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暖萧瑟待隅望》亓纪昂

24、峰回路转君自来

　　“要说到做到哦”，棠曾满意的扬起唇角，又从包中取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奉上，“难得你这么听话，我就送份奖励给你吧”
　　“距离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楚，你帮我念念”
　　“哎呀，就是那个……协议”
　　“什么协议，难道是这个？”萧広暤笑容缱绻，从床铺下摸索出折叠整齐的黄色信笺，“合作双方应坦诚……”
　　“你为什么会有那张纸，我还以为弄丢了呢”，听到熟悉的内容，棠曾不觉惊呼。
　　“是你那天连同医院凭证一起扔到这里的啊，只不过缑以之把票据还给了你，而协议却掉在隔层缝隙里，最后由护士看到交给了我。你瞧，名字我都签好了！”
　　“不行，你、你使诈！手写的协议怎么能算数呢”
　　萧広暤仔细端详着文字，故意揶揄，“手写的协议才要算数吧，若不是提前看到这份奖励，我还真不敢轻易确定你的想法”
　　“少胡说八道，我订立协议，只是为了履行欠债还钱的义务！”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签署原因。重要的是，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小人得志，刚说自己不会胡闹就出尔反尔！”棠曾送上一记白眼，恶狠狠的反击。
　　“哎，我是说努力不再让自己得病以及在下次得病期间不会胡闹，这个承诺并不适用于目前情况”，萧広暤笑意愈发浓烈，索性扯着沙哑的嗓子狡辩，“不过，为了报答您第二次的救命之恩，我可以采取先使用后计费的付款方式，保证令雇主物有所值，怎么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棠曾叹着气，已然缴械投降，“什么理科生口才不好，是懒得展现好口才吧”
　　“随你怎么说”
　　“行，您才是真正的老板。一切安排，我悉听尊便……”
　　由于缑以之的超级执行力，棠曾很快就被安排到新小区居住。
　　合租人季思洁，虽然有些没心没肺，却自有一派古道热肠，大家没多久便熟络起来。
　　而萧広暤本人也极大的彰显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至理名言的魅力，短短几天时间，便已从奄奄一息迅速恢复到神采飞扬的状态，最终获得了次日出院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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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如黛，天朗气清，郝楠倚在舒服的办公椅中，独自欣赏着窗外美景。
　　待在宿舍公休的他百无聊赖，只得靠发呆来消磨时光。
　　忽然熟悉的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屏幕，心中顿时升腾起无比的喜悦，“师父，这个时间怎么想起徒儿来了？”
　　“哦，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可是又怕郝大医生贵人事忙。所以，就提前电话预约试试”
　　“那今天啊，我公休，正好不忙！”
　　“什么？”棠曾尴尬的笑笑，旋即解释，“萧広暤还在住院，需要人照顾，你可以迁就我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不如我顺便也去探望他吧。之前因为误会，大家弄得也不怎么愉快，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化解一下”，郝楠敛去凌厉的眸光，试探着询问。
　　“你俩不会又打起来吧？他为人小气又娇气，可不是你的对手啊”
　　“怎么，师父心疼了？”
　　“哪有？”棠曾立即反驳，忍不住干咳几声，“我是怕他会因此讹诈你！”
　　“放心吧，我们男人之间面对问题，除了打架还有更加理性的解决方法”
　　当郝楠轻车熟路，毫不费力的提着水果前来探望萧広暤时，病房中的两人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惊愕。
　　“要不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见此情形，缑以之率先选择回避。
　　“嗯”，萧広暤点头应允，旋即平和而从容的迎战，“郝医生，你大费周章的前来，是要兴师问罪吗？”
　　“……那请问萧先生自认何罪？”
　　“我？！……既然是你来问罪，为何又要问我？”
　　“你误会了”，郝楠气定神闲的摆手示意，“你和她什么关系我清楚，我和她什么关系，相信你也明白。假如当初能同棠曾走到一起，恐怕也不会有之后你的出现。既然她现在做出了选择，那么，我唯有无条件尊重。如此说来，萧先生又何罪之有？”
　　“哦，原来你不是……”萧広暤欲言又止，趁势松了口气。
　　“不过……我虽然没计划兴师问罪，但也并非穷极无聊。大家都清楚棠曾眼下情况，我要求不高，只希望你能在她需要的这段时间，做好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之前我可以既往不咎，之后若再次辜负她的话……”
　　“不会！如果还有违背，无需劳你动手！”萧広暤立即回应，眸中尽是笃定的光芒。
　　住院部楼下，缑以之等待了许久，仍不见郝楠离去，便渐渐失去耐性，索性返回病房。
　　然而此时，偌大的空间中却只剩好友一人，漫无目的的伫立在窗边，不知向远处眺望些什么，似乎若有所思。
　　“浩子，郝楠呢，他没怎么样吧？”
　　萧広暤摇摇头，以沉默回应。
　　缑以之立时靠在座椅上，依旧心有余悸，“嗯……这也是我不愿让你选择棠曾的原因，来者不善啊”
　　“看来我们都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什么意思，莫非他还能鼓励你不成？！”
　　“没错”，萧広暤蹙紧眉头，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郝楠非但没有半句责难，还十分支持我陪在棠曾身边，你说他是不是很奇怪？”
