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趁人之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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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走上楼，慢慢往他的房间走。今天真是累啊累啊累啊……仿佛身体被掏空的疲惫。他最近天天都累，明明没做什么还是累。
慢悠悠晃到楼梯口，突然一个小女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跟他撞在了一起。撞的还挺疼。
撞到一起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别的气息，挺浓重的气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女生马上给他道歉，“您没事吧？”
“没事，”永夜握住她的手腕，用他现在并不灵敏的灵识感受了一下她身上的气息，必须离得很近才能感受到气息，“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女生行了个礼就马上跑走了。
永夜看看四下无人，突然从衣袖里甩出一枚飞镖冲着小女生的后脖子过去了。
在飞镖靠近她的一瞬间，有股红色的灵力一闪，弹开了飞镖。
永夜趁她没注意迅速把飞镖捡回来放好，然后面色凝重的去找夏彻。
告诉夏彻这件事后他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去安抚夏彻的情绪，然后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房间，卸妆换衣服，然后把自己砸到了床上。现在没办法出手了，都有屏障了，也不用费心思研究那些东西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有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夏彻吗？他没有急着去开门，也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门外的人说话。
敲门声再次响起，轻轻的，仿佛怕打扰到他一样。他靠近门边，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按在了门上。心跳有点加速，潜意识里知道敲门的是谁，但是他不敢开门。
算了，当做没听见。他回到床上躺下，侧身把被子拉起来遮住半边脸睡觉，身体在床上蜷缩起来。顺便在脑子里继续思考先前思考的事情，那几个弓弩是不是改小一点会更好呢？但是再小的话恐怕飞镖就放不上去了……
习惯性的蜷缩身体，他自己睡的时候总是缩成一团睡觉，如果在龙窟自己睡他还会抱着一个小毛毯。
床突然往下沉了沉，他马上意识到有谁坐在了他床边。幸好他侧身背对着门口，于是他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永夜，”敖丙叫了他一声，“你睡了吗？”
永夜没说话，他几乎整张脸扎在被子里，没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蜷的更紧。右手紧紧攥着被角把脸扎在被子里，左手抱着右边肩膀，膝盖顶着肚子。不自觉的反抗，抵触，也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绷紧肌肉，做好进攻的准备。
但是表面上很平静，仿佛什么反应都没有发生过。气息依然稳定。
敖丙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感觉上像是没睡着，但是他一直睡着就很让他怀疑，呼吸太稳定了。
沉默了一会儿敖丙站了起来：“算了，明天再来吧。”
然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一直过了好几分钟永夜才慢慢掀开被子往后看，视线在门口打量了一段时间后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确认房间里没有气味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一边叹气一边坐了起来，把脸埋进了膝盖之间。张开了翅膀推掉身上的被子裹住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这样不理他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之前说我任性，其实说的也没错……
明明茗觞跑过来跟我说他吐的挺惨的时候我也挺不舒服的，但是还是没办法理他，没办法跟他说话。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样，明明一开始是我理亏的，就算现在微弱的占了上风，也不能……不能……
