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好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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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为止你们成功了吗？”极昼问，“我还挺好奇的，那个香你用了没？”
“还没呢，”永夜说，“那个香要怎么用啊？难不成是要直接丢进锅里啊？”
“当然不是，洛愁说先把那种药吃下去，只要再吸入那种香，就可以让人死掉，”极昼说，“我觉得这样比一般的毒药更好。”
“嗯。”永夜答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极昼担忧地问。
“这地方太邪门了，”永夜说，“就是挺……怪怪的。”
“什么玩意儿，”极昼揉了揉他的头，“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来跟哥哥说吧，拜托了。”
永夜抬起头：“我会的。”
“洛愁让我问问你那个香薰蜡烛你研究的如何了，”极昼说，“今晚能拿来用吗？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夜间站岗机制很弱智啊。”
“差不多，”永夜说，“我今晚会拿来用的。”
“行，那我就先走了，你还有什么事就随时联系我哈，”极昼捏了捏他的脸，“看你气色不是特别好。”
“我好的很，”永夜说，“你别操心。”
“我才不□□的心，没意思，”极昼说，“我只希望你天天开心，哪怕这件事最后做不成也没关系。”
“谢谢。”永夜回复了一句。
极昼笑了笑，离开了。
永夜叹了口气，虽然哪吒这样的说法有触动到他，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接纳这件事。
退一步，他心想，永夜，你只要跟哪吒聊聊，放下你一定要杀光他们复仇的执念，你就可以回去，你还有救，你不一定非得要杀了他们。
他的同类被当成食物，被砍得七零八落，被塞进厨房里再被人类吃进肚子里再被当成排泄物排出来，不能吃的部分被当成厨余垃圾丢进泔水桶。
仅凭着这一点，他就绝对不会让步，一定要杀了他们所有人，别想活着。
等等，哪吒他们知道自己吃的是妖的肉吗？
这里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自己吃的是妖的肉，但是哪吒和敖丙他们知道吗？如果知道了，会……
心脏狠狠一抽，他决定不想了，先做自己该做的事。说实话，他最近总是觉得很疲倦。
什么都不想做，甚至是吃饭睡觉都不想，很多时候没有睡觉的欲望。整个头脑都是绷紧的，虽然绷紧了但是他在做东西的时候又会很难集中注意力。他不得已再次割伤自己的手才能让他短暂的集中注意力。
一想到被当成厨余垃圾再被当成排泄物倒掉的同类，他就忍不住的愤怒，但是这愤怒不能随意表现出来。
只能在自己手上各种撕抓，看着血液从自己手上一点点流出来才会有放松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迷恋上了这样的发泄方式。
遇到什么问题他都会这样发泄，这一次也不例外。这件事他当然可以选择谅解，但他知道自己的愤怒是放不下，仇恨也放不下。
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他重新走到楼下去：“我回来了。”
“你也没换衣服啊？”哪吒发现了问题。
“找不到合适的，”永夜说，“但是，我有点累了，不太舒服，看你们玩就好了。”
“曈昽身体不好吗，”哪吒愣了一下，“是不是在厨房里待久了？”
“嗯，身体不太好，”永夜说，“有点累了。”
“我陪你坐一会儿吧，”夏彻跑过去，“你俩先玩着！”
永夜等他坐下，就把刚才和哪吒的对话跟他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最后总结：“他应该是真的想要结束这样的争斗。”
“但是，就算李哪吒和敖丙都这么想，我也不会放弃的，”夏彻说，“你一定也不会的吧？”
“嗯，不会。”永夜说。
“你知道这两天你嗓子有多奇怪吗？”夏彻说，“你是不是伪音伤到嗓子了？这两天你声音有点嘶哑。”
“不舒服罢了，”永夜说，“我是真的不舒服。”
“啊，是因为在厨房里待久了吗？”夏彻问。
“？……”永夜没有说话。
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你真信啊？”
“你说啥我都信啊！”夏彻急了。
“假的假的，别信那些有的没的，”永夜说，“我精神的很，我只是不想踢毽子而已，一个是不会，还有一个是真的不想出汗。”
“那那个骨头汤怎么办？”夏彻突然想到了一个他俩都忽略的事情。
永夜跟他对视了三秒钟，接着他俩同时站了起来冲向了厨房。
