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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五人很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培养睡意。
冯易遥按下了左腿外侧的控制器按钮,打开了自己的功过记录。
「姓名:冯易遥 // 编号:监察者033
1004次核验-A级勋章
1537次核验-A级勋章
2076次核验-A级勋章
2133次核验-A级勋章
2360次核验-A级勋章
2499次核验-A级勋章
1591次核验-B级勋章
1591次核验-C级失误
2572次核验-C级失误」
功过记录上没有显示冯易遥一共参加过多少次核验,但他已经有6枚A级勋章,距离获得奖励最少还需要四次全A的核验。
他盯着自己的两次C级失误,说实在的,他也没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在试验场景为沙漠的第1591次核验中,研究对象因陷入极度饥渴和被害妄想症,误伤大批NPC。冯易遥为了帮助另外一个和自己任务一致的监察者,趁研究对象发病时,真的在他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想让他以血止渴。疯狂的做法间接坐实了那名可怜的研究对象关于系统里全没好人的猜想,致使其对系统的恨意节节攀升。以冯易遥为首的一群不耐烦的监察者自此没再管过那名研究对象的死活,只管埋头做和研究对象不直接相关的任务。
1591次核验因系统意志没有被监察者用恰当、合理的方式执行,所有监察者收到C级失误处罚,并撤销A级勋章。也就是说,那场核验里冯易遥的任务完成度达到了前5%,但因一众代表系统的监察者违背了“观测者非主动”的原则—即,干扰了执行者的行为活动—无人收到A级勋章,前5%完成度的监察者只收到B级的评价。
冯易遥对那场研究对象的记忆没有完全被系统清除,仿佛系统是想保留这段经历,作为对当场违规的监察者的警示。
关于第二个C级失误,是因为冯易遥在试验场景为曼谷街头第2572次核验,扮演持枪的盗窃犯的过程中,误伤另外一名扮演3岁孩子的母亲的监察者同伴。本来在试验场景内,除了像俞三航那样被系统强制执行死刑的情况,监察者的死亡只会带来疼痛感,并不会带来现实中□□的伤害。然而不巧的是,这段残忍的枪击案被当场胆小的研究对象看到,干扰了他后续的选择和判断。和上一次失误原因基本一致,他因为违反了“观测者非主动”的原则,吃了一个C级失误。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谋划如何在本场核验中取得A级勋章。一般系统会在核验开启的第一天,根据研究对象的适应情况,分配给每个监察者具体的任务。然而此刻,系统还是没有联系他,仅仅一句空泛的“找出四哥犯罪的根源”,让冯易遥拿不准现在的局势。
他最担心的是,这是他本场唯一的任务。成功则稳拿A级勋章,失败意味着必须接受系统的惩罚。
另外,四哥这个戒备心极重的研究对象,不可能直接透露自己犯罪的原因。看来他只能先从周围下手,观察和研究对象息息相关的试验场景及事件,来找到关于四哥犯罪一事的突破口。
周围寂静无声,除了空荡的修道院里似是而非的风声和曹桢安逸地微微打着小呼噜。
如果说冯易遥是因为下午睡多了所以晚上才睡不着,那同样听着曹桢的小呼噜的四哥,是一只谨慎的夜猫子。
从进入修道院,他的直觉就在不断地发送警报。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让他坚信,月明星稀的夜晚有大事情要发生。
会是什么呢?他静静等待着,所有猜测化作房间外的楼道里越叫越喧嚣的风声。
凌晨一点半,系统向熟睡的冯易遥推送了一条新指令。
【监察者033,请帮助研究对象找到修道院里,红衣女子阴魂不散的真相。】
与此同时,一阵清亮的女声吟唱着歌谣,倏忽穿过所有的走廊和楼道。
“I curse the morning star……. And I curse the moonlit sky…….”