而且说到底，我还没有完全决定要不要考虑哪吒的意见。要不要放弃仇恨呢？和他做朋友，放下仇恨好好做朋友？
我是妖族族长啊，为妖族复仇应该是我的立场，就算他们能说服我，我也没办法说服那么多的妖。之前的尝试全部都没有用……
那些死去的龙，那些失去至亲的妖会不会来怪我？会的吧，毕竟他们死的那么惨，他们的至亲死的那么惨，而我作为族长，却……和除妖人做朋友。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不是恶人，虽然是在他们完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但是他们并非十恶不赦，虽然他们以为我们十恶不赦。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和解？
说到底，如果我再坚强一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我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还不知道今晚那些蜡烛会不会有用，一直都是盲目的想要复仇，不惜把自己变得跟天庭一样，结果现在讽刺的是复仇都不一定能完成，脑子里还只剩下这些悲观的想法。
真是太矫情了，太矫情了。
指爪刺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第一次把自己弄伤也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他用力撕开自己的皮肤和肌肉，直到他能感觉到血浸透了袖子。
不管了，不管了，明天洗洗就好了。他想起来自己今天看到的三种草药，混合在一起可以去除所有的污渍。
伤口扩大到了其他地方，不仅仅是手背，他撕开自己的肩膀，卷起袖子，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手臂上被他自己扯开。
但是已经不觉得疼了。他用翅膀更紧的把自己包裹起来，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想了，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就好像让自己难受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他没有哭，没有笑，甚至没什么表情，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金色的血在烛光下一点点留下来，光影变化的美轮美奂。
但是伤口太大了，如果感染的话会很麻烦。他不知道自己脑子清不清醒，但是他知道这个屋子里一直有几瓶酒。虽然他一直没动过。不过酒的话拿来消毒应该还是可以的，而且睡不着的话还可以喝点。借酒消愁，想着有点搞笑。
敖丙瞬移离开之后并没有睡觉，他坐在房间里很认真的想了半天永夜到底有没有睡着。永夜的演技，那真不是盖的。装个睡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回去，没准就碰上什么惊喜呢。
结果回去以后不是惊喜，总之是只剩下了惊吓。
永夜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柜，被子挂在膝盖上只盖住腿，右手整条手臂几乎已经被切开了，皮肉外翻，森森白骨在光下被金色的血液染成耀眼的金色，真的很美，仿佛皑皑白雪上撒上了耀眼的碎金，在阳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芒。
“永夜！”敖丙急了，冲过去跪在床上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在做什么？”
永夜没说话，手有点微微发抖，左手紧紧揪着被子，把自己缩的更紧。
“忍一下啊，”敖丙刚准备帮他把伤口愈合就闻到了一股味道，“什么味……酒？”
永夜身边有几个酒瓶子，虽然东倒西歪但敖丙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是穆馨提过的每个房间里都有的烈性催情酒。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茶楼的主业是什么了？这种地方的酒怎么能乱喝？”敖丙气了，用灵珠的法力帮他愈合了伤口，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决定试试看用灵珠的法力帮他解一下药效。结果刚开始的差不多永夜就轻哼了一声，按住了妖核。
妖核会排斥灵珠的力量？不过也是哦。
“你，喝点水吧？”敖丙按住了他肩膀，捏了捏他的手，“喝点水会不会好点？”
永夜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他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俩字儿：“快走。”
敖丙听清了这两个字，但他不想。他想起来哪吒的建议，不要促膝长谈，不要坐在一起很严肃的促膝长谈。
