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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等了约莫一小时,冯易遥没离开一步。除了意味不明的凝视,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是他多想了吧,他觉得冯易遥有没有可能是认识他的?似乎这样的长相在哪里见过。应该是上岛前的事情了。当然,说不定也只是偶有交集。
忽然,东边传来一些异动。一些有别于风和树摩擦的不规律声音渐渐逼近。冯易遥站起身来,打开了手电筒,往那个方向照去。光闪烁的瞬间察看了情况,又关闭了手电筒,怕打草惊蛇。
异样的声音还没停下。四哥本能地惊醒,警惕地直起身,坐在地上,迎面对着危险来犯的方向。一只手本能地伸到了包里找枪。
他晃了晃神,想起来背包里唯一能充当武器的好像也只有自己的录音笔了。但那支录音笔里装了自己仅剩的记忆,四哥舍不得。
孤立无援,他只能寄希望于侵入者不是洪水猛兽或穷凶极恶的人。
过了半分钟,伴随着一阵粗喘,一个背包客爬上了土坡的一侧。
那人还没站稳,冯易遥冷声质问:“你是谁?”
对方双手一抬,身体为俯向下,有些胆小的作投降状态:“曹桢。执行者051号。”
对方自报家门,二人的警惕性仍不降低。冯易遥问:“我们怎么信任你?”
曹桢愣了愣,说:“我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刀。我没有恶意。天太暗,山底下树林的情况很复杂,晚间没办法保证安全。这周围没有任何有灯光的地方,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爬到山顶上看看情况。”
四哥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人的身份问题。他语气放缓,问:“你是怎么到这个岛上来的?”
曹桢有些急于证明自己的好身份,他的回答和二人的经历不相上下:“我本来是打算爬七茗山的。白天太炎热我好像中暑了,昏倒了一会儿。嗯……下午一醒来就在现在这座山的山脚下,背包旁边还多了一个对讲机。我试图对话,询问这儿是哪里,但是没有回音。这座山不高,一看就不是七茗山。直到晚上八点,对讲机里面传来不知道什么人说’系统’、’任务’、’5人团队’,我才确定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哥言简意赅地概括复述了曹桢的话:“总之就是啥也不知道呗。但是恭喜你分析正确。这里不是褚州的七茗山,是海上一座岛屿。”停顿了一下,没等曹桢反应过来,四哥接着说:“这儿还有个你的老乡。”
冯易遥打开了手电筒,看清了曹桢的样子。
他戴着一副圆眼镜,镜片因为爬山的热气有些晕开。穿着登山装,汗从焦急的眉间滴下来。背包比较大,外面别了一把小刀。看来他之前说的话应该没错,是正常背包客的装束。
只不过曹桢明显比二人稚嫩,在陌生的环境里神经紧绷。说话时他的左手握紧了拳头,右手扯弄着t恤边缘。
这是典型的不安和期望获得认同感的姿态。
冯易遥和四哥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人恐怕就是系统说的“队友”之一。他们俩不介意多个身强力壮的帮手。
正经的自我介绍和黑夜格格不入,但如果他们和曹桢之间没有基本的了解和信任,恐怕这个夜晚也安宁不了。冯易遥提了提声音里的亲切程度,说:“你好我是冯易遥。这是四哥。我也是褚州人。四哥是武源来的。我是个美食视频博主。四哥是……”
Cue到了自己,四哥不好不做任何表示。谎话信手拈来:“我之前是做物流生意的。”
冯易遥瞥了一眼四哥,没说话。
四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编出了这么个答案,模糊间觉得自己经常在向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莫非我之前是个快递员?四哥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个非常大众的职业。
曹桢迫切地希望取得他们的信任,回答道:“我是褚州大学的学生,平时还挺喜欢爬山的,但是很少爬野山。这次去七茗山是褚大组织的活动。但我醒来之后,其余和我一起参加活动的人都消失了。”
冯易遥心想,可能2616次核验里也会有些其他学生是曹桢的同伴。曹桢和那些人也会是监察者吗?他不敢妄下定论,但心里已经将试探曹桢和系统的关联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毛月亮挂在天上,黑暗盖住了整个岛上的活力和生气。凌晨一点半,三个人都到了自闭时间。他们安排了轮流守夜的时间,守着这个制高点,分别眯了一会儿。
天亮得很早,持续的提心吊胆和随机应变,让三人在天刚亮的时候睡意全无。天光刚亮,三个人在土坡上用肉眼眺望修道院的踪迹。
人力暂时还无法战胜遥远的距离。三人一无所获,决定主动出击,边走边看。
还是按照昨天四哥和冯易遥的计划,三个人依靠指南针继续向西北走。
这次他们足够好运。穿过贫瘠的土地向山下走,树木渐密。不到一小时,一片桃树林给饥饿的三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桃树林不大,但已经是他们上岛以来看到的最生机盎然的地方—系统的新手大礼包烤串基地除外。不过曹桢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过一顿好的了。成熟水润的蜜桃诱人之极,他开心地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轮着啃。
冯易遥坐在地上盘腿啃桃子,像个被乡村生活同化的城里人—虽然动作是果园老农本尊,但是眼神里盘算的目光依然闪烁着。
他不确定是否应该私下和曹桢接头,毕竟研究对象是机警的四哥,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和曹桢是系统派来的乙方阵营。看曹桢的样子非常无辜,大概他的任务不是很重,和自己的可能不是同一个。
冯易遥不想沉默太久,引起四哥的怀疑。他问:“四哥,你觉得修道院大概是什么样的?是和尚庙吗?”
