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憾》应霜

2、话痨

　　程恒立马扭回头不看他。
　　曲行之毫不留情地嘲笑张盛：“兄弟，就你还祖国的花朵，骗鬼呢？你今年该有十七岁了吧，祖国的花朵是指小学到初中年龄段的，十四岁以下长得可爱漂亮还聪明的小朋友，不是你这种。像你这种长得着急又超龄的，顶多算个被虫子啃了的仙人掌，有点自知之明。”他又对程恒道：“程老师不用理他，这小子今天旷课，他们班主任托我顺路把他抓回去。”
　　“曲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大发善心拯救迷失在泥沼里的失足少年！”张盛简直是要声泪俱下，看起来特别滑稽，“我老班还说什么了吗？他是不要打死我？曲哥！你要救救我！你可千万要帮我求情！”
　　曲行之厚颜无耻地趁火打劫：“所以辣子鸡丁？”
　　张盛闻弦歌而知雅意：“怎么可能是甜辣的，必须是麻辣的，麻辣口才是王道。”
　　就在他俩废话的空档，七中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杜县好歹有了审美正常的人类了，没把墙涂成魔性的马卡龙色，而是像公安局一样涂成蓝白色，从外面看，先是簇新的大铁门，再是两边栽满银杏树的宽阔甬道，甬道尽头是一座双子楼，一层一层的有走廊连接，颇有些“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的意味，再往里就看不见了。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几乎看不见人，有的话也是巡逻老师。
　　曲行之把车开到校门口，嚣张地按喇叭。
　　门卫大爷伸出头：“曲行之？你怎么才来？老高都等着急了。”
　　曲行之奇道：“我去抓了个下个周一要在升旗台上做检讨的。他不会给我打电话？这么落后吗？”
　　门卫大爷道：“他估计害怕被你气的心梗又犯了，到时候速效救心丸都拯救不了他。你快别贫了，麻溜的。”
　　曲行之：“……”这谁先开的头？
　　铁门缓缓拉开，曲行之一踩油门，越野车开进校园。
　　从程恒的位置能看见操场，很大，正八经的塑胶跑道，还有几栋建筑物错落有致。
　　“那个长得像山寨鸟巢的是体育馆，一楼的器材室、排球馆、网球馆。二楼是篮球场和足球场。三楼是乒乓球馆、瑜伽室、体操馆和台球室。”曲行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挺上档次的。”
　　程恒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没接话。
　　等曲行之停了车他就下车了。
　　曲行之倒也没在乎，把车停好，下车拿出程恒的行李箱，顺便把张盛松绑拖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先带你程老师去校长办公室找校长，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张盛抓着两个行李箱的拉杆：“那谁给我求情？！”
　　曲行之钻回驾驶座，一骑绝尘，只有声音随风而来：“你英俊弟弟。”
　　张盛这才松了一口气，殷勤道：“程老师，我们学校的标准都是按市里实验一中的标准来的，特别棒。”
　　“老师您跟我走就好，我先把行李箱给您放在这里，等见过校长之后我再给您送到宿舍，我们学校安保级别很高，不会没有的。”张盛走在前面，办公楼三个大字瑞气千条金光闪闪，“您可千万不要听曲哥攻讦我们学校的废话。他纯粹是因为在餐厅蹭饭时被校长发现并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样样校规没有一条不违反，打架斗殴旷课逃课样样在行的狗东西，败坏了他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怀恨在心，见人就如同祥林嫂一样说来说去。”
　　张盛极力吹鼓学校，恨不得来一万字作文，话痨程度堪比曲行之。好不容易等他抒发完汹涌澎湃的感情，才接入正轨：“唉对了，程老师，您是教什么的啊？”
　　说句实话，程恒正八经的公大毕业，学的是刑事侦查，能教这群小崽子的估计也就是化学，还是和高中知识勉强有那么一点关系的那种。但是具体教什么还是要看看校方的安排。
　　于是程恒回一一个高贵冷艳的微笑，成功糊弄过傻乎乎的张盛。
　　不过通过张盛的话，程恒听出几个意思。一是曲行之不是校内教职工，；而是曲行之当初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此校校史悠久；三是曲行之当年也不是个什么好鸟，校长一直没换。能让校长记恨成这样子，从某种角度来讲，某位姓曲的大爷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才。
　　没一会儿就到了办公楼三楼的校长办公室，张盛先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出声道进以后才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程老师，请进。”
　　程恒对他点了点头，进了校长办公室。
　　张盛先是把头探进去：“校长，曲哥把程老师送来了，程老师的宿舍在哪里？”
　　校长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没有人，估计是在里间。外间装饰简单，一张办公桌一排书架一组沙发，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你打电话把曲行之叫回来，我们给程老师安排的宿舍不在校内，叫曲行之再跑一趟。”校长一边说一边从里间出来。
　　张盛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校长岁数还不算大，看样子也就五十出头，瘦高条，脸上沟壑纵横，要不是脸上带着眼镜，给他添了几分斯文慈祥，要不然他本人就是活脱脱的老农民一个，还是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沧桑的那种。校长虽然不是个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但还是个地中海，这就无意间给他添了几分悍气。
　　校长提起脸部肌肉笑了一下：“程老师是吧，你好，我是七中的校长王远东，代表校方欢迎你来到七中这个大家庭。”
　　程恒收回前言，整个杜县他就没看见个正常的人类！
　　王校长驴唇不对马嘴地讲了一会废话，才道：“那个，是这样的，程老师，我们学校高一有一个老师生病辞职了，其他的老师带不过来，所以……”
　　程恒道：“我都可以，不过我考的教师资格证，科目是语文。”其实他本来没想考语文，但是当时一时手抖，就考了语文。
　　谁知王校长一听，脸上的笑容逐渐诡异。
　　“程老师，其实我就是想说，你愿不愿意做一下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