“慢着！慢着！”哪吒大喊，“刚吃完午饭没一会儿呢！你俩不用着急去准备晚饭！”
“他俩是没管那个汤吧？”敖丙说，“之前穆馨不是让他俩熬汤吗。”
“这俩孩子。”哪吒叹了口气。
“刚才曈昽跟你聊什么呢？”敖丙问。
很在意永夜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跟哪吒聊些什么……那个毽子的善意很简单也很纯粹。像小孩子一样，一旦对方做了什么对自己表现出善意的举动就会送礼物回赠。
哪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他俩的对话一五一十都说了：“我不知道曈昽为什么突然在今天问我这个问题，但我觉得她应该跟我一样，不觉得妖是十恶不赦的，你觉得呢？”
“我一直都这么觉得，”敖丙说，“但是我那天说的话有伤害到永夜，可我也知道，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造成的伤害是没办法弥补的。”
“你找他聊聊呢，”哪吒说，“就随便聊聊，别聊你俩之间的事……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他平静地交流一下，我跟他每次见面都是腥风血雨的。他跟人类应该没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吧？”
“他妹妹死在人类手里，”敖丙说，“他现在也有个妹妹，不过是他自己领养的。”
“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哪吒说，“从来没有跟人类有过友好的接触，能感受到的只有其他的妖被除妖人杀死的痛苦。作为族长又需要共情，在这种情况下长大，也难怪他怨气那么重。”
“他没有怨气，”敖丙不太能接受这句话，“别这样说他。”
“行吧行吧，我其实很想见见他，”哪吒说，“你这么喜欢他，他肯定是个好孩子。”
“我现在都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敖丙说，“挺讽刺的一点是，他也许愿意见你，但是不愿意见我。”
“你怎么得出他也许愿意见我这个结论的？”哪吒惊了，“他跟我应该不是很熟吧？”
“那个毽子，上面的字迹是他的，”敖丙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精准的把这个毽子给你的，但是就是他送的。”
“啥？！”哪吒一秒钟站了起来，“你咋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敖丙说。
“我没问你吗？”哪吒一脸懵逼的盯着毽子又盯着敖丙，“我没问你吗？我记得我问了啊？”
“问了问了，”敖丙说，“我逗你玩的。”
沉默了一会儿，敖丙又开口了：“我现在才想明白，我之前劝他不要杀他们，其实就是怕他做出什么我无法接受的事情，这样我就必须要跟他拉开距离，可是当这种事真的发生之后，我又没有办法接受。”
哪吒没有太听懂，于是“嗯”了一声，这时候他突然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他被那个念头惊的一时之间竟然没说出话。
如果说那个毽子是永夜送的，敖丙这么说了，那应该就不会出错。
那今天一早，立夏着急忙慌的来问他收到毽子没有，并且说她看见了有人把毽子放在那儿，妖族族长随便派一只妖应该就能做到这件事。
但立夏来问这件事就有点可疑，因为他昨天回到房间就看见了毽子，在此之前他也在茶楼看见了立夏。他骑风火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会超过三十秒。
立夏要怎么在三十秒之内从茶楼跑到李府并且看到那只妖把毽子放在那儿？就算她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应该也不至于专门来问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吧？毕竟立夏跟他远远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而且残梦被揪出来是妖的那一天立夏的表情也不是愤怒，也是同样的悲哀，如果说……如果说那个毽子是立夏放的，那么……
“立夏不会就是永夜伪装的吧！”哪吒突然发出了灵魂疑问。
敖丙盯着他看了老半天，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说他聪明呢……这也不对。
说他不聪明呢……好歹分析出什么东西了。
“两位哥哥打扰了！”夏彻冲出来，“可以喝妖骨汤了！”
“什么汤？”敖丙愣了。
“妖的骨头和肉熬的汤啊，你们不知道吗？”夏彻开始使坏，“这店里的肉都是妖的肉啊，你们不知道这回事吗？”
哪吒站了起来：“立夏，不准胡说。”
