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真的是你想的那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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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敖丙睡到一半突然想上厕所。他轻轻推开永夜，坐了起来。
永夜下意识的揪住了他的袖子，声音蒙着浓浓的睡意：“去哪里？”
“上个厕所而已，”敖丙摸了摸他的脸，“你先睡着。”
永夜的手啪一下掉在床上，哼都没哼一声就再次睡着了。
永夜之前跟他说过茅房是出门右转，门口有标识。他的房间左边是极昼的房间，对面是荀隅的房间。他从茅房出来，突然听见荀隅的房间里有细微的动静。
这么晚了还没睡？昂，不过也正常，喜欢熬夜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他很喜欢跟永夜一起睡。因为永夜的睡颜很好看。
但就在他经过荀隅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来自一个女人。声音拖的很长，带着拐弯抹角的变调。
惨叫声听的敖丙有点心惊，他贴到荀隅的房门上，用心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还有更多的惨叫，女人的凄惨的哀嚎，一声声回荡在房间里。
这个音量……不对，这个惨叫的音量很小，但是如此撕心裂肺，这么撕心裂肺的话应该是不会声音这么小的……
是为什么会这样？荀隅怎么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荀隅房间的门。
里面是空的！床上也是空的！
荀隅呢？
随后他就感受到了振动，和风。
惨叫声从哪里传来？就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里有异空间？就在他面前？
荀隅的房间里有个异空间，里面还在传来撕心裂肺的女人惨叫声。
要把永夜叫醒，让他出来看看吗？
但是想到永夜之前那个困到人神共愤的样子……还是算了，不叫他了。
但是荀隅在做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他毅然决然的跨进了空间。
血，入眼就是刺目的血红色，各种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荀隅站在一堆墓碑中间，下半身是人的双腿，他正握着一把小小的锤子看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非常非常眼熟。
慢着，这不是？敖丙瞳孔放大，这不是陈塘关那个阿丑的母亲吗？！
陈塘关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她不可能还活着，除非她是妖，但是这完全没可能。
又除非……她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带到了这里？
那这些人……这些人……
这个空间里起码有几百人，大多数都已经死了，躺在地上。还有大量活人被铁链锁着脖子，拴在木桩上，双眼无神。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用几根木头搭建的木框，里面是几条丝线牵着的一个人类，摆成跳舞的样子，四肢扭曲，已经没有了生息。
敖丙莫名觉得这个人看着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呀，你来啦，”荀隅的声音传来，“欢迎啊，敖丙，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敖丙一惊，抬头看向他。荀隅的眼神和他平时完全不同，疯狂而迷乱，仿佛一下变了一只妖。
“你能找到这里来也是很不容易的，”荀隅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欢迎欢迎！快加入我的游戏里面吧！我觉得这会非常有趣的！”
“你在说什么？”敖丙震惊气愤的看着他，“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在干什么，荀隅？”
“我不是荀隅，”对方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请不要认错我了，你对象可是从来不会认错我的。”
敖丙第一反应是赶紧把这些人救出去，他拿出冰锤，向着对方攻击了过去。
蛇妖捏了捏手里握着的一朵小花，他们俩瞬间换了个地方，周围的尸体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着花的草原。那几个墓碑倒是依然在。
“你刚才说什么？”敖丙看着他，“你不是荀隅？”
“荀隅是我的弟弟，”面前的蛇妖说，“我们兄弟俩是全世界最好的兄弟，和极昼永夜不一样，我和弟弟是永远不会吵架的。”
