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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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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女子其实跟银月缶的首领订过亲。好像在大婚当天吧,估计就是飞耳紫晶鼠的那场除妖,因为一盒脂粉两人闹翻了,悔婚书都直接写了。”折鸢不经意间添油加醋着,以为自己说的全都是事实。
“呵!就为了盒赤鲸脂,婚都不结啦?银月缶开地下法场的,连个脂粉都买不起啊。”
“那可是北泽赤鲸脂。不是出高价就能买来的稀罕物。”
“就算稀罕,说到底也还是脂粉。”疣一刀兴致勃勃,也展开了无穷的遐想,“也就是说,小娘子非得要一盒赤鲸脂做脂粉,银月缶买不起,小娘子就跟他闹,不嫁了?”
判官和手下不由微微摇头:“原来人在肆意胡说的时候,想象力都很丰富。”
折鸢摊手,还在理所当然地:“大婚、出嫁,脂粉都不给,难道不该闹吗?”
“那是怎样?原来银月缶在君安城里开地下法场,说到底只能暗箱操作,见不得光,竟然穷得叮当响?女人是不是觉得嫁了个买不起脂粉的,很没面子,索性悔婚逃婚了,银月缶脸上挂不住,就下场抢新娘来了。”疣一刀顺着折鸢的思路,想象着银月缶首领颜面扫地的模样,自觉爽快。
“疣大哥,你听我说呀,还有更有趣的呢。”折鸢抿嘴微笑。
“你快说。”
“方才你分析的倒也在理,可在飞耳紫睛鼠的除妖场上,那女子拿出悔婚书,据她亲口所言,指控逃婚是针对着——”
“对呀,女的因为男的没给脂粉就悔婚出逃,银月缶来抓她回去成亲。有什么不妥?”
“不不,因为逃婚的——”
折鸢笑道。
“据那女子指控,是银月缶悔婚加逃婚。”
“啊?”疣一刀大惊,“等等,你不是一直都在说银月缶要抓女的回去成亲?逃婚?到底谁逃谁的婚?谁悔谁的婚?怎么一回事?”
折鸢眼睛亮亮的,笑道:“是银月缶悔婚逃婚啦。不过银月缶现在又要抢亲。很有趣吧!一定是她抖落出来的悔婚书让银月缶丢尽了面子,才不得不下场来抢亲。”说着说着,戛然而止。
疣一刀彻底懵了:“喂喂,别停在最关键的时候,快讲啊。不是银月缶要来除妖场抓新娘么?怎么成了银月缶自个儿逃婚?哦,我先逃了你的婚,然后我再抓你回来成亲?自己跟自己玩儿呢么?”
“当然真的。那女子亲口说的,悔婚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疣一刀惊住了:“真的假的?银月缶不是势力大到滔天么?居然也逃婚?他要娶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能为了脂粉跟他打,吓得开设地下法场的□□首领——逃、婚?”
“所以说呀,我只能做出一种推断:银月缶悔婚的事情暴露,颜面扫地,才不得不挽救一下,下场抢抢亲。”
判官带着唯一的属下,跟长公主府兵之首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撤走:“就让他们瞎猜折腾去吧。人言传言,混乱如此,长公主的名讳,一般人是猜不到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讲述飞耳除妖场上的详情,贴靠在唇边的纸鸢一动,少年“咦”了一声:“人来了。”
“银月缶来了?”疣一刀赶紧弓腰下蹲,藏在灌木丛里。他意识到判官已经迅速消失了踪迹。
该来的,看来就要到了。
不仅是除妖师、就连君安官家都闻风丧胆的银月缶,马上就要出现了吗?
折鸢笑看疣一刀:“晚一天抓蜚蠊,疣大哥身上的病根一样能去除。今晚先看看银月缶抢不抢得到这名胆大反抗的新娘,怎么样?”
都这当口啦,疣一刀哪儿还有心思抓蜚蠊?反正多一天少一天,疣伤也就那样了,忍忍总能挨过去。可眼前,威震除妖师、直逼君安城主的地下法场之主、神秘组织银月缶的首领,从神坛上走下来亲自抢亲,搞半天抢的还是先前悔婚抛弃了的新娘?好家伙,这男人薄情寡义起来可真够要命,还翻来覆去没有定性,跟想象中的威严的地下法场根本不是一路风格。
不论如何,今夜的热闹场面可真是罕见。
折鸢侧耳听了听纸鸢,脸上突然露出了非常不解的表情,喃喃:“不对呀。”
疣一刀不能听懂纸鸢都说了些什么,就好像被硬生生关在了门外不让往门缝里看一样,十分焦急,一点儿不能忍受了少年吃独食、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不由伸手去抢纸鸢,企图亲自听听最新的情报:“银月缶呢?到底长啥样儿?发生啥啦?”
