看如果他像我一样全身沾满血污，甚至成为罪恶本身，会是怎样一幅壮丽而丰饶的图画啊！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就是太离谱了才让自己内心如此荒芜。我的眼睛是仇恨的眼睛，是愤怒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大海，是温柔的眼睛。
他是浓墨的天空，可敖丙是月亮，只能镶嵌在深蓝色夜空中银白色的月亮，照亮整片大海的满月。镜中花，水中月。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敖丙掉眼泪，心里坠落的感觉。他看着自己的手搂着敖丙，他的手是拿惯了屠刀的手，是沾满了血污的手，用来搂着敖丙。他心里有一种玷污的感觉。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屠刀，他是修罗，他是罪恶本身。水中花，镜中月。不自觉他的想法其实是自卑。
他动摇过无数次，都说服了自己。
要让敖丙也加入我们吗？
算了。
每次他心中闪过不舍，长夜就消失殆尽。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告白，为什么要诉说自己的心事。如果那时候我不冲动的讲出来，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断掉了会更好吧……
永夜乱七八糟的想，直到他听见旁边的林子里有轻微的响动。藏起身子去看，是一只小羊羔，大概是陈塘关村子里的人弄丢了的。
“杀了我，”永夜带着病态的笑容看着他，“杀了我，你不就能阻止这一切吗？”
永夜手上紧紧捏着穆馨的脖子，穆馨用力掰他的手，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最后的呐喊。
“杀了我吧，”永夜盯着他，逼视他的眼睛，“杀了我，你就可以拯救这一切了。”
他发现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匕首，而不是他平时的锤子。
永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把穆馨一把推开，接着从自己腰间拔出自己的长刀，干脆利落的切开了自己的脖子。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如同一场华丽的盛宴。
那是一把刀柄上有木制雕花的刀，刻着永夜的龙身，还镶嵌着小宝石。非常漂亮。
敖丙就这样再次被吓醒了，他今晚睡的很早，但这是他第三次被吓醒。
每一次的梦，永夜都以决绝不已的方式死在他眼前。眼神疯狂而骄傲。晚风吹开夏天，他心里却落下一场雪。
永夜的话未曾出口，笑起来的时候，却依然是一年前无言胜有声的情动。
他第一次看永夜杀人的时候，血溅到永夜脸上。他觉得红色的血液在永夜脸上都红的俗，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艳俗。到底什么没变？又什么变了？
他设立的屏障，就算极昼有法力也不可能打得开，所以飞龙族肯定进不来。永夜他们也出不去，永夜不可能云淡风轻的略过。
总之还是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他自己不喜欢被隐瞒，更何况现在遇到了真正的不可控因素。
永夜并不在房间里，敖丙不知为何非常笃定。所以他直接去了山上。他在林间慢慢走着，今晚是个晴朗的夏夜，月光泄在林间。
他突然闻到血腥气，不是很浓，但就是飘散在林间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心顿时揪紧，他顺着血腥气飘来的方向慢慢找过去，拿出了冰锤，随时准备攻击。
因为伤口的剧痛，永夜第一次失手。只是在羊腿上添了伤口，但是没能杀死它。幸好他反应快，一翅膀拍在了它身上。趁着它还没站起来一步步走过去。
疼疼疼疼饿饿饿饿。
“住手，”刚把那只羊抱起来还没来得及动口敖丙的声音就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放过那只羊。”
我他妈……我的晚饭……我是真的会生气……很生气……
永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差点气炸的感觉。不管是人是妖，在肚子饿的时候都会脾气非常暴躁，这是挺正常的。
“你和哪吒，是商量好的吗？”永夜笑了笑，手上却温柔的抚摸着羊羔的脖子，“一个救狗一个救羊。”
“还是说，你们其实也不想救狗救羊，”永夜慢动作转过头看着他，“只是想斩妖除魔？”
我的晚饭被搅了，你说我气不气？
敖丙发誓永夜的眼睛里真的是杀气，还有憋都憋不住的愤怒。像夜晚一样燃烧着的怒火。笑起来的时候獠牙露出来。
永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怪事，这会儿他的伤口倒是被气的干脆不痛了。他张开翅膀，直接搂着羊跳上了树枝。
谁都不能干涉野兽的捕猎。
敖丙一锤子甩了过去，永夜刚准备拧断那只羊的脖子敖丙就已经到了近前。虽然他觉得这事态的发展有点莫名其妙，但身体还是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敖丙把羊抢了过去。
好嘛，他现在真的是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就准备撤了。
敖丙刚用灵力放下那只羊让它自己跑走，永夜就借着转身的力量一翅膀甩在他身上。他反应很快的用冰锤抵挡，还是被甩到了地上。
永夜往树下浅浅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加快了在树枝上奔跑的速度。他习惯了在树枝上奔跑，速度很快。
