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利威尔bg）》天降恒运

58、不思过

　　奇奇又翻了个身，被子很厚但抵不了牢房阴冷。这是一个个的小隔间，从那天回来到现在，她就一直在这里，和艾伦，三笠一起。她的房间在最里面，然后从里向外依次是三笠、艾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政府会选择将真相公之于众还是像历代雷斯王那样继续隐瞒，奇奇觉得有些讽刺，只是换了个情形，连正义的立场也跟着发生变化。

　　墙外的世界不允许墙内的人类存在。

　　这样的消息一经放出，这里的人们会作何感想，又会有那些举动呢？再回到问题的本身，这里的人们由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能够变成巨人就连活着也不被允许，即使被世界放逐了数百年，他们还是容不下这些“恶魔”。但换个角度想想也不无道理，倘若艾尔迪亚人——格里沙在日记中是这么称呼他们一族的，历史上真的蹂/躏屠杀过其他民族，那代代相传的恐惧驱使世界做出万无一失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如果一方老老实实的赎罪，或者一方大大方方的不计前嫌，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吧……这种想法大概也是做梦。

　　“啊啊啊啊啊！”

　　刚刚聚集起来的睡意顿时被打散，奇奇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这里是……我为什么……”艾伦的声音。

　　“艾伦，冷静下来，这里是惩戒室，你和三笠还有奇奇因为违反军规正在这里服刑。”

　　怎么，连阿尔敏也在吗？

　　奇奇想下床看看，但因为是并列的隔间想也看不到什么，又加上被窝好不容易才捂热，就这么保持原来的姿势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怎么了，艾伦，做噩梦了吗？”这次是三笠。

　　“哦……嗯。”

　　“艾伦你是在哭吗？”

　　“总觉得做了个很长的梦。不对，这不是梦，这是记忆，那本书上所写的果然都是事实。现在，我终于和父亲的记忆联系上了，那天那个巨人……”

　　艾伦的有些颤抖的声音经过回声反射一圈圈地进入奇奇耳朵。

　　格里沙·耶格尔的故事她没来得急看，但是能从其他人口中推测一二，大抵只是个追求自由然后转动了命运齿轮的普通人。艾伦看到了什么她也不清楚，很奇怪，这次她和艾伦的记忆并没有相通……

　　“十三年是始祖尤弥尔从力量觉醒到死去之间的时长，没有人能拥有超越始祖的力量，只要接近这个时长，身体就会衰弱，作为容器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艾伦喃喃道，阿尔敏像是在做记录的样子，因为笔尖与纸张接触的沙沙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停下。

　　“这一段跟伯父手记的内容也是一致的，从雷斯家族的继承时间来看，应该是没错的了，也就是说我还剩下十三年，而艾伦你就只剩下……不到八年了。”

　　“不对，肯定有哪里出错了，肯定。”三笠突然插进来。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艾伦又自顾自说道：“智慧巨人的宿主若是无人继承其力量而死去时，其巨人之力会随机降临在尤弥尔子民的婴儿中，这一现象无关距离远近，也无关血缘，只是因为尤弥尔的子民都通过某个“联系”紧紧捆绑在一起，某位继承者说他看见了“路”，是肉眼看不见的路，组成巨人的血液和骨骼都从路里被运过来，有时甚至连人的记忆和意志也会从那条路上传来。而所有的“路”全部都交汇在一个坐标上，那就是始祖巨人了。”

　　“始祖巨人麾下有九大巨人，九大巨人各有所称，像莱纳的铠之巨人、阿尼的女巨人、吉克的兽之巨人……而我所继承的巨人叫，进击的巨人。”

　　“你在干什么？”

　　艾伦自言自语地过于投入，可能没有留意到刚刚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而奇奇从发觉那刻起就翻身背对走廊，然后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她不是在赌气也没有不服从管教，只是这些日子，就那些话前前后后说了无数遍，韩吉他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回答的了，再交流的话就总感觉有些尴尬，她纯粹不想面对这种带些疏远性质的尴尬。

