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手的爱》溪若

12、第11章

　　方延亮恢复的很快，一周后可以下床走动。这场大病让他消瘦了很多，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李晋看着不由心疼。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李晋将他扶到病床上躺好。
　　“最近有没有下棋？”方延亮问道。
　　“对手病倒了，怎么下。”李晋边说边将被子拉开给方延亮盖上。
　　“我们下盲棋吧。”
　　“右上角小目。”李晋以第一步棋回应了对手的提议。
　　“左下角星。”气氛变得肃然紧张起来。一面记住落下的棋子，一面计算将来的走势，太接近的棋力，太熟悉的棋路，两人间一子的差池，就是整盘的胜负。
　　“哈哈，我赢了。”李晋得意的笑起来。
　　“176手，不该用长，让你钻到空子。”方延亮白了他一样不服气的说到。
　　“就算用挖，我换成小飞照样瓦解你的攻势。好了，身体刚刚恢复，不适合长时间脑力运算，休息会儿，我给你削个苹果。”李晋捋捋方延亮额前的刘海，走到桌前去削苹果。方延亮静静看着李晋手握水果刀，在苹果表面歪歪扭扭刮着，嘴角不由轻轻扬起。
　　房门打开，方璐将父亲换洗的衣服从家里带过来。“小璐，累了吧，先吃个苹果。”李晋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方璐。
　　“好。”方璐答应着，伸手接的那一刻有些迟疑。
　　“还是给我吧。袋子里有，你自己洗着吃。”方延亮温和地对女儿说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方璐如释重负，叔叔把苹果削得坑坑洼洼不成样子，看了直倒胃口，父亲怎么吃得下去。削苹果的人换做于瞳呢？方璐暗叹一口气，又开始想他了。
　　“方老师，这一局让我受益匪浅。你多保重身体。”本田胜男收好棋子，起身向方延亮鞠躬道别。
　　“有空再来。”方延亮微笑着说。他喜欢与年轻棋手对弈，在他们身上总能看到前进的朝气，一局终了，自己也注入了新鲜血液。
　　本田走后多时方璐依旧沉浸在刚才精彩的对局中，本田九段对秀策流的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敏捷的思维，灵活的应手，不满三十岁就取得两个头衔的确不简单，方璐暗自佩服。中国不能紧盯韩国，日本也有可怕的对手，一个国家的棋力不单靠居上位的前辈维持，更需要蓄势待发的新生力量。
　　晚上八点，方璐坐在电脑前登陆MSN等待于瞳上线，一小时的时差，现在北京时间晚上七点。于瞳五点半下班，买菜，烧饭，吃饭，洗碗，大约六点五十完成，他们约定每天七点上网聊天。下围棋养成的习惯，方璐喜欢把每一步都计算的清清楚楚。由于要早起准备早餐，每晚只能聊两个小时，这一百二十分钟是方璐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主编让我写个名人挑战赛专题，师徒对决太有看点，周末又要赶稿。”于瞳一上线就向方璐吐苦水。
　　“本田胜男现在的势力绝不低于他老师。”方璐接着将下午本田与父亲对弈的棋谱传给于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最终对本田和平野的观点达成一致，于瞳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十二点，蓦地反应过来日本时间已是凌晨一点，赶忙催促方璐休息。
　　“还有巧克力和核桃么？写稿子的时候多吃点，补脑。”方璐嘱咐了一句，依依不舍地关上电脑。
　　一觉醒来，方璐发现窗外的太阳升得老高，墙上钟表的指针落在接近九的位置上，她急匆匆穿衣洗漱，刚下楼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饭香，走进厨房方璐看见父亲正将热腾腾的面条盛入碗中，“爸爸。”
　　望着满脸歉意的女儿，方延亮温和一笑：“不要老是把我当成病人，来了这么久还没给你做过一顿饭。”
　　“还是亮了解我的胃口。”李晋嚼着爽滑入味的荞麦面发出感慨。“北海道的枫叶红了，下周去看吧。”
　　“好啊，小璐一直呆在家里，该出去走走。”方延亮非常赞同。
　　香山的枫叶也红了吧，如果在北京可以和于瞳一起去，只能等明年了。方延亮当然不知道女儿脑子里弯弯曲曲的想法，只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小璐，不想去么？”
　　“哎？没有，我想去北海道。”方璐缓过神来回答道。
　　本田胜男连夺三局，成为日本最年轻的名人，于瞳因为赛前精辟的选手分析，大受主编称赞，晚上给方璐打电话汇报工作上的成绩。方璐握着听筒静静倾听于瞳爽朗活力的声音，他的喜悦似乎通过长长的跨洋电缆传递到对方身上。方璐的嘴角轻轻抿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方延亮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当年他在韩国比赛给李晋打电话，也是这种神情，不由望了身边人一眼。沉浸在枪战片中的李晋根本没有发觉这深情一瞥，方延亮有点赌气地朝李晋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怎么了，亮？”李晋转过头来，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方延亮无奈地皱皱眉头，轻叹一口气。
　　“我最近去北海道，不要打电话了。”方璐对于瞳说到。
　　“我周末去西北偏远地区作围棋推广活动，那边通讯不方便，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
　　“嗯，知道了，旅途顺利。”
　　“你也是。”于瞳，方璐双双挂断电话。窗外残月播撒清辉，院子地上好像积了一层寒霜，方璐看了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惆怅，仿佛失掉什么。她使劲摇摇脑袋，抛开所有消极想法。
　　方璐随父亲，叔叔缓步走在蜿蜒曲折的滨海栈道上，这一带水域湛蓝的有些不真实，站在岸边可以清晰看到水底摇曳的海草，石缝间穿梭的小鱼。时值深秋，斑斓的树叶将身后起伏的山岭装扮的五光十色，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翠绿的香樟叶，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宛如一幅明艳的油画。方璐早就看痴了，瞧着女儿陶醉的样子，方延亮不由感谢李晋的提议。
　　当晚他们住在山脚下的一家温泉旅馆中，吃过饭后方璐去后面的露天浴池泡汤。明月高悬，星光璀璨，远处山顶皑皑积雪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方璐靠着光滑的石板，全身浸在泉水里，只有脑袋探出来，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酣畅呼吸，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第二天方璐起的很早，看见父亲房间的门紧闭，便穿上外衣独自走到昨天散步的海边。太阳尚未升起，水天相接处是一片深紫色的朝霞，随着时间的推移，霞光转亮，海平面的中央显出朱红一点，红点扩大变成半圆，圆弧越来越大，最终红彤彤的旭日像个火球从水面跃出，洒下万丈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
　　“方璐。”方璐闻声扭头看见海岸不远处，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英挺男人正朝她走来，脑袋出现一秒的空白，“姜博远。”终于想起了这个有过一面之交的人。
　　“来日本看望你父亲么？”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是啊，你呢？”方璐很奇怪，姜博远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明明看上去不像爱围棋的人。照顾父亲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可回避。
　　“大哥让我开拓日本市场，想借这个难题把我挤出公司。来日本一个月了，一直混混沌沌，四处闲逛想逃避，没想到在北海道遇见你。看着你身披霞光站在海边，感觉生命被重新点亮。我这就回东京找客户洽谈，一次不行两次，总能成功。我不会放弃，无论事业还是爱情。”姜博远深望方璐，炯炯的目光好像初升的朝阳般满载希望。
　　“祝你成功。”方璐面带微笑对姜博远说。此后每当遇到困难，回想方璐这句殷殷鼓励的话语，总能让姜博远感到丝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