“快走……”永夜的尾音已经收不住喘息了，他一把推开敖丙躺下来蜷缩成一团，用翅膀裹住自己。本来没盖好的被子随着他这个动作反而蹿到了腰上，但是又没有完全遮住上衣和裤腰之间那一截坦白的腰。他注意到永夜的上衣有点大，仿佛永夜是被硬装进去的。
敖丙靠在床边看着他，永夜非常用力的握拳，手心再次渗出金色鲜血，永夜手腕很细，但是能看见上面暴起的青筋。
敖丙不自觉的觉得那青筋有种奇怪的性感，视线滑到他腰上，他轻轻把手放上去，捏了捏永夜的腰。永夜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翻身回来看着他：“干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一句话，两个字都是气音。金色的眼睛盛满眼泪，泫然欲泣。
敖丙把手按在了他靠近这边的翅膀的翼骨上让他没办法把这边的翅膀收拢，又问了他一句：“你没事吧？”
永夜含着眼泪看了他一会儿，眼里能看到他为了克制做出的努力和欲望的翻涌，他没能说出话，吐出的一连串喘息也都是哭泣的节奏。他猛地咬紧了牙关，想再次转过身去。
敖丙从来没见过永夜这么……柔弱的样子，不自觉的想多看一会儿，鬼使神差的按住了永夜的肩膀不让他转过去。
流星坠入海洋，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涌起欲望的浪。
永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但是力气是虚的，使不上劲，全身的力气都被他用去说话了，他说了一句：“别碰我。”眼睛在那一刻没盛住眼泪，声音染着哭腔和祈求。
敖丙第一次看到永夜这样哭，很脆弱的样子，感觉再碰他一下他就要开始嚎啕大哭了，他本来就长的漂亮，当这样的孩子用这种表情看着你时你根本不忍心欺负他。
敖丙放开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那一瞬间他看的很清楚，在他松手的一瞬间永夜眼里恢复了惯有的坚定和傲气，再次缩成一团，继续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对抗药效。
敖丙没由来的想起以前听天庭的一个人讲打猎的事情，说狼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用野兽生来的倔强不屈的面对眼前的猎人和猎狗。他没见过，但是他突然觉得这一刻永夜就是他的猎物，他也突然想起不喜欢被永夜仿佛是当成猎物的那些时刻。
这样想着他开始不觉得自己应该放过永夜，而且从私心来说，他觉得永夜含着眼泪看着他用哭腔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凌虐的美感。但是总觉得有种乘人之危的意味。
“别……呆在这儿，离我……远点，”永夜继续从牙关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离我远点……”
这种时候也不想理我，敖丙赌气一般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为什么？”
永夜闭上眼睛不看他，奈何这种时候力气实在是没他大。推他的动作也像是在欲拒还迎。敖丙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永夜睁开眼看着他，眼睛里的眼泪还在，但是眼神跟之前不一样了，欲望依然翻滚着，但是这种时候反而没有了之前泫然欲泣的感觉，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在瞪着他。
敖丙不太喜欢这种凶兽的眼神，想看刚才那种眼神，想看他哭，最好是可怜兮兮的哭。之前每次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永夜主动，情到浓时永夜也总是用审视猎物的眼神打量他，从来都带着骄傲的妖族族长估计想不到他自己也有作为猎物的一天。
永夜看起来有点烦躁的推了推他的手：“别碰我，今晚是穆馨巡逻。”
“跟穆馨有什么关系？”敖丙拧起了眉头，“她贴我身上的时候你也没管啊。”
“我没管？”永夜一边抽气一边笑了笑，眼睛里的眼泪还在，但是泫然欲泣的神色这会儿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笑，“与我何干？”
敖丙就在这一刻突然压不住自己的冲动了，他扯着永夜的手臂把他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什么？”
永夜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抱住他，又突然想到什么把手收了回来按在自己胸口，妖核的位置。
敖丙偏过头搂住他的腰，用力的吻他。永夜被药效驱使的不自觉回应，理智又把主动权夺回来，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开。
敖丙再次把他搂了回来，手划过他的肩膀把他上衣褪下来：“别推我。”
