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想和你交个朋友 ...
-
周峙进了一中校内的小卖部，此刻老板正在添置零食，生意太火爆。
她环绕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个巧克力，也没看价钱。
结账的时候，老板扫了一眼说道：“二十八块哦。”
周峙吓了一跳，平常自己都吃两块钱的巧克力，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抬头看看在身旁的阿六。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块巧克力，没有加入零食清扫活动了。
阿六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五十块绿钞，放在小木桌上。
老板乐呵呵地找了钱，周峙手中捏着这块巧克力，抿了抿嘴唇：“那个，这个钱我回到家还给你。”
阿六：“刚刚不是说请你，你倒先反悔上了？”
周峙心里暗暗想，下次送他一个同样价钱的东西，也该算扯平了吧。
“咳咳，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
阿六突然想到什么，向她偏过头，言简意赅：“巧克力，给我看看。”
周峙不明所以，递过去后看见他正仔细看着外包装。
“可以了，没过期。”他还回来，指尖触碰到她手心，周峙愣了一下，眼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周峙后来撕开包装，悄悄尝了一口，不同于自己以前吃的工业糖精味，反倒有些苦。
那块巧克力让她记忆犹深，因为，即使在后来的十年间，她再没有吃过比09年这一块更贵的巧克力。
她不记得吃的是什么牌子，也再找不着同样的巧克力了。
阿六又回去做志愿了，周峙没什么热情去参与活动，于是在遮阳的大伞下坐着小木凳，阿六就离她两米左右，给路过口渴的学生递水，顺便解答疑问。
来拿水的大多是女生，有和周峙同样大的，也有高中的学姐。
她就趴在身前的桌子上蒙头睡觉。
眼睛是闭上了，耳朵却没法屏蔽。
他未免太受欢迎了。
周峙就这样无所事事到了中午，一中食堂安排学生开餐。
周峙端着饭碗回来，和秦月一道坐着。
一中的伙食还算不错，中餐午餐固定三菜一汤，食堂阿姨也没有手抖的习惯。
周峙看着碗里的酸辣土豆丝发起呆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盘里的酸辣土豆丝，被阿六炒来炒去。
“哎，小妹妹你好。”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着绿白校服的女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周峙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是陆何生的妹妹吗，今天看见你坐在他旁边。”
周峙以为是阿六的同班同学，下意识点点头：“应该……算是吧。”
说出来后她就反悔了，感觉自己很不要脸。
秦月用一张吃到大瓜的表情看着周峙：“陆何生是哪位学长啊？”
周峙扭头对她尴尬地笑笑：“没……阿六的大名。”
那位女生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掠起耳旁的一缕发丝：“你们真的是他妹妹啊，我其实是想加他的Q/Q。”
周峙用胳膊肘碰碰秦月，两人眼神对峙了一番，最后周峙硬着头皮开口：“他没有Q/Q。”
其实她自己也不常用，因为家里没有电脑，去年秦月才帮她注册了一个账号，没怎么用过。
女生像是很失落：“这样啊……那你们有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周峙想着，给她一个电话号也没什么，倒是秦月抢先了：“我们也没有，就是才跟他认识两周的邻居而已，算不上什么妹妹不妹妹的。”
女生失落地谢过，周峙不解地看着秦月：“我可以给啊。”
秦月勾唇笑笑：“哼，你给她还得写出来，多麻烦，再说，你记得人家号码吗。”
周峙想说她记得阿六的电话，她也莫名其妙，那天晚上阿六给她那张写有号码的纸条时，她回家的路上就记住了。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吃着碗里的土豆丝。
邝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端着饭碗：“秦妹，周妹，挺巧啊。”
秦月斜着眼睛：“你过来干嘛？”
“食堂是你家的？你们身边有空位我不坐吗？”
邝杨走到靠左的位置，坐在秦月对面。
而阿六，坐在周峙对面。
其实，她一眼就看到阿六了，隔着邝杨几米，慢悠悠地拿着饭菜。
他像夜晚静谧的海中一朵纵然跃起的浪花，沉默又张扬。
她有时候想，大概他这一生，也会生如夏花，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总能感觉到他与冥冥大众中的不同。
转眼间已到傍晚，学生们和着乘来的大客车回家，因为今天周五，因此高中生也要归家。
周峙正在找她今天带来的白色布袋，找了周围一圈没见，心想是落在阿六那边的大伞下面了。
她听到那边用大喇叭喊着南村初中的学生，加快了脚步。
秦月已经先行上车了，大巴要开动时，秦月喊了一声：“老师，还有周峙呢。”
此时大巴上的带队老师说话了：“周峙应该在另一辆车里，那边老师都说人齐了。”
她明明和周峙说了在这辆车啊……周峙又上错车了吧。
周峙来到那伞下，一眼就看见她放在椅子上的布包，看到今天那个问她要阿六Q/Q的女生。
“这包是你的啊小妹妹？”
“是。”周峙赶不及要走了，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等等，我刚刚把你的包放到另一边，在底下发现了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周峙看见了一个贝母，上面挂着一个钥匙扣。
这是她的，她打算送出手的。
