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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这也是除妖场上并不点灯的缘由。光线太亮,会吓跑那些只敢躲在暗处的妖兽,也是除妖师行当的大忌。他们要做的,只是把黑暗中的目光磨得尖锐就好。

      可偏偏在漆黑的除妖场上,一盏灯火飘然而至。

      “来了。”折鸢隔着衣袖抓住疣一刀,拖到一边的黑暗中,隐没了身形。

      “真有下场打灯火的啊?”疣一刀开了眼界,嘴上嘲笑点灯之举太不专业,“蜚蠊生活在潮湿阴暗处,最怕光亮。这是来除妖的,还是来吓跑妖兽的?”

      “疣大哥,你看到的这个人,”少年的眼睛盯住唯一的亮光,屏住了呼吸,拇指与食指开始轻轻拈动小巧的纸鸢,试图操控,“就是今晚的猎物。”

      男人睁大眼睛,打着灯笼的分明是个身形窈窕的蒙面少女,可终于见到了她本人:“啊,原来是她!果然如此,原来打了灯笼就是身份的凭证,整个黑灯瞎火的除妖场上,所有人的目光肯定第一时间都集中在她手里那盏灯上,打灯新娘下除妖场,真好辨认。”
      疣一刀接着坏笑:“官府怎么不直接把她捆起来送银月缶床上,那才叫一个讨好。哈哈,是不是因为,就算绑起来了,也不知道送去哪张床上。除了银月缶,还有张家急眼等着呢,这万一送错了床,多么尴尬。”

      已经撤回马车中的判官大人手里捏着密令,借着烛火再次翻看。下令关停除妖场的命令,明确盖了长公主府的大印。而他身边,此时只留下一名真正的下属,那些埋伏在除妖场附近的,全是长公主府兵装扮,此时大约早已埋伏好。

      长公主府特意提到了关停的除妖场,务必放一个人进来,那人就是薛芷兰。

      这就说明,长公主府暗暗兴师动众,要抓的也是薛芷兰。

      判官这就不解:那薛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究竟犯了什么事,让权势赫赫的长公主派出府兵,还能让令人闻风丧胆的银月缶亲自下场。

      除了长公主府和银月缶,还有张二公子的抢亲。

      同时被三家盯上,这位提着灯的新娘子,也算是个人物了。

      反观那提灯的白衣蒙面少女,脚步倒一点儿不乱,似乎不知道身上已经背了至少三家的抓捕令,完全没有察觉到今夜的除妖场与往昔完全不同。

      是啊,今夜的除妖场,可真是非凡的热闹。

      “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啊?她真的是除妖师么?学的是哪家除妖术?为什么除了灯笼很稀奇之外,我都没有看到她携带任何法器?你以纸鸢为利器,我用我的血刃,她却什么都不用,就那一双小细胳膊,能拖住蜚蠊?唔,只怕她都见不到蜚蠊,因为早给灯光吓跑了。那虫子最畏光。”疣一刀眯起了眼睛,很想看穿面纱下面少女的模样。

      除妖场一贯的黑暗,任何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被她手中的灯笼吸引。

      折鸢沉住气:“疣大哥别小看了她。她在君安城第一次除妖时,对付的可是豪彘。”

      男人吸一口凉气:“她?敢抓力大无穷的豪彘!”

      “第二场,对付的是飞耳。”

      “她?敢抓撕人骨头的狡猾飞耳!”

      少年两指保持拈住纸鸢的姿势,不经意间以右手手指触摸左前臂上的断骨伤口。豪彘浑身的尖刺和利牙扯开了他的皮肉、咬断筋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鲜血如注,好像浑身的气力顿时倾泻而出,滚滚东流而去,完全阻止不了,只能就那么僵硬地注视着皮肤一寸寸冷掉。

      左臂的断骨又开始作痛,疼到折鸢难以忍受。

      豪彘除妖场上,凶兽毫不留情咬断了折鸢的手臂动脉,情况十分危急,他撕了衣角布条捆绑,还是来不及止血、更没法儿固定。很快,整个人都倒在了冰凉黏腻的血泊之中,他望着空中逐渐残缺的月亮,呼吸一口比一口浅,身体一点一点凉掉。

      还没给师父报仇。

      折鸢满怀不甘,想。

      我却就要死了。

      视线几乎变得全黑之前,似乎有了点儿光照。

      又是一个误闯夜除妖场的普通人?

