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妖的开挂妖生》秋亦书

5、误入秘境

　　两人安静走着，时不时避开越界的树枝杂草，又偶尔被路过的小动物吸引，一路下来，竟意外的和谐。到达璐儿平日栖息的小林子时，她已有些累了，折腾了一晚，实在是没工夫再去挑地方，恰好这儿有块大石，她想也没想就要躺下，却被凌笙拉住了。

　　她揉揉眼，迷糊道：“我想歇会儿，太累了……”

　　说到后面完全是闭着眼了，迷迷糊糊只能望见一条缝，白光透了进来，刺眼得很，她刚要伸手去挡，眼前却多了一道黑影。

　　凌笙挪了过来，替她挡住初生的太阳，放低了声音：“老松鼠在哪儿？”

　　“啊？”她打了个哈欠，抬起手就朝某个方向指去，“……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找找吧……”

　　“……”看着她指的地底，自知指望不上她，他只好在附近转了转。

　　这片林子不算大，但里面藏着太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了，躲了几次后，凌笙有些泄气，想着另想办法。

　　他也试着同某只精怪交流，但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对方知晓他能看见自己后一脸惊恐地逃走了，偶尔有一些胆子大的，他问了几句就侧耳去听，对方不仅面露迷茫，甚至连答话的声音都小得可怜，连听都听不清，更别说能不能听懂了。

　　屡败屡战后，他原地返回，刚巧瞧见睡梦中的璐儿伸了个难度极高的腰，脑袋朝一边扭，腿却往另一边蹬，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势低缓的那边翻去，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掉了下去。巧的是，她倚靠的石头旁边是一颗巨树。

　　料想着这儿会她不得不醒，他忽然放松了些，大步跑过去，跑到一半，却站在原地了。

　　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她的脚还露在外面，挣扎似地动了动，半个身子却没出息地卡在了巨树与石头中间的缝中。

　　姿势看起来实在滑稽。

　　他嘴角弯了弯，刚准备把她拔出来，却在看清她的样子后猛地顿住了，向后退了两步后，颤抖着声音问：“小鹿……你头呢？”

　　也不知无头璐儿是怎么听到的，闻言双腿动得更猛烈了。好在她还有一只胳膊露在外面，扭动几下后，抓到了他的胳膊，一时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把脑袋从树缝中扯出来。

　　凌笙也没看清她手从哪儿摸来的，刚要往后拽时，却毫无防备被往前带了一下，脚也不觉踩在了石头上。他刚要施力，脚下一滑，连手带人就往璐儿身上栽去，惊得那大树都忍不住颤了颤。

　　眼见那树干离他越来越近，凌笙来不及用手阻挡，就被璐儿拉着掉了进去。

　　没错，掉了进去，就像是从半丈高空坠到平地一样，一瞬间竟什么也看不清。等他回过神来时，已叠在璐儿身上，坐在了一片草原上。

　　璐儿在他身下动了动，想推又没力气，喘着气说：“快给我起来！压死了都！”

　　她也是倒霉，补个觉还能栽到树上，栽了就算了，还只栽了一半，半个身子趴在草地上，半个身子夹在缝中，难受得紧，偏偏身子卡得太紧，只得往外抓东西。

　　抓到个凌笙还指望能拽她一起出去，谁料竟把他拖累进来了。眼前的星不知转了多少圈，她刚喘口气，就发现背上压着什么，偏偏一只修长斯文的手还在眼前晃悠来晃悠去，气得她差点原地去世。

　　凌笙一刻都不敢多待，赶忙站了起来。还没拍拍身上的草屑，又赶紧把快要压扁的璐儿扶起来。

　　璐儿瞪他一眼，待收回视线时，就见鼻子上有一团黑的，风一吹，还有些痒。

　　哪儿来的煤球？

　　她扭扭手腕，摸了摸鼻尖，问：“你出门还带煤球？”

　　他回过头，奇怪道：“煤球？什么煤球？等等，这好像不是煤球，外面有层……毛？”

　　她也察觉到了，摸了半天没摸掉，反而指尖分外柔软，像是碰上山间湿软的苔藓，摸起来滑滑的。

　　她瘪嘴看着它，通身乌黑，体态憨厚圆润，表层覆着一层毛，却弹性十足，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她眨了眨眼睛，却忽地发现黑球之上还有两点白，不出意外就是眼睛了，她冲它挑眉，它朝她眨了眨眼，她也礼尚往来地眨了一下。

　　两个家伙颇有些玩得不亦乐乎的意思。

　　凌笙在一旁看得一脸黑线，只得再次望向前方。

　　璐儿也跟着望过去，等到把这副景象收尽眼底时，却有些傻眼了。她以鹿格担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如果这个地方是在鹿门山内的话。

　　漫无边际的草原，不知从何处起，又不知从何处止。入眼的皆是大片绿，在这样鲜活的色彩中，连远处的蓝天白云也被淡化了不少。绿草如茵，花影舒展，碧空万里，万籁寂静，隐隐有巨石矗立于远方，璐儿站在其中，都好似要醉了一般。一阵风路过，绿海随着荡漾，美不胜收的同时，惊起了二人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方才她没被这美景魅住的话，是定能发现问题的。清风所达之处，皆藏着暗沉沉的……冰棺。