“你的弟弟？”敖丙觉得自己有点没办法接受事情走向，“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有些是在战场上被抓回来的天庭战士，有的是那些除妖人和他们的家人，”蛇妖把下半身化成了蛇尾，卷起了面前一起被送过来的女人，“敖丙，认识她吗？”
“她不是应该很多年前就死了吗？”敖丙震惊的问，“三百年过去了为什么容貌也没有改变？”
“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也不迟嘛，”蛇妖把女人放下了一点，露出病态的笑容，“我是夏彻，是荀隅的哥哥，和他住在同一个身体里。”
“那荀隅在哪里？”敖丙莫名觉得松了口气，他怎么都不相信眼前这只带着阴郁笑容的蛇妖是心思单纯的荀隅。
“荀隅已经死了，”夏彻的表情突然变得明朗起来，“荀隅死了，早就死了。至于这个女人，我很早就把她带过来了，在这里相当于只过了一年，她当然不会老。”
“你在说什么？”敖丙没办法理解。
“我和荀隅是兄弟，我们的脸长的一模一样，”夏彻苦涩的扭曲了脸庞，挤出一个稍微正常的笑容，“荀隅的性格活泼外向，而我从小就不喜欢笑和闹，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给我起名的原因就是我的性格像是夏天彻底结束时哀怨的蝉鸣。”
“外婆对我们一视同仁，她从来不偏心，”夏彻说，“但是荀隅总是笑着逗她开心，而我不会说那些话。我很爱弟弟，也很爱外婆，他们对我来说多重要啊，就是太重要了。所以弟弟死的时候我才会那么伤心，我可爱的弟弟。”
夏彻笑了：“你大概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吧？他三个月的时候就死了，他手欠非要跟人类孩子一起玩，结果就被杀了呗，他死了之后外婆可伤心了，我一点都不愿意看到外婆那么伤心的样子。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模仿弟弟从前的性格，我要变成弟弟从前的样子。”
“我多难受啊，我太难受了，你根本无法想象，强迫自己说自己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变成另外一个与自己的实际模样是多痛苦的事，明明我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我讨厌香草糕却还是要每天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太痛苦了，”夏彻不停的摇头，“这样下去外婆的心里也会得到安慰，她的心情似乎好一些了，我觉得这样一来就可以了，继续装下去也许就是对的，就是正确的，也值得！”
“但我还是想变回我自己，我要装一个与我自己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我依然想要做回我自己，我太痛苦了，于是有一天，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夏彻笑出了声，“弟弟活在了我的身体里，我的内心终于分裂了，弟弟的性格还是像以前那样，我给我分裂出的个体起名叫荀隅，让他帮我去逗外婆开心。”
敖丙被这个故事惊到了，半天没说出话。
“我的年龄比永夜大两岁，我是哥哥，我是夏彻，”夏彻说，“我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了，直到那一年外婆被杀，所有他们都被杀了……然后我爹也在陈塘关死了……死了……我把我的故事改编了一下，告诉过了永夜，他知道。”
“啊对了！敖丙！你看那个人！看那个女人！”夏彻突然指向那个木框里的女人，“那个女人啊，就是你们当年在陈塘关救的小妹啊！我可是一直让她在陈塘关长到二十多岁才把她绑过来的，毕竟太小了哭的也烦人嘛对吧！我把她的骨头一点点掰断然后再穿上绳子吊起来，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跳舞啦！”
“还有还有。这个就是阿丑啊！”夏彻拿起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人头，“我把他妹妹的尸体放到他面前，他看到之后好像特别不开心，骂了我好多难听的话！所以我就把火炭塞进他嘴里再给他灌酒，想说他喝醉了就不会再骂我了吧，可是他居然直接就那样死掉了……”
“你已经彻底疯了，”敖丙被愤怒充斥着，“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不无辜，”夏彻说，“谁又是无辜的？为什么我们就要原谅他们了？”
“如果永夜知道……”
“他知道又怎么样呢？”夏彻冷笑一声，“能在龙窟的龙，哪一个不是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的？哪一个不是世人传颂的魔头？你真的以为，你的永夜，他就是清白的吗？那些除妖人，杀妖无数的人类，哪一个不是永夜下令去灭门的？”
敖丙被这个事实震惊到了。
“永夜作为妖族族长，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敢恨，不敢恨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好谈呢？”夏彻说，“所以我让极昼劝他放肆去恨！”