永夜翅膀和尾巴什么的都没有收起来，却能在茂密的林间自如的穿梭，速度还连他都不怎么追的上。
“殿下的动作真是慢啊！”永夜开口，“在这种地方都追不上我吗？”
随后他突然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敖丙本来以为他那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敖丙站住了脚步。
月光很明亮，就算永夜的翅膀什么都是纯黑色，他也没理由瞬间就消失。
永夜站在树冠上透过树叶缝隙看着敖丙，叹了口气。如果就这样的话，那敖丙的观察力不怎么行啊。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理会这件事，干脆不吃了，直接去瀑布吧。他张开翅膀，巧无声息的离开了树冠。
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想在这里跟他纠缠。否则容易剪不断理还乱。
他到了瀑布就直接落到了石头上，瀑布清凉的气息让他烦躁的心情顿时降温。
刚降了点温敖丙就站在下面看着他：“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永夜的表情非常精彩：“这样呀。”
好，很好，非常好，这下子他彻底不愿意下去这块石头了。
永夜沉默了两秒钟：“你有事？”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敖丙反问。
“我有什么要说的？我当然没有，”永夜笑了，“哦！你一定是要说这个屏障吧！没关系，不用担心，让它在那里好好待着就好了呀！”
气炸了，快要。
敖丙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个事态发展跟他想的……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们都进不来了，”敖丙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什么好说的？进不来就放弃这个计划啊，”永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有什么好说的吗？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只好在这里待着了啊，权当放假。”
“你想过这个假要放到什么时候吗？”敖丙问。
“那不关你的事，”永夜闭了闭眼，“别问了，一直问这个问题很烦。”
敖丙只是盯着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想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呀，”永夜继续笑了，“主导权在你那里。”
“把除妖人杀光，就是你想要的吗？”敖丙问他，“你没必要这样活下去，放过他们吧，你还有另一条出路，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殿下，你不是哪吒，我也不是你，不是谁都会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热血沸腾，”永夜说，“你可以把这些话拿去告诉穆馨她们，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敖丙看着永夜，他竭力忽略永夜脸上被生冷的愤怒压抑到带着点病态的笑容：“我不必去告诉她们，我只是在乎你而已。”
“我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需要谁来告诉我，我才不想理你们，你跟我讲在乎？”永夜的笑容有一种妖媚之意，“我生来就是仇恨和愤怒的……傀儡，妖族之罪无法清算，天庭之罪亦然，保护好你要保护的就行，你又何必来管我？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至纯至善，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对于保护的这一切想法都是妄念！”
肚子好饿，好生气，伤口好痛，嘤嘤嘤。
“你无罪，我会很开心的接受你成为我的敌人，”永夜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来吧！让我们决一死战吧！直到清除不净万籁俱寂为止！”他疯狂的笑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就杀了我，用你们对待罪人的方法杀了我！以死相抵罪过！送我下地狱吧！”
“我喜欢的不是这样的你，”敖丙回答，“那年夏天的那个永夜，他去哪儿了？”
“他一直在，”永夜一秒停止笑，月华一样的冷静再次笼罩，“我为你改变自己有什么不行的？只是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当你回到妖族，看到那些墓碑，听到那些哭喊。除妖人说不敢保证妖族改邪归正，我也不能看着同族被杀，我没有选择，我做不到。”
“谈判失败了，那就继续谈，人杀妖妖吃人，在天庭培养除妖人之前这样的关系就持续了几千年，难道你不想停止这一切吗？”敖丙问。
“为了几个除妖人，你宁可与我反目成仇，”永夜苦笑一声，“我到底应该相信你吗？”
“……你又在说什么？”敖丙不太想相信他听到的，或许是因为他不相信这是永夜说的。
“似乎不该相信。”永夜作思考状。
从永夜的笑容敖丙能看出，永夜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同于之前。