“我没胡说，真的就都是妖的肉啦！真的啦！”夏彻做出很着急的表情，“好歹我和曈昽炖了那么久呢，你们也尝一口啊！”
“怎么就是妖的肉了？”敖丙问。
“不信你们就跟我来嘛！”夏彻把他俩领到厨房里，从柜台中拉出那个大罐子，但是打开罐子看到那个布包的时候他又迟疑了。
敖丙紧紧握着拳头盯着那个罐子，不会吧？
夏彻手有点发抖，就是做不到再次打开那个罐子，没办法把布包拿出来，他真的不敢触碰那个布包。
“我来。”永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厨房，直接略过他俩走到夏彻旁边，干脆的从罐子里把那个布包拎了出来，放到桌面上打开。
伊水凄惨的脑袋露出来的一瞬间敖丙往后用力退了一步，手不自觉的捂在了嘴上。
永夜打开第二个布包，第三个，各种妖的尸体和身体部位展现在他们面前，赤裸裸的，仿佛很没有礼貌似的。
夏彻跟他对视了一眼，永夜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让他来解释，他不想说话。
夏彻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意思就是说，这里的肉都是妖身上割下来的，虽然不知道穆馨姐姐是作何用意，但是既然她让我们用妖肉做菜，就一定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永夜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然后开始慢慢把桌上的东西重新包好，放回到罐子里，然后再重新把罐子放回去。
哪吒偶然擦到他的眼神。
曈昽的眼神完全变了，和她方才和我聊天的时候眼神完全不同，带着浓浓的无奈又参杂着一丝傲气的看着那个柜子。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那种傲气是刻在曈昽眼睛里固有的，无奈是被情绪催生出来的。
这个眼神，好像在之前，也有谁露出过这样的眼神。是啥时候呢？
但是他的注意力马上被那些妖肉夺了过去，虽然说曈昽已经把它们收了起来，但是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十足的恶心。
我们平时吃的肉，我们中午吃的……都是妖的肉？
后厨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穆馨在管，她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并且有可能，不，不是可能，她安排的这些肉？
穆馨知道这件事吗？穆语呢？其他人呢，霜降她们都知道吗？
敖丙的想法跟哪吒不一样，他也同样被刚才的景象吓到了。
永夜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永夜刚才一脸淡定的把那些妖肉都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不出来什么，这需要什么样的毅力？是怎么保持一脸云淡风轻的？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吗？
伊水应该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东西才会攻击人吧？
那，那他今天中午吃的……是自己……同类的血肉？
敖丙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哪吒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敖丙！”
好想吐……
敖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一把推开哪吒飞快的冲了出去。真的马上就要吐了。
跑到门口的时候差点跟穆馨撞个满怀，穆馨诧异的看着他：“敖丙？你这是要去哪里？”
敖丙摆了摆手继续往外冲，随便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扶着膝盖一阵狂吐。
“昂，你没事吧？”茗觞甜甜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穆馨姐姐说你不太舒服。”
敖丙还是撑着膝盖弯着腰生无可恋，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
“你怎么啦，中午饭都白吃了，”茗觞给他拍了拍后背，“发生什么事了？哥哥打你了吗？”
“你对你哥哥有什么误解吗，”敖丙一边喘气一边问，“他没理我。”
“这里面是糖水，喝点吧，”茗觞递给他一个装水的葫芦，“但是不要对嘴。哥哥说男女授受不亲。”
敖丙推开她的水葫芦，肯定不能用茗觞的水葫芦。他杵在原地愣了好久。哪吒也很快追了出来：“你没事儿吧？”
