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狩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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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自由和自我的飞跃，我是火焰，寻觅与放纵，我是一汪水，深得敢吞没膝盖，我是自由条件下以诚相待的水火。”
血色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
青衣楼的杀手们全军覆没。
苏少英身上的白衣都被鲜血打湿，他此刻非常庆幸西门吹雪跟着自己一起回来，否则全门派的人都走了，只留他一个人战斗的话，耗也被他们耗死了。
这时他便能够理解师傅为何如此着急，将他们赶下山。恐怕师傅也收到了消息，想把这个麻烦躲过去。
也不知，师傅他们怎么样了，这件事可不小。
还有谁想杀他们呢？
苏少英有些走神，等再抬头便发现对面擦剑的西门吹雪已经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柔软的草地已被露水湿透，天色将明。
“看起来，独孤一鹤不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了。”
“？你在说什么？师傅当然不是啊，一个峨眉已经让他心里憔悴了……”
西门吹雪将最后一丝疑惑拂去，“那么，就剩一个人了。”
苏少英沉默了片刻，抬眼与他对视，被杀意洗刷后的眼眸，似乎被天际点亮，有火花燃起。
“霍休。”
……
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拔秀。
上山数里，就可以看见一点灯光，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分外明亮。
送走了李郅，还没来得及多玩几个地方，他们便收到独孤一鹤送来的有关霍休的消息。温玺锦没有抱怨，这是她的使命，其余的都不重要。
于是，陆小凤一行人就又踏上了旅途——去找幕后黑手霍休。
温玺锦此刻就与朋友们站在山脚下。
“穿过那片竹林就到了，有亮光的地方就是。”
陆小凤显得有些烦躁，他希望能赶快结束这件事，赶快揭穿这秘密当然最好。但他却实在不希望发现那阴险恶毒的青衣楼主，真是他的朋友。
花满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说不定他是被冤枉的，也有可能是误会。”
陆小凤冷笑一声，努努嘴示意好友看小姑娘那边蓄势待发的模样。花满楼叹了一口气，便没法再安慰他，这一切终究是不可挽回了。
“凤哥儿，他或许曾经是你的朋友。”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人了。”
少女的长发束起，简单盘在头顶，帷帽此刻也收了起来，露出那张苍白的脸。她的目光有着不同于平日的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树林中带着夏日叶片厚重的阴霾，风中的寒意虽更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
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外。
只不过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是隐藏在这种平静中。
温玺锦嗅到了空气中的死对头散发的味道，黏腻而腥臭，夹杂着诡异的甜香，织出宿命的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只可惜，她才是猎手。
陆小凤一路上絮絮叨叨，五步一回头试图搜寻到除他们以外生命的气息。花满楼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还陪着说了许久。
“话说，这里有些太安静了。太吵和太静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紧张。”
陆小凤神经兮兮地搓手，又摸自己没长好的胡子，再摸摸自己的耳朵，整个人一惊一乍的。
“为什么紧张呢？”
“因为上一次我遇到这种情况，便遇到了怪事。”
“比如？”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大金鹏王请咱们做客的那次。”
花满楼了然，笑道：“无论是哪次，有阿锦在，总是让人心安一些。”
“也对，小姑姑在就不必担心鬼神之类的存在。”
温玺锦仍旧沉默着，没有像往日一般安慰陆小凤，她得留着力气和污秽战斗。她不知道驱逐了本位邪神的意念后，祂的信徒还能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以前她去的世界感染度没有这么高，驱逐结束便不会再有变动。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负隅抵抗的能力，这使得她的警惕和不安开始逐渐升高。
陆小凤和花满楼看到小姑娘肃然的模样，心里也是担心的，但她不说，他们便不好问。因为温玺锦总是说实话和真相，而无论哪个都是现在不太适合听的。
很快，这条路便走到了尽头。
朱红色的门是闭着的，门上写着个“推”字，陆小凤也听话，一推，门就开了。
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我们看上去这么蠢吗？”
吐槽归吐槽，三个人还是按照指示转弯，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随后，石台沉了下去，三人便来到了一个屋子，桌子上放着三碗酒，还是老样子，桌子上写着一个“喝”字。
温玺锦没喝，她自身有屏蔽任何毒素的功能，人形自走空气净化器说得就是她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喝完便将碗摔到石壁上，石壁忽然开始移动，露出了一道暗门。
门后有几十级石阶，通向地底。
这是一条没有光亮、没有色彩，只有一片黑暗，绝望的黑暗的路。
下面就是山腹，陆小凤还没有走下去，已看到了一片珠光宝气。