　　“你刚刚不是靠在墙壁上摆了个姿势然后还念着自己巨人的名字吗？”韩吉追问道。

　　“不，我没有。”艾伦好像很敷衍。

　　“啊？为什么不承认？他有做吧，你们都看见了吧，呐，利威尔。”

　　“嗯，不过，那也只是……”阿尔敏想帮艾伦说话。

　　“你看吧，你肯定做了，那是什么？有什么深意吗？”韩吉认定了什么就会锲而不舍。

　　“够了，韩吉，这小鬼才15岁吧，无论是谁都肯定会有那种时期的。”

　　奇奇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利威尔的声音。

　　“什么意思？那种时期是什么？我没有过啊。”

　　“韩吉分队长，我之后会跟你解释的，但这种事情就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得这么直接啦！”

　　“为什么？干嘛不让我说，你们今天很奇怪唉。”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艾伦像是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声吼道。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利威尔开口道。

　　“可是禁闭不是还有十天……”

　　“已经结束了，韩吉刚刚说的话就顶那十天的量了。”

　　“唉？我的话杀伤力有那么大吗？”

　　“即便只是形式上的杀鸡儆猴也得把功夫做到位，话虽如此，处分也不能死板到不分时机和场合。”利威尔的脚步声在往这边接近，奇奇屏住呼吸。

　　“扎克雷总统那边的话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好了哦，把击败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的英雄关进牢房这件事怎么说也不好看。”韩吉跟着说道。

　　“说白了就是现在兵团根本没有功夫处理你们。”

　　“答对啦！“韩吉打了个响指站在奇奇的房间外边，“但是……不好意思啊奇奇，弗洛克那家伙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上边关于你的事情还没松口……”

　　里面没有动静，被子一起一伏，好像包裹着的人已经熟睡。

　　事实上，奇奇确实闭上了眼睛自欺欺人，话是一字不拉全听到了，因为是预料之中，也没什么不满，如果回应的话，免不了艾伦和阿尔敏又一波好言相劝，不如就装睡吧。说实话，她很喜欢这种安静、阴暗潮湿的地方，比阳光之下多了太多安全感。

　　“这……这个大概就是莫布里特之前提到过的要和大家分享的点心，剩下的我就留在这里了，哦，还有利威尔带的书。现在形势不好，你待在这里也未必是坏事。那……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中，过了好一阵子奇奇才从被子中探出头，牢门外边空无一人，铁栏杆的缝隙中夹着的是一个铁质盒子以及两本书，她跑过去将两样东西取下来。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曲奇随着盒盖揭开映入眼中，那日那时竟成了永别，奇奇边往回走边小心翼翼取出一块放在嘴中，曲奇入口即化带来一股香甜萦绕在舌尖，她的鼻子突然就酸涩无比。这时，走廊上又响起某个人的脚步，像是逗留了许久终于渐行渐远。奇奇张了张嘴想叫住他，但一时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只能坐回床上，不停抚摸那两本带着红茶香味的书。

　　“如果我们想要击退所谓‘世界’这个敌人，除了发挥始祖巨人真正的能力驱使墙内巨人反击之外怕是再也没有其它的手段了吧，但是，只要不战之约还存在就没有办法那样做。”扎克雷总统将下巴放在交叉的十指上。他旁边是希斯特里亚，这场会议是为了向女王陛下汇报这次作战细节，以及初步拟定接下来的对策。

　　“请容我说一句，艾伦曾经操纵无垢巨人从危机中逃出生天。他为什么只在那个时候发挥这种力量，原因尚不清楚，但这意味着即便不是王家血统继承人的艾伦身上，也说不定存在着发挥巨人之力可能性……”韩吉站起来说道。

　　“啊！”

　　在座所有人包括利威尔都被吓得浑身一抖。

　　艾伦拍桌而起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吓死我了，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想起来什么了？”韩吉还惊魂未定。

　　艾伦直愣愣看着希斯特里亚许久不说话，扎克雷总统以为他想征得女王同意，于是笑道：“请说吧我们的巨人哟。”