药效烧的越来越旺，永夜的目光已经涣散了，最后一丝理智藕断丝连而又疯狂的拉着他不让他沉沦下去。沦陷之前的一秒钟他一口咬在自己下嘴唇上，獠牙磕进嘴唇的皮肉，几乎要咬下来一块肉。
敖丙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把食指中指塞进他嘴里去撬他的牙：“别咬。”
永夜应该是也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起了牙齿的力气，没有咬到他。敖丙也不敢把手抽出来，下嘴唇有一块肉已经裂开了，深深的血洞，龙的獠牙用力咬一口不是闹着玩的。
永夜一脸懵逼的含着他的手指，舌头想把他的手往外推。敖丙第一次摸到别人的舌头，湿湿的热热的，很灵巧的感觉。他用另一只手放出灵力帮他愈合嘴唇的伤口，但放开的话永夜一定会再咬，他只能一直把手放在他嘴里，为了安抚他他轻轻抚摸永夜的獠牙和舌尖。
永夜的身体止不住的发烫，发软，终于还是没抵抗住药效往他怀里缩过去，不自觉的抱住他。敖丙手顺着他的腰滑下去，扯了扯他的裤子。永夜含着他的手指，讨好性质的吮吸了两下。
敖丙第一次在床上作为攻方，永夜作为受方的时候眼泪多到让敖丙意外。几乎就是一直在哭，还没真的提枪上阵就开始抽抽搭搭的哭，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可怜兮兮的。看着还挺心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永夜打了一顿。
他吻过永夜滚烫的胸膛，再吻脖子，啃咬永夜的下巴，目光却没离开过他的脸。
敖丙一开始还是想要温柔点好好对他的，但是后来几乎就变成了赌气性质的发泄，一边发狠的欺负他咬他一边问：“你为什么要无视我？”
永夜用手背按在脸上遮着脸只露出眼睛，眼泪一直在往外掉，对他的问话也趋之若鹜。敖丙总觉得永夜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问话而哭，他又是不确定。
永夜手没碰他，一只手遮着脸另一只手揪着床单。永夜声音很好听，他努力压着不出声只是喘息，但是偶尔泄露出的一两声也挺有意思。
敖丙把手从他腰上挪到他手腕上，停下动作问了一句：“那个铃铛还在夏彻那里？”
“……！”永夜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敖丙眼眸沉了沉，另一只手掐住了永夜的脖子，俯下身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永夜没推他，也没有什么反抗动作。只有马上就要真的窒息的时候咳嗽了一声。
他用力的捏着永夜的手腕，力道大到几乎要把骨头捏碎。嘴上却很温柔的在他手腕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嘴唇很敏感，他能感觉到永夜的脉搏在薄薄的皮肤下跳动，那下面就是金色的奔涌着的龙血，种族的血。
永夜皮肤很白，但是金色的血印在白皮肤上总觉得没什么美感。敖丙想，如果血是红色的说不定会更美。他用力捏了一下永夜的脖子，捏出红红的印子。
“殿下……”永夜在抽搭着哭的间隙停下来叫了他一声，敖丙停下来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又犹豫了，“我……”
敖丙愣了一下，低下头捧起了他的脸，轻轻跟他贴了贴额头：“对不起。”
永夜跟着他愣了一下：“什么？”
“对不起。”敖丙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简单的三个字，省略了很多东西，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永夜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去吻他，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敖丙回应他，指尖擦掉了永夜眼角再次滑出来的眼泪。然后把他的手按在头顶跟他十指相扣。
事后永夜帮他擦汗，然后继续窝在他怀里，一直在剧烈的喘气，不知道的以为他刚刚绕着陈塘关跑了三圈。
敖丙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有多累？”
“超级超级累！”永夜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腰好痛啊……”
“话说回来，今天你跟哪吒聊的东西，”敖丙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可以试试看，”永夜说，“他应该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刚猜到，”敖丙说，“他说……还挺想了解你的。”
“明白了，”永夜说，“我同意。”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敖丙笑了笑。
