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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跟叔客气什么。”二狗叔接过纸条,看到纸上除了写着一些他过去常给时与带的杂货以外,还多了两行,一行是猪肉五斤,一行是活兔两只,还专门备注要一公一母,他疑惑地问:“丫头,最近肉不够吃吗?叔回头再给你送点,这猪肉买多了不好放,兔子等过几天我上山给你打几只回来,何必还去镇上买。”

      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但时与坚持说:“没事儿,叔,现在天气还不热,我想做点熏肉放着慢慢吃,兔子也是闲来无事,想养两只逗闷子,若是啥时候嘴馋了,还能宰一只。叔,你还不不知道我的饭量,一顿一只兔子都打不住。”

      二狗叔被时与逗乐,不再劝她:“好好,你想吃,叔给你带回来便是,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们与丫头。”

      时与目送二狗叔赶着牛车离开,转身回到小院,仰天流泪:哪是做什么熏肉,谁有闲情逸致养兔子,不过是两张鹰逃小口每天嗷嗷待哺,肉实在是不够吃啊。

      见她回来,跳出竹篓,被她薅一把毛的小奶狼眼里迸射出奇异神采:人走了吧?可以开饭了吗?今天早饭吃什么?还有包子吗?包子里有肉吗?

      抚养人时与无语,她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伴随痛彻心扉和小狼崽再度吃完一顿不但丰盛且量大的早饭,时与想暂且逃离现实,趁着头脑清醒抄些画本子。

      她坐到卧房中间的方桌旁,将毛笔蘸上墨开始一笔一划誊抄起来。尽管神色淡然,脸上无甚表情,她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因着看话本子的,往往三教九流各种人都有,书局一直要求时与用小楷誊写,方便阅读。但即使是写小楷,时与下笔也自带一股飘逸。

      写着写着,看到书里一段给小孩起名的情节,时与忽然想到,小奶狼来了这么些日子,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一直用“小狼崽”,“小奶狼”,“崽子”和“崽儿”等称呼变着花样叫他,但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时与把这个疏忽归咎于自己粗枝大叶的性格,坚决不承认是她没放在心上。

      轻咳两声,看向趴在另一条板凳上的小奶狼,时与低头凑向他:“喂,小家伙,一直没问,你有名字吗?叫什么呀?”

      小狼崽一抬头就对上时与灵动的杏眼,那双眼睛现在正认真地看着他,眼睑的睫毛有些浅,翘起恰当的弧度,黑色的瞳仁水润亮泽,因主人一时好奇心起而微微睁大。

      他轻摇下头,雪狼族人只有在能口吐人言之后才会拥有姓名。爹爹走时,他的年龄太小。尚未到起名的时候。

      时与察觉出狼崽的落寞,猜想他是念起父母。略一沉思,她对小奶狼说:“既然你爹娘将你托付于我,我便对你有一份责任。如果你愿意,今日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总不能一直叫你狼崽子。”

      最后这句,绝对可以登上时与违心话排行榜前十了。

      小奶狼却是有几分开心,双眼亮晶晶地点头。

      时与兴致勃勃抽出一张白纸,不假思索写下两个字:大白,然后拿给小狼崽看。

      狼崽子对着纸盯了半晌,按压住掌心微微发痒的爪子,心想:多可爱一女孩儿,只可惜长了脑子。

      时与发觉小奶狼浑身上下透着拒绝二字,于是挥笔重新写了两个字:小雪。

      小狼崽内心在大声咆哮:狼不要尊严的吗?是我身上的阳刚之气不明显吗?你敢不敢写两个上过学堂的人才能认识的字!

      时与感觉崽崽有点生气,稀里糊涂,不明所以,是自己起的名字不好听吗?

      这回她认真思索了好一阵,才庄重写下新的名字:灪龖。

      小奶狼觉得,要不是条件尚且不允许,自己心里那句优美的人话,就算不当讲他也必须要讲。

      如果我有罪,请让大豫朝律令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这看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简直……荒唐的令人喷饭。

      时与仿佛看见小崽子头上竖起一缕卷毛,甚至好似听到卷毛顶端响起滋啦滋啦的火花声,她终于意识到这些名字确实有些草率。

      用手支撑着下巴,身体放松了下来,时与不再像刚才那样坐得板正,看神态似乎还有点百无聊赖。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然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终于,连狼崽自己都有点等不下去的时候,时与转头看向窗口,瞥到院子里那棵一直在长却怎么也长不壮的杏树,忽然福至心灵,提起笔。

      “我看你经常趴在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上,想必是喜欢那树的”她一边写,一边说。

      听她嘴里念念叨叨,狼崽子已经不抱希望:我发誓,如果你写的是“阿杏”,我今天就……

      就多抢两碗饭吃!

      寄人篱下的小奶狼第一次从自己身上意识到什么是誓言的分寸感。

      不过时与没再让他失望,她拿起写好的字,举到小奶狼面前,对着他一字一句解释:“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的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喜欢趴在树上,就找个最舒服的枝干,谁也不去打扰你,更不必心怀忧虑,一切都只为伸个美美的懒腰,不负春日时光。

      所以,以后叫你就枝如何?”

