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怪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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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会死。”
“唉？”
多日不见，奇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艾伦这句话冻在原地。
“我给岛上写了信。三天后马莱将举行祭典，战锤巨人持有者、马莱实际上的掌权人——戴巴家族代表人会向帕拉迪群岛宣战，我会应战，和我们的同伴一起。”
“你威胁他们？帕拉迪岛不能没有你，你拿这个威胁他们，逼他们行动？你要他们立刻与世界为敌？”
艾伦面无表情地看着奇奇。
“我呢？我们这些天做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还是要靠地鸣？你刚刚说萨沙……你疯了吗？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你什么都不跟我商量现在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奇奇突然顿住，“莫非……你和吉克一直瞒着我什么？其实你们早就私下接触谋划着他的计划……那关于我的研究和地鸣，哪个是备用？呵，你们觉得我不会同意，怕我知道真相之后会不配合？还是怕我身上的变数会影响你们的计划？你们……”
“那你会同意吗？”
奇奇摇了摇头：“别的不说，地鸣首先会伤害到的是拉姆吉他们，即使是出于震慑的目的，也会有许多无辜的人牺牲。”
艾伦漫不经心转过身子：“吉克跟你说了吧，那项研究费时费力，三天之后，各国联军会迅速集中兵力攻打帕拉迪岛，不做点什么的话，希斯特里亚他们就要在睡梦中被杀掉。”
“那你既然决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通知我为大家收尸？”奇奇声音有些颤抖，“我明明说了，可以改变的，绝对可以改变的……”
“离开这里。”艾伦一只脚迈入黑暗。
奇奇攥着拳头站在原地。
“我其实是想保护大家的。”艾伦的身影已经完全没入夜色，只有麻木的声音悠悠传来。
“所以，能改变的话…变给我看看，如果能改变的话……奇奇，我真的…求求你，哪怕一次也好，不要让萨沙死掉。”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今夜月色很美，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反射着光芒。他再也没有回头，奇奇最后的恳求像一粒石子，没入平静又无垠的深谷中，然后又是一片万籁俱寂。
“三天之后，萨沙没死，地鸣就不能发动，你可以答应我吗？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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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掀开后，拉姆吉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出来抱住她，安迪和阿翁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唯一剩下的是垂头坐在桌前的费林爷爷。
奇奇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快速逃离现场，但还没转身就被叫住了，他果然不是在打盹。
“你叫奇奇对吧，我们家小孩儿也是这名字，不过长大后就没怎么这么叫过了。”他沙哑的声音划破空气，没有老年人的含糊，和白天神智不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奇奇硬着头皮迎了上去，顺手把他杯中的羊奶添满了：“我打出生就一直这么被叫着。”
“家里还有亲人吗？”
“没了。”
老人叹了口气又沉默了。
奇奇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爷爷你看到拉姆吉还有安迪他们了吗？”
“你听过说过维度吗？”老人突然抬起头，死气沉沉的眼睛闪着些兴奋的光。
那种不亚于年轻人的生机让奇奇感到似曾相识，初见韩吉时，她也是亮着眼睛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整夜巨人。
出于对韩吉的爱屋及乌，奇奇端正好身子，认真摇了摇头。
“维度啊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联系，一维标的纵向，是条直线，二维多出条横线构成面积，三维在面积上增加纵深形成体积，像房子啦、水杯啦，包括我们人类、甚至整个地球都是三维物体。”
“也就是说一维世界的物体只能延线条移动，二维世界的物体可以在两条线构成的面域移动，而我们三维物体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随意活动，嗯，我懂了，然后呢？”
老人甚是震惊，歪着头瞪着眼睛看向奇奇，像是角落里被冷落许久的小矮人被推向舞台中间，局促中隐藏着惊喜。
“小姑娘你考虑过四维空间是什么样子吗？”
“还有四维吗？那是不是还有五维、六维，无数维？”
“不不不，能想明白四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奇奇仰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但这些东西和埃尔文那里的算法书一样抽象难懂，沉默好久，还是不知道可以从哪儿下手。
老人凑过来，屋里明明没有人，他却神经质般地用手遮住口型：“时间，时间。”他提醒道。
“时间？”
“对，由时间串联起来的三维物体的活动构成四维，如果硬要说五维的话，那应该是基于四维物体的活动构成的整个层面，所有的因果同时存在构成不同的时空，那里的物体甚至可以自由跳跃，选择不同的时空，我指的是随意跳跃时间，影响因果。说到这里，能听懂吗？”
“懂个大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伯伯你就经常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吗？”
老人满意地眯起双眼，似乎非常享受这由衷的赞美。
“可是，拉姆吉说您之前是在研究巨人……这和巨人有什么关系吗？”奇奇不知道这个问题属不属于“伤口”，但此情此景，她确信，老人是想聊这些东西的。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不清楚，玛丽呀，除了你，没想到还有愿意人听我这个老顽固天马行空。”
“玛丽？”
“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巨人源头的问题？”老人忽视了奇奇的问号。
“大地恶魔和尤弥尔做了交换，从此之后尤弥尔子民都具有盖世伟力。这是马莱口口相传的神话。”