“不同意能怎么样？”永夜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给茶楼里的每个人都弄了个法术屏障，我们现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对任何一个人下手，今天我告诉夏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差点当场崩溃，也就是他对哪吒印象挺好才没有当场下去跟你们干架。”
“他对哪吒印象很好？”敖丙回想了一下，“是上次那个事吗？”
“是，”永夜说，“当时哪吒站起来让那个男的住手的时候他就被感动到了。”
“那家伙这么容易感动的吗？”敖丙说。
“是啊，其实哪吒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永夜轻轻戳了戳自己的额头，“而且我……”
我干嘛呢？
这种事情还是没办法说出口，不想再按照以前的方式活在仇恨里，这种事总觉得对敖丙难以启齿……
“你还好吗？”敖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有点担心，”永夜把脸拍进他颈窝里，“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他能接受我。”
“放心，他会的，”敖丙说，“别紧张。”
“我杀了姽婳，”永夜低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茶楼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吃的是妖的骨肉，”敖丙说，“你是不是每天都拿着这个盒子？”
“怎么看出来的？”永夜问。
“磨的啊，你看，”敖丙把盒子递给他，“几天而已就有这种磨痕，你到底是多喜欢这个盒子啊。”
“我喜欢的是姽婳，”永夜说，“这件事是一个错误，我……”
敖丙把他抱紧了一点。
“有时候我很害怕，你懂吗？我知道我已经变得跟天庭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去屠杀，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永夜轻声说，“反正杀人什么的对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就算不用法力，以我的力量也是可以很轻松的杀很多人，很简单。所以我一直也没有去思考。”
“因为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长大，那一年来陈塘关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还有别的解决方法，”永夜说，“但是我完全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会那样做，所以才想接近你，我不明白，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只是单纯的憎恨人类，憎恨天庭。我看到的只有妖的那一部分。在陈塘关看着那些人类，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死，死的再怎么惨都是活该。”
他轻轻笑了笑：“是不是还挺可笑的？”
敖丙摸了摸他的头。
“从小洛愁就告诉我。我的獠牙，利爪，以及法力都是用来保护妖族的，天庭刚刚开始给除妖人发灵药的那一年，我就已经自己去杀过很多除妖人，”永夜说，“我也一直都觉得，这样活下去就可以了，没关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有些人类他们也会对妖很好，妖族对人族有偏见，这个偏见是相互的。”
“姽婳和飞烟，我相信她们一定不是坏人，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她们也并非是我们一直以来想的那样的人，理所当然的，她们把我当做人类来友好的对待，就如同我作为妖友好的对待自己的同族一样，”永夜说，“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同类被当做食物吃下肚子，再作为排泄物随意倒在水沟里，没办法的。”
“我也不能接受。”敖丙说。
“我很羡慕你，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仇恨谁，很多事情在你那里都可以很轻易地放下，我很软弱，我杀了姽婳，不管她对我有多好，只要杀了她我可以继续我的复仇，那就值得，”永夜说，“但我又想，我杀了姽婳，我还可以杀掉很多人，但是杀了那么多人，我就能放下仇恨了吗？为什么我们不是当牺牲者就是当侩子手，而不是解决这个矛盾呢。”
“放下与不放下，都没有错，”敖丙说，“就算你不放下，这也不是什么应该被诟病的事情，的确有一些事情是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被原谅的，你是这样，穆馨他们也是这样，解决的根本，只不过是迈出第一步而已。”
“我还没有跟人族正儿八经的交朋友过呢，”永夜说，“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人类的。”
