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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行至水穷云起时 ...

  •   “你、你说什么?”棠曾听罢,怔在原地,十分错愕。
      “别这么危言耸听,好不好!”郝楠倍感愠怒,忍不住发火。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病人还要休息呢,请你们都出去!”护士听到嘈杂声响,匆匆赶来制止。
      “呵……呵……”
      萧広暤大口喘着粗气,眸中已尽是怨怒又凄怆的复杂神情。
      他挣扎着想要多说些什么,却难以再吐出半个音节。
      “栓哥,要不我们出去坐一会?”缑以之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招呼大家。
      “好、好!”同事们心领神会,便簇拥着郝楠迅速离开了病房。
      屋内忽地失掉喧嚣,安静的令人无所适从,两人伫立相望,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突然,倚在床边的萧広暤又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将整个肺咳出身体一般。绵密的汗水再次打湿衣衫,映衬出大片清晰可见的红色斑块。
      他拼命将手掌按在腰间,那种难熬又不得不忍耐的痛苦,顿时令棠曾感同身受。
      “……你没事吧……”
      “我爸就是在监护病房‘离开’的……后来还有她……当年,我曾经拼了命的挽留过他们,尚且没有成功。如今连自由都没有,哪还敢奢求你……”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你走吧,怨我活该!”萧広暤将头埋在枕边,再未理会旁人,唯有咽喉发出阵阵沙哑浑浊的声响。
      “别这样说,我先去找医生过来”,棠曾终归难以无视如此情形,只得连声安慰,“余下的事情,咱们慢慢商量”
      ……
      “郝楠,谢谢你!”
      医院走廊中,棠曾扯起老同学衣袖,衷心表达着感激之情。深知唯有他,纵使被冷落辜负,仍可待自己如初。
      而郝楠却似乎并不为其所动,只平静的发问,“萧広暤怎么样啊,你最终决定留下来了吧?”
      “你、你这么了解我啊?”
      “哼,我还不清楚你真的不想搭理人是什么样子吗?明明就想留下,还欲擒故纵,难道想借此考验,准备让他身份转正?”
      “才不是呢,我们之间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无非做熟不做生嘛”,棠曾低下头去,努力辩解。
      “口不对心的家伙!难道你离职以后就直接搬去萧広暤那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喂,你怎么知道的?!”
      “一整天不接电话,我还不应该去盛图问问啊。况且,如果你没有留宿,某人今天恐怕早就生死未卜了吧”
      “不许咒他,我们也并非你想的那种关系!”
      “亲爱的师父,我有说自己想的是哪种关系吗?”郝楠立刻插话,神情颇为无奈,“但即便不是那一种,你放着十几年的老同学不联系,却主动住到了他家里,这让我情何以堪呀”
      “之前是手机没电了……”棠曾匆忙解释,却不自觉感到心虚,“他又软磨硬泡……哎呀,难道你连这种醋都要吃吗?”
      “我为什么不能吃呢?”
      “你非要开玩笑,是吧!”
      “傻瓜”,郝楠显然从棠曾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便迅速敛起咄咄逼人的态度,“我的底线,从来都是你开心就好。但要记住,对谁……都不能失去原有的那份骄傲”
      独自离开医院,郝楠感觉自己无比的落寞与孤寂。
      他并非奢求同好友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但眼下萧広暤的出现,仍然令自己如临大敌。
      这一天,好似打仗般波澜壮阔,水痘病毒也终于毫不留情的吹响了全面爆发的号角。
      高热、肺炎、继发性头痛、皮肤细菌感染……
      医护人员忙碌的鱼贯而行,最终将列有长串医学病症的通知书递在“家属”面前,仿佛打算将缑以之逼至绝境,才肯善罢甘休。
      因为病情危殆,医院拒绝了所有探视。在接下来的十数个小时中,再无人能够了解到救治的进程与效果。
      大家可以做的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次日黄昏,夕阳余晖如常笼罩着走廊一隅,整个楼道却在这片温暖中透出令人窒息的死寂。
      窸窸窣窣的声响忽然由远及近,瞬间便牵动起棠曾警觉的神经。
      定睛观瞧,带着一身香烟味道的缑以之已向自己走近,“今天几号了?”
      “哦,我看看”,待在医院的日子漫长而难熬,她也无法确定究竟过去多久。
      “我打算……待会就去通知他的父母”,缑以之却好像并没有期待回答,只自顾自说着。
      “你不是怕他们担心,所以才……”
      “我现在其实害怕的要死,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被逼疯了。倘若浩子真的有什么事,我、我该如何交代呢!”
      “以之哥,你决定便好。毕竟,还是你最有发言权”,棠曾轻声应允,心底霎时泛起一片慨叹。
      “嗯,我先送你回家休息。总这么熬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没关系,我之前做文案的时候,熬夜就是家常便饭”
      “不、不,还是我来守着他吧。假如你被累坏,我岂不更加成为了千古罪人”,缑以之魂不守舍的摩挲着手机,神色似乎颇为焦虑。
      棠曾并不放心,于是采取迂回战术,“我有些饿,想先去吃饭,需要顺便帮你带些吗?”
      “这……”
      “先别急着拒绝,好不好?”
      “那……谢谢”,望向她无比笃定的眸光,深知情谊的缑以之最终选择了妥协。
      ……
      “哎呀,浩子,你终于醒了!都快把我们给吓死了!”