四哥盯着又圆又大的桃子,想了一下,说:“倒也不一定。修女也住在修道院啊。要看具体情况吧。不是中国那种红墙的和尚庙,有点像教堂?”
曹桢还没咽下嘴里的桃子,嘟囔着说:“嗯……不是教堂。之前我学过一点世界史。修道院主要是用来培养修女和教父的。“他突然停下狼吞虎咽地动作,狡黠地看了一眼四哥,问:“你知道那个很有名的关于修道院的传闻吗?”
“什么?”四哥没领会到曹桢的意思。
“据说中世纪的修道院披着名为圣洁的光鲜外表,实际上里面很多修女,自愿或被迫地要和主教发生关系。”
“啊?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冯易遥对曹桢的话有些错愕,他一直以为修道院理应像这个名字一样高尚虔诚。
曹桢回头看了一眼冯易遥,点了点头。
四哥心里划过五个字:蜜/桃/成熟时。他突然觉得孤岛上的修道院,怎么听怎么不像个和上帝表忠心的正常地方。
吃完桃,饱腹的曹桢临走前往包里还塞了5个桃子。
下午三点半,三人还在路上行进。
“易遥,水壶给我。”
“易遥。”四哥又喊了他一次。
走在最后的曹桢直接从冯易遥背包的侧袋抽出了水壶,说:“四哥接着。”
冯易遥回头,一脸无辜地看了眼身后的曹桢,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从吃完桃子之后就一直走神?吃饱了?”四哥注意到冯易遥一路上比之前更加沉默,一味的低头走路,对身旁的事情毫无察觉。
“没什么。”
他几近冷漠的回答让四哥觉得他一定是吃错药了。四哥偷偷注意着他的动向,不像生闷气,像是在想事情。
突然,身后传来曹桢兴奋的声音:“快看。竟然真的有一个修道院。”
眼前的景象把三人的目光拽向一处。密林之间,一块巨大而空旷的地面中央,坐落着一个复杂的四层欧式建筑。
墙面微黄,也难掩庄严之气。尖锐的三角顶下是圆柱体环面镂空的顶楼和三层错落的方形屋顶。每一层如同一个立方体,除了顶层阁楼,三层立方体的角度都扭转了一些,把这个本该方正的建筑,变成了旋转中的三个立方体。无序叠落在一起。
四哥盯着这个繁复的结构,像是一摞没放整齐的扑克牌。他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在亚洲的某个岛上。
“还挺漂亮的。”曹桢如是说道。
冯易遥耸了耸肩,说:“嗯哼,这个修道院对我来说有点过分雕琢了。”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四哥对这个岛中神秘的修道院充满好奇,或许修道院里有关于岛上相关信息的线索。
进门穿过蜿蜒的走廊,就是修道院的中殿。中殿很大,把三层楼打空,造出了一个空荡的场,全殿主要用了金、深蓝、深红、深绿四种颜色作为装饰。地面和墙壁上蚀刻着重复的“X”形和圆形的图纹,交联往复。屋顶上,三个形态各异的神直视下方众人。
“真气派。”曹桢从来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修道院,一时间被典雅的装修吸引足了注意力。
四哥是无神论者,不认识头顶上的三个外国神,只觉得他们有些说不上来的高傲。
第一层左右两侧放置着许多木凳,两侧墙壁上开了几扇长方形的窗。光从外面渗进来,有米黄色的窗帘挡着。正对着门的最内侧,有一串阶梯引向正中间雪白的大理石主教宝座。宝座紧贴墙面,向南而立,尊贵显赫。
第二、第三层的墙壁上分别有四个平台延伸出来,像是歌剧院的包厢一样。
“呕……”
四哥回头一看,冯易遥竟然是想要吐了一样。“易遥你怎么了?”