他第一次撞破永夜乃至妖族秘密的那一天，永夜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让他回到妖族做自己的王后。他当时非常坚定的拒绝了。
再次看见永夜这样的状态，他才明白永夜平时有多克制自己最放纵的样子。
“你在等什么？”永夜偏过头看着他，“殿下，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回头，”敖丙说，“在这之后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话。回头吧，除了成为罪本身，你们都还有别的选择。”
“我对普通人类没什么恨意，从来都没有，”永夜根本还是没理会他在说什么，“我第一次对普通人类燃起愤怒，是在生辰宴上看着你被千夫所指，我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所以我超乎寻常的愤怒……你不想知道这些吧？”永夜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你说你喜欢我，其实也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吧？”
“这些事情我不会骗你，但很多东西，你真的放下了就会轻松很多，其实最难以抉择的是放下的瞬间罢了，”敖丙说，“当年我二哥险些做同样的事，但他比你决绝，他想的是屠尽人族。所以我不想让你变成同样……”
“你最大的错，就是宁可相信我还有救，也不愿意接受我自毁的那一面，你不值得，”永夜的笑容变浅了，“殿下，承认我没救了，你会轻松很多。”
“我为什么劝你回头，你不懂吗。”敖丙叹了口气，轻声问。这是一个问句，用的却是肯定不已的语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永夜说，“你和我，当年既然选择了不同的路，就不可能再回到同一条道上了。”
那个夏天的你，会很认真的看明白我所有的心事，再用一堆看起来哪怕很蠢的方法帮我转移陈塘关那些长舌妇的注意力。
他对永夜的喜欢是细水长流的喜欢，喜欢永夜的笑，喜欢永夜跟他打哈哈，喜欢永夜叫他名字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不是民间故事里的一见钟情或者怦然心动，只不过是月光，珍珠灯的光晕，是屋外水泡的涨裂声，是一瞬间内心的动荡。
而已。
永夜不知道敖丙在想什么，但他对自己说，这不是爱，也不是喜欢。他自己也永远记得，当敖丙撞破他罪恶的那一刻，眼里憎恶的眼神。
那个眼神刺伤了他，也让他永远明白，他还是真正的妖，他从头到尾只不过是披着一层皮囊罢了。
而现在，他要说服敖丙。
“你最大的错，就是认定了什么事就绝不回头，”敖丙先他一步开口了，“当年是，现在也是，你也没有回头的理由。”
“原来你知道，”永夜笑了笑，“的确，我没有回头的理由，我也不想回头，就这么简单。”
“我懂了，”敖丙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
没什么好说的了，永夜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仇恨，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对抗天庭，要改变整个妖族。只有毁了天庭，妖族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出路。
当成为族长，看到妖族最不堪的那一面，杀戮，痛苦，哀嚎，才发现自己之前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蓝图，到底有多么天真。他才知道，生在妖族，除了他在龙窟看到的繁荣，还有无数一眼都往不到头的罪恶和深渊。
只有不断铲除所有伤害妖族的人，解除内心的愤怒和仇恨，他才能让自己解脱一点。
如果，没有哪吒……敖丙大概也就是下一个他吧。毕竟敖丙的性格很纯粹，那样重的期望，一定是更难摆脱的。
挺好的。
“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毁了，”敖丙又开口，“但你还有另一个机会。”
“……你又在说什么了？”永夜歪着头看他。
“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敖丙突然笑了，真心实意的笑，“族长。”
永夜没搞明白事情发展的这个节奏：“你在说什么呢？”
“只要你让我加入你们，我就把屏障撤掉，”敖丙说，“如何？”
永夜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非常开心的笑：“殿下，你有时候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你在笑什么？”敖丙皱眉，往他那边走了两步。
永夜又做出了举手投降的姿势，往后退了两步，直到他站在水池边缘。
“你一年前曾经答应过我，说你会一直在，”敖丙朝他走过去，“妖族族长做出的承诺，难道不值一提吗？”
“我的承诺，要么重达千斤要么不堪一击，”永夜把獠牙笑出来，“殿下，您觉得我的这个承诺，是哪一种呢？”
“我宁愿相信是前者。”敖丙平静地回答。
“宁愿！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一厢情愿的事情了，”永夜猛地拍了拍手，“我说过了，仇恨是不朽的，你真的做好了这样的决定——不！你没有，你明白吗？”
“何以见得？”敖丙问。