      待夜幕略微暗沉时,缑以之终于等来护士的通知。
      他几乎三步并作两步便跨进病房,见到好友终于安然无恙,仿若瞬间卸下所有重担,立刻瘫软在座椅之上。
      “我没事,死不了……”
      “你是没事,我却差点出事”,劫后余生的悲怆突然涌上心间,缑以之匆忙抵住额头,“下次,你先把我弄‘死’再说,真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
      “什么,还有下次,你能盼我好吗?” 萧広暤勾起唇角,露出浅淡笑意。
      棠曾原本没有吃晚饭的打算,所以徘徊了许久才勉强选定餐食,当再次步履沉重的返回病区时,却忽然发现熟悉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于是,提着鱼香茄子饭的她,匆忙试探着推开背后虚掩的房门,“以之哥?以之哥!”
      “哦,棠曾”,缑以之笑颜缱绻,一扫倦容,“谢天谢地,这小子醒了!”
      “嗯?!”
      转头望向萧広暤,棠曾胸中竟忽地涌出几分欣喜。
      但仔细打量,却又不觉背脊发冷。
      病床之上,他缓缓眨着眼睛,眸间却不见半点光彩。嘴唇也因为连日高烧而皲裂出许多伤口,还有数不清的导线、导管缠绕在身体间,多种液体汩汩输入,各式仪器交错鸣响。
      不似治病,却更像是正在接受着某种可怕的实验。
      “喂,你是看不够吗?”
      “哦……感觉怎么样啊?”被唤回心神的棠曾,连忙询问。
      “以之,谁让她待在这里的?”萧広暤一声叹息,十分不悦。
      “我就知道你得埋怨我”,缑以之缓缓舒了口气,倍感无辜,“她为你守着,你要她离开,横竖我都是那个坏人”
      “你别生以之哥的气,是我主动留下……”
      “住口!”未及棠曾说完,萧広暤已厉声喝止,“赶紧给我回去休息!”
      “好、好,马上走!”多年死党,缑以之对好友脾性十分了解,于是便果断应承下来,强行将她推出门口。
      “不是,以之哥,我……”
      “棠曾,你若继续坚持,他非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逼大家就范。看在浩子目前是个病人的份上,咱们就别和他计较了。再说,这几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回家睡一觉,不是能够更好替我的班嘛”
      “可、可是他……”
      “别可是了”,缑以之继续轻声细语的安慰,“我回头就教训他,保证以后再不敢对你呼来喝去,放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棠曾蹙紧眉头,情知无法拒绝,“那……好吧,我先回家”
      卸下所有担心,唯剩劳累疲乏。
      终于返回家中的棠曾,仿佛沉眠到时间静止一般,丝毫分辨不出须臾或漫长。
      翌日,萧広暤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气色明显得以好转。
      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开始有气力同好友斗嘴玩笑。
      只是如此打发掉半天时光,依然不见棠曾踪影,不免又有些担心起来。
      “十一,你说‘她’怎么还没来呢?”
      “哎呦,终于憋不住了?!”
      “别打岔,她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杞人忧天,我看发生事情的是你才对!”缑以之一早便看穿他的心思,故意打趣,“想对棠曾好就明说,偏要拐弯抹角的欺负人家,被踢出局,那就是活该!”
      “谁说不想对她好,你根本无法想象我从前到了怎样‘恬不知耻’的地步呢”,萧広暤干咳几声,无奈之情溢于言表,“但人家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瞧瞧,那表述多难听。什么年纪的女人都需要哄的,诚心一片也要蜜语甜言,懂不懂?别以为谁都有资格当霸道总裁!”
      “哎,你之前不是不支持我和棠曾……”
      “那我也没有反对啊,我只是不满意你们这种说不清楚的‘关系’而已”,缑以之摇着头,循循善诱,“况且,看你们眼下这形势,我反对还有用吗?所以,我只能单纯希望,你不要再碰到像妍妍那样的女孩,然后又一头栽进去……”
      “这辈子,我经历她一个就足够,怎么可能轻易重蹈覆辙?对于棠曾,我觉得她多少有些可怜,应该得到更多朋友之间的那种理解和帮助”,萧広暤故意露出狡黠的笑容,“况且,我还能顺便赚些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几天相处下来,我也承认棠曾是个好女孩。不过说到底,她可不可怜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因为同情心泛滥,最后弄巧成拙,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会的,我有分寸。十一,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一个人在家别再……”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正值二人为打电话推诿之际,棠曾却恰好提着饭菜走进,满面春风。
      “嗯,我在批评他呢,让他以后待人礼貌一些”,缑以之半开玩笑,旋即站起来让座,“对了,医生让我过去,你们先聊”
      见好友识趣离开,萧広暤顿时愉悦许多,“棠曾,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啊,就是太困想多睡会,耽误了你的饭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为了能吃到你做的美食,再饿两小时,我也撑得住!”
      “去你的,又开始耍贫”
      “棠曾”,萧広暤忽然若有所思的唤着,继而郑重其事的致意,“我还没有说声谢谢,谢谢你那天没有离开……”
      “不用谢”,看到他如此正式,棠曾反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你若真想道谢,就赶快好起来,免得让大家担心”
      “嗯!我答应你,以后都好好的,不会再像这样生病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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