(“我诅咒清晨的星星和月光照耀的天空。”)
所有人闻声而行,无人敢行动,因为女声鹰钩婉转,越逼越近,好像已经在他们的房门前。
她敲了敲门。不是四哥他们那屋的,而是去找了屈宇明和徐倩。
徐倩惊坐在床头,面部因恐惧有些扭曲,手里拽着被子的一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屈宇明不敢妄动。门外的人自顾自的敲门,执着的不肯停下。
突然屋外一声怒吼:“开门!快开门!”
徐倩被吼的更害怕了。她浑身发抖,嘴里轻声哀求着:“不要……不要开门……”另外那间客房里的四哥和冯易遥早就清醒,耳朵俯在门边的墙上,隔着门听外面的动静。曹桢因为害怕,躲在床底下偷偷看着情况。
女子见没人理她,更加生气,边敲门边怒吼:“立刻开门!”清亮的女声因为怒气撕扯的厉害,刺耳的在整个三楼走廊里回荡。
冯易遥想起系统给他的最新指令,想透过门缝看看情况。还没等他走到门边,四哥已经抢先握住了把手,径直打开房门。
站在门边,四哥颇为戏谑地盯着那个愤怒的女子。一身红衣服,赤脚,头发整齐的披着。听见四哥开门,停下了手中愤怒的动作,转而怒视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四哥和她对视了一眼,美丽的女子突然停下惊吼,转而笑靥如花。她扶着屈宇明那屋子的门框,好像有些害羞地扭动了下身体,然后娇嗔道:“哎呀。”
四哥好歹也是27岁身强力壮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子虽然长得幼态,但举止轻浮。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瞳孔上,眼神娇媚,一闪一闪地盯着四哥。
四哥反倒不害怕了,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在身上藏了什么药。他头微微一低,也跟着女子咧嘴微笑。
风情万种的女子似有似无的舔了一下嘴唇,眼睛里泛滥的缠绵和冲动已经在明示四哥,她想发生点什么。
冯易遥还没反应过来,这红衣女子本来不是去找屈宇明和徐倩的吗?怎么突然和四哥眉目传情,好像是要发生点什么未成年人不可看的东西。
四哥转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的冯易遥,扭头的瞬间收起了脸上撩人的姿态,朝他冷静而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朝红衣女子走去。
女子像是许久没见到这么主动的人。赤着脚朝四哥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四哥,踮起脚让面颊缓缓贴上四哥的脸。
四哥不喜欢太主动的人,微微后退了一些,盯着女子的眼睛,学了一副标准的客人模样,说:“换个地方。”
他借着窗边的月色,看清了女子的脸。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只是眼睛没有那种少女的灵动,反倒像个久经风月场、卖弄风情的三十岁女子。
女子微伏向前,凑近四哥的耳边,吹着风说:“明天我再来看你。”说完,她快乐地哼着来时唱的旋律,袅袅婷婷地走下楼梯,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冯易遥再怎么见过大场面,也没想过这个看上去有些泼辣的女子还能让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他不禁疑惑地问四哥:“她是被什么东西惹怒的,怎么一看见你就好了呢?”
“可能我就是有这样能把别人的恨意转化为心动的帅气吧。”四哥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挑着眉毛斜睨了冯易遥一眼。
“无耻。”冯易遥无情的吐出两个字。
屈宇明缓缓打开房门。对着站在走廊里的四哥说了句:“谢谢。真心的。”
四哥没当回事儿,反正自己也不是好心去给他解围的,调侃道:“只能说你没福气消受美人恩。”
曹桢还躲在床下,心里暗想,再美的人脾气这么多变,谁还敢接近。恐怕只有四哥这个头铁的人。
月色还浓,除了被吓坏的徐倩,四个男人像看完一出闹剧,安排了守夜的顺序,接二连三的继续睡了。他们知道徐倩昨晚被吓坏,特地没让徐倩守夜。但第二天清晨,当徐倩顶着青黑的眼圈走出房门的时候,曹桢就知道徐倩肯定一夜没睡。
其他三人还没睡醒,仿佛昨夜的风情万种迷醉了那几个久经沙场的男人,说好的天亮就出发做任务,结果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的意思。
辛苦了最后一个守夜的曹桢,从凌晨五点一直守到了早上八点。
他看见徐倩恍惚的神情,冲上去打招呼:“徐倩,屈宇明醒了吗?我这里的两位睡得还香着。咱们要不要喊他们起来?”