“其实你能答应，完全就是因为你们没办法继续杀人了吧？”敖丙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永夜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有一部分是。”
“慢慢接受就好了，没关系的，”敖丙说，“你明天再去跟夏彻和茗觞商量一下吧，现在还是先休息吧。”
夏彻盯着他：“你认真的？”
“是。”永夜淡定的跟他对视。
“不是大哥你认真的吗？”夏彻懵了，“你是妖族族长，你知道如果最后不成功或者是被谁抓住把柄，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被整个妖族诟病的，你明白吗？”
“明白。”永夜回答。
“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已经杀不了谁了，主要是这个原因吧。不过我是这样想的，”茗觞说，“这么多年的争斗你还不明白吗，只有和平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应该会很难，”永夜说，“但是总是要迈出第一步的，你觉得呢？”
“随便了，”夏彻说，“反正一直以来打打杀杀的我也差不多累了，好好相处没准还能有意外惊喜，能像李哪吒一样的人类也不是太多。”
“茗觞，你怎么想？”永夜问。
“没怎么想啊我觉得可以，”茗觞说，“反正阿水过世的时候他们俩也没做什么，所以我可以跟他俩好好相处。”
“那我也没问题。”夏彻说。
“那就先这么决定啦，”茗觞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去……梳妆打扮了。”
“你还好吗？”夏彻问永夜，“看你状态不太行的样子，我都不相信那些话是你说出来的。”
“还行吧，只是我今天腰不太舒服，不是心情的问题。”永夜说。
夏彻叹了口气：“其实话说回来，我们离复仇成功就差一步了，没必要现在去跟他们友好相处，对吧？结果他们已经把这条路堵死了。”
“我昨晚去试了一下，随便拿了个飞镖一扔，结果是真的有屏障，”永夜说，“没有办法，没有法力的话，我们的武器对他们的屏障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夏彻捏了捏自己的脸。
“别气，”永夜说，“气出病来无人替。”
“反正我的想法应该跟你是一样的，”夏彻说，“那就是反正我们现在谁都杀不了了也没办法离开陈塘关没法力跟他们打又打不过，交个朋友也没什么困难的对吧？”
“对，”永夜低头看着他，“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但是出于私心吧，我自己也想试一试，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了。每天为了仇恨而活，不断的杀戮，我已经够了。”
“是吧，”夏彻说，“武力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但是他们既然有这样的办法阻止我们杀人，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用？”
“我也没想到原因，”永夜说，“完全猜不出来。”
“你知道那个屏障有多么的扯吗，”夏彻说，“那个蜡烛根本就没用，有个人还凑上去闻了半天都没事，我真是气死了，真的，我真的会被气死。”
“没办法了，先这样吧，”永夜笑了笑，“虽然是被逼无奈，不过试试看也无妨。”
“没错，试试看吧，就算是我们为了人妖和平大业迈出第一步，”夏彻说，“我主要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我也担心你接受不了，”永夜叹了口气，“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考虑过这种事情，如果没有那么多限制我们肯定早就把这里所有人杀完然后溜之大吉了。”
“说的太对了。”夏彻没忍住笑出了声。
“以及你为什么要保持荀隅的性格呢，”永夜说，“毕竟你自己也说过你的性格原本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和荀隅保持一样的性格呢？”
“因为夏彻早就死了，在荀隅被杀的时候，”夏彻说，“我亲手杀死了夏彻，然后我变成了荀隅，就算荀隅这个妖格已经消失了，我也依然要参照荀隅的性格活下去。”
永夜盯着他看了很久：“明白了。”
“我很意外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夏彻说，“哪怕是我们没有退路。毕竟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直被这么教的，其实现在缓和一下打打杀杀的气氛也不错。”
永夜点了点头。
“那就啥也别说了，我俩可是好哥们儿，”夏彻冲他伸出手，“是哥们儿，我们就要一起迈出第一步。”
永夜握住了他的手：“一起。”
他俩象征性的握了握手然后下楼吃早餐。
与此同时敖丙也正在跟哪吒聊天。哪吒今天显得格外紧张一直在倒腾自己的头发。
