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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第二天,时与再度跑遍奉州城各家大大小小的书店。这次,手里拿着成品,时与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介绍自己时比前一日更为从容不迫。

      终于,有两家书局的老板在看过她的字画之后,同意聘她做抄书人,规模较小的那家,答应抄写一本给她二两银子,规模稍大的那家,一本给可以她三两银子,不过字画的计价都不分开。

      无论怎么说,真切的喜悦感常常建立在价值肯定之上,因此时与的心情稍稍比昨日高兴了些。架着驴车,她去城中西街将狐狸皮卖到一家制衣坊,卖了二十两,点好银钱后便打算早点回去抄书。

      正往城门走着,时与看见前面一架骡车慢慢腾腾,车上之人的背影分外熟悉,个子不高,身材不胖,穿着一件黑色棉大褂,不是那天的卖炭人又是谁?

      时与用鞭子抽了下驴兄宽阔的背部,正欲将车赶到前方堵住木炭老板。突然间,人群中冲出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着统一样式的深蓝色短打棉麻衣,几个人里有小年轻,也有中年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狞笑,双臂张开,獐头鼠目,先一步堵住了时与追赶的步伐。

      “各位大哥,这是何意?”见这波人来者不善,时与也不下车,手里牵着缰绳,随时准备强行冲出人群。

      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他放下举起的胳膊,清了清嗓子,满脸写着装腔作势:“我们兄弟几人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家少爷却是见姑娘面善,似是他的一位故交,心中很是欢喜,想和你做个朋友。”

      原来是遇到话本里的恶俗桥段了,时与听见周遭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一人敢上前制止,想来这种事情过去发生不少。

      “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正是奉州城首富刘员外的大公子……”

      “正是在下。”

      男人的话被打断,从围观的人群后面走出来一名油头粉面,口唇发白,衣着华丽,双手背于身后的年轻人,如果不看那张能用来摊煎饼的脸,只看发饰和衣着,时与当真觉得这人的品味不错。

      “小生这厢有礼了,我乃奉州城首富,受皇家钦点,奉州唯一的皇商也是奉州第一大善人刘贡的独子,刘容。”

      听见这段又臭又长的介绍,时与的白眼差点翻到凌霄宝殿。

      “敢问姑娘贵姓?可愿和刘某交个朋友?”年轻男人对精心设计的自我介绍感到十分骄傲,油光满面的脸上荡漾出一抹空虚而自得的笑意。

      “你家很有钱?”时与居高临下地问。

      “是,堪称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如此直接的女子,刘容十分意外,不过既然遇到的是这种人,那办起事儿来就相当容易了。

      他正欲再勾起一抹油腻的笑,只听得车上女孩先发出了两声银铃般地笑音:

      “呵呵,如果真是如此,那我更想做你爹的朋友!”

      话音未落,时与不等此刻正站在车正前方的年轻男子反应过来,直接用鞭子狠狠抽向驴兄,同一时间,小毛驴哀怨地朝天空高声嚎叫两声,两只前蹄往前一跨,倏地加速向前冲去。

      刘容的笑刹那间僵在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向他疾速冲过来的驴,眼见着一人一驴就要相撞,即将发生一出人人拍案叫绝的人间惨剧,站在他身旁的家丁一声大吼:

      “公子小心!”

      跳起扑到他身上,将他带离了驴蹄波及的范围。

      围观路人眼见着多年未了心愿即将达成,却又在临门一脚功亏一篑,不禁纷纷扼腕叹息,同时开始替时与捏一把汗。

      果然,被扑倒的刘家大少一脚踹开扑在他身上,刚才还救他一命的家仆,火速从地上爬起,一巴掌扇向那个家丁头头,瞪着公牛一般的眼睛怒道:

      “你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今天逮不到她,我就把你们全都卖到窑/子做兔/爷/儿。”

      众家丁个个都是宁愿别人牺牲,也不想自己献身的主儿,赶忙拔腿去追赶时与的驴车。

      由于处在闹市,路上人来车往,时与的驴车当真跑不快,一路磕磕绊绊,差点撞到不少行人。眼瞧着后面的几个汉子很快就要追上来,时与又急又怕,索性跳下了车,迈开两条腿开始在人群中狂奔。

      按照话本里的描写,在这种闹市,被追赶的少女总是跑着跑着就会被一种叫做“空无一物”的东西绊倒,时与默念:千万别摔倒,千万别摔到。

      然后,她不负众望地跑到了一个被堵死的拐角。

      看到后面追过来,将路口堵上的几个男人,时与心中暗恨:怎么就忘了“死角”是比“空摔”出现得更加频繁的老掉牙套路。

      “嘿嘿,你跑啊,怎么不跑了?”贼眉鼠眼的家丁,右边的脸高高肿起,不知有多丑,可惜他非得歪斜着嘴角,企图露出迷之邪魅的笑容。

      时与皱着眉,即使到了这种情况还非得挑衅两句:“不跑了,看见你的脸,吓得腿软。”

      家丁头头刚才还歪斜的嘴角瞬间恢复原位,瞪着时与,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大声嚷嚷道:“小/贱/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去把她给我绑上!把她的臭嘴用鞋子塞上!等少爷玩儿腻了,我保证你们人人有份!”

