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棘》黑猫六六

13、雾山号

　　经过了这阵风波，圣树岛又恢复了几日的安宁祥和。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不可饶恕！简直不可饶恕！”杰尔罗纳的神像下，一群信徒被气的发抖——不知道是谁，竟然给曾经庄严肃穆的白色圣像上了个色。双手握着大剑眺望远方王城，眼神肃穆的杰尔罗纳此时一头绿发，嘴唇是妖艳的紫红色，一只眼睛戴着海盗眼罩。最可气的是那把大剑，杰尔罗纳手中那把象征着荣誉和勇气的大剑被涂鸦成了一只金黄色的长面包。

　　信徒们团团围了上来，振臂高呼着一定要抓住“凶手”。

　　而此时，刚做完案的凶手正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往草药师伊芙的家里走去。他没想到，有两个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他了——林其和红伞。

　　“席亚大人，这并不好玩。”

　　“幼稚。”

　　席亚高高扬起头，瞥着林其：“嘁，我可没破坏规矩，不像某~些~人~，啧啧。”

　　林其只觉得一阵无语，头上的黑线都要下来了，和眼前这个家伙交流很容易心梗：“我说，你有时间进行艺术创作，不如担心担心你手底下那些反叛的空盗们。他们现在的目标可是你。”

　　从遇到竖琴号开始林其就开始猜测——空盗内部已经出现严重的派系斗争。而遇见和红伞一起出现在圣树岛上的席亚后，林其几乎可以确定——席亚的母亲，传闻中重病的空盗首领，已经死了。

　　席亚抱着双臂，冲着红伞努努嘴：“他们的目标可不是我，是红伞姐姐。只要你不说，那些蠢货都还以为我在黑狱岛上呢。所以，你不会说的对吧？”

　　林其没答话，冲着草药师笑了笑：“伊芙，竖琴号应该快到了吧。”

　　“是，那些提前来踩点的空盗被您杀得杀捕得捕，他们船上的人收不到消息，所以加快了速度。今天傍晚应该就到了。”

　　“好啊~等罂粟蒂斯一到，就派一个腿脚还麻利的空盗告诉她——席亚在我手里。”

　　飒——

　　林其话音刚落，红伞李手中的伞就破空而来，瞬间架上了林其的脖子，擦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林其没有丝毫慌张，转而微笑地看向席亚。席亚仿佛也是得到了什么“男人间的暗号”似的，眯着眼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红伞眉头紧皱，不禁放任了表情管理，露出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红伞姐姐，倒也不必。”席亚虽然脸上堆着笑容，微微张开的金色的瞳孔里却凝着十足的警惕和戒备——玫瑰公爵林其，你的悟性倒是深得我心。

　　李犹豫片刻，卸下了架在林其颈间的红伞：“可是大人，这样做对你十分不利！”

　　“唉，其实~我在利用林其啦。”席亚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依旧直勾勾盯着林其。

　　红伞被夹在两人之间，只觉得一阵眩晕——这种危险言论居然被席亚在当事人面前“大声密谋”了出来？只是席亚丝毫没有给她捂嘴的机会，又开始大声自言自语了起来：“更有意思的就是那个被我利用的人明知道要被我利用了，还痛快答应了下来。啧~也不知道为什么。”

　　红伞已经彻底绝望了，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在这的是白发柯文，而不是她该多好。

　　似乎想要彻底击溃红伞的思路，被利用的林其也选择了正面硬刚：“害，不用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横竖都一样，一次无法利用到我，会准备第二次，第三次。不如痛快让你用一下，省的以后麻烦。”

　　“嘿嘿，那可真是谢谢了。”

　　“客气了，你们黑狱岛有一种好酒，据说很容易喝醉人。有机会给我带一些。”

　　“好嘛~红伞，通知柯文叔，来的时候带一些白酒。”

　　白酒？……林其似乎楞了一下，眼睛里突然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席亚……”

　　席亚挑眉看了看他，似乎有些诧异，随后解释道：“白罂粟代表着遗忘，不过配方里并没有它。”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那怎么可能……不过红伞李，需要找个机会试一试。”林其笑了笑，随后与席亚擦肩而过，先一步进了房间。

　　太阳缓缓浸入红海之中。不远处的天空，悠扬的琴声随着月升的脚步飘向了圣树岛，琴声似有似无，空灵温柔。然而熟悉那琴音的人只会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拨弄琴弦的正是竖琴号的船长，罂粟蒂斯。

　　一曲作罢，竖琴号已经稳稳地停靠在了圣树岛的港口。船的另一侧是一片漆黑，但仔细看，漆黑之中却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光点，光的碎片点缀着深沉的黑暗，如同夜晚的雨滴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光晕，那就是夜雨号名字的由来。

　　夜雨号通体由黑狱岛的黑色巨石打造，它的历史已经无法追溯，只知道它历代的船长都只有一个名字——李。这些船长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有一柄长伞陪伴。