冯易遥摆了摆手,拒绝了四哥伸手要拍他背的好意。“可能吃桃子吃坏肚子了。我先去外面呆一会儿。”说罢,他捂着肚子和嘴半弯着腰朝外面走去。
倒不一定是他吃坏了肚子。四哥觉得中殿弥漫着一丝微腐的气息,确实闻着有些恶心。
他和曹桢转身进了中殿西边的拱道,经过一片开着几朵零星的白花的露天草地,看到了作饭厅用的侧室。
壁炉里还有烧焦的柴,四哥知道这里不久前来过人。或者,现在除了他们还有人在修道院里。
饭厅楼上二层是五个青年旅馆式的房间。一个房间可以容纳六个人。看房间里的陈列像是修女的房间。
和二层其他房间间隔一些距离,顶头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屋内只有一张床,是个单间。房间里还有个书房,书架上摆放着神职人员相关的书籍和圣经手抄全册。曹桢十分喜欢书房里的大桌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四哥。这木头桌质量真的好。空间又大,简直是学霸专用书桌。”
四哥笑了笑,看了这小子上学还没上够。
三层有六间空的双人客房,大概是留给旅居的其他神职人员的。房间里有自来水和简单的换洗衣物,当然,还有人前床头一本圣经。
四哥和曹桢正在推门检查三楼每一个房间,突然最里面的一扇房门被打开。一名男子站在门边,警惕地看着两人。
“你们是?”他试探性的问道。
曹桢就是一个没啥心眼的傻小子。果断的自报家门:“执行者051号,曹桢。”
男子舒展地“噢”了一声,说:“我是屈宇明,执行者005号。”
“哎你的编号还挺靠前的。四哥,你说这个编号会不会代表咱们上岛的顺序?”
四哥没有理会曹桢的提问,仍在打量屈宇明。
顿了半秒,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屈宇明的眼神也没有离开过四哥。两人隔着五米远对视着,像雪原里两匹分头觅食的狼,突然看到了不明身份的同族。
四哥率先打开话匣子试探,挑了挑眉,问:“兄弟,你口袋里的东西,不会是......?”说完,他手上比了一个数字八。
曹桢有些瑟缩地向后靠了靠,眼珠子瞪着屈宇明微鼓的裤子口袋。
屈宇明忽然笑了,说:“你想象力真丰富。”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是烟和打火机。
“哟。你还有这好东西。能借我抽一根不?好久没抽有点想了。”
“行。在岛上这估计是稀缺物品。就一根啊。”
四哥走上前接过烟。屈宇明举着打火机,四哥将烟靠近,熟练的点燃。烟雾缭绕,四哥方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魂。从关禁闭到现在至少有五天没碰烟,烟草和火味让他镇定不少。
他直视着屈宇明,说:“烟不错。谢谢。”
屈宇明没应声,望向还站在原地的曹桢,说:“你们俩组队了吗?我这儿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叫徐倩,她在楼下找吃的呢。”
曹桢应道:“我们这里三个人。有个同伴冯易遥刚身体不舒服,出去了。正好咱们五个人,可以一起完成一号任务。”
“没问题。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一天多。咱们队友都找齐了,肯定来得及。”
四哥还沉浸在烟的香气里,吐了两三个烟圈,看来还没生疏。“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们早一个小时。”四哥问什么屈宇明回答什么,一个字也没多说。
“你和徐倩,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来的路上遇到了,一起组队走。”
四哥轻哼一声。刚偶遇的姑娘就能和一个陌生大男人住一个房间?他不信。佯装不入流地说:“兄弟好福气。”
屈宇明没管四哥的反应,也没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