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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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少年没戴口罩，五官完完整整地显露出来。眉眼一如既往地沉寂，鼻梁很高，骨相优越，有几根短碎发自然垂落下来，柔和了他面部的轮廓。
带着几分少年意气，更多的却是周身笼罩着的拒人千里的厌世和疏离感。
他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离开。薄唇轻抿，拎着书包转身到旁边的沙发坐下，继续着刚才没打完的游戏。
不声不响的，却很有存在感。
苏寻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身上，听他给自己讲稿子要修改的地方。
片刻，级长最后吩咐几句，放他们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苏寻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路无言。苏寻想起他还要去取校服，早上来得晚，其实她自己也没领到。好在她来级长办公室的路上经过教务处，大概知道方位，还是比较远的。
于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同学，我带你去取校服吧。”
顾休垂眸看她一眼，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又走出一段路，身后的人很沉默，苏寻总担心他没跟上，却不好意思频频回头，不自觉便慢下了脚步，和他并肩。
她不太习惯应对这样尴尬的场面，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便试探发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是吧。”
男生的嗓音低沉，依旧带着模糊的鼻音，说出来的话却同样模棱两可。
这种问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吧？
明显敷衍的回答，听起来太不友好了。
而且看样子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才在零食店见过面。
苏寻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搭话。
在尴尬到无可救药之前，他们终于领到了校服。
津都一中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钱多没处花，光夏季的校服就有六套，一星期统共才上学五天，苏寻不是很能理解六套校服有什么意义。幸好她学杂费全免，不然这钱花得可太心疼了。
她没有背书包出来，正打算用绳子把几套校服捆好，方便一会儿抱着回教室。
一只瘦削白净的手突然从后方伸过来，把她打包好的校服一一取走。
苏寻回头，顾休已经将他自己的校服装进书包里，此刻腾出双手来取她的那份，是要帮她提回去的意思。
没想到敷衍归敷衍，这位同班同学还挺乐于助人的。
苏寻替男生刚才的言行找到了理由。
她想，新同学可能只是不善言辞，其实本性善良。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面冷心热。
在苏寻丰富的“人生经历”中，也不是没接触过这类性格的人。
比如她搬家之前楼下那位脾气很倔的老爷爷。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很不客气，但是苏寻注意到，每次只要自己晚上回来得晚，爷爷一定会打开防盗门，亮好玄关的大灯，一直等到她上楼才关掉。
只因为他们那栋楼的声控灯有点毛病，很不灵敏。有次苏寻摸黑上楼，路过爷爷家门口摔了一跤。
面冷心热的爷爷从此就一直记得给她留灯了。
以前苏寻不知道，还以为老爷爷很不好相处，有时候被凶了委屈，就会一整天都躲着人走。后来摸清楚脾气以后，发现这类性格的人平时在日常相处之中吃了不善表达的亏，其实很容易被误解。
所以说，只要哄一哄，他们就会露出原型啦。
“你要帮我拿吗？谢谢你哦。”
苏寻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小气了，这位自带冷空气的同班同学其实还挺友好的。
顾休点头，两手轻松地拎起她的校服，信步跟着苏寻往教室走去。
想明白以后，苏寻再跟他并肩走，便不觉得气氛尴尬了，甚至因为自己似乎误会了他，感到有些抱歉。
她略先于他半个身位，低头看路的时候，余光能瞥见男生拿着衣服垂在身侧的手。
腕骨上戴着那块熟悉的黑色手表。
依然是昨天那双好看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提着东西发力的时候，能看见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快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打响了。这节课上到一半要集合下去参加开学典礼。
苏寻加快脚步，还是没赶在Cindy进班级之前回去。
两个人并排在教室门口打报告。
Cindy让苏寻先回座位。
坐下后猛地想起什么，她看向门口的男生，后知后觉自己的校服还在他手上。
啊！忘记拿回来了......
新学期刚开始上课，班级里原本还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家在互相熟悉。
随着一声惊呼，某一时刻，四周突然噤声，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教室门口的方向。
“哇，快看外面！那个男生是谁？我们班的吗？”
“妈的好帅!”
