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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正文-5 ...

  •   #抱歉,我一向写我喜欢的、有兴趣的,但因为口味问题,可能比较小众或者沉闷,看官要有心理准备^ ^b

      #本章中有《》号字句是摘自原书

      ※※※

      人间三月,蔷薇蔓蔓,海棠簇簇,棣萼韡韡,一派暮春光景。

      这时节里的大名府,晓生寒雾,夜有冻雨,燕青自五更起来,打马从红庙返回大名城,沿途雾似飞烟,轻寒料峭,吹得人生怯。

      如此走了个把时辰,便望见大名城高耸城墙。眼下恰恰辰正,薄雾渐散阳气渐盛,这巍巍“四十八里卧牛城”镇于河北地面,连绵城墙以青砖砌就,在晨光照映下现出一片光辉,仿如鎏金。九间谯楼均是灰筒瓦顶九脊殿式,观之雅朴凝重,外有兵士列队站岗,个个抖擞。卷拱式城门洞上石匾横书三只大大黑字:“安平门”,门洞内人.流不绝,一辆又一辆太平车子上货物堆成小山,一群又一群驴子或载人或驮货,熙熙攘攘沸沸扬扬。但无论人货多寡,均是有规有矩按章登记、交税,显然都是入城趁早市。

      燕青常在城中走动,又与许多守兵说得上话,轻易过了北门口。入城后沿左挨着延福坊走,等穿过宜春、敦信两坊,距离卢家所在善化坊便不很远。

      燕青并不着急,反正这时候里卢俊义应在解库厅收解,自己无谓赶回去添乱,便只任由栗子在街头踱步。栗子乃是燕青座下栗色河曲马,颈显短而.体.显长,四.肢.筋腱强健,性情温驯,街上人来人往挨三顶四,它自悠闲踢踏,神态跟其主人一般地懒散。

      春风犹冷,街上却有阵阵暖香热气随风四逸。一是任家的芝麻焦烧饼刚出炉,另一是小川店细火慢煮的羊肉卤,那香味同样勾馋涎,实在不分轩轾,教人左右为难。燕青经过刹那考虑,当机立断,先去任家买烧饼,再到小川店里坐定,要了大碗羊肉卤河漏子,就着烧饼吃起来。

      闲中无聊,望着街上人群川流不息,燕青忽然记起演史所说:

      时值仁宗朝庆历二年,契丹于幽州集结重兵,伺机南侵。仁宗急召文武商量对策。有人主张迁都洛阳,有人主张议和,均为丞相吕夷简所驳:“使契丹得渡过河,虽高城深池,何可恃耶?我闻契丹畏强侮怯,遽城洛阳,亡以示威。”仁宗问计,吕相答:“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

      仁宗有念大名控扼河朔,势成北门锁钥,守住大名,则汴梁无忧。故在同年五月升大名府为陪都,定名“北京”,领十二县,并拨付内藏库缗钱十万建都城。历经五载,所建新城布局仿照正都东京,有宫城、子城、外城三道城墙。子城三里一百九十八步,开有六门;外城四十八里二百单六步,开有九门二水关。因外城状若卧牛,民间俗称“四十八里卧牛城”。契丹擅野战却不擅攻坚,见大名城如此雄伟壮丽,果然胆怯,一度打消了南侵念头。

      想大名府位处冀、鲁、豫三地交界,西临太行山,南滨黄河,北抵契丹,傍卫水而倚漳水,真正山川都会,连通南北,城内左右四厢二十三坊,商贾云集,百姓富庶,盛极一时。

      自然盛极,不然梁中书如何能年年搜刮出价值十万贯的生辰纲?

      去年梁中书向各家富户筹措生辰纲,卢俊义除了出钱,更被要走了一对尺许高的淡绿葫芦玻璃瓶。那对玻璃瓶是少见的通透大件,更难得的是能凑成一对,卢俊义也甚是喜欢,却被梁中书塞到生辰纲里。结果运送途中整批金珠宝贝都被劫了去,贼人始终寻查不获。

      至今街头巷尾仍有人在笑话梁中书既失面子又失金子,今年肯定要再大大搜刮一笔好向泰山蔡京讨巧卖乖,且更悄悄估量城中富户今年要贡献多少。卢俊义既为首富,少不得被众人挂在嘴边。