　　“没什么……非常抱歉。”艾伦最终还是坐下了，带着些不明就里的神秘。

　　“嗯，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艾伦他最近应该是处于那种时期。”韩吉试图帮他解释。

　　“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嘛，能理解能理解。话说回来，关于那名少女，我考虑的是移交中央政府处理，必要的话走军事法庭，就和最初发现艾伦时候一样，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你是说奇奇吗？”韩吉问道，“她……”

　　“内人给诸位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利威尔站起来行了个军礼，“但考虑到她姑且算是调查兵团的士兵，再加上那个假设可行的话还要她在场，所以不妨暂时交由调查兵团看管，这是我的看法。”

　　“额……这……是我消息不灵通了，竟然没有出席士兵长的喜宴，真是不该。”扎克雷总统有些尴尬，依旧在笑着。

　　“您言重了，所以我衷心希望各位能想出一个万全的计策应对时局，好让我能在和平的环境还给我夫人一场婚礼。”

　　“啊哈哈哈，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个人的事情啦利威尔。”韩吉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刚刚我说的是不得不战斗的情况，但如果真的存在和谈的可能，为什么不试试呢？我们这个小岛上藏着大量资源，这似乎也是马莱五年前决定进攻的直接原因；奇奇放走敌人确实造成了重大损失，但倘若对方真的承认这个‘人情’，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两点与对方谈判，就算这次强行捕获他们，对方也不一定同意跟这边合作，阿尔敏在战斗中曾想同当时的超大型巨人拥有者贝尔托特谈判时就被一口回绝了，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抛出个橄榄枝’也实属无奈之举，奇奇大概是先于我们想到了这一点，至于通敌叛国，就目前的审问来看，她没有这个倾向，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调查兵团就暂时按违抗军令处理了。当然，她所言是否坦率仍需进一步观察，我认为应该由已经熟悉她的调查兵团看管最为合适，她曾经隶属我的小队，现在更是我的部下，作为团长我必然会尽职尽责……”

　　“奇奇自从进入城墙一直在韩吉团长身边，没有人比您更了解她，我认可这个判断，”希斯特里亚开口道，“看管奇奇的任务可以交由调查兵团。”

　　“哈哈，那既然女王殿下都开口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扎克雷总统不认为单凭一个士兵能对局势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因为无意间听到某些士兵在议论，为了排争议稳政权过场还是应该走走的，刚立了大功的调查兵团开口了，女王也有要保的意思，那就不妨顺水推舟，还卖给利威尔士兵长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清了清嗓子：“那接下来的问题是要不要把这些情报公之于众。”

　　“把这些事公之于众的话，墙内肯定会再次陷入混乱中的。”有人抢着说道。

　　“说的没错，事态的严重程度连我们自己都无法估计。”

　　“那怎么办，又要欺骗民众吗？像雷斯王所做的那样，把百姓们都蒙在鼓里，将他们继续圈养在这高墙之内？那么我们又是出于什么大义名分，从雷斯王的手中把王权夺走的呢？”皮克西斯司令站起来呵斥道。

　　房间内沉默了几秒。

　　“向民众公开吧。”希斯特里亚的声音掷地有声，“这只是把雷斯王在100年前就夺走的记忆还给100年后的民众们罢了，我们是背负着相同命运的墙内居民，我们从今往后必须众志成城团结一心。”

　　于是，向民众公开这件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彼时奇奇在牢房中，外界的喧哗和躁动与她毫不相关，牢房里有扇天窗，光线射进来的时候就是白天，光线收起的时候就是晚上，她就这么掰着指头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阿尔敏或者萨沙他们过来送饭时与她聊几句，再也没有其他人会过来，而就连他们好像也忙得停不下来，每次都是匆匆离开。

　　调查兵团此次任务损失惨重，兵团重建，还有后续情报公开后的应急计划都得一一提上日程，另外还听说女王陛下特意安排了追悼仪式以及授勋仪式向墙内居民公开表彰幸存士兵，奇奇倒也不是很感兴趣，昏暗的牢房、总在跳跃的火苗、还有枕头旁的几本书就够她自娱自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