      对于专业的除妖师来说,为了最快速找到妖兽行踪,将之捉捕,第一时间去跟官府请赏,除妖场上务必得熄灭所有灯火,免得妖兽见光就跑,所以来者应当不是除妖师了。当然也不会是普通人,毕竟谁敢涉足随时会死于妖兽口下的险境。

      可她偏偏打着灯笼出现在除妖场上。

      “你受伤了。”看着满地的鲜血,蒙面少女轻叫一声,赶紧跑来,迅速取出一个小荷包,没有任何记前嫌的意思。

      “放我在这淌血,也是死……你这么着急看到我死么。”意识逐渐模糊的折鸢仍然不放下防备,唯恐白衣少女的荷包里装了匕首之类,她要趁机报仇。

      毕竟,他可是狠狠利用了她。

      “什么叫‘着急看到你死’?我这是要赶紧给你止血啊。”白纱蒙面的少女声音非常着急。

      给我止血?你要救我?

      难道,不是因为我把你当做引诱豪彘的饵,所以你才趁着我遭到豪彘攻击而报仇来了?

      在除妖场上被磨练到心肠冰冷坚硬的折鸢,纳闷儿。

      很快,折鸢闻到了一股清香。

      “用我的金边露甲止血……”

      少女的声音逐渐在他耳中模糊掉。

      日头升起来的时候,折鸢发现自己活了下来。

      豪彘除妖场的夜晚,对于折鸢来说就好像一场梦。

      且不说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只说身份未知的蒙面少女刚刚逃离豪彘之口,竟然愿意折回来,救他这个凶手一命,就已经足够让折鸢感到不真实了。可手臂伤口上,敷着她的金边露甲,这可假不了,就好像在折鸢的胳膊上掐了一块肉,告诉他:她的确来救过你。

      金边露甲,是这世上用于止血的最罕见良药之一,功效齐特、即涂即止,折鸢的胳膊一日之内,伤口便迅速愈合,据说这药就连君安城主都求之不得。

      “原来你这断胳膊,是豪彘咬的。”疣一刀目光锐利,盯着少年,质疑,“说起来,我总觉得奇怪。今晚的除妖场,直到现在我只见了你一个人。别的除妖师都不来,是因为知道银月缶要下场抓人,给官家劝退了,对吧?可你为什么不仅来了,来了还呆在这儿不走了?只是为了看戏吗?”

      少年手中拈着的纸鸢,呲的一声化为薄薄青烟。

      与此同时,白纱覆面的少女手中,灯火闪耀了下。她还以为是夜风,赶紧用手臂去保护灯笼,免得被吹灭。就在走神的这一刹那,一只纸鸢悄悄停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疣疹男人盯着少年的手指,方才那一枚纸鸢已然不见。

      “哈!”男人笑道,“原来你肚子里早有道道:你听说了银月缶要抢亲,打算利用她追查接近银月缶,给玄纯老前辈报仇么。”

      折鸢动了动手指,贴在少女肩膀上的纸鸢一动,她的肩头不经意小幅度上提了一下。

      操控的很好!

      少年抿紧了嘴唇,锋利如刀:“我打算先看看情况。”
      “确定么,要在银月缶的眼皮子底下操控他的女人。”疣一刀啧啧,改口,“哦,不,也可能是姓张的女人。哈哈。”

      当然也是长公主府暗中关停了除妖场,专门来抓的人。

      躲在墙外的张二公子打了个手势,人手已经埋伏下,只等少女再靠近一些,就倾巢而出,抓她回去成亲。

      空中缶状银月被些许云彩遮盖。

      传说中的神秘银月缶,至今还没亮相。

      折鸢耐着心,继续等待:是的,之所以逗留在除妖场监听,就是为了借由那蒙面少女,追杀银月缶,为惨死的师父报仇。

      打从心里说,如果可以的话,折鸢并不是很想把这位不计前嫌、救了自己性命的少女再一次当做复仇工具。

      除妖行当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上场,为了抓捕妖兽求得丰厚赏赐,就连同门师兄地也可以反目成仇。所以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同门同行暗中下手、背后捅刀。所以,就这么一个外行少女,不仅能从危险重重的除妖场上活下来,还愿意救活陷害她的折鸢,真是绝无仅有的奇事。

      少年坚硬心肠,也有了那么一点柔软。

      当然了,折鸢心里的疑问并不少,比如:如此单纯的外行少女,为什么偏偏要入这黑暗翻滚的除妖场?她究竟是怎么跟银月缶挂上了关系?至于同样来抢亲的张二公子,又是个怎么回事?

      呼啸的阴风让蒙面少女怯步。眼前分明摆设了除妖场,为何即将午夜时分,却不见一个人影?难道是揭榜错了?她费劲儿地借着灯火,依稀看到榜文上,时间分明写了今夜,地点也与前日飞耳除妖场别无二致。可为什么连一个除妖师的身影都没看到?
      当然看不到除妖师的身影啦。
      人都叫官家清退了。场子专门留了出来,布下好大一个陷阱,就等着这姑娘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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