山腹是空的，方圆数十丈，堆着一扎扎的红缨枪，一捆捆的鬼头刀，还有一箱箱的黄金珠宝。陆小凤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刀枪和珠宝。
可是最令他惊异的，并不是这些珠宝和刀枪，而是四个人。
四个老人。
他们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显然已有多年未曾见过阳光。他们身上都穿着织锦绣金的滚龙袍，腰上还围着根玉带，赫然是帝王的打扮。
他们身旁还有四张雕着金龙的椅子，一个老人坐在椅上，痴痴地出神，一个老人正蹲在地上打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正在计算着这里的财富，一个老人对着面铜镜，正在数自己头上的白发。
地上几乎铺满了空的丹药瓶，温玺锦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那里，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对于注定死亡之人，她自然不必过分担忧。
——那些丹药瓶上贴有“辽丹”的字样。
还有个老人正背负着双手，在踱着方步，看见陆小凤一行人，就立刻迎了上来，板着脸。
“尔等是何许人？怎敢未经通报，就闯入孤家的寝宫？莫非不知道这是凌迟的罪名么？”
他的态度严肃，看来竟真的有点帝王的气派，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才是大金鹏王！”
“我才是大金鹏王！”
他们苍白而衰老的脸上，忽然全都露出了种疯狂而狞恶的表情，他们的四肢都扭曲成奇怪的角度，逆时针旋转着。随后他们的喉咙里呕出黑色的、破碎的人类肢体的碎片，头部左右摆动，发出公鸡打鸣一般的叫声。
温玺锦看着四具躯壳，她的耐心已经彻底消耗殆尽，直接一火铳一个爆头带走。它们便软绵绵倒下，头颅里没有脑浆迸裂，只有类似瓷器一般的碎片。
得抓紧时间，摆脱掉那些不速之客。
身后的长廊里似乎有某种巨大猎犬微弱的吠叫声，如噩梦般的呼呼声和拍打声在他们耳边。
陆小凤和花满楼此刻安安静静跟着小姑娘踩着“尸体”们，向后面山壁的那扇门走去。
门后又是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有扇门，就看见了霍休。
霍休身上穿着套已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衣裳，后背鼓鼓囊囊，不时蠕动一下，像是背着蛛卵的母蜘蛛，沉重的、非人的恶毒与不详扑面而来。
他赤足正坐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让人惊诧的是，霍休竟完全看不出老态，全然是个年轻人模样。他的肤色白皙细腻，相貌清秀，气质变得阴柔。
空气里充满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红泥小火炉的火并不大，却恰好能使得这阴森寒冷的山窟，变得温暖舒服起来。
只不过，那酒是漆黑的，如泥沼一般的液体。
“你们来了。”
霍休虽是与三人打招呼，但花满楼和陆小凤却发现，他的眼睛只盯着小姑娘一个人，目光随着少女而动，嘴角勾起古怪的弧度，整张脸看起来像个被雕刻好的面具。
“温玺锦，好久不见了。”
霍休的声音极温柔，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上官燕的语气很相似，都带着独特的节奏韵律，尾音上扬，轻飘飘渗着薄雾。
“我本以为，你会继续溜他们玩呢。”
温玺锦面对这位返老还童的敌人，脸上仍旧是往常一样冷淡的模样，没有兴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如果没有你，我大概还有心情再戏耍一下他们，只可惜，你来的太快了。”
霍休眉头蹙起，随后又露出一个让人十分不适的笑容，整张脸似乎也因为这个弧度有些松弛脱落。
他并非在看，并非以认识者的眼睛从窥孔中窥视，而是坐在洒满灿烂夕晖的天际，以众人魂魄诞生的种种阴鸷为画笔，以品鉴者的眼睛欣赏既定宿命。
少女的身体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切割出一道道伤口，并伴随沸腾与爆炸，而霍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神情阴郁，整个人向后仰，胸口也凹了进去。
“再见了，霍休。”
石窟的山体裂缝中突然喷出雾气，刚刚还气定神闲的男人脸上突然充斥着恐惧。
“不，不可能，她说过原初之母会保护我的！！”
只可惜，为了找到召唤原初之母的方法，他在某位污秽的蛊惑下，吞食了辽丹，将自己暴露，打破了属于时空的禁忌。
说到底，霍休也不过就是一个已经使用的祭品、沾染了污秽神明气息的玩具罢了。
神明的围猎已经开始，号角吹响，放出祂的猎犬，很快便锁定了猎物。
——不咬破他的喉咙、分食他的身体、毁灭他的灵魂，这场围猎是不会结束的。
花满楼和陆小凤只能看到黑色与闪着蓝色光芒的雾气撞在一起，隐约间可以看到许多细长形状的东西从裂缝中钻出。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闭眼对吧，小姑姑？”
陆小凤干巴巴笑了一下，试图活跃气氛。
温玺锦的伤口处堆着快速生长形成的肉瘤，手指蜷曲逐渐拉长，恢复成原本的轮廓，新生长出的粉红肉块迅速被苍白的皮囊包裹。她此时并未回应陆小凤的问题，她做了两个深呼吸，脸上却笑得病态灿烂，歪着头感叹：“是呀，凤哥儿，你们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蓝色的、脓疮般的身体完全成型，细长的花蕊般弯曲的舌头从“猎犬”的口腔伸出，它所表达的特质是非常令人反感的，能够令人立即联想起死亡、兽性以及怨毒。
风伤悲而暗淡地哀嚎着，让他们依旧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
死亡，则是寻求遗忘、解脱和救赎的唯一途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狩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