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赤红之恋》粼殇

15、第十五章:立秋

　　不知是因为伊万为他奔波所做的努力都没成功，还是他自己的因素，王耀之后没再提出去武汉的要求，而是安分地待了下来，安分得让人觉得诡异。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家疗养所躺了三个多月。
　　这期间，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伊万的耳朵里，先是“四一二”，再之后武汉的汪/精/卫又不甘示弱般搞了个“七一五”，大肆搜捕共/产/党和左/翼/人/士。这些消息都被他悄悄地压了下来，没有告诉王耀。
　　他不想让这些事情再去打扰王耀了，他不想再看到那天王耀疲惫的苦笑。
　　那天王耀讲完故事后，两人都默默无言，不再说话，但伊万陪在他身边时，很明显地感受到，王耀累了，发自心底的累。他感觉这个东方人在一点一点地被接踵而至的噩耗摧垮，而他只能陪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
　　他很想对坐在床上对着窗外的阳光失神的青年大声吼道，别再管那些东西了，我在你旁边呢！但他怎么敢啊……且不说王耀，他上一次感谢他时用的是一种非常暧昧的态度，姑且算是他对此没有抵触，但是他的国家呢？他自己的祖国呢？
　　如果被伊利亚知道了，那他就更完蛋了，连国都回不成了。伊利亚忠于祖国的程度不亚于他，所以必然不会帮他隐瞒这些事，而如若组织知道了，他就会被当成精神病看待，甚至逐出党籍，关押拘禁，强行“治疗”。
　　唉，不想这些了，越想越生气。
　　伊万收回自己的思绪。几个月来他反复考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王耀是那种情感，但他没办法确定。
　　笑话，当然没法确定了，他连怎么去确定都不敢想。
　　如果王耀知道他这几个月啥都没干，光闷头思考这种下流事情的话，估计也会看不起他，觉得恶心。
　　皮鞋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外出的伊利亚回来了。伊万循声起身，打开疗养所的门。
　　果不其然，伊利亚拿着报纸回来了。他远远地把报纸卷成一卷丢给伊万，“看看今天的报纸！有你想看到的东西！”
　　我想看到的？伊万疑惑地展开报纸。少顷，他紫色的双瞳绽放出几个月都未曾有的光芒。
　　“这是真的？”他急急地问。
　　“中央通讯社的报纸，南京那边的官方报社，还能撒谎不成？”伊利亚走到他身旁掸了掸报纸，“估计是因为事情真的失去了他们的控制，否则以他们的性子怎么可能报道出来。”
　　伊万顾不得回答他，撒开丫子就往诊所里跑。
　　“喂！万尼亚！”伊利亚想喊住他却没成功，沮丧地嘟囔道，“得，出生入死的战友还比不过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东方妖精……我算是看透你了，万尼亚……”
　　王耀坐在榻上，在护士的引导下做腿部的康复训练。经过三个多月的静养，伤处已无大碍，护士笑着对王耀说，“先生，运气好的话，再过几天，您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青年却只是温婉一笑，算是回答，随后又抬头看向窗外的常春藤去了，并没有任何高兴的表现。护士讨了个没趣，只得收拾东西离开。
　　然而护士刚到门口就差点和一个冒冒失失狂奔过来的家伙撞了个满怀。伊万急急刹住脚步，和惊魂未定地护士道了个歉。听见声响，王耀收回了目光，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久违的欣喜面孔，一如去年他们初遇之时。
　　他愣了愣神，以为伊万是听到了他即将痊愈的消息才这么高兴。
　　看上去跟个傻大个似的……他被伊万的笑容触动，嘴角也无奈地上扬了一个弧度，“小心别摔着，离下地走路还要好几天呢。”
　　“王耀你看！南京中央社的报道！”伊万激动得连同志的称呼都忘了，一把把手里的报纸塞到了王耀怀里。王耀不明所以地接过报纸展开，但看到报纸上的头版内容时，王耀的神色就专注起来。
　　伊万在床尾坐下，静静地等王耀把报纸看完。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点也不久，王耀反反复复地在报纸上确认了无数次，终于缓缓放下报纸，抬头看向伊万。
　　所以……他高兴的是这个？
　　……怎么感觉更傻了……
　　伊万本来很期待王耀看到这些消息的反应，可当王耀抬起头时，他反而又不敢看向那边了。“王耀同志，你们还没有失败，这个国家的红色还没有褪去。”
　　“是啊，”王耀的声音低低的，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他们已经站稳脚跟开始反击了，可我还在这里坐着无所事事。”
　　“你没有无所事事！你明明保护着这么重要的……”伊万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下意识地扭过头反驳，但看到眼前的青年时，他愣住了。
　　王耀眉眼温柔地看着他，明明外面还是夏末的晴空，可伊万却从他眼中看出了漫天的星辰。“我是在保护重要的文件，但能做到保护这些的前提，是因为有个人在保护我。”他轻声说道，“所以我才是最无所事事的人。”
　　看着他满眼的星光，伊万几乎想要扑上去把它摘下来。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王耀的话总是让他琢磨不透，他猜不出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王耀所想要表达的……是不是他所希望的意思……
　　过了许久，伊万才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
　　“等你痊愈了，你就不会无所事事了。”
　　王耀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终于不再苦涩，“当然了。”
　　“愿意和我一起吗？伊万？”
　　伊万睁大了双眼，努力地把眼前的一切全都框到自己的视线里。
　　他有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任务，王耀都清楚。但是眼前实际年龄要比他大得多的国灵首次向他正式发出了自己的邀请，希望他能一起加入到这个国家的涅槃中。
　　这是一个国灵能给予其他国灵的至上信任。
　　也许……这是几百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信任别人？
　　伊万恍惚地想着，王耀倒也不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一如刚才他静静等待王耀的反应一样。
　　良久，伊万起身，“护士小姐！”
　　一位护士走进病房，“有什么事吗，伊万先生？”
　　“麻烦您，”伊万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帮我删掉我管家在这的一切记录。”
　　护士惊疑片刻，终是抵挡不住票面上的大额数字，点点头，接过银票离开了。、
　　王耀笑骂一声，“手腕这么大啊，小布尔乔亚（俄语，意为资本家）？”
　　“来之前上头发的工资，为了照顾我的中.国之行还特意兑换成了银元，不用白不用。”伊万摊了摊手，“放心，我留了足够路费的。”
　　“所以，过几天我们去哪儿？大革.命家？”
　　“我们去南昌。”王耀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