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棘》黑猫六六

16、再遇竖琴号

　　噗——

　　已经迈出门槛的罗杰怔了怔，回头望向林其。

　　“没事，他放了个屁，你死你的。”林其毫无人性的指着该隐。

　　而该隐礼尚往来，无情的戳穿了林其的谎言：“我没放，是林其在笑。”

　　林其突然终于也不再绷着，捶着桌子哈哈笑起来：“喂，你怎么能戳穿我。没看到罗杰正在酝酿情感吗？很快就会说出肺腑之言了，说不定有什么劲爆的八卦。比如他曾经约会村头寡妇，或者和大金牙夜不归宿什么的~”

　　罗杰站在门口，听了半天才发现船长似乎并没有真的让他去死。顿时双脚一软跪了下来：“船、船长，我……”

　　林其停下了魔性的笑声。看着跪在门口的罗杰，正色到：“我不杀你，并不是因为我今天心情好。而是我不想让一个等待孩子归来的母亲绝望。如果我猜的没错，白发柯文应该带着你母亲在万岛之岛，到了那里你就跟空盗走吧。”

　　罗杰愣了片刻，突然抬起头，他眼神坚定而决绝：“船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和雾山号。但是我请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留下来，留在雾山号上。”

　　看林其没有表态，罗杰突然拿起桌面上的餐刀，屏息咬牙，一刀剁掉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他举起溢着汩汩鲜血的手，看向林其：“我发誓，此生绝不背叛林其船长，绝不背叛雾山号和黑珍珠号！”

　　林其面无表情地盯着罗杰，直到罗杰面色发白，额头上溢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才终于出声：“好吧，原谅你了。你还是雾山号的一员，先回去找伊芙好好包扎一下吧。”

　　罗杰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拾起断掉的小指，离开了房间。

　　看着罗杰关上房门，林其才低声叹了一口气，将杯底艳如鲜血般的红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该隐小心地询问到。

　　林其本以为罗杰这一突然的举动会吓到“没见过世面”的该隐，没想到他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在罗杰剁掉手指的时候还嚼着嘴里的面包。想到他背上蔓延的伤痕，和那副对于生死云淡风轻的模样，林其心里涌起一种苦闷。

　　不知为何，这些天林其一闭上眼就总想起启程那日该隐站在船舷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模样，他总希望能让该隐真正的明白，活着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可林其懂得，他无法左右一个人的想法，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让该隐平白生出对生命的渴望。

　　只是林其总忍不住对他好，好吃的食物，好喝的酒，动人的歌声与舞蹈，最美的晚霞和星空，他都想让该隐看看——只是希望他在到达北方群岛前，能对这世界多一分爱。

　　想到这里，林其又换上了一副说教的神色：“我说过吧，要告诉你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记住第一条：永远不要发誓。誓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有一天打破它。”

　　“不、不对。第一条是……”该隐深吸一口气，努力学着林其的样子：“你的生命现在由我掌握，我不允许你死！”

　　林其一怔，一个温柔而欣慰的笑容在他脸上荡开——原来他都记得啊。林其伸手快速的在该隐头上拍了拍：“嗯！你说的没错，刚刚的就算第二条。”

　　“嗯，记住了。”

　　“但是第一条更重要！”

　　“嗯……记住了。”

　　并不算愉快的晚宴结束了，罗杰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入夜，黑珍珠号上一片宁静，静谧的月色透过小小的舷窗撒在该隐的床沿，他坐在床头呆呆望着窗外翻腾的云海，仔细梳理着这些天的经历——那是他自出生以来所获得的少得可怜的美好回忆。

　　突然，房间的一角溢出几点微弱的光线，该隐警觉地抬手，一团光点猛地冲向角落，随后，那些凌厉而去的光突然慢了下来，像是触在了棉花之上，一个人影渐渐从光点中显现出来——是席亚。

　　该隐放松了警惕，收敛起光芒：“来找我？”

