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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告别单身岂是我 ...

  •   在这件事上,棠曾始终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受害方。所以,对待萧広暤的态度不多不少也略显偏激。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心情尚未平复,萧広暤却率先撂挑走人,甚至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令大家难堪,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夸张的是,本以为扔出去的运动鞋,砸不死他也能惩戒一下。谁知道,这样的桥段根本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现实中要考虑力量、方向、风速等等主客观因素,命中率和中彩票看起来相差无几。
      所以,那只白色运动鞋在天空划出美丽的抛物线后,不但没扔到萧広暤身上,反而顺势翻滚了几下,掉在前边的树坑中。
      面对如此脱离预判的“惨烈”结果,棠曾悲从中来、悔不当初,却也万般无可奈何。
      只得单腿向前弹跳一阵,踉踉跄跄的将鞋拾起,“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还想着不能便宜恶人呢,没想到,只有自己白白脏了一只鞋!”
      拍摄一早晨又争吵大半天,累得落花流水的棠曾此时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便赶忙找寻一个路边摊坐下。
      不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端上了桌。薄如蝉翼的肉片,爽滑劲道的面条搭配香辣红油的鲜美高汤,再喷上几滴酸甜醋汁,那味道简直可以打通任何人的任督二脉。
      作为资深吃货一枚,此时的她看到美食早已忘记什么是淑女风范,对他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也全然视而不见。
      只是迅速剥了几瓣蒜,抄起碗筷便风卷残云起来。
      “姑娘,你如果在我们村里,要算是非常有福气的人呢”,吃罢饭,面摊老板笑盈盈的过来收钱。
      “啊,什么意思?”
      “能吃能喝呗,大大咧咧的心里不积事,不求福气自然来”
      “哦……”棠曾瞅瞅自己肥硕的身材,又望向盛意拳拳的老板,一时间竟不知该组织点什么词语应答合适,只得莞尔一笑,“谢谢”
      从摊点出来,吃饱的棠曾似乎有些忘却早晨的不快,慢悠悠的走在林边小道上,神色缱绻。
      树影斑驳,斜斜的照向地面,她微阖眼眸,任阳光在指尖留下璀璨光点。
      又缓缓的收拢手指,如同可以握住这些珍贵的宝石一般。
      婉转的鸟鸣在耳边轻声回响,闷热的空气也随之欢悦起来。
      “喂,棠棠,在哪里呢?怎么还不过来?”
      棠曾看看号码,知是催促赴宴,又是半个惯熟之人,便故意调侃,“这不是等着你做好饭再过去,也能给厨房腾个地呗”
      “就知道欺负我,赶紧过来,要不罚你洗碗”,电话对面的人嗤笑着打趣。
      “嗯,知道了,在路上,待会见”,敛起嬉笑,她从容应答。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预先查好的购物广场。
      不管平日里如何不修边幅,毕竟是参加他人组织的聚会,棠曾认为无论从自身修养还是尊重主人的角度,稍微打扮一下都是应该的。而对于此类装扮‘活动’,她也并不感到陌生。
      想想看,自己都不记得是第多少次以这番模样去示人。眼前的连衣裙、高跟鞋、化妆包都再熟悉不过,可是于这些琳琅满目的包装之后,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她却总也说不清楚。
      “不求福气自然来……”棠曾默念面摊老板的‘赠言’,竟突然有些许凉薄顺着背脊油然而生,然而手中却依旧摆弄着沾有修容粉的化妆刷,一如既往的平淡。
      头终究还是有些痛,大概今天起床过早,争吵的副作用也愈发明显。
      她赶紧清清嗓子,掰出一枚药片服下,再喷上‘绿夏’香水,对着镜子嫣然笑笑,一扫颓势的感觉的确不错。
      “瑜儿,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外边都闻到香味了?”棠曾准时抵达目的地,热情的寒暄。
      “姐,你真是曹操”,瑜儿笑着打趣,“说你到你就到了,快进来找地方坐”
      棠曾侧身进屋,感觉迎面一股热浪袭来,人声鼎沸。
      瑜儿租住房的面积并不算宽广,但参加‘告别单身派对’的却足有几十人。放眼望去,此刻不仅客厅、卧房,甚至走廊都被挤得满满当当。
      而大部分都是生面孔,棠曾并不认识。看到有新朋友,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冲她友好的打招呼,并努力挤出一角空位。
      “呦,小棠来啦”,刚刚坐定,一只手臂却倏地搭在肩上,声音温和而亲昵。
      “游姐”,棠曾转身应答,在陌生环境中碰到相熟之人,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安稳。
      “在这里多挤呀,姐带你去个好地方”,游姐悄悄耳语。
      旋即便带她穿过走廊,来到一处房间门口。
      粗略察看,木框边的油漆有些剥落,看起来是很旧的模样,与新房整体装修格格不入。
      “别愣着,赶紧推门”,游姐拍拍棠曾,轻声提醒。
      “哦”,她怯怯地推着,却似乎上了锁。
      “谁呀?”屋内有人听到声响,便故意开起玩笑,“先说暗号”
      “什么暗号,我是游姐,不开门往进撞了啊!”
