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尾通红》红烨

24、第二十四章逃跑

　　活人？

　　朝颜立在一堆乱糟糟的物件中，回头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苏九。

　　活人？这不就是现成的吗。朝颜心情坏透了，伸手揪着苏九的领子几巴掌下去。

　　在噩梦中依旧挣脱不出来，苏九终于悠悠转醒。梦里抱着的触感太真实，在他面前一寸寸化成黑水的模样也太直接。

　　苏九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紧紧攥着他的内心。这种不可抗拒的无力感，就像是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寸一寸从他手里溜走。

　　无论怎么抓都到握不住。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像是破开遮蔽在眼前的迷雾。苏九瞬间像是从沉溺的感觉中终于挣脱出来。

　　意识还没彻底清醒，但是已经开始大口呼吸起来。浑身止不住的冷颤抖，抱着自己，好半天才视线才渐渐清晰。

　　视线里，一双赤足的小脚。“十二。”苏九先是狂喜，随后的意识才渐渐回笼，“那东西跑了。”

　　这种感觉不好说，噩梦太真实。瞬间清醒，让他的感官一瞬间有点混乱。苏九挣扎着想起身，下一秒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黏糊糊卡在嗓子眼。阵阵作呕，又咳嗽了好几声，几口黑乎乎的水吐在地上。

　　什么东西？苏九后知后觉抹了下嘴，然后更多的黑水从鼻子眼睛，和耳朵里流出更多。

　　黑乎乎糊糊的东西，就像是七窍流血一样。

　　“什么东西？”朝颜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九，就像是盯着蝼蚁一样。“你吸进去了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大体归来，依旧是幻术之类的东西。只是比幻术高级，这玩意从五感侵入迷惑神智让人陷入梦境。

　　这事玉柳压箱底的手段，本来不宜破解。但是朝颜回来的及时，她畏惧逃跑。下咒者不在，这迷雾威力差很多的。

　　苏九生的再貌美。也遭不住这模样甚是吓人。他挣扎着朝着那赤足的方向爬过去，伸手去抓正好能捏住她垂下来的衣角。入手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活人的味道。

　　这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打开那扇门，红衣出不来。

　　“把脸洗洗，陪我去做一件事情。这次不许再失手，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朝颜语气没什么起伏。

　　但是苏九敏锐的察觉到，不一样了。

　　情面，哪来的情面。朝颜看着苏九孱弱样子。开始后悔自己留下他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若不是何娘说的需要活人。她恐怕，已经把他的灵魂拽出来吃了。

　　养了许久，反倒是让那红衣的手，还让她栽了个大跟头。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鬼市只开市三天。朝颜匆匆赶回，现如今又要回去。这种时候有钱人的好处就尽显无疑。

　　朝颜带着苏九，直奔鬼市。今儿是最后一天，她一定要弄到那颗珠子。依旧是包了个酒店，别墅里的事情朝颜全权交给荣姨去处理。

　　现在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苏九身上。苏九的灵力之香甜，就是个毒罂粟。这要是在鬼市被人发现，恐怕整个鬼市都得疯狂。

　　朝颜用莲生剩下的半截身抖成薄薄的皮，细细地把他扎的像个粽子一样密不透风。苏九弱到不担心撑破灵体，只要把他那股子味道遮住就行。

　　朝颜下手狠，做的仔细。苏九不太好形容，披上这层皮是什么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眼下，他舒不舒服不重要。朝颜觉都这样了，自己还没有取走苏九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

　　红衣跑了。

　　幻术自然就破了，好在鬼市上卖的稀奇古怪的面具很多。朝颜把苏九裹得严严，就把自己先前顺来鬼面带在苏九脸上。“跟紧我，这回丢了，你的命也没了。”说罢，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漏出一丝气息。这才披上红衣的皮出了门。

　　鬼市外，槐树下。

　　何娘站在夜幕中，槐树下许多失去记忆的老鬼。蹲在根边，围着树一圈。身体都已经变得透明了。这些东西就是既不够厉害，又没有办法投胎的游魂。被槐树引了过去，就呆在那里。这身体都透明了，估计没多久就会消散。

　　何娘其实很不喜欢和这些的游魂靠近。因为淹死鬼，又是自杀死的。她这种投不了胎，又怕自己在这世间消磨像那些游魂一样，最后记忆丢失只能浑浑噩噩等着灰飞烟灭。

　　不然她如何能和艳鬼和金山两兄弟这样的人混在一处。现如今倒是被那三鬼连带着坑了进去。她虽然急得直上头，无奈朝颜的手段还绞着她的心肠。她是叫也叫不得，想说也说不得。就怕一个不小心，那边命没了。