　　先前玩得开心的黑煤球不知被风吹到了何处，她现下瞧这景色也没觉得有多赏心悦目了。

　　她看了凌笙一眼，见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还是说道：“去看看吧，说不定前面有路。”

　　他点头，看了她腰间被捆成大锤子的软布一眼，提议：“捆着吧。”

　　她将软布取下来，把锤子解开，在自己腰上围了一圈，递给凌笙时，忽想起了什么，忙制止道：“先别，石龟说不能让凡人——”

　　“什么？”凌笙系好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凑上前翻了翻他的手，生怕把他弄疼了，还吹了两下，问：“你手不疼吗？还有你腰也不疼吗？”

　　手掌上多了道暖风，轻轻的，好似谁在无人处唤他一样，一声一声，带着割舍不尽的缠绵。

　　他微微抬眼，璐儿低头一脸认真的模样映入眼帘，她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朦胧，稀里糊涂地半握手掌，小心翼翼地吹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笙总觉得璐儿化的形与他见过的寻常女子有些细微不同，她的皮肤更为白皙，一尘不染，眼眸也更为灵动，黑黑的，离近了看总觉得像是沾了水的葡萄一般，湿漉漉的。

　　指尖传来的轻柔温热顺着手臂，缓缓蔓延到脸颊，阵阵发烫，他蓦地收回手，望见她不知其解的眼神，忙低头去系腰间的软布，“……我没事儿。”

　　她放下手，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那就是石龟在诓我……”

　　“走了。”凌笙往前走了几步，刚离她远了些，腰间的软布霎时绷成一道笔直的线，带得璐儿也跟着走了走。

　　她晃晃脑袋，跟了上去。

　　两人从坡上滑下，没走两步，璐儿眉头就皱成了小山坡，再种些草估计都能以假乱真了。
　　坡下的草非常深，短一些的到了膝盖，长一些的甚至要漫过头顶，她只能踮脚避免被绿海淹没，反观比她高半头的凌笙走得闲庭信步，从容不迫。

　　也不怪那些冰棺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不是风吹草动，他们基本不会发现异样。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这些冰棺有大有小，小的差不多只有手臂那么长，至于大的……躺在远处的那几个，目测已有一人高了。

　　璐儿弯腰扫了几眼，一些小的冰棺上都刻着古老的文字，大概是死者的姓氏。

　　她不愿多看，走一步道个歉，走一步对不住。

　　凌笙也没豁然到哪儿去，他认不出上面的字，只能低头沉默，愿勿惊扰亡灵。

　　即便璐儿避免同文字进行任何交流，余光还是不争气地瞟到了。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符号，古老而扭曲，同她见过的任何文字都不相同。奇怪的是，她却看得十分通顺，仿佛很早之前就见过一般。这一座上边写着雪儿，旁边那座刻着七长老绡儿，五长老官儿，三长老柳儿……

　　越往前走，她就觉得这种命名方式好像……似曾相识。

　　“你看得懂？”凌笙拉了拉连接着两人的软布，“刻的是名字么？”

　　“啊？”璐儿沉思着，忽地被他打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又说：“他们的名字有点奇怪，雪儿，绡儿，官儿，柳儿……”

　　他一愣，下意识往冰棺看去：“同族的人多少会有些相似的地方。”

　　而后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巧合吧。”

　　她强装镇定，只是仍愁眉不展的。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极有可能误闯到什么秘境中去了，见过的冰棺越多，不难发现这些几乎是按圆弧的形状排列的，好似要护着中央的什么东西一样。

　　她心里愈发没底，回头看了眼原来的小坡，那儿仍是绿油油的一片，由于风刮得猛烈，踩过的地方已经没了任何痕迹，但随着他们的离开，那片区域却从天空到草坪逐渐变暗，这种黑暗又不同于黑夜，更像是一种隐秘的渗透。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只能接着前进，否则便会被这黑暗割裂。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停在了中央冰棺的前面。那座冰棺十分高大，远远看着像个石洞一样，由于存在的日子比较久了，上面出现了些许细小裂痕。

　　刻在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比任何一座冰棺上面的都要多，极有可能是族史，看来此处的玄机就在这儿了。她同凌笙对视一眼，接收到对方眼里的灼灼信任后，逐字逐句读给他听。

　　中央冰棺里安息的，是他们的长老齐白儿，他生平是一位还算厉害的人物。据记载，他们一族随天地而生，食仙草甘露，通晓万物，但受自身灵力所限，大都隐秘于山野丛林之中。彼时三界纷争不断，即便他们有心避世，还是被有心之人寻到加以利用，没多久，族人卷入战乱，损失惨重。

　　齐白儿不忍看到族人沦落于此，一向高傲的他，几番辗转，寻到一位万物之主，落脚于这一方世外天地，打算锁山长眠。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族中爆发动乱，一派不愿就此了却此生，另一派则只愿安稳度日，两派争议颇大，日日争吵不断，好几次闹在族长跟前。

　　两相权衡之下，齐白儿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族人特有的能力能被消除，或许能游离硝烟之外。他将族人分为两拨，一拨留在人间寻找能够消除他们力量的圣物，另一拨则留下培训最有天赋的族人，加以辅佐万物之主。入世的族人挣脱束缚后，慢慢没了音讯，而留下的族人却逐渐发现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