茗觞看向哪吒：“他这是怎么了？刚才像见鬼了一样跑出来，已经吐了半天了。”
“给你倒了点水，”哪吒递过去一个杯子，“那个，坠兔先回屋吧，你姐她们在里头呢。”
茗觞点了点头，跑了回去。
“还行吗？”哪吒帮他顺了顺气儿，“穆馨她都快吓死了，跑去找曈昽她们兴师问罪去了。”
敖丙一口气灌了两口水，出了一口气。哪吒把旁边的一张小石凳拿过来让他坐下：“你还行吗？”
“还行。”敖丙挺费劲的从嗓子里挤出俩字儿。
“没事儿啊，不是啥大事儿，”哪吒拍了拍他肩膀，“别难受，有啥想法就跟我说说，别难受啊。”
敖丙摇摇头，准备站起来，哪吒扶了他一把：“你真的没事儿吗？”
“穆馨去找她们兴师问罪？”敖丙从嗓子里费劲的往外挤声音。
“不知道啊她怒气冲冲的就进去了，”哪吒说，“这功夫了你就别管她们了吧，这吐的也太突然了。”
敖丙没说话，他现在吐的太突然，脚有点发软，站不太起来。
“不是我说，敖丙，”哪吒犹豫了一下，“我俩也算是几千年的交情了，你要有什么事儿，别自己憋着。”
敖丙又干呕了一下，没说出来什么。哪吒赶紧又把水递过去，敖丙冲他笑了一下推开了水。
“你刚才那个笑，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哪吒开玩笑，“这刺激不小啊。”
“敖丙，你没事吧？”穆馨从屋子里跑出来，“抱歉啊，那些事情本来不准备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哪吒站了起来，“店里的人都知道你们平时吃的东西是妖肉吗？”
“店里的人确实是都知道的，而且我发现妖肉是大补，比天庭给的灵药还管用，”穆馨说，“只有补好了身体才有力气接客或者除妖啊，我也没想那么多，敖丙大概是吃不惯吧。”
“这跟吃不吃的惯没关系，”哪吒说，“这是道德伦理上的问题，明白吗？你们除妖是因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因为恶妖吃人啊！”穆馨说。
“且不说妖已经有挺多年不吃人了，你们现在吃妖？”哪吒是真的不太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你们用更残忍的方式回击，是这样吗？可以这样吗？”
“不是，这又怎么了？”霜降走出来，“就是吃肉而已嘛，那我们养牛养猪不也是吃肉吗，猎人打猎不也是为了吃肉吗，我们杀妖吃肉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让妖活着不是也会吃人吗？”
哪吒突然看见曈昽和立夏跟了出来，立夏的脸上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曈昽看着穆馨的眼神还是像之前那样，但是现在的眼神无奈而愤怒。没有那一份傲气了。
他突然觉得那个眼神更熟悉了。
“那那些杀了无数妖的除妖人呢？有没有报应啊？”不知道为什么，哪吒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是当时永夜对他说的，永夜当时的眼神就是现在曈昽的眼神，无奈而愤怒。
他看着曈昽，无端的开始猜想，如果曈昽就是永夜，那那个毽子的事，还有立夏之前的说辞完全就可以正常的成立！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立夏应该就是之前那个总是跟着永夜的蛇妖？
但他没有证据，没有丝毫证据。而且……面对自己的同胞，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去指认他们。
如果曈昽真的是永夜，那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同族被当成食物，最后再作为排泄物被倒掉……
想想都觉得残忍。
敖丙缓过来了，他站起身，但是他不敢去找永夜的眼睛了。永夜刚才那么淡定的给他们展示那堆残尸，在这其中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
“曈昽和立夏也是，让你们盛汤，你们去带他们看那些做什么？明明知道敖丙是妖。你这不是找事吗？”霜降说。
敖丙猛地握紧了拳头。
“明白了，真是抱歉，”夏彻一句抱歉里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我们一时想到要好好展示那个汤的食材就忘记了这回事，真是万分抱歉。”
永夜全程一言不发，一句话都没有说。
“行了，你们先进去吧，曈昽和立夏留下。”哪吒说。
永夜有点意外，但还是留下了，他有一种预感。他低下头悄悄对夏彻说：“他可能认出我们了。”
“什么？！”夏彻惊恐地发出了大叫。
永夜差点一巴掌呼在他嘴上：“又来。”
“你俩，为什么突然带我们去看那些？”哪吒问。
