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金色浪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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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原来是这样的吗？”极昼打量着一根根石柱，“感觉比想象中的要热一点。”
“这里不是龙宫，”敖丙在前面给他俩带路，“是海底炼狱，我现在带你们去这个炼狱的封印阵法所在。”
敖丙又看了奕一眼：“能很轻松的解开吧。”
奕跟他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敖丙转过头。
“哪吒说的反抗命运那些话，你听了就听了，还是别把它们当成什么特别激励的话，”两分钟前奕对他说，“这样对你不好。”
“你还真是会泼冷水，”敖丙说，“你自己说的，等你把海龙族放出来，我的命运不就是由我自己掌控了？”
……这话他没办法反驳，毕竟本来就是他自己说的。奕叹了口气：“我只是随便建议一下。”
敖丙就没理他了。
其实敖丙知道奕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他不想去相信其他的了，种族即将离开这天牢，他也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愿去天庭当神官。
不用为了别人，丝毫不用为了他人，而只是纯粹的为了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那种欣喜对敖丙来说，是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封印阵法在单独的一个石头隔间里，绛紫色的法阵裹着几丝不甚明显的金色。敖丙看着那个法阵，心中还是有压不住的激动。
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前露出龙族体征，金色的灵力从他手中涌出，盘旋着怒吼着冲向那个法阵。
法阵瞬间裂开几道口子。
极昼在旁边欣赏着他的弟弟，虽然不满三岁，还没有那强于天庭整体法力四倍的强大力量，但是也已经体现出作为冥龙的飒爽。
法阵不断崩坏，不断瓦解，奕觉得差不多了，开始慢慢加大手上的法力，争取一击即中。
就在金色灵力变多的一瞬间，法阵突然冒出更多的金色灵力，顺着奕的灵力向他们扑了过来，奕的反击对它毫无效果。
极昼猛扑上去一把拉开了奕。
“没受伤吧？”极昼打量着他弟弟。
奕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没满三岁的原因，你试试。”
极昼金红色的法术碰到阵法的一瞬间，法阵里金色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如同金色的海浪瞬间席卷了小小隔间的每个角落！
“这啥玩意儿啊！”极昼惊恐地大喊，“别被打到了！这破玩意儿攻击力很强！”
奕迅速用翅膀把敖丙拉过来，筑起法术屏障挡住那些金色灵力。他们几乎被淹没在金色的浪潮里。
“这个法阵比你们还强吗！”敖丙必须用吼才能让另外两位听见他的声音，“天庭整体法力都没有你们强吧！”
“这不是天庭的法力凝成的阵法，”奕低下头在他耳边说，“这是……”
“我操！”极昼差点被法力淹了，“这是我们种群的法力！天庭把我们种群那些被诛龙阵吞噬的法力都拿来加固海龙族的封印了！”
整个冥龙种群的法力不是永夜和极昼两条冥龙能够抗衡的，应该是元始天尊设了机关才能驱使。
奕努力保护着自己和敖丙，他转过头对极昼说：“想办法出去，不然都得死在这儿。”
“你说啥！”极昼大吼。
“想办法出去！”敖丙转述了他的话，“不然都会死在这儿！”
“出口已经被堵了！”极昼喊，“这里有什么其他的出口吗！”
奕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全是大石头，碎了任何一块他们都是被压死的份儿。法术屏障也不可能解开，只要一解开就全部被吞没了。
“上面是什么？”奕问敖丙。
“上面是海。”敖丙莫名其妙的也跟着他小声了，“你是说从上面出去？”
“淹不死。”奕说。
他们四周都是洪水一样的金色灵力，只有头顶那一块儿会时不时有些空隙，只有瞬间的机会可以捕捉。
奕冷静甚至冷漠的盯着头顶，下巴到脖子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敖丙甚至没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动的，周围的灵力嘶吼着，他只感觉到身边的温度突然变了，随即头顶上一道金色划过，接着海水疯狂涌了进来。金色灵力的势头仿佛被水浇灭了，一下子弱了下来。
“只是水流减缓了攻击速度，不是攻击真的弱了，”奕说，“快走。”
敖丙毕竟是海龙，飞快的游了出去，极昼从后面飞快地冲上来，抱着他弟弟一头扎进了海里。