　　只能乖乖呆在此处，等那个祖宗过来。

　　鬼市最后一天。各路鬼魅越发多，这长相怪异的也越发多。何娘立在旁边，翠色衣衫又轻薄。她本就丰盈，又是个艳鬼跟着金山他们分了点力量滋补，也还算有几分姿色。

　　这么捏着帕子忧心忡忡往路边一站，不合时宜引来几个色鬼。眼角扫到她瞧直了眼，下流的笑着就围了上去。“小娘子，生的挺漂亮。陪哥几个玩玩？”。

　　平时拉客的时候看不到鬼影，现如今自己小命都不保了。倒是一个个不知道从哪条阴沟里翻出来。何娘这么想来，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走开，滚，”这些王八犊子，何娘不耐烦的驱赶。

　　她这边正缠住不得脱身。那边朝颜掐着她那朵法翠的头花，走了过来。照着一鬼后面就是一脚，她这回下手知道轻重了。

　　踹的那色鬼疼的一龇牙，回头看是个两红衣。又有些怕，不想生事，骂骂咧咧的走了。还朝着何娘吐了口口水愤愤不平。

　　“祖宗您来啦。”这才多久不见啊！何娘看到对方掐着她那多丢掉的花，就觉得心又到嗓子眼了。越是紧张越是笑得谄媚，其实她两腿颤颤，怕鬼魂都软了。

　　只是看到，对方依旧是披着红衣的皮，看不清真面目。就知道自己还没见到对方真容，大概命还在。

　　何娘的心啊！就随着祖宗手上捏着把玩的那朵花忽上忽下。

　　她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及会看眼色。一眼就瞧出，朝颜现在暴怒。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眼前的祖宗就要发火。那她小命当时就得没。

　　朝颜暴怒，天生的威压，即使隔着层皮也依旧骇人。周围的鬼魂虽然看不见她的真面目，却也不敢轻易上前。何娘扫了一圈视线落在朝颜身后。那层皮她眼熟，那是莲生的皮。这个后面跟着的大概就是祖宗带来人。

　　这裹得太严实了，何娘多瞧了几眼硬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看好他，我们速去。 ”别墅那个地方已经是不能用了，朝颜让荣姨去另寻住处。她来搞这个珠子，重新做一个封印。

　　往后即使她从霍曼身上出来，也不会被发现，就不会这么被动。

　　这人，去了鬼市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何娘打量了几次，都没看出来点什么。索性也就不看了。

　　玉柳疼啊！疼的直哼哼，她是万万没想到，那鬼娃娃尽然这般厉害。胸口被箭贯穿地方火辣辣的疼，那黑气像是淬了毒一样。她现在虚弱起来，还被穆子墨拘在阵法中动弹不得。

　　好在，如她所料。穆子墨对那鬼娃娃上了心，倒还真出手救了她。此时正背对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先生，我是不是快死了。”玉柳声音婉转温柔，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你作恶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死吧！”玉柳狡猾奸诈，她这幅模样穆子墨也是一会见。不过玉柳不知道，在他眼里。她从来都是血咕隆咚的恶鬼样，那副惨烈模样配上娇柔嗓音。怎么听怎么吓人。

　　玉柳这般狡诈奸险。什么东西能把她逼到那种地步，还有那黑乎乎的还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天他被玉柳绊住脚，那东西跑太快，穆子墨并没有看清楚。

　　“作恶？”玉柳垂头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笑眼泪都出来。“妾身那是作恶，妾身杀得每一个人都该死。那些都些披着人皮的畜生。”

　　玉柳有个小七岁的妹妹。两人爹娘死的早相依为命，寄人篱下过得猪狗不如.....再想想自己杀得人，玉柳觉得没有错，那些人就该死。

　　她冷笑停下，心中怨恨翻涌。似乎是不装了，温柔婉转的声音也渐渐变得粗粝。“先生，是山上下来的神仙。不入尘世，哪知道人心险恶。这些畜生就该死！”

　　“该死，也不该由你杀。他们作恶是他们的事，作恶对象不是你。就和你没关系，你这叫滥杀。”

　　“先生，可真冷血。”玉柳不是新嫁娘死了成就的红衣。她这种因为仇恨死于非命，背后的恩怨曲折一言难尽。

　　其实她这种人成了红衣，风水师是不愿意碰的。一事，因为太惨了，天佑她九死一生，命不该绝。二就是因果太重，你又不能杀她，又不能不管她。

　　缠上她因果，就得帮她报仇。左右难缠，所以风水师上不爱搭理他们。

　　但是玉柳不一样。虽然她说的对，她杀得是恶人。但还是那句话，作恶没做到她身上就不该管。她管了杀人，就是犯了忌讳。你怎么知道，那恶人不是前世受苦来生来收账。

　　就是因为这个，穆子墨才会紧紧追着她不放。所以，玉柳的故事，他不该听，也不能听。穆子墨开口截断她，“那追着你的东西，你可看清出了那是什么？”

