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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都东京 ...

  •   秦紫睢心中正在滴血!她真的不想破费,去捧这个场子!谁喜欢玉骨折扇了!谁喜欢玉骨折扇了!

      王知润道:“乾姐姐,你的玉扇子可是宝树斋买的?”

      曾姝乾道:“表妹好眼光呢!”

      王知润嫣然一笑,便拉着秦紫睢进了这宝树斋!

      王知润指着曾姝乾的扇子,道:“掌柜的,来两把一模一样的。”

      掌柜的笑道:“这个扇子矜贵,统共不过做了十把,如今小店只剩一把了。”

      掌柜的指着前头一位锦绣缠身的少女,笑道:“这位姑娘正在相看。”

      那位富家女也听闻也转头微笑致意,王知润挑眉,笑道:“既然她只是再相看,又没说要买——那掌柜的,现在我要买这把扇子,我先付钱,这扇子是不是理应归我啊!”

      掌柜的踌躇着不能对应,许是瞧着她的脾气,不是个善茬,这东京城下,多少达官贵人,怎地也是不能得罪的。前头那位姑娘只是富家儿,可这位暴脾气的主儿,可就未必了。特别是她身后的两位姑娘,一位通身的富贵风流,一位骄矜促狭。

      掌柜的也只能笑着打圆场:“那便先问问这位姑娘的意思吧。”

      锦绣女郎也是抬眼一笑,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她道:“嗯……先到先得。”

      她的仆婢放下一锭金子,主仆二人拿了扇子,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经过她们身边,还瞧着曾姝乾笑道:“这扇子,我本来是不想要的,既然这么多矜贵的女郎都中意,想来定是十分地宝贝。我本就是个俗人,这会子算是捡着宝了。”
      “你!”王知润听得她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猖狂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此等委屈。霎时间眼波盈盈,仿佛是强忍着不掉泪呢!

      曾姝乾以扇掩口,倒是不忍再笑,便道:“别理她了,我们还要去逛逛庙街呢!你不是还要吃庙街的什锦汤圆嘛!走了走了!”

      曾姝乾这番没有落井下石,倒是让王知润心头一暖。然而如此,更是让她倍感屈辱,说什么也要给这猖狂的商家女,一点儿教训。

      捋了捋袖子,对秦紫睢使了个眼色,秦紫睢加油鼓气,但还是气馁地说道:“她那膀大腰圆的模样,还比我们高一个头,我们也打不过她呀!”

      “不是还有进宝和华安嘛!”王知润瞧了瞧主仆远走的方向,迅速在人群里搜索着,又忙拉着秦紫睢,往外走,“赶紧赶紧,迟了就跟不上了。”

      边走边赶,还在街边扯了个麻袋,吩咐道:“玉落给钱。”

      “——为了一把破扇子,搞出了一桩人命官司,曾姝乾,你可真行啊!”赵鼎赶来的时候,见几个孩子都面带疲色,有的干脆坐在巷子口的麻袋上。

      曾姝乾自知理亏,被他数落着也不敢抬头,便咬咬牙,指着奴婢翠喜凶道:“不是让你去找易安姐姐!你怎么把元镇公子给找来了!这人命关天的官司,怎么能脏了他的手,他以后可是要考科举的!你怎地这般不知轻重,断了人家的前程,他可不得拉根绳子把我一家都给吊死了!”

      翠喜嗫嚅:“李姑娘今儿跟人游湖去了……”

      曾姝乾道:“又是哪根葱也比我稀罕些?”

      赵鼎倒是被她气笑了,叉着腰道:“现在就想给你根麻绳,咱俩吊死算了。”

      “你死你的——”曾姝乾嗔道,“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能想辙啊!这可是东京!人命官司!”

      曾姝乾道:“那你凶我干什么!大不了让我爹爹出面摆平算了!顶多也就是一顿好打!打得皮开肉绽、屁股开花、脑袋开花、瓜瓤都看出来了……”

      “花奴姐姐,你别说了,听着想吐。”秦紫睢拍着胸口,扶墙顺了顺气。

      曾姝乾道:“你怎么光说我呀!这事儿又不是我整出来的!是这俩丫头整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赵鼎道:“这里你最大,你没管教好妹妹们,自然是你……”

      曾姝乾道:“你哪儿看出来我最大的!”

      王知润举手,歉笑道:“我七月的。”

      秦紫睢举手,倦笑道:“我九月的。”刚说完,就头晕目眩,小跑了几步,在墙根儿吐了起来。

      赵鼎道:“我知道你们都吓坏了,出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想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这姑娘的家人。”

      被打死的锦绣女郎的丫鬟,哆嗦着举手,道:“我家老爷,五十岁了才成活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平常是有求必应……”

      王知润叹道:“好伶俐的丫头啊。”

      曾姝乾瞪了她一眼,她便乖乖住嘴了。

      赵鼎道:“这可就难办了。”

      赵鼎原本瞧着这丫鬟,珠翠罗绮的,倒比一般东京民众更为富贵气派,心中已然有些担忧了。如今这更是一介富商的独女,那可真是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便勉强镇定道:“让我看看你们怎么把人打死的。”

      王知润刚刚要伸手阻挠赵鼎,见他疑惑地回头瞧着她,便讪讪地收回了手,尴尬笑道:“真的就……一不小心……轻轻地……这人就给交待在这儿了。”

      赵鼎扯开麻袋,见到女郎的脸容,顿时就黑了脸,拧了拧眉心,道:“这就叫轻轻地?一不小心?你们这三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心肠如此歹毒?这么不知轻重。”

      曾姝乾忙举着双手,表示与自己无关:“什么故意杀人!我可是一脚没踹啊!”

