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白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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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
“你刚刚说了要打给阿尔敏！”
唉？
奇奇上前拉开艾伦，她从来没有见过艾伦一副要干仗的样子直面利威尔，顺着屋脊看去，一具烧得木炭般的尸体躺在檐口，他身旁是被砍掉四肢的贝尔托特。
那现在的情况……莫非，那个人是…阿尔敏？
“我要让能够拯救人类的那个人活下去。”利威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已经很疲惫了，奇奇能感受到。
“艾伦对不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是调查兵团团长埃尔文，人类需要他，舍弃私情吧。”奇奇再次试着拽开他。
“舍弃私情？“艾伦使劲甩开奇奇，“舍弃私情？兵长刚才为什么没有马上把针剂交给我？”也就几个月时间，这孩子好像突然就长大了，竟然面对利威尔也这么咄咄逼人毫不退让，脚踝处的伤这时候拼命刷存在感，奇奇尽量控制着没有跌倒，这个时候应该站在他身边的。
“因为我脑子里想着埃尔文仍然有存活的可能性。”
“但你应该完全预料不到弗洛克会把濒死的团长背到这里来才对。”
“你说的没错，但既然埃尔文出现在这里了，就要给他注射。”
艾伦的手颤抖着伸向注射剂盒子，奇奇开始摸索立体机动装置开关。下一秒利威尔一记重拳落在艾伦脸上，连人带血飞出去数米远。
“住手三笠！”即使早做好了准备，奇奇速度远快不过三笠，等她飞过去时三笠已经压在利威尔身上，手中的刀刃反射着狰狞的面孔，一寸一寸接近利威尔喉咙。
“你敢动他试试。”奇奇也将自己的刀刃横亘在她脖子上，“我不想这样的，但只要你敢伤害他……”
“那比比你快还是我快啊！”
“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没有埃尔文的力量，人类是无法战胜巨人的。”利威尔脸上的血迹还没消失，紧握着试剂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大青筋暴起，若不是刚刚消耗那么多力气，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兵长说的对，三笠，快把刀放下。”弗洛克终于从眼前的乱象中找回立场。
三笠猛地抬头瞪向他，下巴划过奇奇的刀刃，渗出一条血痕。
阿克曼家的人都这样吗？还没有行动，单凭气势就能让对手心惊胆战。
“没有阿尔敏的话也是一样，没有阿尔敏人类也一样无法战胜巨人，”艾伦从檐口艰难地爬上来，“仔细想想吧，我们之所以能够堵住托洛斯特区的洞口，之所以能识破阿尼的真正身份，之所以能在夜间行军不都是阿尔敏想到的吗？我们之所以能够揪出潜伏在城墙内的莱纳，以及击倒超大型巨人也都是靠着阿尔敏的力量，拯救人类的不是我，不是埃尔文团长，而是阿尔敏啊！”
“请把针剂交给我！”三笠明显更激动了，甚至已经有强抢的趋势。
“三笠，你别乱动，我不想伤害你的！”奇奇左手也移动到刀柄上企图稳定下疯狂颤抖的右手。
“你连杀了我的觉悟都没有。”三笠从始至终都没看奇奇一眼。
“拯救人类的是埃尔文团长！”弗洛克慢慢朝这边接近。
“你住口！”
“我怎么可能乖乖闭嘴，可别以为痛苦的只有你们而已，估计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这道墙璧外一个活着的士兵都没有了，大家都被兽之巨人给杀掉了，全都给打成肉酱了！大家都觉得死定了，但只有埃尔文团长不这么想，即便在那种绝望的情况下仍然制定出了针对兽之巨人的消减计划，并且付诸实施……也就是以我们这些新兵的生命做诱饵，再让利威尔士兵长和奇奇发动偷袭，然后大家都被打成了肉酱，马尔洛、桑德拉……大家在死前只怕是连为自己的壮烈牺牲稍微自豪以下的功夫都没有，大家在最后一刻感受到的肯定只是恐惧而已。在看到重伤还有呼吸的埃尔文团长时，我本打算要帮他直接解脱的。”
奇奇突然愣住了。
弗洛克在继续说：“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做是有问题的，地狱会不会还没准备接受这个人呢？能够毁减巨人的只有恶魔，而让恶魔再次苏醒就是我所肩负的使命！这就是苟活至今的我所拥有的全部价值！所以绝不允许你们从中作梗！”
三笠和弗洛克都已经做好置对方于死地的觉悟，利威尔在下面拼命拦着三笠，奇奇则横在弗洛克面前。就在她担心身后三笠会继续对利威尔不利时，另一个人重重落在地上。
“韩吉！”她听见利威尔这么喊道，赶忙回头。
“韩吉，你还活着啊！还有让、萨沙、康尼！”
韩吉没有来得急回应她就一把搂住三笠：“三笠，我们还不能失去埃尔文，调查兵团已经几乎全军覆没了，要是团长再死掉的话我们就将失去人类的象征，绝不能让墙内仅有的希望之火就这样熄灭掉！”
“可是阿尔敏也一样能做到。”三笠终于泪流满面。
“阿尔敏确实是难得的优秀人才，但是我们要进行的战斗还要持续很久，所以埃尔文的经验以及统率力不能失去……其实我啊 ，也想让其他人死而复生，而且有几百号人。进入调查兵团后就在经历着无数生离死别，但你也应该明白吧，无论是谁我们都终将与之生死相隔，这种感受有谁能够轻松接受得了，甚至连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都做不到，很痛苦对吧，我都懂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继续前行……”
韩吉的一番话总算稳住了三笠，利威尔从盒子里拿出药剂缓缓走向埃尔文，现场除了呜咽再没有别的声音，也许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告别。
除了一人。
“兵长，”利威尔的脚腕被拽住，“你知道大海吗？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一望无际地延伸到地平线尽头，而且还全都是由盐水构成的。这是阿尔敏告诉我的，他说我们将来要一起去墙外边看大海……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没过两天就忘了，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是给妈妈报仇，消减所有巨人，诸如此类充满恨意的东西，但他却和我不一样，阿尔敏并不只是在战斗而已，他依然在追寻自己的梦想！”