      狼崽定定看向时与,她的笑打破了以往的温和疏离,终于染上点属于人间的真实感,风吹过她垂落在耳边的发丝,些许温热。

      点点高贵的头颅,小奶狼表达同意。

      其实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多满意,只是和“大白”,“小雪”,“阿杏”之流比起来,能勉强接受,就枝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

      确定好名字,时间已然不早,时与背上背篓对就枝说:“家里没菜了,我去山上挖些野菜和菇子回来,你乖乖在家等着,就待在卧房里,别乱跑。中午回来,我给你做顿好吃的。”

      就枝见她要走,哼唧哼唧地蹭到她脚边阻止她离开,时与只得将小狼崽放到桌子上:“听话,我很快回来,你安心在房间里玩儿,不会有事的。”

      但小奶狼还是从桌上跳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时与身后,明显是不愿离时与这个奶妈太远。

      时与无计可施,只得将他放在背篓里,打算带着他。把布盖上去之前,时与狠狠威胁:“要是你敢乱动乱叫,被别人发现,我死之前,一定先送你上路。”

      看看,看看,作为财大气粗的金主,威胁起人来不知道比自己硬气多少。就枝瞬间悟出一个道理:强者论生死,弱者只配谈吃喝。

      一路上,他俩没遇到其他人,估计这个点大家都在地里忙活。一路无话,时与很快进了山。

      山林里一派郁郁葱葱,除了参天大树和不时飞过头顶的鸟雀,看不见一个人影。时与将盖在背篓上的布扯下,想让小狼崽也感受一下新鲜空气。她给自己找了根干枯的木棍,一边往山顶走,一边拨开地上的落叶,寻找下面覆盖着的野蘑菇。

      “喂,小狼崽,我看书里说你们雪狼两岁就能化成人形啦。”虽然给就枝起了名字,时与一时之间忘记改口:“那你们在化形之前怎么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看呢?”

      呵,肤浅!我们雪狼族人以力量为尊,崇尚强者,皮囊算得了什么,能吃吗?就枝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看你现在做狼的时候都长得眉清目秀,想必长大了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时与向背篓里扔了个灰扑扑的蘑菇。

      真不知你是怎么看出一只狼是否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还算你有眼光,蛮懂得欣赏。

      \"等你变成人,定然比村里第一好看的铁牛哥还俊俏,要不是你出不去门,咱们村的村草非你莫属。\"

      就枝想到赵铁牛那张黝黑憨厚的脸,心里吐槽:你的眼睛怕是得了什么大病,瞎成这样。

      “咦?这么一说,你现在狼的样子,是不是光着身子的啊。”时与看到一棵树上有没熟的青果,准备摘些尝酸:“要不回去给你缝几套衣服遮一遮?”

      “光腚男孩”就枝被戳穿,又羞又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来,是家里的床不好睡还是自己的藤球不好玩。

      做几口深呼吸,他最终决定放下一切,甚至想背诵一段佛经。

      时与一路走一路说,大有一番上瘾的势头,也不管后面的狼崽还有没有动静。

      “崽崽啊,你现在作为一只狼,万一遇到普通的小母狼看上你,向你求偶怎么办?\"

      就枝冷漠: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

      “崽崽啊,你到时候化形,会直接变成两岁的小孩吗?那样我以后岂不是还要给你准备开裆裤。”

      就枝无情:时佛说大乘,经名无量义,于诸大众中,而为广分别。

      “崽崽啊,你说等你化形后应该叫我什么呢?叫姐吧,辈分在那儿,不合适,叫姨吧,我也才十九岁,说不定还未出嫁,害,愁人。”

      就枝面无表情:毁灭吧,赶紧的,烦了。

      时与捡了小半篓菇子,又挖了半篓野菜,再加上一路走走停停摘得野果,竹篓已有八分满,她不多做停留,转身往山下走。

      快到山底时,她用布把就枝包裹起来,只露出鼻子,再把他夹在野菜中间,反反复复检查好几次,确认从外面看不到小奶狼,才继续往家走。

      路上遇到李婶,时与心里发虚,只和她匆匆打了声招呼。

      到家,时与进厨房放下背篓,将就枝抱出来,安抚似的捏捏他的脸:“委屈你啦,中午做个蘑菇炒肉,把卤好的猪蹄热一热,再煮个鸡蛋野菜汤怎么样?”

      就枝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他过去和父母东躲西藏,下过不少臭水沟,明明当时在水中是闭着气的,但散发恶臭的水还是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那个味道,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过,就枝深谙“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的道理,欣然同意这个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菜谱。

      中午,两人饱餐一顿,时与看天气不错,直接拿起锄头和铁耙,打算在自家院子里开垦一片菜园子。

      其实三月底能种的蔬菜不多,而且时与并不善于此道。要说她为什么非得硬着头皮种地别问,问就是家里养了两只饕餮。

      尤其是饭量本就不小的一人一狼不巧凑在一起后,不知饭菜为何变得更加香甜,数量上已经隐隐向大锅饭的方向发展。

      地主家当下没有余粮,不得不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时与按照村长爷爷教给她的,第一步在打算用来种菜的那块地四周垒了一圈结实的小土坡,第二步往菜地倒了一层厨房灶台下的草木灰,第三步翻地松土。

      前三步完成后,时与在地里撒了两行茄子种子,两行辣椒种子,又撒了三行豇豆种子,剩下的地方,她种了些苋菜和生菜,最后将地重新压实,提桶准备浇水。

      无所事事的就枝终于找到自己能做的事。因着时与力气不大,虽然有两个水桶可用,但她一次也只能提一桶。每当时与把水提到菜地,就枝便咬着水瓢,舀上水,浇到地里,给时与腾出时间去打第二桶水。

      两人一来一回,配合的倒也默契。

      种地始终是耗费时间的活,小小的一片菜园子,他俩用了一整个下午才将将收拾好。

      时与抬头,发现西边只剩一丝落日余晖,二狗叔估计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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