夏彻想说话，但是他说不出口，虽然台词他俩已经编好了，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我们觉得妖肉这种食材应该是格外珍贵的，但是一说出口二位似乎不太相信，”永夜说，“所以想着要好好给二位展示食材的庐山真面目罢了，不料……实在是十分抱歉，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敖丙问了一句，目不转睛的盯着永夜，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永夜没有看他，半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夏彻开口了：“其实就是今天中午发现的，她们不是让我们去做菜吗？结果曈昽姐姐发现肉用完了让我去罐子里拿，结果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呢，嘿嘿。”
“曈昽啊，唉，今天我们还聊天了呢，”哪吒走过去，“挺久了都没见过你俩长啥样。”
永夜抬起头看着他：“此言何意？”
“意思是你俩妆太浓了，”哪吒说，“没见过你俩不化妆是什么样。”
永夜轻轻的笑了：“奇丑无比，您就不必知道了。就是不知今天中午的菜，您吃的怎样？”
“厨艺可以，”哪吒冷静的回答，“你们吃了吗？”
“没有。”永夜回答。
“我想也是啊，”哪吒紧盯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也许吧。”永夜轻飘飘的回答了一句，就转身进去了。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夏彻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诶，我姐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他这句话的本意是要带开哪吒的节奏，不让他继续自由的发挥自己的思考。
结果哪吒信了：“真的假的啊？”
“……假的，我回去了，”夏彻也进了屋，“再见。”
“她们俩真怪怪的，”哪吒说，“我突然有一种猜想，我不知道对不对？”
“你猜想到什么了？”敖丙问。
“如果曈昽就是永夜……？”哪吒震惊地转头看向他。
敖丙没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哪吒也没说话了，只是看着他。
“我们吃的一直是妖的肉，他们都知道……”哪吒反应过来这一点，“我觉得曈昽不可能是永夜。”
敖丙有点意外的看了看他。
“如果曈昽是永夜的话，那他岂不是刚刚知道他的，额，子民被我们当成食物？”哪吒皱着眉，“那该多难受啊。”
与此同时，永夜和夏彻已经替换了所有茶楼里给站岗人员准备的蜡烛，这个蜡烛的蜡油是洛愁和永夜一起搞出来的，燃烧放出的气体可以迷晕一个人，时间久了就可以让他们直接死掉。
“还是出来看看吧，”永夜说，“省的到时候死不了，反正出来站岗的都是除妖人。”
“明白了，”夏彻说，“我变成蛇出来看，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有你在真好。”永夜笑了笑。
“是吧，”夏彻又得意起来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肯定贼崩溃，毕竟要在妹妹面前保持完美形象嘛！”
“是，”永夜说，“谢谢你一直在。”
“别别别，你这话说的跟要永别了一样，”夏彻摆手，“我吧，一开始确实是喜欢你，但是每次你如果来蛇族的时候我都在附近想引起你注意。”
“什么时候？”永夜完全没注意。
“你看，我就说吧，”夏彻说，“所以大胆一点跟你直接贴上去，这样我俩现在变成了……”
“最好的兄弟，”永夜说，“挺好的。”
“虽然很多时候我感觉我在拖后腿，”夏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吗？”
“有，”永夜说，“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是啊，那该多难受啊，”敖丙叹了口气，“你也这样觉得吗。”
“我就说曈昽为什么突然跟我聊那些话题，”哪吒在他身边坐下，“只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去跟他对话了。”
“你不是说想见见他吗，”敖丙苦笑，“现在去找他吧。”
“等等，所以你那天说的话他一直在听？”哪吒真是觉得人生充满了后知后觉的美丽，“啊……这……”
“我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知道他杀了姽婳，姽婳飞烟都对他们挺好的，”敖丙低下头，“但是我昨天回想了一下，如果说，如果说我那一年没有跟着你冲进天雷，那我不就是现在的他吗？”
