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开垦 ...
-
众人在屋子里讨论了大半天,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日头高悬,晒得地面发烫,隐约有热气上升。
侍女为了散热,朝地面上泼了好几盆水,但很快地面又干了,像吞不完的黑洞,唰地一下就没了踪迹。
顾之宁抱着梅花,瞧着这天越来越热,侧身问季常牧,“将军,这天那么热,将士们怎么避暑?”
季常牧面色沉重,“军营里常备解暑的凉茶,绿豆汤,夏日总比冬日好过的多。”
北境冬日严寒,将士们的保暖衣物仅有那一件棉衣,还是棉花跟纸屑混在一起的,一到打仗的时候,全靠意志力挺着。
梅花在顾之宁怀里不安分,挣扎着要下去,商穆尘很有眼力见地去抱了过来。
“我看这天气那么热,现在又不是战备状态,正值收割第二轮播种的时节,不如让将士们回家去吧。”
北境一年有两个收割播种时节,京都还在春风料峭里的时候,四城已经可以开始播种了,待到夏季一来,一轮收割完又可以继续进行第二轮播种,等到秋天一到,二轮收割完北境已经快入冬了。
季常牧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想法,“十万将士里面只有四成左右是北境四城的军户,剩余的人都是从其他各地招编过来的,回去路途遥远,万一苏克勒族进犯呢?”
梅花在商穆尘怀里不安分地叫唤,顾之宁伸手摸了一下它脑袋,缓缓露出了个笑容,他道,“眼下北境四城田地数目不清,粮食储备不足,将士们或可进行开垦,一来可以增加田地数目,粮食也有了保障;二来,军垦一出,以后打仗要征调粮食,或许就不用从地方上协调了。”
商穆尘拎着梅花的耳朵,道,“是啊舅舅,与其想着清丈田亩,惊动了那帮鼹鼠,不如先开垦,也好混淆视听,到时候清丈田亩的时候也方便把新开垦的军田一并量清。”
梅花被拎着耳朵,叫声越发凶残,奋力从商穆尘手里一挣,小腿唰地一跃就落地,头也不回地蹿出门去,留的商穆尘满脸不可思议。
这小家伙身手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顾之宁瞧见这画面,笑意不减。
苏景然心想,完了,别说阿尘了,妈的国师这个人,真是——
祸国殃民。
果不其然,苏景然看到商穆尘的耳朵在顾之宁的注视下,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季常牧午后还有军务要处理,早早地就走了,顾青山一早就出门采药了,刚一回来就瞧见了顾之宁,便拉着人去试他新研发的药膳。
苏景然见众人都走了,在商穆尘后面啧啧啧出声。
商穆尘回过头来,不解道,“你啧什么?”
苏景然撇了撇嘴,往前拍了拍他肩膀,煞有介事地连叹了几口气。
“你发什么疯?”商穆尘被他这模样搞得莫名其妙。
后者只神秘道,“阿尘啊,你喜欢的是不是顾之宁?”
商穆尘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景然又愁道,“可是国师,不好追啊。”
“开朝以来就没听过国师跟皇家的人在一块的事,你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啊。”
商穆尘干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国师的?”
苏景然抬手指了指他耳朵,无语道,“你知道刚刚你的耳朵经历了什么吗?”
苏景然回想了刚刚的画面,恨铁不成钢,“国师但凡多瞧你两眼,接一下你的话,你的耳朵就跟那红烧猪耳似的,一点都不争气!”
商穆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实有点发烫,他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小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苏景然心道,那可真是太明显了!
“那国师会不会瞧出什么来?”商穆尘后知后觉,急道,“刚刚议事的时候我耳朵那么红,他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苏景然想了想,安慰他道,“应该不会,我听说国师这么些年来也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追求者,也就是说他对这种事应该没那么敏感。”
听他这么一说,商穆尘瞬间松了口气,还好没看出来。
苏景然却又道,“与其担心会不会被国师看出来,倒不如担心你这事能不能得个善终吧。”
商穆尘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
“国师是道士出身,也就是说,他的伴侣那叫什么?那叫道侣!”苏景然冷酷无情地摆出事实,“而你是谁?你可是皇子,指不定就是——”
苏景然偏头咳嗽了下,继续说,“虽然男风常见,但是他们道家未必就接受啊,而且看国师那模样,你觉得他像是能坠入凡尘的样子吗?”