　　“哎哟，真没看出来郝大医生如此大度”
　　“呵……对啊，这棠曾居然没看上郝楠，也算她自己有眼无珠”
　　“小耗子，你这到底是在替谁鸣不平？”缑以之嗤笑着同他打趣，“当心乐极生悲哦！”
　　看着棠曾飞奔上楼，站在甬道另一侧的郝楠并没有主动拦下。他深知此刻她的心全扑在病房那边，并未给自己留有半分余地。
　　于是，目送好友远去之后，依旧安静的等待在那里，无声的感慨着对待棠曾竟可如此放弃原则底线。
　　然而转念思量，这究竟是刻意大度亦或不再期待，他却一时间又难以分辨。
　　“徒儿，想什么呢？”柔软的嗓音忽然掠过肩头，回响于耳畔。
　　“嗯？”郝楠回过神来，旋即微笑应答，“师父，你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刚才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你了，你个子这么高大，形象又帅气，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吧”，棠曾将手肘随意撑在围栏上，继续打趣，“只不过，我必须先哄好病房里那位小朋友，他很会找麻烦的”
　　“师父……你变了”
　　“哦……那你说说，我都变了什么？”
　　郝楠仔细打量着她，不禁沉沉感叹，“之前对于萧広暤此类，你惯用雷霆万钧、排山倒海式的一网打尽政策，如今怎么却突然关爱起他们来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棠曾索性倚在栏杆边上，轻松而平和的回应，“上了年纪，脾气自然就没那么火爆，况且近期我们还需要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无谓争吵嘛”
　　“还有，之前被你少欺负一回，我都觉得受宠若惊。今日竟破天荒的夸我帅气，这又如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现在不是要有求于你啊”
　　“你求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太阳没从西边出来，你就不打算帮我，是吗？”棠曾皱皱眉，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不会，说说看，具体什么事？”郝楠见她格外认真，便也急忙敛起嬉笑的神色。
　　“我决定试试……你之前提出的那个治疗方案”
　　“你说什么？！”郝楠目不转睛的望向她，颇为诧异，“这是哪位大神把你给点化了，幸福来的有点……太意外啊！”
　　“其实……是因为萧広暤，他这次生病把大家吓得够呛，最严重的那几天，以之哥差点没疯了。当时我突然感觉，如果某天自己也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们得多慌张呀。所以……也许，我至少应该尝试一下你的建议，对不对？”
　　“你简直说的太对了，师父，没有比这个更加英明的决定！”
　　“哎，不过我不能住院太久，否则会被闷死的”，棠曾故意耍赖。
　　“不会的、不会的！”郝楠欣喜若狂，眸中闪烁着无比欢悦的神采，“那天你走后，我就和慕慈商量着修改了治疗方案，这次保证让师父满意”
　　“呵……满意！别有负担，生命无常，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大家努力便好”
　　“哎，师父，我怎么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叨了萧広暤的光”
　　“徒儿造次，不得无礼”，棠曾果断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推开，故作训斥，“是我叨了你们二人的光，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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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萧広暤住院的最后一夜，漪涌竟毫无预兆的下了场透雨。
　　屋外树木在肆虐的狂风中摇曳，如受惊的人群般瑟瑟发抖。处处电闪雷鸣，雨水倾盆而下，瞬间迷蒙了所有景致。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将熟睡的棠曾惊醒，她盯着屏幕不禁蹙眉，“萧広暤，你大晚上的要干什么？”
　　“这风雨交加的，看你有没有害怕？”
　　“瞎操心！我活了将近三十年，如果打雷都害怕，那岂不是早就被吓死了”
　　“哦，也对”，电话那端竟无比失望，“我忘记你并非寻常女人”
　　“哎，该不会你害怕打雷吧？”棠曾转念一想，顿时心生犹疑。
　　“说、说什么？！我只不过打算提升服务品质，让你也体验一下宾至如归的感觉，你居然‘狗咬吕洞宾’……”
　　“棠曾，别听浩子胡说。我们正偷着看恐怖片呢，他怕的要死，才借口出来打电话”，缑以之忽然凑近，笑得十分开怀。
　　萧広暤连忙送上白眼，狠狠威胁，“喂，你闭嘴，欠抽是吧？”
　　“哎，小心你身上的水泡啊，碰破了我可不管”
　　“破了就传染给你，正好有福同享”
　　“谁怕谁呀，你把电话挂了，咱俩进屋再打！”
　　听筒那边，两人像孩子般肆意嬉闹，随后便传来悠长的电话忙音。
　　棠曾没有及时挂断，只那样耐心的倾听，莫名的幸福与羡慕竟油然而生。不知为何，对于丛慧，她竟愈发想念起来……
　　漪涌的朝阳照常升起，但对于萧広暤来讲，这一日却并不平凡。从清早开始，他便不停哼唱着歌曲，来表达自己无比愉悦的出院心情。
　　“早！”缑以之热情的朝来人打着招呼，又转而埋怨好友，“你真是矫情，非要让人家女生接才有面子，是吧？”
　　“没关系，我也刚好可以免费欣赏一下他的表演”，棠曾勾起唇角，笑容粲然。
　　“他有什么好看，还不如马戏团里的猴子有趣”
　　“停！”萧広暤挡在两人中间，故意发狠，“你俩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专治你这种演技拙劣的男主角”，缑以之忍不住嗤笑，旋即拎起行李，“快走吧，回家给你们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