　　席亚点点头，他脸上没有平日里的漠然和轻佻，而是显得格外认真：“我想解答心中的疑惑。你知不知道北方群岛商人工会的人为什么要你去？”

　　该隐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件事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席亚深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片刻：“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带你回黑狱岛。”

　　“我拒绝。”该隐有些莫名其妙，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他的选择，席亚毫不意外。他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冲着该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该隐身上的光点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风吹离的蒲公英种子飘散开来，席亚的掌心也溢出光点，那些光芒更明亮更活跃，带着温暖和生命的脉动。两人的光点就这样在空中轻轻碰撞，然后渐渐融合，不分彼此。

　　席亚看着那些光点，脸上露出了温柔又向往的表情，仿佛透过光看到了什么既遥远又美好的东西，他缓缓开口：“原本……我以为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了，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想你明白这种能量的意义。该隐，我们是同类。这世界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不是的，林其，也不会。”该隐想都没想，迅速打断了席亚的话。

　　“呵，你很了解他吗？”席亚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冷笑了一声，他敛起一身的光点，原本瞳孔里漾起的那份温柔也立刻冷了下来。

　　“并不……”该隐犹豫地摇摇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那句话。还未等他理清思绪，只觉得背后一凉——席亚扣住该隐的肩膀，把他狠狠抵在船舱上，背脊处冰冷的石头质地，让该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看来你也是坦率，既然这样，我会直接一些对待你。”席亚近在咫尺的金色瞳孔死死盯着该隐，弥漫着疯狂和决绝的气息。

　　“你以为我救你，因为我是个好人吗？该隐，你太小看我了，我救你，是要你——作为回报的。”

　　该隐平静地凝视着席亚，直到他眼里的疯狂如潮水般褪去：“可以放开我了。”他轻轻拍了拍席亚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发脾气的孩子。

　　许久，席亚放开手，后退到一个礼貌的距离：“……我不会放开你，也不会伤害你。但林其不行，你要知道，他是个人类！”

　　“人类？”该隐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我不懂，难道你不是吗？”

　　席亚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人类，你也不是。我们……”

　　突然，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门外脚步嘈杂，人们高声大喊着：“敌袭！”、“是竖琴号！”、“作战准备！！！”。席亚一把拉住该隐：“蒂斯来了，现在是个好机会，跟我走！”

　　悠扬的竖琴声如仙乐顿响，顷刻间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席亚只觉得一阵困意席卷而来，拉住该隐的手已被沉沉坠下：“该死！”席亚瞬间散出了周身的光点将两人迅速包裹起来。

　　此时林其已经冲到了甲板上，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竖琴号，眉头紧锁：“蒂斯，你在想什么？其他空盗呢……”

　　卡洛斯跌跌撞撞的过来：“老大，怎么打？”

　　“蒂斯，这可是你自找的。卡洛斯，传令，全速驶向竖琴号！不用打，直接碾碎它！”

　　卡洛斯没有任何迟疑，准备传令。

　　林其突然叫住卡洛斯：“等等，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钻进船舱的林其看到席亚拉着该隐，阻止了两人：“席亚，你要带他去哪？”

　　席亚紧紧拉着该隐的手，微微一笑：“怎么？吃醋了？我们去哪，你管不着吧。”

　　“可，这是我的船。你拉着的，是我的人！”

　　看的出来，林其的表情十分严肃。席亚眼珠一转，立刻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人真是无趣。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我能带他去哪？你说是吧？该隐？”说着，席亚还轻轻捏了一下该隐的手。似乎在说，记住，我们是同类。

　　该隐依旧面无表情，抽出手走到林其身边：“你找我？”

　　面对该隐，林其严肃的脸色瞬间化开：“没错。”

　　该隐和林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已经预判了林其接下来的行动：“你不想让我死？”

　　林其点头：“是不允许。”

　　“一样，说吧，我应该做什么？”

　　“跟我来。”说着林其拉起该隐的手往船长室走去，临走前还挑衅的看了该隐一眼，似乎在宣誓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