商穆尘在他的连番追问下哑口无言,最终商穆尘只道。
“我喜欢他,管他是道士还是凡人,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且走且看吧。”
另一边厢房里,顾青山将自己新研发的药膳给顾之宁端了上来,是道鱼粥,梅花之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被这鱼粥的味道又给吸引了回来。
“喵——”
顾青山搁下粥,见门口有个白猫,眼熟得很,下一秒又瞧见那猫很是熟埝地跃上了顾之宁的膝上,懒懒地伸长了腰,很快又窝了下去,对着那道鱼粥“喵”个不停。
顾之宁微微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懒洋洋地给那猫顺毛。
“师兄,这是哪来的猫?我怎么瞧着那么眼熟?”顾青山边拿过瓷碗给他舀粥边问道。
“嗯?”顾之宁心情看起来不错,轻身答道,“是商穆尘给的,说是给我解闷,叫梅花。”
梅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顾之宁手底下微微抬起了头,顾之宁又伸手挠了挠它下巴。
顾青山瞧着这猫,见它那蓝眼睛那般清澈,顿时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商穆尘最宝贝的那个猫嘛。”
顾之宁搅着那鱼粥,问他,“怎么说?”
顾青山搁下勺子,随意道,“这猫是他刚来北境时某天跟苏景然去街上拾到的,据说没洗之前黑不溜秋的,还受了伤,喏,你看它右前爪,那个梅花垫里有道疤,这还是在我医治之后好转的模样,之前更吓人。”
“流浪猫?”顾之宁低头瞧梅花,梅花似有感应,小声的喵了一声。
“是啊,不过这猫性子冷,除了商穆尘谁也不给碰,之前给它上药,它还挠我。”顾青山想起手背那道抓痕,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梅花。
顾之宁笑了笑,“那它怎么那么赖着我?”
说着,食指小心抬起梅花的右前爪,果然见那垫子下有道疤痕,但已经跟它的爪子缝长一块去了。
顾青山自顾自喝着粥,梅花见他喝的那么畅快,不满地一直叫唤,顾青山似是跟它作对,越喝越香,丝毫不理会它的叫唤。
顾之宁从碗里挑出些鱼肉来,又放进另外一个碗里晾着,梅花就眼巴巴地盯着那碗。
顾之宁神情温柔,对比之下,顾青山就跟凶神恶煞一般。
“师兄你对它那么好干嘛?这小东西认主的,回头你走了它就不记得你了。”顾青山挑拨离间道。
顾之宁笑了笑,不以为意。
二人喝完粥,顾之宁就回厢房歇息去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更衣,商穆尘就来了。
“王爷找我何事?”顾之宁把解开的带子又系了回去。
商穆尘耳朵又红了。
顾之宁早上议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商穆尘耳朵怎么老是一阵一阵红?
商穆尘偏过头,定了定神,正色道,“打扰国师午睡了。是这样的,今早提到军士开垦新田,我想到了虢城。”
虢城是北晋最为特殊的一座城池,特殊的地方在于,他们的将军是个女子,而且军中士兵男子女子皆有,可以这么说,虢城除了老弱病残以及刚还不懂事的娃娃,其余人都是能够参军打仗的。
虢城的将军是个女子,姓戚名蕴,是将门出身,其父戚耀二十年前在与苏克勒族交战中战死,膝下无子,唯有一女,便是戚蕴。
戚蕴自幼就跟随父亲出入沙场,一身武艺了得,戚耀过世后,虢城军备事务本要换人来领导的,但那时还在战时状态,戚蕴违背军规,帅袍加身,这一举动甚是违逆,可她最后领着虢城军士击退了进犯的苏克勒族,立下了大功。
后来京都的文臣都主张要换人统领虢城军队,武将们倒是没有表态,因为他们都清楚那场战役有多难打,戚蕴是有能力的,可戚蕴是女儿身,这让他们很难接受。
封将一事历经一年之久,民间朝堂都在议论此事,沸沸扬扬。
后来元惠帝思虑再三,又召戚蕴进京,最终力排文臣反对,执意让戚蕴继承她父亲的位子,成为新一任的戚将军,统领虢城军务。
戚蕴是北晋开朝以来第一位女将军,在她的带领下,虢城的女子多半投戎。
“虢城不是戚将军的地盘吗?”顾之宁想起了当年的封将风波,问道,“王爷有何想法?”
商穆尘道,“戚蕴是个奇才,虢城气候恶劣,土地又少,常年欠收,为了改善情况,她早年就暗中进行过军田开垦,但是北境冬冷夏短,而且虢城位置是四城最偏的,黄沙多,雨水少,那里的田地是最难开垦的,但她还是做到了。”
“所以我们可以向虢城学习经验,”顾之宁接着他的话茬,“此去虢城要多久?”
商穆尘弯了弯眼角,笑道,“不用去,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