      王知润也举着双手,嗫嚅着道:“我们也就是踹了她两脚……”

      三个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商量着对策,互踢皮球,又相互扯皮着,曾姝乾实在是受不了了!索性道:“实在不行,有我爹兜着!反正他臭名昭著,也不怕这一件两件恶事儿了!”

      赵鼎道:“你爹现在炙手可热,就不怕他大义灭亲了。”

      王知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王知润指着秦紫睢道:“俊俊,你说,现在咋整!”

      秦紫睢摸摸头,尴尬笑道:“这儿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呢?”

      三人一脸无奈地瞧着这位颟顸而稚气未脱的小妮子,她歉笑道:“就算给她全身的伤修饰一番,也瞒不过东京城仵作的眼噢?”

      三人俱是一个鼻孔出气,三声节奏仿佛的“哼”,甚是协调。

      秦紫睢索性道:“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毁尸灭迹算了。”

      曾姝乾附议:“这倒是个好主意——怎么毁,怎么灭?东京城的狗,掘地三尺都能给你叼出来。”

      王知润醍醐灌顶:“那就狗呗……”

      其余三人皱眉瞧着她,或抿唇,或神思,或坦然。

      一拍即合!

      就这么处理了……

      死去女郎的丫鬟,在旁边听着这东京城的士大夫新贵们,这么坦然而草率地……就把这事儿给筹划了……身体颤抖如筛糠……简直是怕旁人注意不到她似的。

      曾姝乾道:“那这丫鬟怎么办?”

      赵鼎转头问丫鬟:“姑娘你说怎么办?”

      丫鬟道:“奴婢自幼就被卖,为奴为婢,一直是个会说话的好舌头。”

      王知润只是瞧了丫鬟一眼,丫鬟就赶紧吓得跪下了——

      “奴婢自是卑贱之人,自是知道曾相国权可通天,奴婢回去定不会乱说的,你们相信奴婢不会乱说的。”

      王知润问道:“花奴姐姐,你怎么看?”

      曾姝乾道:“我怎么知道啊,干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

      王知润忙跳了起来:“谁不是第一次啊!”

      秦紫睢忙捂了王知润的嘴:“姑奶奶,你小点儿声。”

      赵鼎看了曾姝乾一眼,道:“那便让她跟你回去?你看着她?你总归比她们这两个脑子清楚点儿。”(北宋的仆婢下人们都是雇佣关系,所以不属于终身制家生奴才没人权的那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干活的保姆啥的,不需要太介意。)

      曾姝乾道:“行吧——有事儿姐姐给你们兜着。”

      这事儿,便如一场梦,了无痕迹,轻飘飘地过了便过了……

      什么叫滴水不漏,这才叫滴水不漏……

      第一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二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三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四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五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六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七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八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九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十天,外头并无风声……
      第十一天,皇帝驾崩了……
      王知润道:“东京城哪儿有心思管这破事儿啊。”
      于是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该吃吃,该喝喝,随便给大行皇帝烧几柱高香,无不感慨道:“咱们这位官家啊,是真的不错——死了还能给子民以方便。虽然我觉得他多活两年挺好的。但是,没办法了,人都死了。”

      正月里,千门万户,总把新桃换旧符——这大宋朝也要改天换地了。

      秦紫睢道:“怎么都说这皇帝不错呢?我咋不觉得呢?”

      王知润道:“大善即大恶,大伪似真,大奸似忠。你还小,你不明白很正常。”

      秦紫睢道:“你也就比我大两个月而已,好稀罕吗?”

      王知润笑着点点头道:“嗯。也许你两个月之后就明白了,也未可知啊,急什么?”

      正月里,外头并无风声,朝廷正在吵着嗣君人选。
      二月里,外头并无风声,新的官家坐明堂了。
      三月里,外头并无风声,新的官家一边披麻戴孝,一边处理政事儿了。
      四月里,外头并无风声,执/政/宰/辅开始相互倾轧。
      五月里,外头并无风声,党派之间,倾轧愈烈。

      王知润道:“那富商倒是挂了失踪案,也怀疑她女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东京城这么大,城外前段时间也有流寇……不管怎么着也跟咱们没关系。”

      是啊,这东京城都改头换面了,谁还会来注意一件微不可见的前朝旧事呢?

      即使是在这尽出仁善天子的大宋朝,底下之人,不也只是微不足道吗?士农工商,官民壁垒,高人一等,就是高人一等,无论是智略,还是身家,或地位,或价值,都是如此,只是如此。为臧为获,致金满屋。为髡为钳,如视草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妖都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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