“天啊这还不够明显吗？！”永夜的笑容更疯狂了，五官都惊讶起来，“执着，殿下，弃明投暗是需要足够充分的理由的，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爱你，”敖丙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一阵发烫，“还有别的吗？”
他看到永夜的脸也一瞬间红了，只不过永夜没有停下来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他把有点发抖的手藏到背后：“我也爱你，殿下，这一点我同样可以保证……但这件事不可能，我们还是都放过彼此，各自为战吧。”
“为什么？”敖丙有点着急了。
“你下的了手吗？”永夜又浮现出那种惊讶的表情，提高了声音，嗓子时不时嘶哑，“你下的了手杀穆馨，杀那些姑娘们吗？你这就等于背叛她们，不，你下不了手，所以别问了亲爱的，就这样吧。”
“你让我亲手推开你，我就下的去手了？”敖丙反问，“我知道你没办法抛弃你那些东西，那我抛弃我的，可以吗？”
“殿下，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永夜好想抱抱他，但是还是没有，“我们坚定我们的仇恨，将仇恨转化为屠刀最终完成我们向罪恶的转变，而你，你不用做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我不用？”敖丙问。
“因为你爹肯定不同意。”永夜随便瞎扯了一句。
“若是他不同意，又怎会不阻止你？”敖丙说，“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必定是早就说服他了，不是吗？”
……倒也是？
“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敖丙继续走过去，他俩都快贴到一起了，永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水池，再往后退一点他就会进水里，“是他们真的都不同意，还是只有你不同意？”
“……这重要吗？”永夜笑着回答，不想让对方看出来他现在很难受，“这不重要呀，重要的是你还是趁早放弃这愚蠢的念头，毕竟依我所见这完全是……”
“是你不同意，”敖丙打断他，“因为只要我加入了，形式就会大幅度逆转，你们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哪怕只是利用一下都好。”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永夜说，“我们又何必一定追求成功率呢？”
接着他又开始在脑子里疯狂组织语言，对敖丙这种性格，必须把他怼回去。但凡好好跟他说，他都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再说了，因为我不想让你也成为罪恶，这种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太矫情了。
“殿下，你现在无非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罢了，”永夜慢慢从他身前离开，走到他侧面，“你好好想想，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真的值得你放弃吗？不值得，那么我要如何确定，你的忠心？”
“再者，”永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用力闭了闭眼睛，“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真正的爱或者喜欢，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这句话让敖丙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喜欢上我的那时候，刚好挺孤单的，迫切需要一个谁来安慰你，只不过那时刚好是我罢了，”永夜的声音浸透笑意，“这是爱吗？这不是呀，这只不过是依赖而已。新鲜感过了，就不需要了，可别把这种感情跟爱弄混了，完全不值得呢。”
敖丙一开始还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后来听懂了，顿时愤怒就马上从心脏蔓延开来，通达四肢。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愤怒。
你可以质疑我的理由，可以质疑我的选择，可以质疑我的决定，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或者说是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永夜犯了一个错误而他还不自知。
那就是他总觉得敖丙是不会发火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火，所以他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笑容和语气更加嚣张：“所以殿下别搞错了，你不过是一时兴起想体验一下别的生活罢了，可这样的决定是持续不长久的，还是别……”
敖丙被他嚣张的语气刺激的差点原地爆炸，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
永夜还没来得及把笑容收回去：“什么？”
“你在说什么？”敖丙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问，“你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呀～”永夜一阵心酸，但还是并不觉得他会生气，“你对我，不是喜欢，明白吗？别做梦了，搞清楚现实吧！”