洞中的金色灵力安静了，估计是感应不到攻击对象，就不再攻击了。
“你这屏障竖着有什么用，”奕看了一眼他哥哥，“反正都湿透了。”
“这不是防止被淹死吗！”极昼揉了揉他的脸，“永夜总是嫌弃哥哥，都不怕哥哥伤心呢～天哪这高冷的表情我太爱了……”
“敖丙还在这儿。”奕叹了口气。
他们先回到了龙宫，敖光马上问：“怎么一个个都湿透了？”
“你们这个阵法是用我们种群过去被诛龙阵吞噬的法力加固过的，”极昼说，“不是我和弟弟能够搞定的啊！只有元始天尊有办法用别的什么东西驱使这玩意儿。”
“也就是说，还是得靠丙儿吗。”敖光小心翼翼地问，视线转向了奕。
奕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敖丙则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说话。
“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敖光叹了口气，“小奕手都受伤了。”
“啊？哪里受伤了？”极昼马上像风一样卷到了奕跟前，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刚刚划伤的吗？”
奕无语地指了指手背上一道小小的口子。
“这样啊……不过还是消消毒，”极昼松了口气，“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没有了，”敖丙终于开口，“我送你们出去。”
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双脚踩上柔软的沙滩，奕冲敖丙点了点头：“我们回去了。”
“等等，”敖丙叫住了奕，“你……”
极昼拍了拍奕的肩膀：“哥哥先回去等你。”
奕和敖丙相对无言，过了几分钟，奕叹了口气，在敖丙肩上拍了拍：“没事，你就当还是只为了你自己，哪吒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时候不照样是为了保护陈塘关的人。”
话是这么说，毕竟性质不一样，敖丙经历过的东西或许哪吒永远都不会完全理解。
比如一些无法反抗的宿命，若你执意要去反驳，那么现实会给你更重的痛。
敖丙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你以前也是相信可以改变命运的，是吗？”
奕拧了拧眉：“是。”
“怎么放弃这种想法的？”敖丙轻声问。
“这个不重要。”奕说。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不再做什么都是为了我的种族，可以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去设定我的命运，”敖丙苦笑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这种想法本来就太苛刻了？”
奕张开翅膀覆在他背上，歪过头看了看他哭了没，然后松了口气：“幸好没哭。”
“随时都能哭出来，”敖丙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试试？”
“你一哭我可就没办法安慰你了哦，”奕说，“你一哭我估计就直接傻了。”
“到底是谁在难受啊。”敖丙笑了笑，然后就是期待落空的巨大失望。
奕没说话也没动了，站的笔直，与敖丙的唯一接触就是覆在敖丙背上的巨大黑色翅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敖丙，但还是有一点点触动。
反抗命运这种事在他的脑海里也留下烙印很久，只不过不是什么好的烙印。
为释放龙族去封神大战和为了自己想要的命运去参加封神大战，听起来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总感觉有些东西不再那么完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敖丙抬起头喘了口气：“没事了，这个事儿改天我再跟你聊。”
“嗯，”奕应了一声，“你可以跟哪吒一起去参加封神大战，因为多个同伴总归是好的，你说对吧？”
“有道理，”敖丙点头，“你知道申公豹在哪里吗？”
“……你真的还想让申公豹再来教你啊？”奕说，“你既然跟哪吒一起封神大战，为什么不能让太乙一块儿训练你们俩呢？”
“申公豹带了我三年，比较熟悉我啊。”敖丙回答。
……他练你练得好不是因为他带了你三年，而是因为你们都是妖族，熟悉妖族的法术，妖族的训练流程其实差不了多少！
……个别需要特别加练的除外。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哪吒要参加封神大战吗，这个你最好先去搞清楚。”
“嗯，回头找太乙问问，”敖丙说，“万一太乙不愿意的话……还是得找申公豹，刚好他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是的，除非师父已经给某些龙下了紧急命令要求把申公豹带回妖族。