哪吒愣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哈？啊不不不不不不不是这么回事，你跟他不一样，确实是不一样。但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我现在很怕，我不敢去问他就是因为我怕他跟我说他杀姽婳之后很痛苦，我真的怕这个，”敖丙说，“因为这样就意味着……”
“说白了你就是怕他伤心，”哪吒叹了口气，“结果最后无意中伤害到他了，对吧？”
“差不多。”敖丙抬起头，“我现在不敢去找他，他这两天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不想看到我。我爹那天还跟我聊了。”他把敖光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照你刚刚说的，他可能不是不想看到你，”哪吒说，“这可能也是他自保的方式，你觉得呢？”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今晚会再次出手杀死几名除妖人，”敖丙说，“那时候我们必须阻止他，阻止他继续杀人。”
“……嗯，”哪吒点了点头，“你确定吗？”
“我有什么不确定的？”敖丙皱眉。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哪吒说，“现在的情况你俩几乎是一触即发，如果为敌，你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和好了，而且现在我们也不占理。说实话我看到那几个妖头都磕碜，你想想他是怎么个想法？我建议你，啊，堵不如疏。”
敖丙叹了口气。
“真的，现在如果想要解决目前的对立问题，就不能与他们彻底的为敌，”哪吒说，“他应该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妖吧？”
“啊，不是。”敖丙说。
“当年我在陈塘关解开乾坤圈发狂的时候我现在想起来也一阵后怕，如果我当时没控制住自己杀了很多人的话我现在肯定也崩溃极了，幸亏你拦住我，”哪吒说，“他是妖族族长，如果他的子民被杀了，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除妖人的，于情于理都不会啊，你说对吧。所以我其实并不怪他，没什么好怪的。各自的立场都不允许动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敖丙叹了口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你谈恋爱我作为哥们儿肯定得懂点别的啊大哥，我俩几千年的交情了，天地灵气历经千年孕育出的混元珠诶，我肯定不能看着你一直难受下去，”哪吒说，“再说了，我也想多了解了解妖族，多了解一下妖，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但是别误会，我并不想插手你俩的事情，以上只是建议，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见。”
敖丙点了点头：“我采纳。”
“至于除妖人的事情，今晚给所有人加个单独的法术屏障不就得了，”哪吒说，“那种法术没什么难的。”
“有这个法术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敖丙无话可说。
“没有，那个法术是我师父教的，他这段时间在山河社稷图里闭关修炼嘛，”哪吒说，“我本来不想去打扰他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必须打扰他了。”
永夜和夏彻没听见这话，不然他俩会原地爆炸。
“谢了，够意思，”敖丙站起来，“我去……找他聊聊。”
“没错！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哪吒赞许的竖起大拇指，“我看好你，去吧！他应该在……厨房里洗菜。”
“穆馨还让他做饭？”敖丙感觉自己血压又上来了。
“你以为呢，他演技可以的，”哪吒说，“我真的一点都没认出，别说穆馨了。”
“我真的怕他不理我，”敖丙无助的又站住了，“他如果直接无视我的话我能站在厨房里给他哭一场。”
“洗菜，洗菜，”夏彻很开心的把一小堆白菜放在水盆里搓了又搓，“永夜，我问你啊，你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永夜正在切黄瓜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会吗？”夏彻说。
“不会。”永夜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夏彻说，“我会，我经常晚上做梦会想到，这里都是除妖人，说不定在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哪一天我们就像伊水一样，死在这里了。”
永夜没说话。