“你是真的觉得……”敖丙盯着他的眼睛，“我不会生气吗？”
“我说的是实话，你为什么要生气呀？”永夜笑着问，“难道现在的世道，说句实话都不行了吗？殿下，您……”
敖丙对着他的脸一拳挥过来的时候永夜才觉得大事不好，一掌就挡开了，顺势与敖丙拉开了距离。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永夜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幸灾乐祸的表情，“替天行道是使命，斩妖除魔最擅长……这是谁说的来着？好像不是你吧？不过我应该自己也不记得……”
敖丙一锤子扔了过去，永夜依然轻轻松松就躲开了：“这种攻击，你这不是以强欺弱吗？以及殿下，现实有时候的确难以让人接受，但……”
“闭嘴！”敖丙用瞬移一秒钟拉近了距离，再次一锤子砸了过去。永夜拔刀挡住了他的锤子，笑容依然嚣张：“殿下，您……”
敖丙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冰锤下去的快准狠。永夜挡下他的每一次攻击，虽然永夜一直在云淡风轻的笑着抵挡，但是他看得出来永夜的动作逐渐迟缓。
伤口好疼……
敖丙真的很强，每一次攻击都十足沉重，如果不是极昼打造的刀足够好，只怕刀刃已经直接断掉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胖揍我，但是总之先拉开距离不然我可能会先死一步……
永夜侧过身，在他两边锤子夹击过来的那一刻做了个假动作，刀刃从双锤交错的空隙中刺过去，敖丙侧身躲闪的时候他借力张开翅膀拉开了距离。
他不该侧身的，伤口又被撕开了。血液润滑了伤，倒是没那么干燥了。
敖丙看到了他肩膀上流出来的血，攻击突然就下不去了，刚才被气到一定要打他一顿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他心软。他了解永夜，一旦看出他心软了就只会变本加厉。
永夜转了转手里的刀，看着他继续轻声笑了：“殿下，我现在可是重伤，你的实力就这样吗？”
敖丙举起锤子，第三次过去。
消失了？永夜愣了一下，随即马上镇定起来。不过是利用瞬移罢了，反正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我就可以做出反应，不管从哪个方向我都……
永夜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他刚结束瞬移举起锤子永夜就跳起来一刀劈在他锤柄离手最近的地方，力气非常大，他被这一刀震的锤子差点脱手。
借着刀劈下去的地方作为受力点永夜到了他的侧面，然后翼骨甩在他身上。他只觉得被打中的整个右肩连着右臂都一阵酸麻加钝痛。
这两个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他还没来得及把锤子抬起来进行反击就再次被甩了出去。
永夜的速度很快，所有反应和攻击方式都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就像能提前预知他的行动一样。
其实很简单啊，永夜落回地上。听到声音从哪个方向传过来就直接攻击不就行了吗。
“还打吗？”他笑着看向敖丙，“那我们就说定了啊，殿下，打不过我可就要什么都由我说了算哦。”
左肩的伤口还在滴血，不过疼倒是没那么疼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敖丙整个右肩都是麻的，连抬起锤子都很费力。如果不用法力的话，他打不过永夜。
永夜已经放水了，他研究龙族的时候读到过，飞龙如果正儿八经的准备用翅膀攻击，可以直接拍断他骨头。
“就这样吧！”永夜带着轻松的笑容收回刀，拍了拍手，“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的呀，殿下。世界上真感情可遇不可求，您何必呢？您只需要记得我告诉过您的道理就行了。”
永夜对他说过，很多事情都是你太温柔了，你才会被欺负。再有人欺负你，你就骂死他们。
当忍则忍，不当忍则争。
“殿下打不过我啊，”永夜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打不过我的话，就别跟我谈条件……”
敖丙突如其来的一锤子让他刚举起刀就被击飞了出去，用手撑着地刹了半天才停下。
什么情况？！
这一锤子我不可能接不住，敖丙的力气没我大，我都已经挡住了！
“殿下要用灵力欺负我呀？”永夜喘了口气笑着站起身，“也是，毕竟殿下现在的肩膀应该还是麻的，但不管怎么说用灵力还是太不公平了，这下子我真的会生气的。”
“我不会生气吗？”敖丙抬头看着他，“你今天说的话太过分了，你自己没察觉到吗？”
“我只不过是说了些大实话罢了，”永夜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强迫的笑弄累了，“殿下，您觉得呢？”
“我觉得你在胡扯。”敖丙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又冲了过来。
还来？永夜举起刀，这一次我也用全力好了，既然你这么认真的要跟我打，那我也……
他余光突然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转头一看，瀑布深潭里的水已经浮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他卷过来。
他张开翅膀腾空而起暂时躲开了敖丙的攻击，但是水流依然跟着他冲到了半空中，瀑布里的水也纷纷调转方向朝他包围过去。