“……”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我要让埃尔文在这里把贝尔托特吃掉！”利威尔最终没有理会艾伦，一把揪住贝尔托特，后者浑身散发着烟雾，昏睡的样子毫无防备。
“走吧。”
三笠被韩吉拖着，艾伦被弗洛克强行带走，康尼和让边离开边喃喃自语，而早就昏迷的萨沙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奇奇自从听到弗洛克说曾想试图“解脱”埃尔文后就一直耿耿于怀，那种感情究竟缘何而起，她习惯性地回避掉了。
“你还在那儿干什么？”利威尔看奇奇迟迟没有行动，似乎有些戒备。
“一定是埃尔文对吧？”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确认一下，也不知道是向利威尔确认还是向自己确认。
“是。你有异议吗？”
“……没有。很好。”
人在做选择的时候总是会后悔，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伴随失去，所以快点决定吧，快点度过这个纠结的时刻，尤其是面对利害关系这么明显的选择题，所有人都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但奇奇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畅快，反而身体越来越沉重，重到立体机动装置也拉不起来。
埃尔文活着的话，下一步就可以和吉克他们谈判，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无非就重复历史，他负责施号发令，所有人都会敬佩他，就像昨天下午那样……然后奇奇自己也会跟上去，目前来看，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做的事总让她瞠目结舌。他冷血、精明、聪明、武断……奇奇眼前浮现出那双淡蓝色的瞳孔。
其实一直想跟他说他的眼睛很好看来着。
待会儿等他醒来吧，这次一定不要忘了。
不知为什么，越想这些身体就越沉重，奇奇一脚跨上檐口，还没站稳就向后摔去。
“小心啊你。”弗洛克及时拉住她肩膀。
奇奇想说谢谢，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那个时候，你想‘解脱’他，是他受的伤太严重，还是因为恨毒了他？他活着真的好吗？”
“想让他解脱那一刻我希望他能活下来，希望他继续活下去的那一刻我宁愿他永远坠入地狱……不过，再复杂的感受也敌不过使命啊，把恶魔带回人世间就是我的使命，不然怎么解释从那样的地狱存活下来这一事实？”
奇奇愣了几秒突然甩开他的手，转头就往回飞。
赶不上了。
巨人化的光束直冲天幕，烟雾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还没到时间吧，你怎么又违抗军令。”利威尔半蹲着抬头看向跌跌撞撞跑过来的人，而在他面前的，是埃尔文。
奇奇“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掩面大哭。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畅快了？但为什么，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绵绵不尽的悲伤……
“‘老师，……说那些并不存在，是怎么证明出来的？’这是他最后的话，”利威尔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抱歉，我放弃救他了。”
奇奇哭得浑身颤抖，拼命克制着拼命摇头：“没……没有，这样就好，真的…很好。”
贝尔托特的大叫声传来。
“救我啊！奇奇！还有大家，救救我！不要啊，不要！莱纳呢……”直到被塞往嘴里的最后一刻，他的喊叫声也没有停下。
再见，坏掉的世界里坏掉的人。
“为什么？”奇奇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你为什么选择了他？”
很显然这个问题是冲着对面的利威尔。
“能请你原谅这家伙吗？他不得不成为恶魔，而且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甚至还打算把已经得到解脱离开地狱的这家伙再拽回来，就像你一样……让他好好休息下可以吗？还有，埃尔文，虽然我答应你要干掉兽之巨人，但出了些意外，”利威尔看了看奇奇，“看样子怕是得往后拖了。”
“他已经走了。”韩吉擦干净埃尔文的脸，又整理了他额前碎发，最后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小心地盖在他身上。
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脸上突然一阵凉意，奇奇抬头望见几片雪花悠悠落下。
明明是春天，怎么还下起了雪？
那时候吧……某个黄昏。
“埃尔文，你当时为什么丢下我了？”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确实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但比起这个，我是真的觉得墙外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或许很多年后你会带着和平回来……但谁知道呢，我一直在赌，自己的性命且不论，部下的性命也随意被用来做筹码，要是真的为了人类就好了……那天，你狼狈地推开门时我应该是失望的，‘烦死了，真相触手可及，怎么就是不开窍。’之类，但我却意外地很感动，为什么呢？大概，你真的活下来了，还能千里迢迢跑回来问我这个问题……”
“谢谢你啊，作为埃尔文·史密斯。”
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奇奇又把头埋进了膝盖。
“对不起，埃尔文……各种意义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白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