      燕青也曾为此忿忿,卢俊义却只笑道:“梁中书此人有些胸怀,这几年大名府在他治下过得不差。他所图者无非钱物,这才叫好打发。他若是清水无鱼,一心搏个好官声,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燕青明白,贪.财与贪名一样,遇有机会即设法苛索所求。贪.财者能被钱物打发,贪名者却是自许刚正,不死不休,似此全心求取好声名的伪君子最是难缠,若是遇见,不死也得.脱.层皮。照此说来,梁中书还不是最坏的一类。

      一时食用毕,燕青付过钱,顺手给栗子买了几个炊饼加餐。眼见栗子正吃得开开心心,忽听街中一阵骚乱,燕青让店里伙计看照栗子,便上前去打探。

      却见一个卖汤药的伙计跟一个黑面大汉拉扯:“你这汉子好不讲理!明是你把架子碰倒,教我一锅好汤都喂了地面!”

      那大汉生就一张《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瓮声瓮气道:“你那半锅汤能值几个钱?”说时摸出半块小银牌摔到伙计身上,“这也尽够了吧!”

      那伙计接着银牌掂了掂,气哼哼:“马马虎虎!”黑面大汉重重“呸”了声,猛地两手外推,好几个围观之人被推得七歪八倒,黑面大汉兀自气冲冲地从人群中直撞出去。

      那伙计自叹倒霉,开始收拾。周遭人群见无事发生,便都散开了。燕青也回头牵过栗子,向卢家走去。

      回到卢家,即有小厮把栗子带下去洗刷,燕青掸了土,直奔外堂,心忖:主人手边工作也该做完了吧?没什么账目要我处理吧?外出收账还好,坐定对账可就要人命了。

      燕青入得堂中,却见石秀、李固在旁候着,卢俊义坐在上首,正跟两位公人说话。那两位公人,其中一个《面圆耳大,腮边一部落腮胡须,相貌堂堂》,正是留守司正牌军,人称“急先锋”的索超,偶尔在瓦子里遇上,也曾一起吃茶、听小唱,可细看今日索超官服与往昔有些不同,那形容是进升提辖了。另一个汉子,看服式与索超平级,却甚是面生,只见他《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怎么今天遇见的生面口都有块记号?不是红的就是青的?

      索超见了燕青,拱手笑道:“小乙哥来了!多久不曾遇上,上回刘盼盼那娘儿还跟我叨念你好久没去呢!”

      “!”燕青脚步一顿,偷偷觑了觑主人,只见主人但笑不语,神情十分高深莫测。唯有堆笑拱手道:“索提辖一向可好,这位是——?”

      那面有青记的汉子早随着索超话语转过头来,燕青这才瞧着他面上有金印,看似是新刺配来不久。想此人初来乍到,竟能与索超同为提辖,必定有着过人才艺。

      索超笑道:“可想你这些天不在城里,否则如何不知杨提辖与我在教场里有过一场好打!得了脸面又得了官职!”

      卢俊义说:“这位杨提辖便是人称‘青面兽’的杨志。上月中旬方从东京解来,因一身好武艺,被梁中书参了作管军提辖使。”燕青闻言,忙上前见礼。

      几人叙话数句,索超便道:“生辰纲之事,员外既已应下,我们也该回去覆命了。”说着起身告辞,走时又对燕青说:“过些时候再约你一起去听小唱!”燕青苦笑着把两人送出门。

      回到外堂,卢俊义正吩咐李固一些家务采买之事,见燕青回来,交一叠账册给李固便让他下去了。又叫燕青、石秀跟到书房里说话。

      卢俊义坐定,兴实捧上三钟芝麻木樨茶,便退出守在门口。卢俊义吃了口茶,才问燕青:“庄子那边如何?张教头他们可住得惯?”

      燕青答:“一切都好。许是在庄子上走动伸展的时候多了,丈丈精神益发健旺,大娘子也见欢容了。”

      卢俊义叹道:“他们在卢家,又怕被人认出,又怕带累于我,总是缩在屋子里,路也不敢多走一步。我瞧着也是可怜。现在搬到庄子上头,希望他们将养好了,等候师弟来接。”提到林冲,卢俊义不自觉面.色.一沉。

      去年九月,彼时林冲音信杳杳,无有归期,张娘子又是青春美貌,长住在卢家到底有碍声名。况且父女两人在卢家里伸展不开,终日屈在屋中早晚怕要闷出病来。为此卢俊义在临去沧州前,教老都管找个外庄,好让张家父女移居。

