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代号火柴人

7、周大仙

　　自前一场病后，周敬塬变得更勤于钻研术法。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有天赋还是没天赋。相较于林月堂来说，他应该是天赋异禀，对比季初寒，又确实进步稍慢。
　　不过他也安慰自己，小孩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学习的黄金期，各方面都处于蓬勃发展阶段，自己如今这把年纪还能每天有些小进步，也很不错了。
　　周敬塬的学习进度直接影响着季初寒。虽然小孩学东西比较快，但需得有人一式一式拆开给他讲解，让他领悟到其中的道理。
　　周敬塬有时候重复让季初寒练一个术法，不仅是为了他能牢牢记住。更重要的事，他自己也很苦恼，要怎么完全参透某一招，参透之后要怎么讲出来季初寒才会理解。
　　他也试着让季初寒自己去读，尝试自己理解。结果他发现，这小子就是理论废物。
　　刚开始周敬塬给他一本关于如何隔空移物术法，隔了三天问他有没有学会一点点。季初寒低着头，苦着脸，不说会不说不会。
　　“一点都没会吗？”周敬塬问他。
　　季初寒怯怯懦懦的抬头看他，眼神委屈极了。
　　周敬塬顿时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想着这孩子心里还是有道墙，害怕做错，不敢太过于和他亲近。
　　于是他叹了口气，语气轻柔道：“初寒，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大可以直接来问我，有什么自己的看法，也可以说给我听。不要害怕问，也不要害怕出错。只要是你肯努力学，我都不会批评你。”
　　说完这些话，周敬塬还智者一般神色温柔拍了拍季初寒的头。殊不知接下来几天他都恨不得割掉自己说这些话的舌头。
　　每隔一会儿季初寒都会迷茫的抬起头，转向周敬塬：“老师，我不明白。”
　　周敬塬在一句一句的“老师，我不明白”中搞崩溃了，他很想劈开季初寒的头看看里面到底装的啥。
　　最后周敬塬实在受不了了，他终于发现让季初寒自己超前学一点点根本不可能。
　　—
　　周敬塬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好歹是走到了太苍山。这一路他们走了两个多月，到哪儿的时候已经快入冬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他们不敢再夜宿街头和树林。没钱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三人，一没才二没艺，在大街上耍宝都没人理。

　　正当他们发愁要怎么度过接下来漫长的寒夜时，转机出现了。

　　某天早晨，周敬塬坐在桥边，头顶一斗笠。他嗓子干得起火了，都没见那两人带着水回来。
　　林月堂骂过他好多次，说他非要和煮沸后放温的水，带他比带季初寒还气人。季初寒好歹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甚至还能照顾他这位大爷！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半眯着眼看一只掉队的蚂蚁围着块食物残渣转。那蚂蚁才刚奋力的将比它大一倍的东西顶动一点点，一只突如其来的脚就从天而降。
　　“你小心！！”
　　周敬塬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缺水和突然开口而有些怪异的沙哑。
　　那只脚的主人是个青年，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坐了个睡着的行路人。
　　那青年低头询问：“兄台何出此言？”
　　周敬塬心情不太美丽的看了眼尸体都没有了的蚂蚁，摆摆手不想说话。
　　那青年又问了几句话，周敬塬侧过身摇摇头，俨然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青年见问不出结果，只当他是个怪人，一脸疑惑的走了。
　　结果第当天下午，那青年带了两三个人拦住了周敬塬三人的路。
　　周敬塬心想，不是吧，不过就早上说了一句你小心，就找人揍他一顿吧？这心眼也太过于小了！
　　只见青年一抬手，下一句就该是，给我打！
　　“大仙。”青年抬手做个了辑，非常认真的行了个礼。
　　这是没有料想到的局面。
　　“周兄，你什么时候做了大仙？”林月堂悄悄说。
　　周敬塬也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多亏了大仙您啊，若不是您的点播，恐怕小生已经丧命了。大仙若不嫌弃，能否请您去寒舍一坐，我父母亲想亲自感谢您。”
　　原来是青年早晨要赶山路去另一个镇买些布匹，有条小道要近一点，一般青年都是走小道的。因为周敬塬的那句你小心，青年打算走大道，人流多一些。
　　结果中午就听见有人说，早上小道上有一醉汉发狂，捅死了两个路人。
　　于是周敬塬阴差阳错做了大仙。
　　青年家里有些地位，宣传十分到位，不出两日，连接的镇子都知道有位周大仙。

　　周敬塬将计就计做起了大仙。每天都有人围着他，或是求神，或是算命，或是单纯看他。周敬塬凭借以前的确看过一两本命理学的书，胡诌一两句是不成问题的。由此次事件之后，有了灵感，他就索性做起了游历的算命先生。
　　在同一个地方，他假借天机不可漏太多为由，一天只算一人，并且不会透露太多。
　　某一天林月堂嘲笑他：“可以呀周兄，你当真什么都会。”
　　周敬塬摇摇头，还没说话，季初寒就冲到周敬塬面前：“老师，你是在骗人吗？”
　　啊不然呢？
　　当然，为了在徒弟面前树立一个好的形象，周敬塬打死也不会这样说的。
　　“咳，老师怎么会骗人呢？”
　　“可老师也不是神仙啊，你昨日凌空不到半米就掉下来了！”季初寒正气道。
　　“咳咳咳，老师确实不是神仙。但初寒啊，并非神仙才会算命，只有凡人才会想触碰这禁忌才会忌惮神的惩罚，神仙是不会管这些事的。”
　　季初寒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太明白，他想了半天说了一句：“那老师对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
　　周敬塬朗声大笑，果然在小孩的世界里是非对错才是最重要的。
　　“是真的。”
　　这句不算骗人，他说的也不都是骗人的。其实算命一点也不玄乎，它就跟推理游戏一样，说破了就恍然大悟了。但它也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假大仙了。
　　林月堂等季初寒走后，才低声笑道：“周兄真算得上演技一绝了，淡定从容，是个干大事的人才。”
　　周敬塬横撇他一眼：“给小孩子树立正面形象很重要，再说了，我确实也没骗他。”
　　林月堂笑得更大声了：“是是是周兄，您段不会骗人的。”
　　周敬塬不理会他，心里只想着，下次要练习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不过周兄那句，”林月堂话锋一转，“ ‘只有凡人才会想触碰这禁忌才会忌惮神的惩罚，神仙是不会管这些事的。’说得委实妙啊。仔细一想，确是这个道理，可惜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想到哪些呢？更可惜的是，即便是明白了道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周兄，你说是吧？”
　　周敬塬拍拍林月堂：“林兄，你想得太多了，难怪头发掉得厉害。”
　　林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