　　玉柳眼里阵阵闪过精光，她的模样又稳定下来，看着指尖红红的豆蔻有些漫不经心。“看先生说的，妾身怕都怕死了，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看。只是远远瞟了一眼，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妾身不知道。”

　　她娇娇弱弱的斜斜躺在哪里，裙摆铺开堪堪伸出半只缎面绣花鞋尖。上头还坠了点点珠子，很是漂亮。

　　“你不知道？”这话穆子墨半点都不信。“你与她交手几次，你会不知道。”

　　“先生哪里看出来。我与她交手几次。能交手妾身能成这样。妾身不过是仗着点压箱底的手段，逃命而已。那东西先生也瞧见了，凶煞遮天蔽日，断断不是妾身这种红衣能抵御。我若是能敌过，就不会找先生救命了。”

　　这话说在理，穆子墨无言以对，“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她为什么会缠上。”

　　“妾身也不知道。”玉柳从怀里扯出帕子抖开，捂着嘴咳嗽几声，像是有些气力不济的模样“妾身之前被先生追的紧了，偷了点活人的生气。那东西就是突然冒出来。妾身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只知道那东西，一身黑气古怪的很。似乎是饿极了，奔着妾身穷追不舍。再然后就是先生看到样子。”

　　说着就把胸前窟窿漏给穆子墨去看。

　　确实不正常。

　　鬼怪受伤，只会变得透明或者是变小。断断不会，胸口穿了个窟窿愈合不了。而且穆子墨细看下来发现，这黑乎乎的气息似乎有腐蚀性。不知道玉柳大概也发现了，不然不会招他救命。

　　她倒是机智。

　　朝颜被玉柳戏耍，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她的死气，可不单单只是能变化这么简单。那东西的厉害之处，得让那个小贱人细细品品，才知道。

　　何娘领着朝颜和苏九进去。身边穿梭的都是鬼魂，苏九混在其中感觉很奇怪。好在他还记得朝颜让他跟进自己。

　　而且何娘生怕耽误这个祖宗的事情，对他引路是万分仔细。

　　黑暗的世界，光怪陆离。那奇形怪状鬼怪，似乎都集齐在这一处。苏九看到这成片的恶鬼，更是在这些凶物中间，浑身汗毛都立起来。

　　一路通畅。

　　金山两兄弟速来黑吃黑，名声臭的很。这边单反是知道的，更加没人会往这边凑。三人进了封印，苏九直觉的这里头比外头阴冷很多。而且这气息很熟悉，是朝颜的。他下意识看了眼，朝颜倒是先开皮的一角，对他说道，“顶上有颗珠子，你扣下来我送你上去。”

　　说着，苏九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照着照着何娘值得方向去抓。还真叫他摸到个东西，不大他以为得使劲扣。

　　没想到很轻易就拿下来了。就是珠子扣下来一瞬间，封印消失激起一阵白烟。朝颜之前屠杀留下的煞气没了遮掩一瞬间散开。

　　整个鬼市炸了。

　　朝颜煞气，多重啊！这么凶恶气息，瞬间激起周围鬼魅凶性暴起。弱的尖叫着逃跑，强的一被激起凶性控制不住，开始暴虐的屠杀。好端端的鬼市，瞬间变成群魔乱舞。

　　朝颜万万没想到最后的变数会落到自己身上，她光想着苏九了。

　　鬼魅是可以相食的。她这么凶恶气息一散开，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整个鬼市沸腾厮杀起来。鬼魅的恶意是很容易动摇的。

　　更不要说，能来鬼市的多是凶恶之辈。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鬼市里不光有鬼，还有混迹其中的大风水师。

　　眼看着暴露了，朝颜也不在乎行踪了。她顶着红衣的皮，一把抓住着苏九，“走。”说着，竟是直接带着他要逃走。

　　何娘怕啊！她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她本来就不强，这要是被撇下了。就外头那些恶鬼还不把她现场生撕了。

　　她远远瞧着不少恶鬼跑路，有几个特别厉害朝着这边飞来。转头看到朝颜要走，这个时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嘴里叫着，“祖宗别丢下我！”

　　竟是捉着朝颜漏出来衣摆。黑漆漆袍子，正好抓符咒上。她当时就被符咒烫一尖叫。朝颜图快，反手扯下红衣的皮，当头把她罩住提起来连带着苏九一起走。