      “游姐呀,来了,来了”,屋内众人喧闹着,匆忙回应。
      开门的是川儿,瑜儿最纯粹的红颜闺蜜。
      见到棠曾也站在门外,笑颜立刻浓郁起来,“哎呦,你终于来啦,我们中午还念叨你呢”
      “妇女之友,你也来凑热闹了?”棠曾趁势同她打趣。
      以前的川儿是办公室著名情感专家,大家有什么恋爱难题都喜欢找她答疑解惑。
      “我是少女之友,不是妇女之友,像瑜儿这种已婚妇女就已经自动脱离我的管辖范围了。不过对于你呢,我就比较有兴趣”,川儿旋即调侃,不着痕迹。
      “算了吧,我早已放下屠刀,阿弥陀佛啦”
      “别呀,大家可都盼着你结婚呢,我们也好最后蹭顿喜酒喝,怎么你也得吃回荤再皈依吧”,小白捧起酒杯,开着玩笑。
      “小白,怎么连你也敌友不分了?”棠曾浅笑,随手捡了两粒花生。
      “哎,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致对外的”,游姐拎着大袋零食和饮料进门,随声应和。
      “哦,是吗?”深知仅凭一己之力难挡悠悠之口,棠曾便索性坐在角落,沉默下来。
      “桌上这么多东西也堵不住你们的嘴,看把人家给气的”,游姐感觉众人暗藏几分局促,连忙适时解围。
      “姐,我有那么小气吗?”棠曾趁势接过东西,神色已恢复如常。
      大家本来全部坐在客厅,但瑜儿的朋友着实太多,每批人相互都不熟,拥在一起难免尴尬。游姐便主动找了这么一方废弃的储物间,都是同事可随意交谈,相处起来自然舒服许多。
      闲聊几句过后,棠曾忽地感觉脑神经像要崩断似的生疼,便拼命按揉着太阳穴,“奇怪,平日早起最多也就头痛半天,今日这‘起床气’怎么会这么久呢?”
      “呦,几年没见,你的酒量可退步了”,游姐不明就里,坚持递上红酒。
      “对啊,以前棠棠那也是千杯不醉的主呢”,川儿附和。
      “年纪大了,总归是不似少年了嘛”,棠曾接过面前的酒杯,忍着不适,爽快饮下。
      在她看来,这样热烈的气氛,滴酒不沾似乎很难过关。
      “哎,游姐的酒喝了,我们办公室四美也不能少哦”,小白开始起哄。
      古语云:酒逢知己千杯少,但现代人很多时候饮酒却并非因为知己。更多的,是把它看作一种交际应酬的必备手段。
      而且,只要起了头,那么就注定逃不掉奉陪到底的结果。
      当然,今天这种局面也不会脱离固有的社会惯性。
      于是,大家在纪念友谊、缅怀过去、祝福爱情等等各种祝酒词中你方敬罢我登场。直到渐渐的,棠曾在推杯换盏中感觉有了醉意。
      她便匆忙找借口,打算去阳台上透气。
      大厅中,众人喝得酣畅淋漓,并没有谁更多关注到她的闯入与存在。
      但对棠曾来讲,这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晚风轻抚,沐着沁人凉意。
      远处天空颜色渐渐变暗,白云低沉,缓缓的向外伸展。夕阳还未全部落下,将天际勾勒出耀眼的金边。
      她来回踱步,终于倚靠在栏杆上停了下来——
      六年前,储物间的几人和瑜儿都是棠曾的同事。
      当时,游姐长棠曾两岁,小白、川儿与棠曾同年,瑜儿最小。五人年纪相仿又隶属同一部门,相处起来也算投契。不过,游姐作为项目骨干又是资深员工,与工作能力较强的小白走的更近,两人打配合出色的完成了许多案子。而川儿有些不喜游姐所谓的大姐风范,性格也比较特立独行,于是同瑜儿合作更多。
      棠曾虽与其中几人同岁,却是新进员工,还没资格加入谁的阵营。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对她十分客气,却不主动熟稔。而她亦不喜欢在工作中选边站队,有时也会故意游离于几组人马之间。只是没过多久,棠曾的个人能力开始凸显,在几个大项目中表现也可圈可点,渐渐的才和其他几人交集多了起来。不过既然有组别,就一定有竞争,表面的和睦平静并不能掩盖内里的暗流涌动,她也很难独善其身。
      就这样,三年中几个女人纠缠在一起,使个小性、撒个小谎,时不时上演点谍战宫斗剧戏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笑过、闹过、互助过也拆台过。所以,直到大家共同举杯告别,哭着说要记得彼此之时,棠曾也并未完全厘清大家的关系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而几年间几乎断了联系,如今自己却可以来到这里同她们依旧谈笑风生,又是基于了什么。
      “遐想什么呢?”游姐由远及近,终于将棠曾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什么,瞎想”
      “你呀,就是没有精神寄托才会瞎想”,游姐有感而发,颇意味深长,“瑜儿明天一出嫁,我们就都结婚了。虽然大家如今想不重色轻友也没办法,有家、有孩子,就得尽责任。但是呢,生活看起来才更有盼头。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你真的说到做到,死活都不结婚。如今别说交心,怕是连个肯付出点时间与你交谈的人都快没有了吧,你能不自己瞎想吗?”