“你会想到这些吗？会害怕吗？”夏彻问。
“我不会，我从来没想过，”永夜说，“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为什么保护我？”夏彻笑了笑。
“因为族长要保护子民，”永夜讲完这句话后很低的笑了笑，“你信吗？”
这个轻笑撩到了夏彻，他能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不信。”
“我才不会保护你，”永夜说，“我会先保护茗觞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感谢你，”夏彻把白菜扔到他桌上，“切。”
永夜继续笑，开始慢慢切白菜。夏彻出去了：“我去再打点水来。”
永夜的白菜才切了一半，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水打完了？”
“你要水？”敖丙愣了一下。
永夜听到他的声音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两秒钟之后才重新开始切白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切白菜？”敖丙有点紧张，特别是他突然想起了茗觞那天的话，要让他重新适应自己的存在，“你要炒什么菜？”
永夜没理他，仿佛旁边没有多谁，他只是淡定的该干嘛干嘛，整个厨房除了切菜的声音没有别的任何声音。
敖丙看他的反应知道他大概率会专注于自己做的事情，于是走到他旁边随手拿了他旁边的一个西红柿：“中午不是吃了西红柿了吗？”
永夜依然该干嘛干嘛，菜切好了，他直接用手把菜捧起来扔进锅里，起锅烧油炒白菜。
“干炒不用放那么多油吧，”敖丙说，“反正白菜本来就是蔬菜，不用……”
永夜把旁边的一盘肉倒进了锅里。
“这是什么肉？”敖丙惊了。
永夜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完全意义上的无视。就好像旁边根本没有他存在一样。
“水来啦！”夏彻欢快地提着水桶跑进来，“晚上要不要再炖个土豆……”
刚一进来他就愣住了：“敖丙？你也在？”
“啊，我来看看，”敖丙有点尴尬，“你们在做菜啊，这是什么肉？”
“你觉得呢？”夏彻说。
敖丙叹了口气：“你们……”
永夜从他身边擦了过去，接过夏彻手里的桶，指了指旁边的白萝卜：“洗了。”
“好嘞，”夏彻看了一眼敖丙手里的西红柿，“敖丙，西红柿凉拌可以吗？炒西红柿中午已经吃过啦。”
“啊，可以啊，”敖丙把西红柿递给他，“那你们……先忙吧。”
然后他就出去了。
“啥情况啊？”哪吒看着他。
“跟我猜的一样，不理我，”敖丙叹了口气，“完全意义上的无视。”
“啊这样的吗，”哪吒挠挠头，“我已经给每个人都设了个保护屏障，不管谁来都杀不死，你就放心把他追回来吧！”
“我没什么把握了，”敖丙又叹了口气，“之前都是他缠着我他半真半假的闹脾气，现在他真的不理我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烈女怕缠郎，”哪吒说，“你可以去粘着他，按照你对他为数不多的描述，你只要多缠着他他就会理你了。”
“……但是，他冷酷起来能有多冷酷，我没体会过，”敖丙说，“而且我觉得他这个，不是那种冷酷，怎么说呢。”
“哪种？”哪吒问。
“不是像弦月那样，很冷酷的那种无视，那样起码会说两句话，”敖丙说，“这更像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无视，但是无视的很彻底。”
“这……我的想法是这样，他跟人类没交过朋友对吧？”哪吒说，“可能他习惯了人类对他有偏见，不如我跟他交个朋友，没准能缓解一下这个矛盾，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一试，”敖丙说，“不过那是你和他的事情，我和他的事情，我还是想自己解决。”
“那是自然，那明天我就试试跟他交个朋友，”哪吒的表情还是挺兴奋的，“我第一次尝试跟，怎么说，野生的妖交朋友。”
“野生的？”敖丙愣了，“我是家养的？”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哪吒说，“你不是在妖界长大的嘛，我就想看看从小完全只跟妖打交道，完全在妖界的环境里长大的妖，应该也就是他们嘴里经常说的那种恶妖，能试试看跟他交朋友觉得挺有意思的。”
“希望他也这么想，”敖丙说，“今晚我会再去找他一次，你说我到时候该说什么？”
“胡扯，我的建议就是胡扯，”哪吒说，“你俩现在的状态，不管说什么正经的东西都是白瞎，你就坐他身边胡扯，我保证你们的关系会很快重新建立起来。”
“胡扯什么？”敖丙问。
“想到什么说什么，把你脑子里想到的每一件东西说出来，要不就抓着他房间里的东西开始扯，”哪吒说，“不要谈严肃的话题，千万不要坐在那里很严肃很正经的促膝长谈。”
“明白了。”敖丙说。
