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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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白雪？”杰森下意识反问。
他居然有闲心开玩笑。
“看来你状态不错。”爱丽丝说。
杰森沉默，藤蔓悄无声息地出现，贴着膝窝编织成一张带靠背的椅子，主动往前一送，强迫他坐在了上面，隔着圆桌与爱丽丝面对面。
我当然不错。
……他心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在醒来后一直盘桓在脑海中的疑问，在看着爱丽丝的眼睛时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知道这不对劲，他应该愤怒，或是恐惧？杰森应当无时无刻不在愤怒，更何况眼前的人似乎正在催眠他……也或许是魔法。她成功了，杰森简直不敢相信坐在椅子上这个满脑子被爱与和平包裹、放松到将弱点尽数暴露的人就是自己。
说实在的，有点恶心
他意识到了违和感，依然显得平静又安心，即使理智向他发出警醒，情绪却像砂糖融化在暖黄灯光酿就的蜂蜜里头，被陶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沉睡下去。
一直盯着他的爱丽丝没错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带着点歉意说道：“抱歉，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场平静的谈话，这样你也能好过些，”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做个交易吧，我可以为你杀死小丑。”
听见这个单词，他的手指还是无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开始呻*吟，脸颊仿佛又产生了灼烧般的疼痛，但这错觉也不过一闪即逝，他抬起手，摸到了面部完好的皮肤，疼痛消失，大脑缓慢地开始运转。
她知道小丑，对，她还知道他的名字，但杰森确信此前从未见过她，她怎么知道小丑与他的关系？
爱丽丝看起来像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富家小姐，或者就像他刚才说的，格林兄弟笔下的白雪公主。但她正提起对某个人的谋杀，仿佛享用下午茶时随口的闲谈，浑不在意这句话与她的外表有多么不搭调。
“我没什么能用来交换的，如你所见，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试图嚼碎此刻产生的虚无感。蝙蝠侠曾给了杰森一个新家，赋予他新的身份，好像他真的成了高楼间飞跃的罗宾鸟，能飞去任何想要到达的地方。但现在他收回了一切，他抛弃了他使他坠落，将羽翼赋予另一只小鸟，将他永远遗忘在阴冷潮湿的阿卡姆深处，任凭他在里面腐烂，化为墙根处的淤泥和苔藓。
杰森“平静”地想，奇妙的神秘侧力量使他失去了产生任何激烈情绪的能力。
“你一定拥有我想要的东西，”爱丽丝说，“而且我不会立刻拿走，别担心，代价会等到你死后再收取。”
她酝酿了一下，似乎怕他拒绝，但还是说：“我需要你的灵魂。”
哈，以灵魂为交易的筹码，真像个诱骗人类的恶魔。
“听起来不错，”杰森感到自己别无选择，“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死？”
“你很虚弱，但还活着，呃……”爱丽丝开始觉得用灵魂换个恶棍的命似乎不算值当，她补充，“除此之外我还能再帮你点小忙，只要不做坏事。”
她的口吻就像杀人不算做坏事，不过考虑到对象是那个恶贯满盈的混蛋，杀死他甚至算得上正义。
杰森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小丑的死对他有利无害，而他自身……他还有需要亲自完成的、更加重要的使命，比起那个表现欲旺盛的疯子，他必须——
必须——
他的思维陷入僵局，理智告诉他正常情绪状态下的仇恨对象应该是蝙蝠侠，但他为什么要仇恨蝙蝠侠？布鲁斯可能以为他死了，但万能的蝙蝠侠没来寻找，杰森能听见他在阿卡姆进出的动静，他们曾离得那么近，但蝙蝠侠始终没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是、他只是放弃了杰森·陶德，这个不怎么优秀的助手，仅此而已。
他甚至不是故意的。
杰森放弃了思考这回事，魔法的力量仍在左右他的情绪，同时也影响了他的思考方式，割裂感使他一时陷入茫然。
爱丽丝没让他沉默太久，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为客人上茶。茶杯与小碟自发从橱柜里飞出来，摆到两人面前，杯中无中生有满上了加了两颗方糖的咖啡，镶着金边的小碟子上摆着三色的曲奇。柴郡嫌弃桌上拥挤跳上了橱柜，他向来善于扮演一名沉默寡言的卫兵，摇晃着尾巴注视着屋内的两人。
有了点心，爱丽丝决定为这位客人介绍一下当前的处境。
这是爱丽丝的梦境，梦中的一切都凭爱丽丝的心意变化，包括并不限于身边的风景以及白天黑夜，她甚至能一瞬间将森林童话王国变成钢筋水泥的城市，除了一部分住民，例如喜欢唱歌跳舞的花，会说话的猫咪、小鹿、小鸟，他们和杰森一样，是误入梦境的植物或动物的亡灵。爱丽丝留下了他们，赋予他们智慧，成为梦世界的居民。此外的一切都以爱丽丝的想象力为载体生成，但对旁人来说这就是真实。
“没有人类？”
“人类的精神相较而言太大了，可不容易从缝隙掉进来。”
而且人类不可预测，对他们来说在这要比其他生物更危险，爱丽丝犯过错，对于收留人类这件事比过去慎重了许多。
爱丽丝喝了口咖啡润润嗓子，看见杰森面前的食物分毫未动，出声提醒：
“不吃吗？我猜你该饿了。”
事实上，在梦中并不会感到饥饿，尽管他在现实世界的肉*体几乎无时无刻不感到饥饿——不能指望精神病院那群罪犯给他多少像样的东西果腹是吧？
但当爱丽丝说出这句话后，他就被饥饿感攥住了胃部。
他看了爱丽丝一眼：“我猜你不是故意的？”
爱丽丝毫不心虚地推卸责任：“你得做个礼貌的客人。”
好吧。杰森开始享用面前的点心，实际上，味道确实不错。
爱丽丝向杰森开放了在梦境中自由行动的权利，把他暂时安置在自己隔壁的房间，他可以在这做任何想做的事，前提是不要伤害梦中的住民。她还特意嘱咐杰森不要往西边的铁门外走，那头是一整片污染源，掉以轻心就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你是个大孩子了，该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
她用这种哄孩子的口吻对他说话，就像和柴郡聊天时那样，杰森受不了地嘶了一声，搓着胳膊应下来。
他到最后也没问爱丽丝要他的灵魂做什么用途，更没去质疑爱丽丝对他的了解从何而来，似乎这些都不算重要，让爱丽丝打好的腹稿没了去处，担心是不是用力过猛把他的脑袋也磨傻了。
但是他不问，爱丽丝也不会主动提起，在两人不约而同的默契中这个话题被轻巧带过。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用来做坏事。
交代完必要的事，爱丽丝直接从杰森眼前消失了。杰森握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转头和猫对上视线。刚才爱丽丝介绍他的名字是柴郡——她对角色扮演真是相当执着——问：“她去哪了？”
他没有指望得到回答，但是柴郡打了个哈欠，说：“她睡醒了。”
柴郡的声音像是十岁左右的幼儿，或许他死掉的时候还是只相当年轻的猫。
睡醒意味着从梦中回到现实世界，杰森想起来爱丽丝所说的，她会在杰森下一次醒来与小丑接触时定位小丑的坐标，从而把他带进梦里杀死，至于现实世界，那个混蛋将成为永远无法醒来的植物人。
再好不过的结果，他会尽可能把残留下来的身体也烧得一干二净，最好连灰也不要留下。
不过现在，他准备先去外面逛逛。杰森清楚自己平日的精神状态，能心平气和地散步的机会可不多。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