　　罂粟蒂斯一曲弹毕，先前埋伏在岛上的空盗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上了船——他刚被伊芙他们释放，要求来给蒂斯递消息。

　　空盗身上背着一只大口袋，随着他双脚一软，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甲板——都是蒂斯之前派来的手下的私有物。

　　“大……大人。咱们最先来的兄弟全死在岛上了。是，是……是林其干的！”

　　蒂斯一身红裙，映着她因愤怒而发红的脸颊：

　　“你确定是他？”

　　“确定！我亲眼看见的！他还给我说……说……”

　　“说什么？”

　　蒂斯的手指敲打着竖琴的琴身，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烦躁的哒哒声。

　　“他说……说让大人你……”

　　蒂斯发出一声冷哼：“丢下去吧。”

　　船上的空盗抓起来报信的同伙就往船舷上推搡了过去，他吓得大声喊起来：

　　“他说让大人你吃好点，那是最后一餐！大人，放过我，放过我！——”

　　“混蛋！被大人赐予死亡是你的荣幸！”周围的那些人脸上写满了狂热。

　　蒂斯摆摆手，来报信的空盗瞬间坠下了竖琴号，他的惨叫声在夜色中拉长，最终在落入红海的一瞬间消失无声。

　　蒂斯看着平静到诡异的圣树岛港口，强压下心中想立刻把林其撕成碎片的心情，咬着牙下达了指令：“带着夜雨号，离开圣树岛。立刻出发！”经过上次红海暗道的事情，她决心对林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这次她不会那么轻易的上当。

　　得知竖琴号离开的消息，席亚一下瘫在了椅子里，他原本以为有一场好戏看，瓜子花生啤酒已经摆了一桌子了，没想到蒂斯居然乖乖走了。

　　“呸~丢脸！真丢脸！给我们空盗丢人！”席亚狠狠地嘟囔着。

　　“怎么？你很失望？”

　　席亚像个小孩子似的真诚地点点头，林其笑着说：“蒂斯算是你们空盗里比较有脑子的了，只是她不了解我。我这人最怕麻烦了，才不会对她设什么诡计。”

　　“那你不想报仇吗？她可是差点害死该隐！……哦，还有你。”

　　看着在一旁熟睡的该隐，林其的神色黯了些许：“不关她的事。确实是我太自大了。”

　　“哼，挺有自知之明。”

　　席亚冷哼一声，又换上了一张嘲讽脸。

　　林其心里不是滋味，也不再理会他的嘲讽，两人沉默半饷，草药师伊芙犹犹豫豫地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大人……”伊芙瞟了瞟席亚，显然，她对这个整日嬉皮笑脸的空盗首领芥蒂颇深。

　　“你说，不用管他。”

　　“大人，船造好了。在……在西方港口停着。”

　　“恩，知道了。对了……伊芙，你……你和劳瑞尔他们……”林其突然犹豫起来，说话也吞吞吐吐地。

　　“大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做到！”

　　“……”看着伊芙灿烂天真的笑容，林其沉默了。他太需要招揽值得信任的船员了，只要开口，圣树岛上的岛民们一定会追随自己。可是——可是林其狠不下心来，只要上了船，他们也许再也得不到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伊芙，你们帮我准备些航行要用的食物就好了。明天日落后，我就会离开。”

　　“……好的，林其大人！”

　　伊芙点点头，关上门离开了。刚走，席亚的嘲讽技能便又开启了：

　　“哼，虚伪的公爵大人，早晚要为你的心口不一付出代价~”

　　“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红伞不是给你租了岛上最好的旅店吗！”

　　“嘿~谁让那儿大厨的手艺有点差劲呢~公爵大人，不如带上该隐来我船上当个厨子吧？包吃包住，待遇优厚，考虑考虑。”

　　“……你快闭嘴吧！！！”

　　第二天傍晚，迎着落日的余晖，林其亲自驾着马车与该隐一起来到西方港口——那里停着两艘石船，其中一艘正是在空盗眼皮子底下神秘消失的雾山号！而另一艘从外形上看有点难以形容它的样子，非要说的话，那东西就像一口四四方方的石棺……

　　港口上，一大群人在讨论着什么，其中带头的一个正是雾山号的大副卡洛斯！

　　卡洛斯隔着老远一眼就看到了林其，奔了过来，眨巴着泛红的眼眶：“老大！我可想死你了！您再晚几天出现我都该当船长了！”

　　其他船员也纷纷过来围住了林其。一群人叽叽喳喳了半天，终于由卡洛斯领头，问起林其雾山号旁边那大棺材究竟是什么。

　　林其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那个呀！那是我们的新船，是一艘超级战舰！咱们雾山号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从今天起，我们要暂时用它来完成任务啦。”

　　众人集体沉默了下来，显然没有人愿意踏上一个空中棺材……

　　就在大家推推搡搡往“棺材”上走的时候，林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