“妖族也吃了很多人，”敖丙咬紧了牙关，“双方都有错，不管哪一方去屠杀都不对！”
夏彻沉默了两秒钟：“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我们到底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能够来到妖族？你以为永夜是因为什么才不让你放弃灵珠回到妖族的？”
“这跟灵珠又有什么关系？”敖丙质问他。
“天庭和人族是一伙的，那些杀妖无数的除妖人都是天庭在背后支持，”夏彻说，“是天庭这一次发动了侵略战争，不是妖族，我们没有挑起争斗，是天庭，懂吗？天庭支持的除妖人，例如李靖夫妇，他们俩联手可以杀一只蛇妖，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为何还要留他们？”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永夜已经放过李靖夫妇了，早在你说出这件事之前！”夏彻说，“我分裂出的那个荀隅见永夜的时间比我早，但是你想知道我第一次和永夜见面的情形吗？”
“那一次，我奉命去杀一个除妖人，他们家一年可以杀上百只妖，因为那条规定严格来说是，面对人类的时候不准用任何法力和异能，”夏彻说，“一个大意，随我去的几只妖都死了，他们准备杀我的时候永夜和茗觞过来救了我一命，永夜杀人的时候就算不用法力动作也很干净，一爪子撕开他颈动脉的时候血喷到他脸上，和他的皮肤在一起的时候很美，非常美。”
敖丙不自觉的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最后只对那个人的尸体说了一句‘下辈子别再做除妖人了’，”夏彻说，“有些东西，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何来我不懂之说？”敖丙笑了。
“陈塘关的除妖人很多，太多了，”夏彻说，“但永夜从来没有下令对陈塘关动手，一次都没有，我真的很不理解是为什么，明明那时候李靖夫妇都不在，而且就算在的话他亲自去解决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敖丙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改变了情绪，“你喜欢永夜？”
“只有妖才懂妖，”夏彻笑了，“我分裂出来的荀隅喜欢清棠，但是我喜欢永夜，所以当时极昼帮永夜说亲的时候我不让荀隅出来，而是自己去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现在还能顺理成章的住在龙窟。”
“他既然没有下令攻击陈塘关，你却还是把这些人绑架到这里来，这不算是公然违背他的命令吗？”敖丙跟着他笑，“要不要我现在叫他来？”
“叫他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夏彻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杀戮的欲望是刻在妖的骨子里面的，你是指望他直接把我扔进大牢吗？”
接着他一锥子扎进那个女人的眼睛，把她的整个眼球扯了出来，在她的哀嚎声中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一口咬了下去。汁水爆溅开来，他抹了抹嘴角：“可惜忘带手帕了。”
敖丙平静地看着他。
“嗯？来一口吗？”夏彻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受不了这里的场景，会直接掉头就跑呢。”
“啊对了，永夜不知道我这个空间，”夏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不知道永夜下次去捕猎或者去杀除妖人的时候会不会带上你或者跟你说呢？也许不会吧？”夏彻说，“毕竟他很在意在你那里的形象，如果你知道了他其实是杀了很多人的恶妖，还是好好回天庭待着吧。”
“你喜欢永夜？”敖丙又问了一遍。
“我喜欢永夜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绝对，”夏彻说，“我只是喜欢看他杀人，喜欢看他面不改色杀五六个除妖人也从不说要擦手上的血。除妖人还在不断出现，带着天庭的人，他是不会愿意让你看到他杀戮的那一面的。”
接着夏彻一把揪住了那个女人的头发，用蛇尾紧紧卷住她，开始用力的拔。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头皮被撕扯开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开始嘶哑，尖锐而嘶哑，本来就是不搭边的两个词。
敖丙知道自己应该出手阻止，他拿出冰锤，冲着夏彻挥了过去。
面前突然长出一堵巨大的石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夏彻带着那个女人爬到石墙顶端：“你省省吧，敖丙，你现在杀了我当然能解你一时之愤怒，但从那之后呢？你现在还带着天庭印记，你是要证明你宁愿站在天庭那一边吗？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爹会怎么看你？永夜会怎么看你？”