      “是!”中年家丁左右两边各走出一个年轻家丁,两人的袖子高高挽到手肘,完全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

      突然,小巷旁边的砖墙上出现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她毫无形象地蹲在墙沿上,叉着腿,眼神里是满满的兴致勃勃。

      刚才的笑声是她那儿发出的。

      “一个狗腿子,竟然连实话也听不了。妹子,看来还是你骂的太轻,这种人,谁骂他骂的越狠,他越喜欢粘着谁,谁打他打得越痛,他越是会对谁嬉皮笑脸,浑身上下,除了一把贱骨头,便啥也不剩了。”

      “你……你……”

      中年男人被戳中痛处,怒不可遏,目眦欲裂,但同时也被女子的一番话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将接话的机会给了时与:

      “我说他们怎么个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妹妹今天受教了。”

      应是被这句话刺激得狠了,家丁头头一把拉过身后某个手下,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道:“你带人上去!把那个娘们给我弄下来!今天,谁第一个把她弄下来,她就是谁的!”

      身后的家丁听见老大的许诺,也一同兴奋起来,有的人向手掌吐了两口口水,搓着手心,有的人盯着墙上女人的曼妙身姿,眼睛开始泛红,就连原本要去捉拿时与的两人,也转了方向,跃跃欲试。

      “嘁,姑奶奶我年纪尚小,用不着你们拼着一把贱骨头来扶我。”说罢,墙上的女子一跃而下,跳到地上,动作灵巧,身轻如燕。

      此时,时与看清了她全身的穿着打扮,一套黑色的衣裙,上面是短衣,下面是长裙。长裙的下摆处绣着几圈红绿蓝相间的花样,上衣的袖口亦是如此,手腕和脖颈处带着数个银圈,一看便知并非中原地带的打扮。

      女子的容貌也和大豫朝的寻常女子有些许不同,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偏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丰润,长发盘在脑后,梳了个别样的发髻,发尾直直垂到腰间。

      她缓缓踱步到时与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姑奶奶我下来了,你们想怎么玩?”

      中年家丁看见她从墙上跳下来的动作,内心感觉不妙,斜眼暗示了身旁一人,让他先上去探探底。

      年轻小伙冲出,毫无章法地向前挥出手臂,一个横扫,向女子的头招呼过去,风动拳至,刚才还静立在原地的女子,微微偏头,脚下轻轻挪步,便避过了家丁的拳头,变换身形后,已至他右手臂的外侧,然后女子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竟硬生生将他整条胳膊撇到了身后,男人大声痛呼,叫得好似肝胆俱裂,刹时晕了过去。

      女子拍拍手,用脚踢了下年轻家丁的脸庞:

      “真没意思,放/纵/过度搞得身体都虚了,还学人家出来打架,你们剩下的一起上,别浪费姑奶奶的时间。”

      家丁头头用眼神暗示身后几人冲上去,自己则退到了巷子口,准备随时逃走。

      不知从何处,女子抽出了一根长鞭,大约两丈有余。面对一拥而上的男人,她体态婀娜,身轻如燕,脚下步伐又是几个流畅的变化,穿梭在众人之间,随后转身挥手,抖出长鞭,缠住了他们的脖子,随随便便轻巧用力,便将他们拖着甩到了旁边墙上。

      整个打斗过程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女子便将众家丁全部打到在地。

      发觉路口的中年家丁准备跑路,少女露出一个有些天真的笑容:

      “他们可都是跟着你来的,你怎么能丢下他们跑呢?叫人好不伤心啊。”

      “噗通”一声,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跪得干脆利落: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一切都是我家少爷的吩咐,不关我的事啊。”

      “啪”地一下,女孩的鞭子抽上了男人的脸,在他脸上印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长眼的!叫我女侠!”

      “是,是,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又是“啪啪”两下,女子道:

      “说‘女侠好样的’!”

      “女侠好样的,女侠好样的,求求女侠,饶了小的吧。”

      “啪啪啪”连着三声,女子再次开口:

      “看看你的小跟班,个个都受了重伤,你可得以身作则,多挨几鞭子。”

      “是,是,女侠好样的,打得好,打得好。”

      终于,折磨人的鞭子被收起来,众家丁看到后,均松了一口气。

      “这次饶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还想玩,就自己出马,别躲在后面吃现成的,我一直在奉州城,随时等着他。”

      “是,是,小的这就回去如实禀报。”

      “滚吧。”

      一群人屁滚尿流地爬着走,等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与走向前,对女子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相救,时与感激不尽。”

      少女摆摆手,丝毫不在意:“我是异族人,不太懂你们中原人的礼节,救你不过是顺手罢了,不必在意,而且女孩子不帮助女孩子,难道还要等着臭男人良心发现吗?”

      噗嗤笑出声,时与感觉面前的女孩子可爱又善良:“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哦,我叫刀景眠,你可以叫我阿眠。”女子想想,似是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问时与:“你怎么回家?我送你吧,那群人的主子必然不会就此罢手。”

      时与想答应,但她心中仍有顾虑,还是不愿向外人暴露自己和就枝的住所,便只好说道:

      “没事的,他的家丁都受了伤,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找我,阿眠姑娘无需担心,我一人可以。”

      “嗯,也是。”刀景眠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不再纠结:“你的驴车在路口前面,早点回家吧,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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