      一席话好似惊雷,瞬间便在棠曾的心里炸开了锅。
      老实说,这些年她参加了许多姐妹的婚礼,如今自己将过而立,却连个男友都没有,要说心中丝毫不曾失落,那必定是自欺欺人。无论平日怎样坚强,多半也是外表伪装。如今由别人讲出实情,到底是让棠曾的心不经意痛了起来。
      见她若有所思,游姐乘胜追击,“我就说你眼光别那么高嘛,这世界上人无完人。比如当年那个小杨就很不错,可是你却看不上人家,白白错失了一段好姻缘”
      “小杨?!”棠曾轻声叹气,眸色倏地变暗。
      没错,小杨便是当年的相亲对象之一,也是坐在家中多年如一日,名副其实的“啃老族”成员。不仅如此,还曾经对自己的工作嗤之以鼻,认为她缺乏思考,不懂享受,为活而活。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游姐说到兴起,丝毫未发觉她表情的异样,仍自顾自啰嗦,“你想想,咱们自身条件也并非有多好,无论品貌、家世,还是学历、工作都平淡无奇。而人家小杨,却是有车、有房、有存款的三好青年。除却人过于本分,不会说话这一点……”
      “游姐,难道会说话的人,都不本分吗?”棠曾微笑回应,目光愈发冷冽,“况且,我是嫁给车、嫁给房、嫁给存款的人吗?”
      “管他是谁的车、房和存款呢,嫁人不就图个舒心安逸,你还想要怎样呢?”
      “姐,平淡无奇的女人,是不是只剩下了选择男友性别的权利?只要他有车、有房,便可坐在家中安享其乐?”
      “小棠,我不是……哎呀,怎么一说到这里就……”
      “其实我并不想要怎样,真的”,棠曾依旧勾着唇角,转而气定神闲,“只求两个普通人能够待在一起,志趣相投、共同努力的追求幸福便好。若这样也算眼光高,那我无话可说”
      “你看,姐好心帮你分析,怎么还急了呢?”游姐听出她的不悦,连忙缓和气氛,“我是过来人,不想你走弯路,要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棠曾努力舒展笑颜,往事历历在目,而面前的脸孔却渐渐失焦——
      那时,游姐也曾苦口婆心的这般相劝。
      理由是,在她看来,有钱就不必受穷。而对于棠曾这种乡下姑娘来说,富裕是最合适不过的嫁人条件。当初如此坚决的拒绝了小杨,简直就是不识时务。
      也许,大家身边就是存在一些或近或远的亲戚朋友,喜欢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旁人,却从不在意对方需不需要,合不合适。似乎只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便如同持有特别通行证般令人无从辩驳,游姐便是如此。
      然而,我们终归无法被所有人真正理解和认同,但又不得不包围在繁复的人际关系之中。所以,眼下的棠曾既不齿此类好意,却也无法揭露这层虚伪。
      毕竟,对待不是真正爱你和懂你的人,无谓闹僵。
      想到这里,棠曾便勉强笑笑,主动岔开话题,“姐,你是不是腰疼?”
      “没有,怎么了?”
      “哦,没怎么,站着说话多累啊,快坐下来喝杯红酒,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你俩躲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一通好找!”
      未及游姐回应,门外却忽然传来话音,那声响如银铃般叮咚悦耳,一派很开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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