“一代又一代，人们忘记了最开始的恶魔，尤弥尔子民因为契约沦为世界唾骂的对象，恶魔的力量凌驾凡间，人们除了驯服，无论如何也消灭不了。小姑娘，你是不是也忘了，我们甚至连那股力量起源于何处都不知道，中途半端开始的研究真的能一劳永逸吗？最起码，我不这么认为，科学家们喜欢研究，只要有巨人就有课题，有课题就会有财富，但老头子我喜欢解决问题，巨人，究竟是来自哪儿呢？恶魔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源头……”奇奇喃喃道，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那片只有她才能进入的小森林，还有在那里翻滚着却不为人知的瀑布。
“为什么继承巨人的人们能相互分享记忆？为什么这种神秘之力能精准降临在尤弥尔子民身上？魔法吗？我不这么认为，地球是属于科学的星球，魔法只是掩饰未知的面纱，所有人都在雾里看花，都被未知唬住了眼睛，科学家不一样，科学家是为了揭开这层面纱而存在的。”
“所以呢。”
“如果恶魔实际上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东西，那是不是一切就能解释地通了呢？如果它是四维物体，就能对时间加以影响，如果它是五维物体就能将前前后后所有因果串联起来形成道路然后自己畅游其中，通过与尤弥尔建立的某种联系，以尤弥尔为桥梁，间接作用于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于是尤弥尔子民全部陷入这种因果，与始祖巨人直接相关的九大巨人可以共享记忆，始祖巨人在某种条件下可以命令所有的巨人……小姑娘，你不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吗？”老人越说越激动，红着脖子瞪着眼睛，干瘪的脸庞距离僵住的奇奇只有一拳远，他在等待着什么，不是赞赏，不是认同，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理论的正确性，那他在期待着什么呢？是确认，这名科学家在搜寻铁证。
“虽然你这么假设了，但它能来自哪儿呢？除了脚下的大地，剩下的……”
“那儿。”老人干瘪的手从眼侧划过，帐篷外的星空一如既往闪烁着。
支撑着她的什么东西动摇了，奇奇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感觉像被抓现行的小偷，她不知道自己脸上身上是不是开始变红，这个场景实在有些压抑，走开的话又像畏罪潜逃，更何况老人就在对面盯着她，眼神似乎越来越锋利，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胡扯，怎么可能，这太离谱了，好歹是巨树之森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即使有那么一丢丢怪异在身上，但吉克说了，是产生了什么抗体，他平日虽然不着调子，但正经起来也是有些靠谱的研究人员……
“小姑娘，你觉得那东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奇奇脱口而出。
“我觉得那东西出于什么意外，或者是陨石、或者是什么天体摩擦，总之随便什么原因来到地球，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扎根，划地盘，就像所有的动植物一样，毕竟入乡随俗嘛，结果就是某个范围内的超自然现象，时空扭曲、怪异出现等，当初的尤弥尔可能就是在那片区域和它相遇，然后通过某种方式借助人类，它实现了和地球的联系，很有可能那东西现在依然在那个地方，从那里开始，无形的道路连接着尤弥尔以及她创造的羁绊。这是恶魔无意识的假设。”
“我开始听不懂了。”
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坏掉......
奇奇慌乱着想打断他，但老人依旧滔滔不绝，甚至摁住奇奇的手不让她离开，那丝毫不像上年纪人的力气，眼中炙热的光芒上下扫射着奇奇，奇奇觉得自己像处于万丈熔炉中，无处遁形。
“不过我不认为高维度的生物会这么无聊，但它若真的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那它的影响又怎么可能仅局限于尤弥尔子民身上，所以，我有了个很有意思的假设，倘若，那东西就像个婴儿般降临三维空间，什么也不知道，或者出于什么原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片混沌之中，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在这个简单又陌生的地方生存，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人类——这个星球的主宰者，就像小鸡破壳后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作母亲，它可能把自己当作了人类，总之和尤弥尔之间的‘契约’将它的怪异赋予了人类，也复制了部分人类的性能，渐渐的，它生出七情六欲，于是更加坚信自己是人类，于是快乐地在这个长宽高架起的世界生存，而天生带着的更高维度也被忘在脑后……倘若真的是这个样子，小姑娘你说，是它造访了我们的世界，还是我们的世界本就是它的一场梦？”
“我要回去了，从刚才开始就什么都听不懂。”奇奇低头道，额前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没人知道那漆黑的瞳孔作何神态。
“我们不妨再深入推理一下，地球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都会趋利避害，那高维度生物会出现在哪里呢？显然是具有保护作用的巨人堆里。当然不排除后期习得能力让它走出乐园，它可能在帕拉迪岛，可能在东洋、可能在马莱，甚至……可能就在你我眼前。”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找到它，从源头解决掉，巨人会立刻从地球消失。”
“不…不是的...”
“姑娘你的家乡是哪里呀？”
“都说了听不懂，你这样有意思吗！”奇奇想挣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但对面不放，两人看起来就快扭打成一团，眼泪快憋不住了，这时候，那个人会挡在前边的，他是真实的，他爱她，她也爱他，这份爱不是没有意义的，名为“奇奇”的人生于地球，是存在的……
一股力量突然将两人分开。
“利维。”奇奇习惯性喊道。
但不是他。
安迪将摔在地上的奇奇扶起来连声道歉，说费林爷爷就是这样，逮着人就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让她害怕，费林爷爷是个好老头儿……奇奇什么都没听进去，她不知道那晚自己如何躺在床上，如何入睡，过去的人生被人用精妙的理论包裹起来，分毫不差，快乐的不快乐似乎像肥皂泡一样岌岌可危，脑袋里充斥着嗡嗡的响声，一炷香时间，世界突然就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怪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