“冷静点，你又不是要去相亲，”敖丙无语的叹了口气，“况且那是我对象，还有他答应的很痛快，你没必要这样。”
“他们会答应的很痛快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们没办法杀人了，”哪吒说，“所以我更紧张了……”
“不会的，别担心，”敖丙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俩不会怎么样的。”
“他们会不会很严肃啊？”哪吒还是挺紧张的，“那可是你对象，我肯定不能表现的太随便吧？而且他作为族长平时肯定也要外交的，肯定不能太松松垮垮的去，起码我得穿个鞋吧？”
哪吒一般的习惯就是穿个背心，不穿鞋，踩风火轮来来去去的，敖丙早就习惯了。
“没有那么夸张，他们也不严肃，”敖丙说，“他们跟严肃真的不搭边，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你，我俩当初交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
“那一年生辰宴快开始的时候我在房间里研究了半天穿什么！”哪吒瞪着他，“虽然，虽然在生辰宴上不是只为了你穿成那样，但是如果有很重要的场合我还是要打扮一下的。”
夏彻看着面前的院子突然开始傻笑。
“笑什么呢？”永夜看着他。
“你看那个鸟。”夏彻一边笑一边指着院子里的一只正在地上跑来跑去找东西吃的鸟。
“鸟怎么了？”永夜不理解。
“跑的好快……”夏彻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嘿嘿嘿傻乐。
永夜沉默了两秒钟，盯着那只鸟。那只鸟两条小细腿轮流倒腾着，在地上像个小崩豆一样跑来跑去。
看了一会儿他也噗嗤一声笑了：“你别说，是挺好笑的。”
敖丙陪着哪吒倒腾了半天衣服终于可以出门了。
“……你觉得还好吗？”他问哪吒。
“不太好，”哪吒特意选了一件跟李靖穿的款式差不多的衣服，“好热……太阳好大……火尖枪好烫……”
“为什么不把火尖枪放在房间里呢？”敖丙不理解，“你不是一伸手它就会来吗？”
“……倒是也有道理，”哪吒扯了扯领子，“我好紧张，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都不像小爷了。”
“别紧张，放轻松，他们不会怎么样的，”敖丙说，“我相信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你穿了什么。”
刚到茶楼门口就看见永夜和夏彻排排坐在门口仿佛两个流浪汉，盯着面前的院子不知道在笑什么。
“今天他俩不用进去忙吗？”哪吒问，“他俩看起来好闲啊，在笑什么呢？”
“不知道啊，奇怪，”敖丙说，“你怎么站住不走了？”
“他们在笑什么啊？”哪吒莫名其妙又慌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这么害怕社交？！”
“我也没发现。”敖丙说。
“不不不不是害怕社交，如果他随便就是一个妖我其实也无所谓，”哪吒说，“问题是他是你对象，我最好的兄弟的对象，如果……”
“早啊。”永夜隔着挺远的距离跟他俩挥了挥手。夏彻也跟着他冲这边笑了笑，然后他俩该聊啥聊啥。
“早，”哪吒做了个深呼吸才跟着敖丙过去，“你俩在这儿干嘛呢，看你俩刚刚挺开心的。”
“往那儿看，”夏彻指了指院子，“看到那只鸟了吗？”
哪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看到了。”
“你等着啊，等一会儿，”夏彻一直等到那只鸟开始继续跑，“看到了吗！它跑的好快！”
永夜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是不是来个谁你都要展示一下啊？”
“真的跑的好快！”夏彻又开始嘎嘎乐，“你没看见吗！”
“你们今天不用进去吗？”敖丙往茶楼里面看了一眼，“人都到哪去了？”
“穆馨今天一起来就叫我们先不用接客在外面等着，”永夜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起等呗，反正我俩也怪无聊的。”
“奇怪诶，”哪吒接话，“今天是会有什么事呢？”
“你今天换风格了？”永夜笑了笑，“平时看你不是这么穿的啊。”
“啊，是，今天是，额……”哪吒面目狰狞的看了一眼敖丙示意他赶紧给自己帮帮忙。
“你今天不是也没化妆吗，”敖丙帮他接了个话，“准备素颜打工了？”
“腰疼，真不想折腾，”永夜站起来，“还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呢，半天了他们也没告诉我们今天到底要干啥。”
“腰疼啊？”哪吒寻思自己找到了一个接话的绝佳机会，“怎么弄的啊？昨天闪到腰了吗？”
敖丙的表情就像是他自己闯了个大祸然后又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背锅。
“……是，昨天不小心扭了一下，”永夜说，“整的我今儿早上起来还以为昨天跟人打架了。”
“现在我们打架的路已经堵死了，”夏彻戳了戳永夜，“我们现在要做良好的老百姓。”
永夜没理夏彻，贴到敖丙旁边小声对他说：“我感觉他好紧张啊。”
