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25、第二十五章群魔

　　群魔乱舞。

　　幽暗鬼市场，灰败的木桥上，石板路上的。各种神态各异的鬼怪挤在一处。哀嚎，厮杀.....各色鬼面，青面獠牙，高低错落，或狰狞或哭泣，甚至有的仰天长笑，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厮杀，吞吃。

　　这哪里还是鬼市，分明就是地狱。

　　外头木台子上，披红挂在彩的戏子还在断断续续的唱。好好的花旦，被那煞气一激。那脸啊！就像是画的皮一样，一块一块的皲裂。零星斑驳掉落几块，露出后头血窟窿一样眼睛，绿色鬼面。手里头白骨做成的折扇子一打，转头一笑。哪里还是娇俏的花旦模样，那尖锐的牙白森森，直接裂开到了耳边。嘴角还挂着疑似血迹的暗红色液体。

　　这么披着脏兮兮的戏袍，分外狰狞。

　　再看那台上布景，桌子椅子，那哪里是桌椅。都是些被拘起来游魂。像一具具尸首一样无意识的挂在哪里。

　　整个鬼市阴风四起，零星的昏黄灯火也变成幽幽的绿色鬼气森森。

　　何娘的手已经开始透明，她被兜在红衣的皮里。就这样都止不住她的叫声，这么近的距离刺得朝颜耳朵疼。

　　“闭嘴。”朝颜厉声呵斥，她速度极其快。鬼市里乱成一团，无数黑乎乎的手交错着朝她抓来。朝颜现了本体，速度极快，鬼童的煞气就完全遮不住。不少弱的开始四处奔逃，少数几个厉害已经被激起凶开始屠杀。朝颜趁着带着苏九与何娘逃之夭夭。

　　不知道跑了多久。

　　朝颜感觉已经闻不到那聚积的鬼怪味道的。一股脑将何娘和苏九丢在地上。她悬在半空，示意苏九不要乱动。看着何娘在地上疼的打滚，伸手将她身上兜着的皮撕下来。

　　“我的手，我的手。”何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白嫩嫩的指尖啊！已经变得透明了。这不就是跟游魂即将要消散一样了吗。她要消散了？这个念头一起，悲从心起，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闭嘴，你死不了。”何娘是弱，但是这弱也太离谱。她忙着悲戚，没有注意朝颜什么时候又裹上假皮囊。只是听到，朝颜说她死不了。含着哭腔，朝着她方向爬了几步。“祖宗可得救救我。”

　　她说的悲戚，朝颜也不吝啬。从身上撕下玉柳一块灵魂体，丢到何娘面前，“这是红衣的能量。能不能吃掉，咽不咽的下去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何娘与艳鬼给金山两兄弟卖命。那两鬼吝啬苛刻至极，何娘与艳鬼跟着他们。不过就是混点残羹剩饭，何娘何时摸过红衣的灵魂。她此时手都不稳了，本来就有点透明了的，再一抖，第一下竟然没有捡起来。“谢祖宗，救命之恩。”何娘虽然浪荡，但是这几个头磕的很实诚。

　　“不过，祖宗，您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厉害。”何娘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朝颜带着苏九准备飞走。她没看到脸，光顾着抓衣摆去了，也没看到上头有什么东西。只是抓在手里如同浸如岩浆一样，烫的她厉声尖叫。

　　“封印。”这也是苏九第一次听说。

　　他只觉得朝颜那身袍子丑古怪，而且不合身。那鬼画符一样满身红色符咒，尽然是封印。何娘也是一愣只觉得稀奇，这不是明显克鬼的东西，怎么会穿在身上？

　　“别想了，脱不掉。”

　　鬼怪的装束，基本都是断气时的模样。朝颜这身袍子不是死后才穿上的。她没断气之前，就穿上了。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模样。

　　大家都是鬼，朝颜这么一说，何娘自然就明白了。

　　倒是苏九，看着她那身袍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情虽然出了差错，但总算顺当。何娘虽然受创，但是油水丰厚。她本来就是活在阴影里的鬼怪，没有礼义廉耻一说。捧着红衣的魂魄，开心的不得了。连连说了不少吉祥的话，倒是走时补了一句。“祖宗这红衣的皮虽然能遮蔽本。但是没了意识消散是迟早的事。祖宗要是往后还想去鬼市，又不愿意以真面目出现，得去换个好的。鬼市上，王婆专做这个买卖。她手上有好货，就是需要的银钱多。”

　　说道银钱，这是朝颜心中痛。她死了这么多年，没有谁给她上过香烧过纸。只有平哥儿给她刻过一个牌位。当初平哥儿活着时候她是家里不能提及的禁忌。然而平哥儿死了，自然也就没人知道她了。