这算什么？水流版本的混天绫？
他挥刀挡开了一部分水流，又在空中调转方向灵活的躲闪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的水流，合拢翅膀俯冲下去，先控制住敖丙，这些水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再次听到身后的风声，下面的水流也包裹了过来。躲是躲不开了，他再次改变俯冲趋势，强行转过身来接敖丙的锤子。
刀是挡住了敖丙的锤子，他又用翅膀挡住了右边过来的水流，左边又有水流过来，用翅膀……
用力的一瞬间伤口再次被撕裂了一下，他没挡住，水流直接撞到了他身上。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淹没进了水里，氧气消失殆尽。
在水流里找不到着力点，他一边憋气一边试图用刀穿透水流，但所有水流都围了过来并且开始带着他疯狂旋转。天旋地转的感觉而且还没有氧气也出不去，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就在他呛了好几口水，马上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到周身力量一松，然后就被扔进了水潭里。
不对劲，这个水潭真的有这么深吗？
敖丙一把把他拉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永夜憋气憋的没力气了，只能揪着敖丙的衣服用力咳嗽。
敖丙毕竟是海龙，在水里他有绝对的优势。永夜一边咳嗽一边才看清楚敖丙用法力让整个水潭的水位上升了，这就是为什么水潭会变深。
水位已经超过岸边很高一截，敖丙用法力托着不让它们漫出去。
“永夜，”敖丙轻声说，“我忍你很久了。”
冰冷的语气让永夜吓了一跳，但是气势不能输，他抬起头一边继续大口喘气一边笑着看向他：“是吗？”
“别笑了，”敖丙的眼神就像冰水一样，“假。”
永夜是真的笑了：“殿下，您这又是……”
敖丙直接把他按进了水里，永夜刚才还没把气喘匀，这会儿又开始了。
他大概还没坚持到一分钟就感觉自己肺快爆炸了，浑身都是火烧一样绷紧的难受。他也挣脱不开，只能无力的揪敖丙的衣服，轻轻的推他。
又是在他晕过去的前一秒，敖丙才把他拉起来：“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干脆杀了我吧？”永夜一边喘气一边放肆的笑，他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好笑，不知道搞笑的是什么但他就是想笑，“殿下，你杀了我算了，你杀了我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舍不得。”敖丙简短的回答，然后又把永夜按进了水里。他自己也跟着潜下去，在水里捧起永夜的脸，看着他说：“能好好说话了再让你上来。”
永夜之前在水里全靠避水诀，现在没了法力他如果自己上不去就只能淹死。
他不知道敖丙还要跟他聊什么，但是他才不想聊。淹死就淹死吧，反正他没了龙筋迟早也是要死的，洛愁的药本来就没多少。他死了计划照样进行。
敖丙盯着永夜因为缺氧而扭曲的漂亮脸庞，他知道永夜不怕死，他既然连抽自己龙筋的破事都做的出来，洛愁也给过他那么痛苦的折磨。区区缺氧而已，算得了什么？
他就是不想看他的永夜永远在他面前都是一副胸有成竹，骄傲的样子。鲜少脆弱。他希望永夜依赖自己，真的希望。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永夜说，你知不知道在你和夏彻讲很多话打很多我看不懂的手势，或者说你跟我没什么好说但是跟夏彻可以很自然的打哈哈随便聊天的时候我有多嫉妒？
是你告诉我不要忍，不要总是只为别人着想而忽略自己感受的。这是你教我的，所以不管我要对你做什么都是你咎由自取。
他第三次把永夜从水里拉上来，直接把他按到了旁边的石头上：“能好好说话了吗？”
“殿下想让我…说…什么？”永夜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依然在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说哦……哈哈哈哈……”
敖丙一把捏住他的脸：“别笑了。”
永夜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就不，殿下现在又要做什么？”
敖丙一把把他转了过去让他趴在石头上：“你觉得呢？”
“殿下学坏了呢，可别说是我带坏的啊，”永夜依然在笑着，一直笑着，“我发誓这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完全没有呢。”
敖丙没说话，只是把他两只手按在他头顶，俯下身贴着他，在他后颈吻了一下。
“你看见我跟穆馨走太近会吃醋，那你知不知道，你和夏彻聊的风生水起却同我无话可说的时候我有多嫉妒？”不知道过了多久，敖丙让他转身，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见血，“我说过，妖族族长是属于我的，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吗？”
永夜用力想挣脱他的手不让他看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但敖丙没同意。永夜更用力的挣扎起来，狠狠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出声，薄唇渗出了血。