      老都管找着找着,竟找到红庙附近一座老旧水磨坊。那磨坊横跨山溪之上,用砖砌成拦水坝,上建磨房,下设水轮,磨房后头溪间有水闸,作储水导水冲击水轮之用。过了这水磨坊便是一片遍植树木的山坡地,外人到此,首先着眼便是水磨坊,不先走过水闸轻易去不到后边山坡地。

      老都管初到此地乍眼一望,不由感叹:“倒是很方便.杀.人.埋.尸啊!”逐小心来回搜查,见磨房里外并无残肢碎骨,却是破破旧旧,仿佛久未有人使用。又在附近仔细打探,再三查明这水磨坊并非人.肉.包.子作坊,只是原主另迁他乡,新主无心经营,以至荒废。老都管见此处颇为隐蔽,遂把水磨坊与大片山坡地买下建庄。

      今年二月,新庄建成,诸物俱备。卢俊义便让燕青、石秀护着张家三人移居到那庄子去。

      燕青到达时,那水磨坊早已修缮如新,运转如常,有二三人就借用水磨问价。经过水闸再穿出小树林,便是一座沿山坡而建的庄子,背山面水,周遭林木为屏,粉墙围绕全庄。走进大门,先是临水亭榭,往后灰瓦顶工字厅,左右挟屋回廊,再后边还有五个小院,地方不算很大,但建得精妙,影壁花障,堆山漏窗,高低错落,景致幽微,燕青也不禁佩服老都管好心思。

      张氏父女落居后,精神逐日见好,只等林冲从梁山泊里捎信来。

      梁山泊。

      林冲被柴大官人一封信荐去梁山泊,落草为寇。

      卢俊义每念及此,面.色.总是不好。

      卢家上下没几个人知道林冲身在梁山,燕青、石秀却都清楚始末,自然明白主人因何骤然面.色.一沉,便另觅话题。

      石秀问:“小乙哥,我看那庄子上的庄客都是老实头,好是好的,但张娘子究竟有些身份,得找个有眼.色.的守门口才好。”

      燕青点头,“我找来的这家人姓严,以前是路歧人,惯见世情,最是眼利。”一旦有疑似梁山之人找上门,以老严头眼力,当可看穿。

      石秀好奇,“以前是路歧人?是在哪个瓦子里落了户?还是……?”别是给人当了外室又被赶出来吧?

      燕青知石秀未了之言,答道:“严小娘子近年在瓦子落户卖艺,人是极自重的,家中只余老父幼弟,统共才三口。我见这家人守得贫也有个好品.性,便请来看守水磨坊。严小娘子很是能骂,寻常闲汉扭不过她;老严头世故,若有不寻常人上门,他自然懂得安排。”

      “哦?”石秀一面玩味,“这严小娘子……”

      燕青悠然接口:“与我情同姐弟,就差结拜了。”

      “咳!”卢俊义听着两人扯淡,面.色.已然回复,“以后每隔一旬,你们两人轮番前去看望,看看有无添补。等下我再给小乙本钱,凡庄子所需,直接取用,不必经柜上走。”

      两人起身答应。石秀又汇报几件公事,便告辞到铺子里去看账。

      书房里只余两人,燕青见卢俊义眯起眼望过来,忙道:“石秀哥哥真是勤快,主人让他管的三间铺子都打理得妥妥当当,没有人不服。”

      卢俊义点头认同,“论学识,他是不及李固,但他肯学肯搏,进步极快,”又睨着燕青,“同是聪明人,你若有他一半勤快,我也不用头痛啦。”

      “不头痛、不头痛,”燕青一下跳到卢俊义背后,伸手为他揉捏肩颈,笑嘻嘻地说:“小乙替主人揉揉,主人就不会头痛了!”

      “嗯~”卢俊义吃着茶,享受着燕青细意按.摩,惬意非常。半晌,慢声道:“刘盼盼,哪个瓦子的?”

      燕青肚内嘀咕:记性不要太好啊!面上笑道:“刘姐姐与严姐姐都是石家瓦的艺伎,不过严姐姐.性.子烈,在瓦子里不太站得住脚,反正庄子缺人,她家又正好合适,小乙做主,让他们过来了。”

      卢俊义说:“也无不可,反正这庄子在你名下,你随心意安排即可。”

      说到此事,燕青不由有气!