吃完饭，穆馨又把永夜和夏彻拉过去训练。其实就是弹琵琶，继续练习剑舞啥的。茗觞在旁边配合夏彻。
“立夏，你这两天休息的把你状态都休息没了啊，”穆馨看着他第三次摔到地上，“你这完全不在状态怎么行呢？”
“我会努力的。”夏彻叹了口气站起来。
永夜淡定的看着他站起来，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弹下一曲。
“别说，他手艺可以啊，”哪吒说，“说实话他做菜可以，才艺也可以。”
“我以前都不知道他会这些，”敖丙说，“可能是他师父培养他的时候什么都教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还要会这些？”哪吒说，“做菜啊什么的，难不成妖族的族长还需要做菜给子民吃吗？”
“他有妹妹的啊，有时候要做菜给妹妹吃的吧，”敖丙说，“还有他哥哥什么的。”
“妖的家庭应该挺庞大的吧，”哪吒说，“毕竟妖的寿命很长嘛。”
“是，很长，”敖丙说，“所以这种矛盾很难调和。”
“没事，我保证跟他很快交上朋友，”哪吒说，“只要迈出第一步，放下仇恨好好做朋友就没啥不能解决的。只是我有点担心，毕竟他是你对象，你是我哥们儿，我很希望你对象能喜欢我，起码对我要有个好印象吧。”
“他会的，放心吧，”敖丙说，“你就正常跟他打招呼就可以了，没关系的。”
“好啦，”穆馨说，“立夏还需要多努力，曈昽很棒哦，真是什么都会的孩子呢！”接着她摸了摸永夜的头。永夜乖乖抬着头让她摸，还很开心的样子笑了笑。
敖丙又是差点站起来，干脆直接盯着桌上的茶杯眼不见心不烦。
他上次把永夜惹生气的时候永夜也没有无视他，还是很正常的跟他打招呼，连故意不见他的时候都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用临场发挥的情话随便哄两句就好了，还是很开心的粘着他。现在永夜突然真的无视他，他又觉得很烦躁。
夏彻戳了戳永夜：“曈昽真是什么都会的孩子呢！”
永夜推了他一把，笑着对他说：“你可拉倒吧。”
敖丙又喝了口茶，这种时候他吃醋就显得很没有必要。你把人家惹生气了，现在看到人家跟他兄弟互动你又烦躁。
……也不是烦躁，就是心里很难受。特别是永夜就是无视他但是对所有人都很好的这种情况。
“曈昽，立夏，坠兔你们仨过来喝口茶吧，”穆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身边，“明天开业你们加油啊！”
夏彻用胳膊肘很浅的撞了一下永夜，看着他们这边说了句悄悄话。视线有意无意的擦过敖丙这边，永夜听完他那句话之后笑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在他胳膊上锤了一拳。
……他们在说什么？在笑什么呢？
是在说我吗？
“我觉得你最后那个真的好好，”茗觞对永夜说，“最后一曲的那个结尾，超级好听。”
“你为啥每次夸他不夸我，”夏彻急了，“你每次自动忽略我的努力是吧。”
“你啥时候弄好一点啊！”茗觞笑着说。
“你们三个都还行，”霜降说，“喝点茶然后赶紧回房间休息就好了。”
永夜走过来端桌上的茶杯，视线没有挪到敖丙身上。穆馨靠在敖丙身上跟他搭话：“曈昽，明天要稍微早一点下来哦。”
“我一定会准时到的！”永夜笑着对她说。
……她靠在我身上！你瞎了吗？
“曈昽。”敖丙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永夜就像没听见他讲什么话一样直接冲着坐在面前的三个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准备走了。
哪吒看了敖丙一眼，叹了口气。
“曈昽，”穆馨叫住了他，“敖丙刚刚叫你，你怎么不理他啊？也太过分了吧？”
哪吒差点脱口而出你可闭嘴吧。
永夜停下了，在原地站了两秒钟，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回就继续走他该走的路。直接上了楼。
“没事，那孩子今天可能是不太舒服吧，”敖丙对穆馨说，“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唔，好吧，”穆馨刚说完穆语就在远处叫她，“我过去一下。”
“……我发现了，”哪吒说，“他这个……不理你的很彻底啊，要不你先给他点空间？”
“……这样吗，”敖丙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点难受，特别是……之前都是他粘着我，现在突然……”
“你这……那你打算怎么办？”哪吒说，“我也没经验了啊……反正我还是，且只有那句话，你如果要去找他，千万不要跟他坐在那儿促膝长谈，明白吗？”
敖丙垂下睫毛：“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好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