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呢，那你找找太乙问问吧。还有……那个鹿……其实是我干的。”
“你干的？”敖丙立马完美转移注意力，“你干的？你干这种事情干什么！吃的关内没有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去捕猎？”
“我去捕猎难道不是超级正常的事情吗，”奕耸了耸肩，“你不会以为我吃肉是吃煮熟的吧？我总要生存啊。”
“我真是服了你！”敖丙瞪着他。
“受不了吗？”奕往他面前靠近了一点，轻生笑了笑，露出洁白尖锐的獠牙。
“我也不是不知道狼虫虎豹捕猎的事，”敖丙叹了口气，“只是实在……”
“我会吃干净点的，”奕说，“只不过你可千万别跑回去乱说啊，你爹知道我们这个习惯的，其实那些不吃人的妖都得捕猎维持生计的，总不能饿死自己。”
“用灵力捕猎？”敖丙问。
“靠自己的肌肉和速度，”奕啧了一声，“你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妖族的大部分事情。”
“你化成人形的时候这么瘦啊，”敖丙在他肚子上按了按，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哪来的肌肉？”
“……你真的要我给你科普？”奕又叹了口气，“龙族的肌肉纤维跟人类的不一样啊，怎么练都练不出那种一块一块的腱子肉的。”
“……所以？”
“所以其实我是有肌肉的！只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而已！对龙来说很多了好吗！”奕喊，“你力气那么大也没见你多有肌肉啊！”
“我也有薄薄的一层啊。”敖丙无奈的笑了，“你就比我小两个月，怎么这么幼稚啊。”
“是啊我比你小两个月，”奕说，“难不成我还要叫你哥哥啊？”
敖丙愣了：“我没这么说啊。”
“我觉得叫一叫也不是不可以啊，”奕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像是小孩子看到了自己心仪的玩具，“敖——丙——哥——哥——”
敖丙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拉着叫哥哥，瞬间有点不好意思：“你真的……”
“不说了我跑去找我正派哥哥了，”奕一边笑一边飞了起来，“敖丙哥哥再见！”
“我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信不信！”敖丙指着他。
洞里的气压非常低。
奕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尾巴绕着身子围了一圈，像是用尾巴把自己套在了里面。
极昼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奕终于动了一下，极昼赶紧开口：“永夜？”
永夜从衣袋里拿出他从哪吒家弄来的那一小块黑色布料：“申公豹衣服上的。”
“你上次从哪吒家搞来的？”极昼惊讶地问，“他家怎么会有申公豹衣服的布料？”
“生辰宴前哪吒和申公豹似乎有过争执。”永夜回答。
极昼把布料按到脸上，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气息，然后才开口调笑：“你是把我当哥哥还是当狗啊，居然让你亲哥靠气味去找人。”
永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极昼用翅膀搂住他：“还记得你两个月的时候奶声奶气跟在我后面要哥哥抱的样子呢。”
“现在也可以。”永夜回答。
“你面对敖丙的时候笑什么的挺自然啊，”极昼说，“其实你就只是一直那样也挺好。”
“敖丙跟其他龙族不一样。”永夜说。
“小夜……”极昼叹了口气，“要牺牲自己所有的灵力削弱诛龙阵的力量是飞龙族自己的选择，那些死去的龙承担了他们自己选择承担的后果，与其他任何龙都无关。”
永夜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嗯。”
“敖丙这个事儿，虽然日后会很棘手，但是你就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哥哥给你兜着，”极昼说，“知道吗？”
“只怕天庭不放海龙族，”永夜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找到了制压我们的方法。”
“就算敖丙封神登天，天庭也完全可以以灵珠为借口不放海龙族出海底炼狱，”极昼说，“这样就牵制了整个妖界。”
“我们也要去找办法放出海龙族，他们毕竟从来都隶属于龙族。”永夜说，“眼下先处理申公豹。”
“你知道申公豹在哪儿吗？”极昼问。
“他不会离开陈塘关的，他冒着极大风险偷来的灵珠还在这儿。”永夜说。
“那天劫结束以后你去龙宫没看见他？”极昼问。
“看见了。”