她昨晚连夜敲了好久，好几个贝壳外面的那一部分都敲得差不多了，到后来不是不小心在最后砸烂了就是打孔时候烂了。
她收藏了很久的几个贝壳，换来了一个闪亮亮的贝母。
她觉得值得。
可以她害怕面对他的冷漠，他也许并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也没有理由送出手。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想接近，她想了解他。
他如同林间的松木香，雨中雾色，夕阳下天边的云彩的，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在旋转的地球里漂浮，他是动人的乐曲里的音符。
她无法抵抗。
宋轻衣看周峙呆愣了好久，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给你。”说着递给她那个贝母。
“我想你大概是送给很重要的人，这贝母真漂亮，他一定会喜欢吧。”
周峙抬起头，问道：“真的吗？”
宋轻衣被她眼底的灼热触动：“当然，给我我高兴死了，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们交个朋友。”
周峙点头，拿出一支笔写着：“我叫周峙，对峙的峙。”
“宋轻衣。轻飘飘的轻，人靠衣装的衣。”
周峙笑了，说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宋轻衣：“我们有缘自会相见，你刚刚不是急着去哪吗。”
周峙想起来了，说了一句糟糕，她飞奔到校门口，连大巴的尾气也没见到，只有来时看到的几个花篮在静静看着她。
不会的，她明明还没上车。
西下的太阳已变成橙红色，少些云彩被染上了奇幻的色彩，在粉红中交错着淡淡的紫。
周峙沮丧地走回学校，她觉得自己的步履像踏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想跌下来。
可是她知道，如果真正跌下来，迎接她的只会是刚刚褪去煞热的地板，而不是棉花的柔软。
她看见站在教学楼下模糊的人影，拿着电话放在耳边。
周峙像那边迈去，他好像也在看着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她走得越近，越确定那人是阿六。
到最后她几乎跑着到那的。
她听到他在电话里说：“峙丫头在我这呢，我带她回去。”
霎那间，她的泪水奔涌而出，滚落到脸颊上。
“没事的。”然后抬手，犹豫了一下，拂去了她的泪水。
他一句话就击溃她所有的不安。
风居住在马路上，沉醉的夕阳伴着电动车发出的声音。
周峙闻到草木的清香，还有少年特有的干净，让她所有的惶恐消散，傍晚风中的耳语在歌唱。
“谢谢你。”周峙笑着，掩饰之前的尴尬。
天边的云在缱绻地飘荡。
周峙伸出手中紧握的贝母，手臂穿过他肩膀，举着贝母在他左侧。
“送你的。”周峙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又想贿赂我啊。”
“我也有一个要求。”周峙紧张地抿唇，手指绕着衣摆的布料。
“你说。”阿六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看到摇晃的风中少女脸颊微红，圆圆的杏眼不敢看他。
“想和你交个朋友。”
她看见阿六似是愣住了，没有回答她。
“我们俩之间，有代沟的。”
“什么代沟？”周峙不理解，但她听得出，阿六实在回绝她。
她不说话了，悄悄向后挪了挪。
他这么讨厌自己吗。
她有点生气，给他在他背后画王八。
手指没有真的碰上去，偶尔会戳到被风吹得鼓起的白t。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向后仰了仰，手指就戳到了他的后背。
周峙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说：“我不是故意碰你的。”
他平淡地说：“那你就是，不是故意戳我脊梁骨了。”
“我没有戳你脊梁骨！不对……反正不是戳脊梁。”
他轻笑：“好好学生物课。”
她莫名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便不再接话。
反正他们也成不了朋友。
回到家后，周朔成和梁金芹急匆匆地问她一些问题，后面确认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周峙吃完饭后就回到房间，摊在床上。
梁金芹悄悄说：“囡囡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有气无力的样儿。”
周朔成：“没事，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这样，囡囡兴许是累了一天了。”
周峙还是气闷，她一定要问清楚。
还没走到林奶奶家，她就看到樟树下坐着的阿六。
海风阵阵，他独自看月。
月光陷入他平静的眼眸里，与周围的一切都很好融合。
只是看他这一眼，她心里的怒气全都消失了。
她最终是坐到他旁边：“你……为什么这么，不近人情。”
周峙发现，每次和他有了交往，他总会小心翼翼地再次划开自己和他的界限。
阿六像是机械似的扭过头，隔了好一会才说：“我就是这样。”
“你不是，我是真心和你交朋友，阿六哥哥。”
“你还没受够打击吗？”阿六像是笑了，黑暗中那双眼里有跃起的波浪。
他把周峙的贝母还给她，就要离开。
周峙大声叫住他：“不管怎么样，我只想和你交朋友，你怎么样我都不在意。”
周峙不明白是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背影，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模糊的人影仿佛越来越近，她一把擦过泪水，看清他的脸。
“大小姐，别哭了。”
“我和你做朋友还不行？”
他选择相信她。
因为，他从未得到过这般的真诚。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想和你交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