      建庄之事,主人与老都头均是一声不响,等庄子建成后,主人把一个装满蒜头金的描金匣子、地契房契以及自己的.身.契一口气推过来,自己当时直被吓得凄凄惨惨,泪眼汪汪。主人见自己掉了金豆豆,立即解释,这庄子是借给张家三人另居,黄金是给庄子做使用。至于自己的.身.契——

      燕青鼓着气,手上暗暗加了几分力道。不料卢俊义竟笑道:“够劲,甚好。”燕青为之气结。

      卢俊义瞥见燕青两颊鼓成包子,暗笑小乙依然孩气。卢俊义捉住燕青的手,把燕青带到自己怀里坐定,指尖在燕青颊上一点一点,“怎地?还在为.身.契的事生气?”

      “没有。”

      “没有?”卢俊义捏了捏燕青那精致下颏,“石秀与你一同送张教头父女到庄子,为何他早早回来了,你却一个月不见人影?”见燕青垂下眼帘不说话,长睫忽闪忽闪,卢俊义瞧着心中怜爱,在燕青唇上轻啄,低语:“我晓得你不会离开我,所以.身.契存在与否实无关系。还是你认为,我与你,凭的只是这一张契约?”

      “不是!”想起那时惊惶,燕青只觉委屈莫名,眼眶里水雾渐生。

      “我就晓得。”卢俊义得意一笑,“你走前的那晚上,也是哭唧唧地——”

      “主人!”提到那夜,燕青霎时红了脸,“主人又拿小乙逗趣!”说着把脸埋在卢俊义怀里,悄悄将眼泪都揩在卢俊义襟前。

      卢俊义察觉到燕青拿自己衣襟当手帕,只是失笑,轻抚着燕青一头乌亮墨发,“我老早想着销了你那.身.契,碰巧有这机缘,索性都给了你。”

      燕青说:“身.契我已收下,但请主人收回庄子,小乙一直留在主人.身.边,不需要什么庄子。”

      “你自然得留在我.身.边!那庄子给了你,也是我为自己留个余地。可你再敢躲到庄里不见我,看我不把你抓回来锁在屋子里!”

      “主人,”燕青听这话蹊跷,好端端地如何竟思退路?当下直.身.坐好,注视卢俊义,“主人从沧州回来,好似有些不同了。主人,可是柴大官人与你说过什么?”

      “我小乙素来聪明,”卢俊义微微一笑,把燕青搂住细细亲.吻,“这事先不要提。那庄子上可还缺了什么?我与你一起拣选可好?”

      “……”燕青知主人回避,只好顺着话头,想了想才说:“水磨坊现在挂的对联不中意,庄子也还差个名字匾额。”

      “容易。”卢俊义携着燕青的手来到书案前,笑道:“你给我磨墨,我给你题字。”

      燕青一笑,铺开澄心堂纸,移过金星龙尾砚,取过跃鱼青釉砚滴注水,这才打开墨匣拈了块潘谷墨,磨出一池鲜亮墨汁。

      卢俊义选了一只斗笔,蘸满香墨,写下两句:“但取心中正,无愁眼下迟。”一手楷书稳重平和,笔画分明,所写乃是前人王禹称诗句,当真合了意境。燕青小心拈起纸张晾起来。卢俊义又笑问:“庄子既是你的,要叫作‘燕子窝’还是‘燕子巢’?”

      燕青双颊小小地鼓起,忽地灵眸轻转,另外铺上一纸,“不,叫‘仁仁’,‘仁仁居’。”

      卢俊义一怔,随即明白,含笑在纸上写下“仁仁居”三字。

      ===

      过了一月,四月中,梁中书为筹备生辰纲,宴请城中富户。各富翁去时携同厚礼,归时两手空空,正是财散人安乐,离开府衙时步履都带飘,倍显潇洒。

      又过一月,五月中,梁中书指派杨志押运生辰纲。杨志命人《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打算《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

      再过一月,六月中,消息传来,生辰纲在黄泥冈遭劫,杨志不知所踪。梁中书闻信,气得倒仰。

      燕青与石秀路过十字街口,见新贴了榜文,细看才知道生辰纲再次被劫,在几日间查到作案之人,却又被贼人逃.脱,过程十分神奇。燕青看了榜文,不禁问道:“这黄泥冈在哪?”

      石秀指着榜文说:“不是写明了?在济州。”

      “……”燕青皱眉,“这路绕得……也太远了些……”

      石秀耸了耸肩,“故布疑阵呗,只是把自己也绕没了,忒傻气。”

      燕青又细认榜中犯人形容,内中一个阔脸大汉,鬓边一搭胎记甚是显眼,燕青依稀有些印象,可又总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撒手不理。

      金乌西走,玉蟾东升,光阴最是难留,眨眨眼即临近八月,仁仁居迎来一封由梁山泊捎来的书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正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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