“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永远滚出我的视线。”
“……不愧是我弟弟。对了，我给咱俩做了个东西，”极昼伸手往衣袋里一通掏，“你看！”
永夜接过来一看，是一对小巧的竹笛。一个漆成了黑色，上面画着一颗金色的星星，另一个则漆成了纯白色，上面画着金红色的太阳。
“朝阳吗，这个颜色。”永夜打量着那个白色的小竹笛。
“是夕阳啦。”极昼笑了笑。
“为什么？”永夜问。
“因为如果没有夕阳的落下，夜晚就不能安心的到来。”极昼突然认真的说。
永夜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把那个黑色的小竹笛挂在了脖子上，看着上面的星星。举到唇边吹了一下，清脆的乐声回荡在林子里。
同时他也看到，随着笛声想起，极昼脖子上白色竹笛绘着的金红色太阳亮了亮。
“我给这两个笛子施了一点小法术，”极昼看上去很得意，“只要吹笛子，对方的笛子上面画着的图案就会发光，我就能随时知道我可爱的弟弟想我了！”
永夜看着他说完话，低下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竹笛：“嗯。”
“好啦，事不宜迟，我赶紧放开我的灵识找找看申公豹在哪儿……”极昼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额前的龙族印记发出金红色的光，他额前的刘海都飘了起来。
极昼和永夜发型是相同的，都是额前留着刘海，脸颊旁边垂着几缕短短到下巴的碎发，扎着高马尾。只不过永夜的头发是纯黑色，极昼的发色微微带点棕。
月亮害羞地依偎进云层的怀抱。
“啊……”极昼睁开眼，瞳孔在漆黑的密林中燃烧着两团金红色的火焰。
“怎么。”永夜向他走开，密林中又烧起两团金色火焰，像是黑夜被撕开了口子，猝不及防透进两团阳光。
“我大概知道那家伙在哪儿了，不过他显然也有所察觉我们在找他。”极昼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有些兴奋。他的龙角和尾巴比永夜要长，翅膀也比永夜的大一些。
永夜张开翅膀：“走。”
敖丙对着那个刻着“永夜”两个字的铃铛发呆。
永夜意味着看不到光，只能在黑夜中寻找那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希望。
到头来还是要为他人而活着，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命运，单纯为了我自己要走的路而决定什么。
敖丙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让海龙族自由和去天庭当神官刚刚好是同一条路，如果不然，那么他必须要放弃自己想走的路，而转去为救自己的种族努力。
他是三太子，又是灵珠转世，当年也是他一时年少轻狂拒绝了奕友好提出的帮助。再想想，当年的他哪里是年少轻狂？
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不顾一切反抗命运的人，只是从来不曾听过劝他自己说了算自己是谁的人。
到头来不过是他一意孤行，因为哪吒吼出的几句话就可笑的认为自己能够摆脱自己的宿命。
奕当时对他说的话又有什么错呢？劝他不要太相信那些励志的话，或许后面还有一句你的命运其实不一定就能这么简单的被改变，只是奕没有说出来而已。
到头来我的身份还是锁着我，也还是我太蠢了，怎么会想不到元始天尊会想办法让极昼和永夜没办法救我的种族呢……
敖丙拿起铃铛，反反复复看着永夜的名字。奕的生母给他的名字。
他初见永夜的时候，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也透漏出对于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的不满。
可即便是出身三界之内最强大的种族的永夜，最终也还是走了师父为他规划好的路。
一定也经受过打击吧。
他这两天也在用各种法阵寻找申公豹的踪迹，但始终没能找到。
太乙举着七色宝莲不顾一切冲进天雷和申公豹丢下一句“师兄我们来日方长”就转身离开的表现在他心里反复碰撞，没办法轻易释怀。
跟哪吒一起接受太乙的训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必须要比哪吒表现的更优秀更强，才有办法弥补他身上偷来的灵珠，以及让元始天尊同意放出海龙族。
如果申公豹回不来，永夜也依然会帮他，甚至会亲自训练他，所以这一点他暂时还没必要担心。
敖丙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他的命运已经这样了，只能继续往前走，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金色浪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