徐倩抬起惺忪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拖着疲累的声音说:“他还没醒。等会儿叫他们吧,我先去昨天咱们发现的那片菜地找点吃的。”
“哎呀别找胡萝卜了。四哥说海边浅滩上一般有做任务要用的石头。咱们干脆等一起去海边找石头的时候带点柴火,直接就地烤鱼。不过你怎么精神这么焦虑,系统昨天不都说了会有个红衣女子吗?”反正研究对象还没醒,曹桢和其它监察者交流一下也没违反纪律。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没人告诉我这女的大晚上来还叫的这么狠。吓死我了。小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晚上听鬼故事。太吓人了。”徐倩想起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后怕。“不过你觉没觉得奇怪,四哥怎么这么淡定,还去撩一下那个鬼?”
“他为什么出去你们不知道嘛。肯定是因为你和屈宇明吓傻了死活不开门,那总得有个人出门看看情况,不然就让红衣女子在走廊里喊一晚上嘛?”曹桢觉得无语。虽然自己也怕鬼,但是屈宇明和徐倩昨晚上还真的就这么硬挺着不开门,就是要和鬼僵持不下。
“不是。是系统给我们的指令,说不能给红衣女子开门。不然屈宇明早就拿打火机点了这个鬼算了。”徐倩有些烫熟的鸭子嘴硬,“总之我觉得,这个研究对象真的有点东西。这种级别的心理素质绝对不是一般人有的。”
曹桢没觉得这有什么稀奇,顶多能说四哥有非常浓厚的堂吉柯德式冒险精神罢了。他昨晚收到指令,诚然不是躲到床下,而是和冯易遥一样,帮助四哥破解红衣女子背后的秘密。曹桢原本以为核验刚开始阶段,所有监察者的任务都会一样,没想到这么早就出现了分化,他打算没人的时候和冯易遥相互碰一下,研究系统的用意。
房里的四哥睡眼惺忪,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冯易遥正好也醒了,起身整理床铺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他常用的商业假笑,说:“早。”
四哥侧着身体躺在床上,和冯易遥说了句真心话:“还是你昨天生病的样子更亲切。”
冯易遥气不打一出来,皱着眉头说:“你别昨天晚上没撩成小姑娘就来烦我。”
“哟,怎么,装不下去了,暴露了你暴躁的本性了吧。”四哥知道,冯易遥一直努力装老成,实则心性就是个不给糖就捣蛋的蔫儿坏小孩。
他不想让冯易遥下不来台阶,每个人活着都有点自己的秘密。一转话锋,说:“我不喜欢那女孩儿那样的。”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四哥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起床。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说,他想要个冯易遥那样的。
四哥也是奔三的人了,知道一个人的魅力不能仅用皮囊来衡量。阅历和洞察力才是宝贵的财富,而恰巧,冯易遥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长得不错还富有的人。
但是在这样一个险象迭生的陌生岛屿,一个他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犄角旮旯,他不想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
阳光洒在冯易遥的鼻尖,他的眼神聚焦在四哥的眼睛上,想从中看出什么,又好像是在等待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四哥看了他一眼,拿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腰上一拍,假装恶狠狠地说:“走了!洗脸去!”
冯易遥只是根据过往的监察经历,觉得多了解研究对象一些,总归有助于完成任务。说不定四哥是情杀了某人,他这么一问,不就完成了一个任务吗?
他靠近还斜躺在床上的四哥,凑近他的耳垂,学着昨天红衣女子的语气,礼貌地问:“换个地方?”
四哥笑了,丝毫没觉得昨天自己的表现有任何不妥贴的地方。他一把抱住弯着腰的冯易遥,也靠近他的耳垂用低音炮说:“好。”
冯易遥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研究对象是个硬骨头了。说话做事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一点风也不露。
冯易遥直起身说:“今晚八点前还要搭好石墙,现在八点半了,咱们快点出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