敖丙吻他，让他把牙关松开。然后一路吻到他脖子，在他颈动脉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全身最关乎生死的地方被触碰，永夜轻轻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聊聊呢？你但凡听话一些，我也不用这样，”敖丙轻声对他说，“我想过，是不是我忍太久了，你就可以这么嚣张。”
永夜还是不跟他讲话，依然死死咬着下唇，眼泪一直没停，但是声音只是偶尔从喉咙里溢出一两声啜泣。
“那些我都可以忍，我忍不了的是你居然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敖丙再次俯下身咬他，这次比上次更用力，“永夜，恃宠而骄不是这样的，太过火了。”
“啊……”永夜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知道了……你放过我吧……”
“你知道什么了？”敖丙轻笑一声，“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不是让我别跟你讲条件吗？那你现在也别跟我讲条件。”
“我那不是讲条件我就是不想而已嘛……”永夜哭的口齿不清，“不想就是不想啊你为什么要问啊……呜呜呜……”
“为什么不想？”敖丙把他抱起来走进深水里，“为什么不想？”
“我就不告诉你，”永夜讨好性质的低下头贴了贴他的嘴唇，“你别知道这些事情了……”
“我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敖丙说，“胡扯也要有个限度，懂吗？”
“有时候啊，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毕竟平时看你真的有好几张面孔，对着夏彻的时候是一张，对着其他妖是一张，对着我和极昼他们又都有不同的，”敖丙继续啃他脖子，“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
“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啊……”永夜咬紧牙关，“你放过我吧……”
“求我啊，族长，”敖丙说，“别怪我，你知道的。谁都有脾气，对谁我都能把情绪藏好，对你我不行。”
“啊你别说了你好烦啊……”永夜一边哭一边用告状的语气说，“你自己都说了你喜欢的不是现在的我……”
敖丙停下了，他意识到永夜正在说实话：“什么？”
永夜还是闭了嘴，继续一言不发。
“乖，别哭了，”敖丙轻轻帮他擦眼泪，“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你别问了！”永夜嗓子已经彻底哭哑了，“你做完没？做完就赶紧让我走啊我都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这辈子都别加入我们了……烦死了……”
“好啦，别哭了，”敖丙继续帮他擦眼泪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看他哭的一抽一抽可怜死了，又还是不想弄他了，“别哭了，听话。”
永夜才不理他，把自己衣服整理的差不多就准备走，敖丙整理衣服的动作比他快，在他走之前还是把他拉了回来：“别哭了，乖。”
“别烦我，”永夜把他的手推开，“你爱干嘛干嘛，我回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你发这么大脾气，以后不会这样了，”敖丙说，“再说了，这次难道不是你自己先过分的吗？”
“那你别管我不就行了，”永夜说，“我明明都已经说了，你可以直接走……”
敖丙盯着他皱了皱眉，永夜瞬间不说话了。
“你这个长相在哭的时候最有优越性，”敖丙决定讲点笑话转移他注意力，“别的暂且不说，看起来是真的可怜。”
“闭嘴，”永夜其实也没什么力气，靠在他怀里，“我不想管你了，就这么简单。”
“好，不管我不管我，”敖丙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别急着走，让我抱一会儿。”
永夜沉默了两秒钟，还是乖乖的任他抱着。
“我不想跟你反目成仇啊，”抱着他一会儿，敖丙慢慢开口，“你把龙筋都给出去了，我怎么会不心疼呢。除妖人什么的，哪有你重要啊。”
永夜没说话，他心里过不去的其实就敖丙刚刚那句话，“我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你”。这句话一直在那儿盘旋了半天过不去。
“你在哄小孩子吗？”敖丙的语气让永夜心头一软。
“哄你而已，”敖丙说，“你哥平时不会这样哄你吗？”
“我在他面前又不会哭的这么惨。”永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他这两天的泪点真的很低。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敖丙理了理他的头发，“你不愿意让我加入你们，我强行加入的话你肯定会哭的更惨的吧。”
“……那倒不至于。”永夜叹了口气。
“最好是不至于，”敖丙说，“你们要成为罪恶，但是我舍不得你去成为罪恶，你明白吗？”
“没办法了，”永夜握紧拳头，“再……给我几天时间吧，别把屏障放下去，先别让他们进来，我再想想解决方法。”
“你有把握平息整个妖族的愤怒吗？”敖丙问。
“先想想吧。”永夜说。
很烦，明明我也不喜欢这样，但还是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先缓冲一下，反正到那一天的时候，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走上茫茫反派之路（有oo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