也不知折鸢到底听了些什么,一个愣神,竟然叫男人把纸鸢夺走。
“刚才说了什么啊?”男人来来回回翻看纸鸢,可惜他并未修习过纸鸢谍听术,鸢宝放在他的手里什么用处都没有。
“奇怪啊。”
“到底啥奇怪?”
“疣大哥过来这边,亲眼看看就知道了。”少年拉着他。
一墙之外是连串儿的明晃晃火把。
为首的世家公子行色匆匆,双眉紧锁,带着酒气,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他一身制作精良的锦缎袍价值不菲,加上夜间出行的好大阵仗,可推断其必定出身不凡。而所带来的下人之中,不乏持枪拿棒的,叫叫嚷嚷,好一大伙人气势汹汹冲着除妖场奔来。
疣一刀不解:“他们就是银月缶?怎么看上去官派十足,一点儿也不像开设地下法场的。”
少年困惑地摇头:“当然不是。银月缶全部佩戴面具,遮掩了真实的面孔。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每个人都是什么身份,至今仍然未知数。所以官家查起来,十分困难。”
“那这群拎着棍棒的家伙是谁?来干嘛的来了?”
折鸢反复听着纸鸢传话,脸上也是个大大的问号:“好像……也是来抢亲的。”
“同一个除妖场,两家来抢亲??”疣一刀满头问号,“那这家抢的是谁呀?”
从指甲盖大小的纸鸢中,依稀传来那群抢亲人的声音,为首的张二公子一屁股坐在宽大的藤椅上,指挥手下:“……眼睛都给我放亮一些!可别把人看错了,别抓错人,更别伤着了!凭着薛姑娘高贵的身份,你们敢把她弄伤……国主得发兵打过来!”
张府的手下连忙道:“二公子放心,小的们都知道啦,全场打灯的除妖师,除了薛姑娘没有第二个人。”
“对,听说薛姑娘自幼患眼疾,夜间没有灯火什么都看不清。可惜了,第一回差点儿抓住她,本公子一个没看住,叫她跑了……”
“是是,公子本就与薛姑娘结了亲事,今夜抓回去,赶紧把亲成了,公子日后就有……国主作为靠山啦。”
疣一刀看着少年十分认真投入地监听,急得要命:“这家抢的姑娘是谁?到底是谁?”
折鸢神色复杂,怀疑从纸鸢哪里听话听错了:“这家抢的,好像也姓薛。”
“姓薛的女人总不在少数吧。”
银月缶要下场抢薛姓女除妖师;这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家抢的也是个薛姓女子,事情怎么如此巧合呢。
“而且,这户张家抢的薛姑娘,好像也提个灯。”折鸢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话。
“又是个提灯——等等!”疣一刀终于反应过来,要不是折鸢眼疾手快给他捂上了嘴,绝对会喊得暴露行踪,两人大眼瞪小眼,“不会吧,跟银月缶一样——两家抢同一个女人成亲呐?”
折鸢的心抖了一下。
疣一刀饱经风霜的心,本不该抖的,可纵使他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两家同时下除妖场抢一个姑娘,所以,还是抖动了一下。
“真的假的?”
折鸢动了动右手手指。目前来看,纸鸢传达的情报的确如此。
“听他们的口气得意洋洋、看他们唾手可得的样子,这个张家大概,”折鸢更加来了看好戏的劲头,“还不知道要抢的提灯新娘,同时给银月缶盯上了。”
疣一刀动了下兴奋的喉咙。开设地下法场的穷凶恶极之徒连玄纯道人都做得掉,翻眼看看张二公子那群完全不经打的花架子,能在银月缶手下撑过几秒钟呢?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叫两家同时下除妖场来抢。”疣一刀十分好奇,“其中之一,还是银月缶。”
折鸢抿紧了嘴巴。
“说到这儿,怎么还不见那打灯的女除妖师?”
滴漏逐渐靠近午夜。
除妖场正是在午夜开启。
忽然,传信儿的纸鸢翅膀扇动。
远远地,黑夜出现了一盏摇曳灯火。
这在黑暗笼罩的除妖场上,实在太容易聚焦。
嗖嗖——呼呼呼——
即使还有蜚蠊或者其他妖兽潜藏在除妖场附近,见了那黑暗中的灯光,也都跑了个没影。
众所周知,除妖师,这些都是长年累月与各路妖怪打交道的危险人物。成功抓捕妖物的前提之一,就是熟知妖物的习性,最好练到与妖物一样昼伏夜出。这就意味着,一名合格的除妖师要能够做到随妖物同进出于黑暗中,他们的眼睛早已如同猫头鹰一样,夜间视物几乎与白日里一样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