　　更不要说，她灭了裴家满门。就算留下了平哥儿的子嗣，那小子大约也不愿意想起她。

　　不找风水师抓她就不错了，还烧纸。

　　“没人烧纸也没事。多的孤魂野鬼没人祭拜。祖宗有本事在身，不如去老鬼那里瞧瞧。他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有些活正需要厉害的鬼去做。危险高，赏钱也丰厚。”

　　“都是些什么事？”

　　“无非就是帮着抓些厉鬼，或者是驱逐或是打探点消息。祖宗不知道，有些东西凶的很。地府不愿意管，风水师又不肯碰。这种时候就需要孤魂野鬼，大家都是道上的鬼怪，各凭本事了。”

　　当初从一方斋出来的时候老鬼就邀请过，不过当时她在气头上推拒了。现在想来倒算是一门生计，她会做什么啊！除了吃鬼。既能有钱拿，又能吃饱多好。只是现在这营生做不了，只能等到下次开市。她早早与何娘说清楚。下回开市，直接传音给自己。说罢就把那朵‘法翠’的花重新簪在何娘鬓边。

　　何娘捧着那块宝贝离去。朝颜也带着苏九回到酒店。七手八脚把苏九身上缠着红衣皮剥下来，苏九封闭的感官这才回来。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好像这才活了过来。“这样就行了？”

　　朝颜抓着头顶，把伪装接下来。两块皮都收好卷在袖子里。朝颜爬上床附身在事先准备好的身体上。等她重新睁开眼起来，就是一副完全陌生额模样。

　　“不然呢？难道你想留在那。”魑魅魍魉群魔乱舞，那鬼市已经变成了屠宰场。朝颜倒不是打不过，而是鬼多眼杂。万一有谁把她长相瞧了去，就更完事了。鬼怪暴乱互相厮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阵风头避过去就好了。

　　“看看手机。”别墅那边肯定是不能住了。不光是不能住了，搞不好红衣投奔的风水师已经摸过去了。想到这里的，朝颜心里那股火气又起来。“当初真该捏死那个小贱人。”

　　“荣姨说已经找到了新住处。别墅里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地址已经发给了司机。我们是现在回去吗？”

　　“回去。”

　　玉柳的话，穆子墨其实不信。那东西与她纠缠许久，说什么都没看清楚，他怎么都不信。而且不光如此，玉柳似乎在隐藏什么。

　　问的多了，她就伤口疼。

　　穆子墨不信是真，但是问不下去也是真。玉柳胸口的窟窿确实是越来越大。他又不能够任凭她死了，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见过那凶物的鬼怪。

　　那东西一直隐藏不见踪影，如果玉柳没了那就更难找到那东西了。

　　不得已，用养魂阵法将她养起来。但效果似乎不大，穆子墨已经给师叔通了电话。希望他能联系上师父过来看看。

　　煞气随着玉柳而来。那一地草木接连枯萎，就像是被抽走生命力一样。这个破坏力比上次在烂尾楼那一次要凶猛的多。

　　所以玉柳一定干了什么，把对方激怒了。

　　但到底是什么嗯？想讯问她，又怕下手重了死了。

　　但是论沟通，他哪里是玉柳的对手。那女鬼讲话，轻轻柔柔滴水不漏。他问多了就是胸口疼，再不然就是先生妾身会死吗。

　　穆子墨想想那家伙惺惺作态的模样就觉得脑袋疼。

　　玉柳可当真没那么轻松。前头胸口被射穿的时候，她是真没想到那箭尖居然有毒。现在胸口伤口愈合的不了都是小事。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在被灼烧。那下的山风水师本来就不是个大家，说是给她布了个养魂的阵。

　　也只是能缓解，并不能抵消。再这样下去，她消亡是迟早的事情。那鬼娃娃当真厉害，如果没办法，就只能吃人了。

　　玉柳想着如果到那时候，就得到想个法子脱身。走之前她也就没必要守着那鬼娃娃的秘密，她高低要拉她下水。

　　玉柳心中敲定主意。

　　朝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叫那玉柳给恨上了。荣姨动作很快，有钱就是这点好。新住址在市中心，正好临近学校的那片区域。

　　那里当初朝颜本体跑出来搜刮了个干净。那里也是煞气一片，这样算下来。整个市区，她留下印记的地方许多。就算风水师要找她也得花点功夫。

　　这回是高楼不再是别墅。

　　苏九把往珠子往屋子里一放。腾的下一片白雾张开又消失。朝颜终于确定这东西，与何娘说的一样。

　　简单的很，没有难度。

　　附身的姑娘鬼遮眼打发她回去。朝颜终于回到霍曼的身体。

　　那双如同清泉的眼睛睁开，苏九终于感觉道朝颜仿佛又活过来。他终于看到活生生的她了。

　　“你醒了。”他有些开心，又有些无措。

　　然而朝颜起身第一件事，却是将床边的他一脚踢下去。“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