“我爹知道永夜的事吗，”敖丙问，“他杀了很多人的事。”
“当初你爹想直接杀了整个陈塘关还是永夜拦下来的，”夏彻说，“你觉得敖光殿下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只有我不知道？”敖丙问。
“永夜瞒着你的事情多了去了，”夏彻一把扭断了那个女人的脖子，没有痛苦的结果了她的生命，“我只是因为恨陈塘关才把这些人抓进来杀，永夜不知道这个空间，这个空间还是黎初送给我们的，可是那天荀隅一瞬间回到脑海里的时候对我说黎初被杀了。”
“他都瞒着我什么事？”敖丙问，“他说他曾经下令不准杀人，那个是假的吗？”
“那个当然不是假的，这个事情只是说我们不能用我们的法力对付除妖人，也不能动寻常老百姓，”夏彻扔掉了那个女人的尸体，甩动蛇尾来到敖丙面前，“我玩够了，准备出去了，怎么，你失望了？”
“有什么好失望的？”敖丙看着地上依然刺眼的猩红，叹了口气。
“你的反应也让我很意外呢，”夏彻弹了弹他的下巴，“居然从头到尾只对我动了一次手，我还以为你一进来就会把我碎尸万段。”
“为什么你能操控这个空间？”敖丙问。
“因为这是黎初送给我的，”夏彻说，“他把这个空间的所有权也交给我了，至于其他的，自己去问永夜吧。”
“我还能问他什么？”敖丙说，“当年我劝我二哥不要杀尽人族，不也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夏彻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屠尽人族让妖族成为世间主宰，才能让龙族有出路？你真的确定永夜是这么想的？”
“用杀戮巩固自己的政权，这样真的是对的吗，”敖丙说，“说到底，不就是恐怖统治吗？”
“哇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永夜听到你这话肯定会很伤心的吧，”夏彻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是龙族啊，你站在妖族的立场上想想看？我们又不会杀寻常老百姓，只是杀除妖人而已，还不用法力，各有输赢诶，不用法力的话我们的力量跟借助天庭灵气修炼的除妖人差不多的，听极昼说哪吒他爹还能徒手接火球呢。”
“夏彻，”极昼的声音传来，“你在里面吧？我进去了啊？”
“完了，极昼要进来，不能让他看见你，”夏彻马上在空间里筑起一块巨石，“躲到后面去。”
“你最近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极昼进了空间，“你不会想把你的身体让给你的大脑分裂出来的那个个体吧？”
“不会啊，只是永夜已经找到对象了，”夏彻说，“所以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用出来的那么频繁。”
“你不抢一下的吗？”极昼问。
“抢什么，他喜欢敖丙就让他跟敖丙在一起啊，”夏彻说，“我虽然喜欢他，但是他又不是非得喜欢我。”
“天庭又在培养新一批除妖人，这一次貌似还是让静虚宫的人去培养的，”极昼叹了口气，“仗还没打完，哪来的多余小分队啊。”
“你让你弟弟去想想，”夏彻说，“你让你弟慢慢想，别给他把我这个空间说出去就行。”
“你自己提防着吧，他现在把你当好朋友，”极昼叹了口气，“你别忘了你今天还吼了我一顿啊，就来跟我提这些有的没的。”
“明白了，”夏彻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先走吧，我叫荀隅出来。”
极昼走了，夏彻这才叫敖丙出来：“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没等敖丙做什么，他就突然一抬手，他俩瞬间回到了荀隅的房间里，一回来夏彻就趴到了桌上。大约一分钟后他猛然抬起头，一脸懵的看着敖丙：“敖丙？你咋在我房间里？”
“我……听到你动静了，”敖丙看着他的眼神，“你……没事吧？”
其实有事的是他自己。
你还想瞒着我多少事情？
“昂，没事儿啊。我能有啥事儿找你啊，”荀隅说，“啊对，我没事儿，你快回去吧，天还没完全亮呢，你俩还能同床共枕一段时间。”
“好，那我回去了。”敖丙笑了笑。
他回去之后坐在床边，看着永夜。永夜抱着被子，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看着还是乖巧安静的样子。
不想让我看到你的另一面……吗？
他抬手轻轻抚摸永夜的耳朵，戳了戳他的脸。永夜醒了，睁眼看着他：“你去了挺久啊，是闹肚子吗？”
“没有，找地方找了一会儿，”敖丙躺回去帮他拉了拉被子，“睡吧，没事。”
永夜搂住他，蹭了蹭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里，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均匀的呼吸。
敖丙沉默的盯着他，开始不自觉的想象他杀人时候的样子。妖族族长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真的是你想的那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