“这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吧，啊啊啊我人傻了。”
少年穿着干净熨帖的白衬衣和黑西裤，肩骨挺拔，身形被勾勒得高瘦颀长。他五官出众，脸上线条流畅，即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也自成一处风景。
教室安静片刻，很快变得愈发吵闹，其中隐隐还能听到女孩子们面红心跳的议论声。
即使是重点一班，大家也不可避免地对帅哥产生莫大的兴趣。
Cindy用教案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她刚刚才接到消息，班里要转来第四十一位学生。之所以是“转来”，是因为顾休初中是在帝都念的，他并不是津城人。
“顾休？”Cindy打量了一眼他手中的校服，确信他就是空降的新生。“校服都领好了吗？”
“嗯。”
Cindy点点头，“进来吧。”
顾休越过前排的座椅往里走，班上的同学视线随着他移动。
苏寻看到男生一步步朝她这边走来。
啊……她也许、可能、大概是知道为什么这位帅哥会往这边走的。
果不其然，顾休一路走到她的座位前，把校服放在苏寻桌上－－然后顺势就坐在了她身后。
一班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比其他班人少，教室里现在还有十来个空座位。几个社会哥大概为了逃学方便，占据了靠近后门的区域，剩下的空位便集中在中间和窗边后排。
但顾休就挑中苏寻后面那个。
众目睽睽之下，苏寻有种用几套校服就俘虏了漂亮少年的心虚感。
阿弥陀佛，仇恨拉满。
谢柠枝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凑过来小声问：“什么情况，女人你开窍了？这是背着我做了什么缺德事？”
前排两个女生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竖起耳朵偷听。
苏寻故意提高了一点分贝，好让她们听得更清楚。声音平淡如水，像一台莫得感情的点读机：“一句话总结：老师让我带他去领校服，顺便拿我自己的，然后他帮我拎了回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谢柠枝摩挲着下巴，欣赏道：“这策略不错。”
“策略你个头啊！”苏寻暴躁地把校服塞进抽屉里，不再搭理她。
半节课苏寻头一次上得心不在焉，身后坐了一尊佛爷，班上不断有目光朝这边试探。
顾休倒是不声不响的，从坐下起到现在一直没什么动静。
苏寻发呆的时候有个爱转笔的毛病，这节课发挥失常，转飞了几次，捡笔的时候她向后看了一眼。
啊，难怪。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课上到一半，广播里传来集合通知，Cindy组织大家排队下去参加开学典礼。
周围变得窸窸窣窣，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嘈杂的声音，同学们推搡着挤到走廊上排队，脚步声由近及远。
顾休转了个方向，脸朝向门口。
意识沉沉浮浮，恍惚间手臂隔着衣料传来轻微的碰触，一下一下的。耳边似有人低语。
“醒醒，要集合了。”
顾休眉头轻蹙，倏然睁眼。
猝不及防地，苏寻窥见了他眼中短暂的惊慌和迷茫，稍瞬即逝。
少年很快恢复清醒，神色如常。他支撑起脑袋，右边脸上有淡红色的睡印。
“……嗯？”嗓音低沉，声腔里的鼻音更重了。
“要集合了。”
苏寻指了指外面走廊，轻声提醒。
“啊……好。”
顾休直起身，理了理枕得有些发皱的衬衫。
这个动作让苏寻不由地想起老苏。这两人都挺强迫症的。
突然，她看到什么，忍不住惊呼：“你的手怎么了？”
他的手心一片通红，手背上还起了几颗红疹子，因为皮肤冷白，衬得有几分骇人。
顾休闻言蜷起手指，背到身侧，“没事，可能过敏了。”
他低头看了眼桌肚积压的粉尘，一个假期没人打理，他刚刚碰之前忘记先擦擦了。
“那你要不要涂点药啊，或者去校医室看看？”苏寻眼神担忧。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烦闷。手心发烫，脑袋因为感冒睡了一觉也始终昏昏沉沉。
整个人无端又生出一股恹恹的情绪来。
广播持续播报通知，催促大家集合。
苏寻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最终点点头，不再多说，到外面排队去了。
九月的天，临近中午，站在太阳底下，空气还是稍显闷热。
苏寻用演讲稿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
她和谢柠枝身高差不多，两个人都是一米六出头，一前一后站在女生队伍的中部。
“你刚刚干嘛去了，磨蹭这么久。”谢柠枝悄悄往前挪了一点，凑到她耳边说话。
“打住，收起你的胡思乱想。”苏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又在八卦什么。
“小玥玥，不要害羞嘛。”
“走开走开。”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会儿，没多久终于进行到学生代表发言的环节。苏寻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走上主席台。
“各位校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一一班苏寻……”
很多年以后，苏寻回想起自己学生时代在全校师生面前做过的数次演讲，还是会觉得无比珍贵。也许这些关乎荣誉，关乎成长蜕变，关乎一点点被小心隐瞒的虚荣心。
可是那又怎样呢，少年人意气风发、心高气傲。底下的观众涉世未深，全无利害关系，是世界上最单纯不过的心灵。
往后数年，再也没有哪一个时代可以包容这样无拘无束的年轻人了。
她很感激那个时候无所畏惧，每一步都勇敢向前的自己。
随着两门礼炮齐鸣，冗长的开学典礼总算结束。
苏寻和谢柠枝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谢柠枝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哎哎，你后桌出名了。”她兴奋地用手肘戳了戳苏寻，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
“？？？”
苏寻凑过去，看到页面打开的是一中的贴吧。
谢柠枝划到最上方给她看标题——扒一扒开学典礼高一一班最后排那位漂亮弟弟。
帖子很火爆，不过一会儿已经盖了几百层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