“他是挺紧张，一大早起来喊我过去给他挑穿搭，不知道他想什么，”敖丙说，“你多跟他搭搭话吧，他第一次正式见我对象有点紧张。”
搭话？这我怎么搭？我顶多先自我介绍然后然后……但是这跟妖界的那些必要外交似乎也不太一样？
完犊子了这比我当初见家长的时候还紧张！
“诶哪吒，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夏彻的社交能力在这时候达到了顶峰，“就我，你还记得我叫啥名儿吗。”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叫啥名儿啊。”哪吒说。
“我是夏彻，我俩见过，见过的吧，”永夜说，“你跟永夜见过的吧，他是我在妖族……算是唯一的朋友吧，反正我交朋友非常的狭窄。就我姐，还活着的就我姐，然后他哥，他妹妹，他自己，他师父。”
“啊。”哪吒看着他。
“因为在妖界交朋友一般来说都不会跨种□□，你明白不，”夏彻说，“就是，一般都是自己种族中内部交朋友，很少说跟别的种族扯上朋友关系。我其实一直很想就是，去别的种群瞧一瞧看一看，大部分时间我喜欢呆在龙窟看他干啥干啥，他有时候有空了也跟我玩一会儿，我没啥弟弟妹妹我姐也不稀罕理我。”
“这样啊。”哪吒说。
“穆馨今天到底要让我们干啥？”夏彻说，“到现在也没开业我们今天是不是打烊了已经？那我可回去睡觉了啊！”
“你除了睡觉会不会干点别的？”永夜说。
“我可不像你，我孤家寡妖又没谁陪我，”夏彻说，“有对象就是好，你说是吧哪吒？”
“确实。”哪吒在夏彻的对比之下反而显得有点腼腆。
夏彻就继续滔滔不绝的说，哪吒很有兴趣的听着，偶尔搭两句话，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永夜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俩的互动，觉得他俩还挺有趣的。他很随意的靠到了敖丙身上：“以夏彻的社交能力我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你怎么不去？”敖丙侧过头用脸颊磕了一下他的头。
“不知道说什么……我应该说什么？”永夜抬头看着敖丙。
敖丙捏了捏他的手：“紧张了吗？”
“唔……有一点吧，”永夜低下头，难得的胆怯，“毕竟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我不希望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放松就好了，正常跟他讲话就可以，”敖丙说，“不是说了吗，迈出第一步就没问题了。”
永夜还是在他身边缩着：“你知道我的腰有多疼吗。”
“……有多疼？”敖丙心虚的问。
“你自己看？”永夜离他远点儿掀开自己的衣服，“你看到这里没有？被你捏青了一块！你说你使那么大劲干啥？我有用过那么大力气吗？”
“……我不是故意的，”敖丙伸手给他揉了一下，“你有没有擦点药？”
“擦了是擦了，”永夜把衣服放下去，“砰”一声又靠回他身上，“你真是厉害啊。”
“此话怎讲？”敖丙问。
“你是这茶楼里唯一一个让我正儿八经‘接客’的存在，”永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一分钱都没给。”
“我给，行了吧，”敖丙笑出了声，“堂堂妖族族长居然计较这点钱？”
“别，你千万别给，”永夜光速弹起，“你要是给了钱，我俩还处不处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你本来就不要面子，好吧，有时候不要，”敖丙说，“也就是我惯的，你当年说我的万龙甲披在身上像大金鱼的时候我就应该抽你了。”
“我没有说像大金鱼！”永夜气愤的反驳，“我那就是个比喻！懂吗？”
“懂懂懂。”敖丙把他拉回来靠着自己，“你一开始还挺有气势的，后来就越来越娇了。”
“你这也算是，”永夜把自己领子拉开，敖丙昨晚咬的带血的牙印伤口还在，“要我怎么说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吧？”
“痛吗，”敖丙帮他把领子掖回去，“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有多惨，啊，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有多惨？”
“行了别说了，”永夜把脸偏开，“蹬鼻子上脸。”
“原来我们永夜生气了，”敖丙笑着说，“好好好，别哭了行不行？你昨天哭的我都不忍心了。”
永夜回头一脸炸毛的表情瞪着他。
“好啦，别生气了，”敖丙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等着穆馨出来找我们吧。”
永夜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换了个很放松的姿势继续窝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趁人之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